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春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姀锡
一时面露痴癔,手紧紧的握成一团,指甲都陷入了皮肉里,却浑然不觉。
这沈毅堂出了正院后,便直接去了揽月筑,只听说这日林月茹在园子里散步,却恰好碰到了苏媚初,只不知道当中发生了什么争执,又让后来的袭云替那林月茹挨了苏媚初一巴掌。而那林月茹似乎是受了惊,动了胎气。
那袭云身旁的丫头哭哭啼啼说得并不真切,总归是那苏媚初动手打人了,她素来蛮横,又爱仗势欺人,从一开始便入不了他的眼,这沈毅堂早早便看不惯了,若是安分守己,想来也懒得去搭理,可是整日闹出一出又一处,平白惹人生厌,终是压在今日一同爆发了出来。
这几日五房气压有些低,下边一个个都绷着心弦,大气不敢吱一声,生怕惹了主子们的厌恶。天气也在这时候骤然聚变,下起了阴冷的雨丝,约莫夹着雪粒子,一时间所到之处皆是变得有些压抑。
春生却无心管辖那些,正在欢欢喜喜的待在房间收拾细软,她叠了两件贴身的衣裳放入包袱里,又把床头刚绣完的鞋垫放了进去,那鞋垫针脚整齐,缝合的细细密密,一看便知手艺精湛。顿了顿,春生又从柜子里取来那个小匣子,一打开,里面已经存放了好些东西,皆是她获得的赏赐及奉例,有七八两碎银子,十来个金裸子金瓜子,并三四对珠花,一个吉祥如意锁,还有那日沈毅堂赏赐的玉佩。
这是她入府以来所得的所有,平日里待在在府里穿戴不愁,又不缺吃穿,不用花什么银子,至多是让府里采买的婆子捎进来几件小物件,及替香桃那贪嘴的小丫头买过几次零嘴,皆是要不了几个钱的,余下的皆被她原封不动的保存了起来,是以现下这春生算是一个小小富婆呢。
这笔银钱在府里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到了寻常人家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便是到了自个家,也是全家几个月的开销了,春生想着把自己攒的银钱拿去家里用,一时忽然有种小小的满足感。
此番是她入府以来头次回家探望,几日前收到了家里的书信说母亲许是这几日生产,一时激动便早早告了假,只心中盼着能够赶上弟弟出生才好啊。
春生心中欢呼雀跃,急急忙忙的整理了许久,只觉得这个要拿那个要带,只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去不回了才好。
因外头下着小雨,夏铭姐姐劝她等明日雨停了在回,她早已等不及了,只恨不得长了一双翅膀立马飞回去。夏铭理解她的心情,倒也没有多劝,只找人替她备好了一辆马车,道:“府里有些脸面的丫鬟嬷嬷出府都备了马车轿子,这份体面可不是人人有的,咱们平日里兴许不讲究这些,不过你不同,那锦园县路途稍远,又恰逢赶上这样糟心的天气,还是坐马车稳妥些的好。”
春生听到夏铭姐姐为她备好了马车,一时有些惊讶,她原本与那袁伯说好了,准备坐他的牛车回去的,袁伯是她大堂姐夫家的叔叔,也是沈家的奴才,平日里家中来信什么的皆是劳烦他送来的。
夏铭道:“那驾车的乃是我嫂子家的侄子,你只管安安心心的乘坐便是。”
春生听了一时好生感动,心道:这后院人心似海,却也是有好人的,这夏铭姐姐如此心地善良,又这般耐心细致,从自个入府后便诸多照料,往后若是有需要她的时候,她一定好要生报答。
春生跟在夏铭姐姐后头走着,预备去跟主子也报备一声,这沈家下人们当值告假皆是登记在册的,按理说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自是不会惊动主子的,在这内宅中唯有一等二等丫鬟小厮告假才需要经过主子们的特许才行,像春生这般三等甚至是打杂跑腿的往往只需要跟大丫鬟报备即可。
可是这书房乃是重地,又唯有春生,莞碧二人当值,是以稳妥起见,还是须得禀告一番才好。
春生不知道她告假竟然还得请示爷,一时心里发憷,只默默地跟在后头,却恰好在回廊处碰到了那沈毅堂,那沈毅堂见春生怀里抱着个沉沉的包袱,便问道:“这是要去哪?”
春生听了立即如实禀告道:“回爷的话,奴婢家中有事,特告了假准备回家探望一番。”
沈毅堂露出了然神色,随即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问道:“回去几日啊?”
