难以抗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扶疏
车队一行十数员护卫,太阳穴高高鼓起,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这些人放到江湖上,便都是豪强,在这里,却成了看押货物的护卫。
头一辆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穿着考究的老人撩开门帘,问道:“江护卫,还有几日到金华?”
江护卫恭恭敬敬地上前禀报,道:“谢大管家,还有两日半的路程。”
“两日半。”谢大管家眯着眼睛,把帘子放下,声音透过帘子传来:“快些吧,莫要误了大事,否则,你可担待不起。”
江护卫半点也不敢吭声,他纵然是武功高绝,却也不敢在谢大管家面前造次,因为谢大管家的马车上,有着沈家的印记,更因为谢大管家本身,就是不容冒犯的修道中人。
修行中人,这四个字,就已经在他们之间拉开了鸿沟。仿佛天堑一般,无法跨越。
江护卫呵斥一声,整个车队再次加速,往金华飞驰。
两天的路程,刨去睡觉和修整,倏忽即至。马车驶入金华府,已经见得一片欢庆。
八月九日龙君祭,龙王庙庙会三天,庆典早已开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少不得莺莺燕燕。难得出来透气的姑娘们打扮得花枝招展,有家仆陪着,在庙会上游玩。
被十多个美人围住的槐序苦笑一声,摆了摆手,道:“都自己玩去吧,小心安全。”
小蝶道:“她们一起,不去找别人麻烦就算天幸了。”
槐序道:“小蝶也去吧,不必陪我。”槐序的眼睛带着温和和鼓励,小蝶瞧着朝她招手的小桑,也心动了。
小蝶福了福身,道:“便不伺候少爷了。”
姑娘们爱美,已经结伴去看水粉铺子、绸缎庄和首饰行,槐序绝没有被拉去的打算,因此和白献之在人群中闲逛。
白献之跟在槐序身后,不知瞧见什么,忽然跑开,随后带着两根糖葫芦回来,晶红的蜜糖裹着山楂果儿,亮晶晶、红艳艳,隔着蜜糖的诱人甜味都能嗅到沁人的酸。白献之塞了一根进嘴里,把另一根递给槐序。
槐序看了他一眼,还是接过了糖葫芦,咬在口中一声脆响,糖衣和果肉混在一起的酸甜在舌尖盘旋。白献之偷瞄了槐序一眼,瞧着他的脸上分明是欢喜和满足,偏偏嘴角仍旧是克制和矜持的淡笑。
槐序被瞧得有些发恼,瞪了他一眼,他却仍旧没羞没臊的贱笑。
叼着糖葫芦,白献之翘首而观,含糊地说:“开始了。”
龙君祭的重头戏已经开始,四架马车拉着上好的楠木箱,满满当当地装了四车,由几个护卫和一个老人牵着马从路的另一边走来。
龙君祭的重头戏,便是祭龙君,祭品都是来自上都沈家,礼部尚书沈玉堂的沈家。
谢大管家和江护卫牵着马,来到龙王庙前,在庙前转了三圈,随后又往婺江而去。一对司仪高举着神牌在前头引路,鞭炮和锣鼓一路跟随,一直到了江边。
槐序和白献之跟着人群而动,吃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目光却已经投往婺江。
有一道神念从婺江上苏醒,默默注视着走来的司仪。这是水君的神念,从龙君祭开始,源源不绝的香火仿佛烟云一般落入婺江,水君就注视着龙王庙,知道祭祀的重头戏,气氛越发热烈,香火愿力也越发旺盛。
槐序道:“好旺盛的香火,只此一场龙君祭,便让他获颇丰。”
白献之咽下口中的果子,道:“这是神道的好处,师兄是没缘了。”
槐序却轻笑一声,道:“谁说的。”
白献之顿时急了:“神道易进难出,取之于人,却也受制于人,师兄自有大路,又何必要走小道?”
槐序道:“我若偏要走呢?”
白献之道:“你若偏要走,我就陪你一起走,阴敕符授可还在我这呢。”
眼见着白献之急了,槐序也不再逗他,道:“师弟且安心,我心里有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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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走神道的。你看,开始了。”
婺江前,龙王庙的庙祝高声念诵祷文,信众在香案前拜下,香案上香火冲霄而起。
槐序没有给水君下拜的意思,伸手抓住白献之的手,使了个幻术,从周围信众的眼中消失。
白献之被他抓着手,已经得过他的保证,心里有些不开心,却也没有反抗。
一箱一箱的祭品被搬到竹筏上,填满了三张竹筏,随着司仪一声令下,竹筏被推入江中。
竹筏顺水而去,信众翘首而盼,看着竹筏越来越远,忽然在江心水流旋转如同漩涡,将三张竹筏依次吞没。
“受了!受了!龙君受礼了!”