春生顿了顿,道:“五日。”
便见那沈毅堂皱眉,道:“竟要这般久。”
春生讪讪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旁边的夏铭笑道:“回爷的话,这春生自入府以来还从未曾请过一日假呢,此番赶上了家中有事,又加上那乡下地界地偏道远的,这来来回回可不得好几日么!”
沈毅堂听了默了默,却是漫不经心道:“你还是个小奶娃,横竖家里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操心···”
春生:“···”
少顷,便见那沈毅堂忽地戏谑一笑,直看着春生,道:“唔,那你便好生在家待上几日吧,路上注意周全,速去速回。”
春生心中顿时一阵排山倒海。
斗春院 第56章 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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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铭姐姐嫂子家的侄儿快三十岁了,姓李,生得忠厚老实,笑容憨厚,见春生是个小孩子也并不曾怠慢,言行举止中习惯透着一丝卑微殷勤。他的马车就停在沈家后门拐角处的胡同口,马车外观有些简陋,不大,自是与主子们的比不得,春生却觉得无比满足。
天空飘着细雨,李叔让春生待在原地别动,自个冒雨回马车去拿油纸伞,春生见他大摇大摆毫不在意的走在细雨中,遂道了声“李叔,不必麻烦了”,只把包袱顶在了头顶上跟着几步跑了过去。
李叔呵呵笑着,道:“小姑娘原也是个爽快人。”
说着便立即拉开车帘子,试图扶着春生上马车,却见那小姑娘只站在原地不动,扭着头盯着另外一边。
李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胡同口的另一头立着一个穿着斗笠草衣的男子身影,头戴着竹编笠帽,全副武装,瞧不清面相,就那样赤赤的立在细雨中正往这头张望呢。
春生一愣,起先她还未曾注意,只眼尾一扫而过,见那一身穿戴有些眼熟,心道:这种斗笠自家原先不也有一件么,一时心中微怔住,这才细细看过去,那一动不动傻愣愣地立在雨中张望的那人可不就是——
春生一片讶异,只忽然觉得胸中酸涩,嘴里喊了声“爹爹”,便直欢喜的快速奔了过去。
那陈相近也跟着上前,一把将她稳稳接住,面上异常激动欣喜,只不错眼的盯着她瞧,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忽地只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将头上的竹编笠帽取了下来一把戴在春生头上,又将自个身上的斗笠脱了套在春生身上,然后轻手轻脚的帮她将下巴的绳结系好。
做完这一切又将春生手中的包袱一把夺了过来,这才心满意足的立在原地看着她傻乎乎地直笑,露出一口白牙。
那身斗笠非常大,套在春生身上是正经地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只见下摆都打在了地上。
春生心中异常感动,心里头暖呼呼地,只欢快的问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那陈相近听了,只一把拉着春生的手,低低地道:“回家。”
说着拉着她便试图就走。
春生鼻头发酸,只重重地点了点着头道:“嗯,咱们回家。”
任由陈相近牵着,这才瞧到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马车,那马儿有些瘦小,春生认得,是庄子里的马车,平日里唯有薛管家一家可以乘用。
春生推脱了李叔叔后,便跟着陈相近回了自个这个马车上,两人说了会子话,春生直问家中可还好?弟弟生出来了没?娘亲身子怎么样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陈相近一一回道“嗯”,“还没有”,“都好”,春生听了这才安心。
又将斗笠,笠帽脱了下来与陈相近穿上,他在外头驾车,春生坐在里头,一抬眼,便见马车上放置了厚厚的棉披盖,护手暖炉等一应取暖的物件,旁边搁置了一个小木质箱匣子,里头是她爱吃的果脯肉,皆是庄子里生产,自个亲手腌制的,春生拿着往嘴里尝了尝,还是熟悉的味道,只觉得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满足。
陈相近驾车稳稳地,许是因着下雨天,不敢太快,春生坐在马车里头,时不时拉开帘子与他说几句话,又往外头瞧,一路从元陵城的繁华到锦园县的热闹,再到安园村的安宁,只觉得回时与去时心情截然不同。
到了村口便听见那大嗓门的许婶子正吆喝着,唤自个的崽子回家吃饭,待往里走,便瞧见家家户户的烟囱上冒了白烟,一路鸡鸣狗吠声夹杂着人与人的交谈时,甚是鲜活熟悉。
村子里有几个小孩子在路边玩耍,见了马车驶来,便一路跟在后头追逐着。马车一直驶入庄子门口,到家时天色已有些发暗,雨已经停了,村子里的空气新鲜,有股子果香及泥土气息混合在里头,让人沉醉。
经过大门口时,那王栓子正摆着脸色追着那只大黄狗骂骂咧咧,见陈相近领着春生回了,一时停了,直好奇的盯着后头的春生,惊讶招呼道:“呀,春生怎么回来了。”
见春生穿了件月牙白绣花小袄,下头是一条半新不旧的葱黄凌棉裙,完全是在这安园村瞧不到的新鲜款式,只觉得精致体面。又观她头上绾了垂挂鬓,鬓上绑着绿油油的头绳,额间各垂下一小戳小鬓发,衬托的整张脸玉致脱俗,玲珑丽质。
加上春生本身就生得俊俏,是这个村子里最为出挑的女孩,只见她细脸桃腮,肤如凝脂,眉眼如画,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一股子灵气,湿漉漉的仿佛会说话似的,一眼望过来,只觉得能够抵达人心深处,让人瞬间静默不能言语了。
这沈府的穿戴吃食自是比这庄子里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这小半年过去了,春生自然长开了不少,这猛地瞧见,一时让人移不了眼了。
那王栓子瞧得两眼冒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一直待陈相近与春生二人走远了,还砸吧砸吧嘴直瞧着,心道:这个小丫头生得可真好看,可将她们家那对双生花给比下去咯。
原来这王栓子是那姐妹花寻欢,报喜二人的亲哥哥,是那王婶子家的独苗,现在如今十四五岁,已快要到了娶亲的年纪,正处在对男女那些事情一知半解的时候,是以但凡见着是个姑娘家便总是两眼直盯着琢磨,此番瞧见了春生,一时心中大为震惊,至于心里暗自在琢磨着什么,也唯有他自个儿直道呢。
春生觉得那王栓子的眼神可真讨厌,让人不喜,只匆匆的与陈相近二人回到了院里,一时间那王婶子正从屋子里出来,见了她愣了愣,只两只眼睛不停地在她身上打探游走,顿了顿这才笑道:“哟,原来是春生丫头回来了,啧啧,这还是入府后头一遭回来吧。”
见那小丫头不冷不热对她换了句“王婶子”,那王氏只觉得她在拿乔甩脸子,心道:不过也才是个三等丫鬟,就这般目中无人了。
王氏心中不以为然,便阴阳怪气的道:“不像咱们家里头的那两个,简直像是个没断奶的小娃娃似的,月月不嫌麻烦似的轮番老往家里跑,说是放不下我这个老婆子,你看看,哪里比得过春生你啊,小小年纪便这般独立···”
那王氏明显话里有话,春生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直往自家走去。
又见那薛家的秦氏抱着小壮儿出来了,小壮儿见了春生哇哇直叫,挣扎着要下来,却见那秦氏打了小壮儿的屁股一下,道了声“不要淘气”,便急急的知会道:“哟,春生丫头回来啦,回得可真是时候。”又对着旁边的陈相近道:“三儿,你还不快些回去,你媳妇快要生了。”又对着春生道:“你弟弟快要生出来了。”
一时,春生与陈相近二人俱是一愣,那陈相近听了拔腿便往自家跑去,春生也急急的跟在后头跑着。
待到了自家门口,便见那小王氏坐在门口嗑瓜子,见了春生面上权当没瞧见,只拿眼偷偷地直瞅着,见她穿戴得比那王秀才家的小姐还要华丽体面,一时心中酸溜溜地。
屋子里头传来林氏带着哭腔的惨叫声,一阵一阵,只抨击在心头,春生听了心里一突一突,眼睛没由来的一红。
陈相近面上一急,推了门便要进去,被恰好出来倒水的母亲张婆子给拦住了,直道:“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别进去添乱啦。”
一时又见了春生,只一阵喜出望外,道:“哟,我的宝贝孙女回来咯。”
顺手将手里的木盆往旁边悠闲的小王氏一递,道:“快些打盆热水端进来。”
说着便拉起春生的手一阵嘘寒问暖,又将她搂在怀里可劲的稀罕,春生见着了张婆子,也有些高兴,只心里头念叨着母亲那里,直焦急道:“祖母,母亲···母亲那里没事吧。”
张婆子搂着春生道:“无事,无事,你只管放宽心,钱婆婆与你大伯母都在里头了,钱婆婆是咱们这里接生的头一个,就连你也是她手把手接出来的呢!”