欢呼声随之而起,香火愿力乳燕投怀一般落入婺江中。
龙君祭的压轴大戏已经过了,槐序和白献之跟在谢大管家身后,随着他们到了府邸。眼见着他们要进去,槐序看了一眼谢大管家,随后把目观一转,落在江护卫身上。屈指一弹,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灵光落在江护卫身上。
谢大管家是个修行中人,哪怕不入流,在他身上下暗手也不□□全,倒不如换个目标。再说,一个龙虎猛的大汉,怎么也比阴鸷干瘪的老头顺眼得多。
第四十章密谋
龙君祭之后,槐序回香行查账,看了账目,槐序道:“我原以为寺中的姑娘大多是通俗事闺中小姐,却不想还多得是陶朱白圭。【更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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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amp;nbp;请搜索】再过些时日,我们就要成吃软饭的啦。”
白献之才是真正的不通俗务,翻了两页账目只觉得头大,道:“软饭也吃得,干娘是看不得我受苦的。”
槐序失笑,合上账目,道:“她们辛苦许久,不能不赏,你倒是想个法子好好犒劳她们。”
白献之吟一声,道:“不如刻些温玉牌子,我还私藏着一些温玉,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刻成牌子送给她们温养躯壳。”
寺中的姑娘能在白日下行走,也都是借着陶偶的躯壳,虽说附体之后看似与活人并无不同,但平时是要花大力气去温养。姑娘们分心俗事,用来修行的时间自然就少了,若有温玉可用,也可以一解肉身的困乏。
槐序知道白献之所谓“私藏”的温玉,乃是黑山老妖的遗藏。树妖姥姥曾经在黑山的山洞中得到黑山老妖的邪法,实际上那处山洞,也是黑山老妖由神入魔的蜕变之地。
黑山老妖入魔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后来成为老魔头,也是另外修建的宝库。槐树的根须布满黑山之土,早就把那处宝库找到,但一直没有动它。
这些是黑山老妖的遗产,是白献之的财富。槐序原本是准备视若不见,只等白献之自己需要了再过去取。虽然他早已于过去世中,知道了其中的所有秘密。
白献之提出要去取温玉,槐序就愣神了一下,道:“你要动用私产,也随你,只是日后不要后悔。”
白献之少年的模样,五官还未长开,却已经刻画了坚毅和沉静,他说:“我叫白献之,我也不是靠着区区一座私库长大。”
槐序欣然道:“你回去取温玉吧,别忘了把你的私库全部充公,搬到公库里去。还有黑山中其他几处密藏,我也帮你开启了。”
白献之的脸顿垮了下来,扑到槐序怀里,仰着脑袋努力做出一副可爱的样子,道:“师兄,好师兄,你给我留点私房钱吧。”
槐序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花钱就去找你干娘要,你能识大体,主动献上私库,师兄心怀大慰。”
白献之道:“师兄,我没有同意!”
槐序已经把他拉开,道:“你同意啦,快回去吧,把温玉取出来,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动作快点,最好赶在中秋完工。我还有要是,便不陪你了。”
话还没说完,槐序已经不见踪影了。白献之一想到自己三处私库里藏着的宝贝,顿时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槐序没走远,看白献之站在香行门口,傻了一般,表情呆滞,感叹道:“年轻啊,真好。”装腔作势的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可以也没有一根须子能让他捋一捋。
自大尊传法之后,槐序梦中见佛,就仿佛梦中见到家乡。倒是人生何处不青山一般,从此心定,也再不同以往,性子过于清冷,看东西如同隔岸观火,不触己身,也有了一丝“人气”。倒似有些“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道理。
槐序自己或许看得不甚明了,但在白献之眼里,说不得就得痛斥一声:“师兄你变了!”
槐序去了弱水府,府里空无一人。除了还要看店的几个姑娘,剩下的都出去玩去了,难得槐序说要给她们放假,虽然槐序也没说过要她们每天干活,但大王说了和没说,总有不同。
府中空无一人,槐序回房,大袖在梳妆台上的铜镜上拂过,映出一片昏黄的光来。
二十年前沈玉堂穷困破败,身无分文,自得了水君青眼,得了一缕龙气改易命格,从此一飞冲天。金华也是沈玉堂发家之地,每年的龙君祭其实都是沈家人在打理。
谢大管家进了一处豪宅,正是沈玉堂托关系购置的房产。只是自打房产到手,沈玉堂一次也没来过金华。
起先沈大人还想着不时来金华小住,拜谒水君,走一走关系,只是又想到城外黑山,难心中难宁。故而多次伙同前任太守发兵围剿黑山,言黑山中有邪神淫祠,几次无果,心中忌惮,因此不肯前来。
上一任太守高升之后,这一任太守并非礼部门生,支使不动,沈玉堂更不愿身犯险地。
二十年来,沈玉堂的大管家换了几任,这一次,却换了个修行中人。
谢大管家进了府宅,略作休整,便召来宅中老人,问道:“我听闻郭北镇有一座山闹鬼?”
回话的是看守了十多年府邸的老人,生在金华长在金华,听过不知几多传说。老人道:“回禀大管家,那山叫黑山,六十多年前,山上有寺庙,叫兰若寺。后来听说这寺中都是假和尚,拜得是伪佛,就被信众砸了,还放了火,烧死了不少和尚。后来就有人说,庙里的和尚日后化作厉鬼,凡是上山的人,都会被抓去吃掉。听说有一年山下一个村里的壮都被抓走吃了,就没人敢在山下住了。除了山下一条官道,三里内荒无人烟。”
谢大管家手上盘着两颗铁胆,闻言沉吟一声,道:“据说前任太守曾经派兵伐山?”
老人回道:“嘿,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去过,但都没去成。”
谢大管家道:“此话怎讲?”
老人道:“太守老爷派了三百兵,又请了正阳宫的道士随行,结果人一到山下,就起了大雾,他们在雾里走了很久,等雾散了,发现还在山下。几次都没进得去,正阳宫的老道长都被吓到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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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东西太厉害,惹不得。后来嘛,也就不了了之。”
谢大管家手中的铁胆一停,被他捏在手中,喃喃道:“正阳宫……”
正阳宫是虞朝承认的三大道门之一,到处都有正阳宫的道观,香火鼎盛。
“若是正阳宫的道士都不能对付黑山里的鬼神……”谢大管家眉头深深皱起,道:“你下去吧。”
谢大管家在房内走了两步,叫了声:“来人,备车,去正阳宫。”
正阳宫、龙虎山、茅山三道派总领天下道门,正阳宫和虞朝联系最为紧密,地方道正司大多是正阳宫的弟子管理。
金华道正司设在正阳宫名下的水云观中,水云观后殿,有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正在练剑,剑光寸许,飞腾时恍若电芒,雪白的剑光映着阳光仿佛飞霜一般,寒气逼人。
这道雪白的剑光正在空中飞舞,忽然从角落里飞来一道黄色符篆,一分二,二分四,须臾见只见黄符飞舞,将剑光困在其中。
这书生并不慌张,只见剑光一纵,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化作七道晶芒小剑,四面开花一般将黄符洞穿。被洞穿得到黄符瞬间发黑,烧成灰烬。
书生把腰间剑囊一拍,空中的剑光如水一般注入剑囊,这才道:“多谢王师叔指点。”
站在角落的水云观观主点了点头,道:“赤霞师侄,你的剑术已经比几个月前来我这高出一大截,只是你至今不肯说为何要留在水云观炼气,昨日你师父传书,问我有没有见到你,你若再说不出个缘由,我可不帮你瞒着了。”
书生道:“别别别,师叔,我说还不成吗,您是不知道,山上日子多无趣,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行侠仗义、斩妖除魔,怎么对得起我燕赤霞的名头!”
王观主眉头一皱,道:“你这和谁学的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你师父就没告诉过你不要学蜀中剑客吗,剑术只是护道之术,我正阳宫……”
“我正阳宫的根基还在正阳功。”燕赤霞撇着嘴接了一句。
王观主被他打断,看他一脸的不以为然,只得叹一口气,道:“罢了,你师父都教不了你,我怎么教你。你留在我这,总不会是为了斩妖除魔吧?”