却说那头,那小王氏慢悠悠的接过盆子,陈相近瞧着心急如焚,便一把夺过,又见那盆子里一片血水,瞬间染红了眼,只颤抖的往后连续退了好几步,一时又听到那屋中林氏忍痛叫喊,只手一抖地松开了盆子,眼发红了似的推开门五步做三步入了进去。
那木盆跌在地上血水洒满一地,春生瞧得心惊肉跳,也跟着要跑进去,却被那张婆子一把拦住了,直道:“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入不得。”又叹息道:“怎地一个比一个犟···”
春生只得趴在窗户口,喊道:“娘亲···娘亲···”
屋中的林氏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床尾的钱婆子一个劲的催促道:“快些使劲儿···头部已经出来了···”
林氏双手紧紧的抓住被单,手指都发白了,脸上,脖子上全是汗水,视线有些模糊,只依稀瞧见那陈相近正脸色发急的跑过来,后又被大嫂姚氏拦住试图赶出去,一时又依稀听到窗外春生在呼喊她,见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都赶回来陪在她的身边,心中忽然充满了力量,只嘴里喃喃的喊着:“春儿,春儿···”
一时用尽全身的力量,便感到身子一轻,随后便昏睡了过去。只在意识未完全丧失前,仿佛听到了一阵嘹亮的哭啼声,夹着着那钱婆子的欢喜声,林氏只觉得松了口气,便安心的睡了过去。
斗春院 第57章 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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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足足昏睡了两个时辰,待到了傍晚才被小娃娃的哭声给吵醒,刚睁眼时神色还有些恍惚,只定了定神,一动这才发现自个的手被人紧紧地握住了,头缓缓地侧过来就发现那陈相近正守在床榻边,张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见她醒了,只面上一喜,嘴里激动地唤了声:“媳妇儿···”
林氏身体还有些疲惫,只微微一笑,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还有些发软,那陈相近上前摁着她不让她起来,直道:“躺好,要躺好,不许动···”
林氏便又重新躺了回去,只四处张望,便见在那床尾处小春生正围着襁褓里的小娃娃急得直团团打转。
刚睡醒的小娃娃哭累了,直小猫似的嘤嘤呜呜的抽泣,待恢复了体力,便又开始哇哇大哭,小家伙声音嘹亮,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憋得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急得春生直来回打转,好是一通手足无措。
见那林氏醒了,只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直指着襁褓中的小家伙焦急道:“娘亲,娘亲,你可是醒来了,弟弟给饿哭了好几回了···”
说到这里这才想到林氏那不知道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便又有些高兴的重复道:“是弟弟哦,祖母说是个带把的弟弟···”
一边说着,便又见弟弟嚎啕大哭,却又不敢伸手去碰,刚出生的小娃儿全身都是软软的,春生还不敢抱,直喊着道要让陈相近抱着弟弟找娘亲要奶喝。
陈相近走过去,双手捧着那小小一团,直浑身僵硬,一时不敢乱动,只面上凝重,好似如临大敌。
待一小步一小步移了过去,春生眼明手快地拿了个软枕扶着林氏半倚着,林氏半躺着,伸手接过,只不错眼的细细地瞧着,见这小家伙生得粉雕玉琢,面部轮廓像自己,但那眉眼口鼻秀气好看,约莫有些肖像姐姐春生,而那双小肉手抓着拳头握得紧紧地,哭声中气十足地,那浑身的精气神可不实打实的随了那陈相近么。
小娃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人听了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直上蹿下跳,林氏却恨不得多听会儿,只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只心里有些害怕又会重蹈当年春生的覆辙,这会子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林氏抱着小家伙正准备喂奶,却见那一大一小父女两人均是一本正经地立在床榻边瞪着大眼直直的将她瞧着,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便对着春生道:“春儿转过身子去,娘亲要喂弟弟吃奶···”
春生捂着嘴笑着转过身去。
林氏又看向那陈相近,却见他眼巴巴的瞅着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旁边的春生见陈相近没有动,便扯了扯陈相近的袖子有些天真道:“爹爹快些转过来,不许偷看!”