燕赤霞眼睛一亮,道:“师叔英明,我本来是打算拜访师叔就离开金华继续东去的,但是途径金华郭北镇,听说黑山里闹鬼,就跑过去和那里的树妖过了几招。”
王观主脸色一变,道:“你是说黑山?”
燕赤霞笑嘻嘻的点头,道:“就是那个树妖。”
王观主正色道:“你不要去招惹他,那个家伙的事,我尚且不愿意粘手……”
王观主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有道童来报,道:“观主,有客人求见。”
王观主一甩袖子,道:“我晚些时候再与你说,你不要莽撞。”
王观主到前厅去见客人,燕赤霞没得王观主认同,反倒被训了一顿,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正阳宫是天下道门之首,燕赤霞在正阳宫亦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高门大户,如何瞧得起几个山野怪。
只是王观主不喜,燕赤霞也不好违逆,敲了道童的脑袋一下,道:“走吧,带我去吃点东西,饿死我了。”
王观主到了前殿,谢大管家已经在等候。寒暄过后,谢大管家表明身份和来意,问得是黑山上的事情。
王观主眉头一皱,这已经是今日第二次此事,实在有些不对盘。
谢大管家道:“我听闻王观主十余年前曾遣弟子同官兵一起伐山郭北,不知那黑山上的鬼物本事如何?”
王观主有些失神,十余年前的事情,如今又旧事重提。当年伐山郭北,去的不是王观主的弟子,而是王观主本人。只是在山下远远一瞥,就能看到黑山上冲天的怨气和森冷的恶意。那个时候,黑山上那位妖魔的本事就已经极为高强,他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妖魔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因此并没有出手。如今十年过去,他毫无存进,那位黑山之王就更不知道是什么境界了。
王观主只道:“那山中乃是一个树妖,法力非凡,贫道亦不能说能胜。谢大管家若是想除妖,还要多邀一些好手,做好万全准备,否则,最好不要轻易挑衅。”
王观主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谢大管家百般劝说不成,也只得告辞。只是这一番话,已经被偏厅里吃茶的燕赤霞无意间听了去,谢大管家才辞行,燕赤霞就已经把茶杯一扔,从道观的高墙上翻了出去。
马车吱呀呀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来。谢大管家问道:“怎么回事?”
江护卫撩开车帘,道:“谢大管家,有人拦路。”
谢大管家透过车帘看去,只见一个青年书生,丰神俊朗,剑眉星目,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道:“听说,你要对付黑山上那个妖孽?”
谢大管家眉头一拧,没有说话。
燕赤霞从一开口,便有一股剑气冲霄而起,刺得谢大管家颜面生疼。燕赤霞道:“我叫燕赤霞,正阳宫第二十五代弟子。”
“燕赤霞?”谢大管家手中的铁胆又碰撞着旋转起来,他道:“我适才见过王观主,你师叔的意思是不插手。”
燕赤霞道:“我师叔是我师叔,我是我。”
铁胆一停,谢大管家道:“贵客,请上座。”
第四十一章三道
镜光昏黄,槐序斜倚在软榻上,借着江护卫的眼睛窥视谢大管家的秘密,虽然看不真切,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推断即可。
这镜子能看不能听,就见得人影穿梭,看得槐序也有些乏了。甩一甩袖子,将镜子盖上,槐序心中有些警觉,却并不怎么担心,事实上也不值得心,左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值得几个心思?不说水云观的王观主,即便是婺水水君当面,大城隍座前,也不能将槐序如何。
甲子年前邪佛南下,以邪法乱正法,接连灭掉佛道数宗之后,天下正道无不退避。正道龟缩,道消魔长,如今行走在世间的修行中人,十中六七都是邪道。
所谓天下将乱,必生妖孽。槐序借着乱象而生,借着邪道而生,却又改邪归正,重归正道。看似偶然,毫无缘由,但到底如何,槐序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时候,槐序会觉得自己有一种使命感,然而事实上,他知道自己早就避无可避。
他受的是大尊的戒和法,受的是兰若寺的恩和怨,受的是王朝的仇和敌。短短六十余年,槐序从一株老槐序成为如今的地仙,这其中的因缘转合,又岂是偶然?
槐序垂眸思索,理清思绪,又有一种气吞山河的魄力从胸中升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倘若闭门封山就能得道升仙,自古以来,又何来困死尘寰的前辈。
与其被动卷入这一场漩涡,倒不如由他亲自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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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动因缘,最终如何,还待看过再说。
槐序眯着眼睛,满腔的豪情沉淀下去,化作吐纳时体内汩汩流淌的法力烟云,自己强大了,自然什么都会变好,因为没有什么能难住他。
谢大管家请燕赤霞上车,到了老宅,下了车,奉上香茗,道:“燕道长与树妖有过节?”
燕赤霞自然和槐序没有过节,然而他上次除妖不成,反倒被惊退,心中自然不服。他知道若说没有过节,必然不能让谢大管家放心,因此道:“我曾在黑山会过他一次,只是未能成罢了。”
这就是又前仇了,谢大管家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燕道长,王观主不愿淌这浑水,想必和那妖物对上,也未必能稳胜,燕道长青出于蓝,不知可有把握?”
燕赤霞虽然瞧不上师叔怕事的性子,却也不会在外人面前编排自己师叔,道:“我师叔道行高深,他若不能必胜,我也未必能成。”
谢大管家心里有数,按下心思,道:“那就请燕道长在小宅多住几日,我尚有几个厉害朋友要请。”
燕赤霞横了他一眼,道:“嘿,无妨,我自有去处,你只管叫人,三日后我再来。”
谢大管家不信任他的本事,燕赤霞心知肚明,但他确实没有必胜的把握,虽然同意了,却不觉得被看轻了。
燕赤霞把杯子一放,转身出了沈府,消失不见。
谢大管家恭送他离开,心里实则不以为意,暗道:“便是正阳宫弟子又如何,正阳宫尚要在国师大人面前退避三舍,一个小辈,纵有些本事,又有什么可骄狂的?”
谢大管家受限于天资,只是初入修行之门,不得寸进,后来得罪了一个厉害对手,被仇家追杀,是沈玉堂救了他一命,才为报恩,在沈家当了个大管家。但谢大管家却有几个厉害的朋友,号称鲁地三雄,已经应邀前来助法。
谢大管家盘弄着手上的铁胆,轻轻咳嗽了两声,暗道:“久在人间厮混,即使是有沈家的财力供着,也没能养好我的旧伤。罢了,这次为沈大人解决这个后顾之忧,了了救命之恩,我便随三位兄长回山修道吧,虽然未必能有什么突破,便是延寿几载,也是好的。”
谢大管家在与仇家斗法时伤了元神,落在山道上,被沈玉堂救回府中,命救过来了,却落下了时常惊悸不安的毛病。这些年用沈家的势力求购一些定心凝神,滋养魂魄的宝物,却一直没什么起色。
世上因果难还,恩情最难还。食君之禄,为君解忧。谢大管家心知这是个泥沼,已经有了脱身而出的心思。
燕赤霞离开水云观不久,王观主就发觉他不见了踪影,心里顿时叫糟,以大衍术推算他的行踪时,又毫无所得。
王观主眯着眼睛,道:“师兄也太过溺爱他了,连躲避天机推算的重宝都赐给了他,一缕顺风顺水,就不怕他栽了大跟头吗?”
王观主是不知道,燕赤霞的师父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燕赤霞得了能蒙蔽天机的宝物,就私自下山,连他也推算不着,才四处发信询问。
王观主心里有了计较,心知不让燕赤霞吃些苦头,他是不会听话,因此吩咐弟子,道:“我听闻兰若王和黑山山神相互扶持,已经走回正道,又开了鬼市,你替我送一份贺礼过去。”
“顺带,我有一封手书,务必亲自送到兰若王手中。”
槐序到手书的时候,已经是在第二日。
王观主的弟子没有在山上找到槐序,只能托泉上人转送槐序,泉上人就让闷闷不乐的白献之将手书连夜送来。白献之一日之间将几个私库的财产尽数充公,脸色就没好过。
槐序揭开手书看了一眼,轻笑一声,把手书好。白献之的脸已经从身后伸了过来,问道:“师兄,写的什么?”
槐序道:“水云观的王观主,托我帮他教导师侄。”
白献之眼睛一亮,道:“是谁?”
槐序看他跃跃欲试,笑道:“你若是无事,不妨多去沈家老宅走走。”
白献之挑了挑眉头,嘿嘿一笑,道:“不去。”白献之不乐意见槐序把他指使来指使去,显得自己特别便宜。更何况槐序坑走了他的私产,怎么想都不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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