陈相近无法,只得跟着转了过去,林氏瞧着他拉拢着脑袋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只嘴上扬着笑意,这才慢慢的解开了衣裳。
原本正在那嚎啕大哭的小家伙瞬间停止了哭声,只嘴里不时含糊着透着“嗯嗯嗯”的吃奶声,一时心满意足了,变得十足乖巧无比。
春生有些好奇,只竖着耳朵听着。
却见那陈相近不知怎地只听得一阵耳红心跳,只觉得站立难安。
林氏双手熟稔的抱着小家伙,见他吃得香香的,嘴里吧唧吧唧发出满足的声音,直觉得心中无比的熨帖。一抬头,却见那陈相近正试图偷偷地往后瞄着,那眼中的炙热仿佛快要燃烧了,一时间,林氏面上一红,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见他立即缩了回去。
林氏有些羞涩的收回了视线,只抱着小娃娃往里头侧了侧,耳根已是泛红了一片。
弟弟吃饱喝足后变得乖巧无比了,打了个饱嗝,又张嘴打了个哈切,小手紧紧地抓着春生的手指头不放,春生舍不得抽出来,直趴在床边不住逗弄着。
一时,便见那小家伙眼珠子乱转着,不一会便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正新奇的张望着。春生欢喜若狂,兴高采烈的嚷嚷道:“娘亲,快看,弟弟睁开眼睛了···”
春生很喜欢弟弟,只从包袱中摸出了那块沈毅堂赏给她的玉佩拿着在弟弟眼前直晃荡,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便跟着春生手中的玉佩直打转,春生道:“姐姐送给你的,往后姐姐的好东西都给你···”
又直道:“不过往后你得张口唤声‘姐姐’,我才会给你哦···”
林氏见春生手中的玉佩通透不凡,一看便知乃金贵物件,一时心中狐疑。
弟弟与春生玩了会子便又呼呼地睡着了。
天色渐晚,春生有些舍不得走,林氏将小娃娃包好在襁褓中,轻轻地放在了里侧,便抬眼细细的打量着春生,见她个头长高了些,脸也张开了些,只一张脸变得清瘦了,原本还有些圆润的小脸一时变成了细细的瓜子脸。
林氏微不可擦的皱了皱眉眉头,伸手抚摸着春生的小脸,又将她额头两边的小碎发拨道一旁,只仔仔细细不错眼的瞧着,仿佛要亲自确认她完好无损才能安心般,直问她在府中可还好?每日都做些什么?伺候的是哪位主子?又问道与院里的其他人处得怎么样?
尽管这些问题她每次在信中都一一回过了,但此时此刻,被林氏温馨地搂在怀里,温柔的一遍又一遍关怀着,春生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鼻头有些发酸。
春生虽聪颖伶俐,又自幼习文断字,自小跟着寺庙中沾染了些许拂性,显得通透极有悟性,到底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头次离开家中,离开父母,心中本就不甚习惯。在加上在那人心似海的深宅后院,步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行错了一步便陷入万劫不复了,只觉得每一日皆是绷紧了神经迷迷糊糊地摸索着前进。
此刻被那林氏搂在怀里,拉着她的手,轻揉耳语,仿佛对待世间珍宝似的被轻手轻脚的捧在了手心里,春生心中一时变得无比的柔软,只赖在林氏怀中不想起来了,嘴里却是报喜不报忧,直道:“娘亲放心,我在府中好的很,平日里就在书房里伺候着,爷不常来,清闲得很,院子里的香桃娇憨可爱,夏铭姐姐为人和善,对我照顾有佳,书房里与我一同当值的莞碧姐姐也是一个相当好相处的人呢,娘亲不必担忧···”
又怕林氏不信,只板着手指头道:“娘亲且看,这是我入府后所得的赏赐。”说着便打开包袱,把自个的家产悉数摊开,一件一件数落与林氏听,直道:“这个是林姨娘赏的,这个是太太,这个是老夫人屋里的云雀姐姐。”顿了顿又指着那玉佩道:“这个是我活做得好,主子爷赏的···”
春生絮絮叨叨的将府里的人物与发生的事情说书般细数讲与林氏听,中途板着一张脸时而一本正经,时而对那林氏卖泼撒娇,林氏间或询问一二,春生一一解答,母女两个依偎着聊了许久。
林氏对那些银钱赏赐倒并不在意,只见春生专挑着喜事趣事儿,却是半点未提在府里受得委屈,只一方面觉得春生长大了,一方面又觉得心中有些疼惜,又回忆起春生刚出生之际,也是这般小小一团,却是整日昏睡不醒,只混混沌沌地吃了那么多苦头,好不容易身心健康的长大了,却还得入得那府里伺候人,心中一时怜惜。
林氏眼中渐渐地多了一抹深思,只看着春生道:“你若是不想在府里待了,娘便想法子将你领了回来可好?”
春生有些惊讶,直道:“娘亲,这个怕不是件易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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