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麟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梦溪石
贺融:“有陛下在一日,他们不会敢轻举妄动,陛下心里定是有成算的,陈无量案是如此,调你来洛州也是如此,放心吧。”
说句难听点的,贺融觉得皇帝对父亲还不足够放心,在没把一切都给父亲安排好之前,他老人家肯定也放不下手。
贺湛将兄长手中那封薛潭的来信也拿过去看,片刻之后咦了一声:“张侯调驻甘州?”
贺融:“应该是□□厥或萧豫那边又有异动了吧。”
贺湛叹了口气:“内忧外患,真是不太平,假以时日,我定要奏报陛下,带兵前往平叛,最好是将伏念与萧豫一干叛贼通通荡平,这才清静!”
贺融:“人家又不是鹌鹑,专门窝在那里就等你去捡蛋的,他们若真有那么好收拾,陛下也不至于迟迟未动,纵容至今了,依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洛州,守好这座东都吧。”
贺湛很不服气:“三哥,你不会说点好听的吗,难不成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差劲啊?”
贺融:“要听好听的,出了门左拐找李记。”
贺湛:“为何?”
贺融:“他们家卖糖,说话肯定甜。”
贺湛嘴角一抽,转身走人。
贺融心道不至于逗一逗就真生气了吧,“上哪去?”
贺湛头也不回:“去买一石糖,塞你的嘴,看你以后还说不说我的不好?”
贺融摇头失笑,不经意低头看见自己一身蓝衣,不由伸手摸了摸,心说真有那么显黑吗,怎么季凌也穿着一身蓝,就没人说他黑?
……
季凌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不以为意,正忙着收拾案上散落的书卷,两名随行的工部吏员不似他那般神采奕奕,都一边干活一边呵欠连天,季凌见了,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自己挽起袖子,继续埋头苦干。
外头有人过来送了两回饭,他动也没动,直到对方走到他面前。
季凌头也不抬:“不是说了我不饿吗,先放那里就是。”
“这是姜汤,郎君说你们在外头淋了雨,季侍郎还是趁热喝的好,方才能驱寒。”
季凌这才发现他面前站的是贺融的近身侍女文姜,忙起身道:“多谢文娘子,你放这儿,我自己来就好。”
文姜笑了笑,将姜汤放下:“我不姓文。文姜是郎君为我起的名字。”
季凌挠头:“抱歉,那敢问娘子尊姓?”
文姜:“先时跟着原来的主家时,就跟着主家姓杨。”
也就是说,杨姓也不是她原来的姓氏。
一开始,季凌与其他人,还以为贺融随身带着个侍女,是典型高门子弟那套行事作风,出个门也不忘风流,后来季凌才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文姜跟着贺融进进出出,沉默寡言,办事利落,根本不是被金屋藏娇的那种小女子。
季凌不好拂了对方的意,端起热腾腾的姜汤,一口口喝起来。
他见文姜不急着走,就与对方闲聊。
“杨娘子打小就跟着三郎了?”
文姜摇摇头:“郎君他们到房州之后过了好几年,原先的主家才将我送到贺家,为郎君差遣。”
季凌:“你原先的主家是?”
文姜:“杨郎君行商,没有官职在身。”
她话不多,有问必答,容貌谈不上如何出众,或许是跟着贺融久了,耳濡目染,也受了贺融的影响,身上也透着股沉稳娴静,乍看平平无奇,看久了,却令人有种微妙的感觉。
傍晚云霞自窗外而来,在文姜的头发和面容上也晕染出一层微光,她低头拿起空碗,看见旁边还放着已经冷掉的饭菜,便道:“季侍郎,饭菜我顺便拿去热热吧,冷了伤胃。”
季凌心头一动,脱口就道:“杨娘子,我表字敬冰,你叫我敬冰吧。”
文姜微微怔住,两人对视片刻,文姜移开视线。
“不敢失礼,告辞。”
……
贺泰面前也放了一碗姜汤。
他今日从王府入宫,进了宫城之后遭逢大雨,当时正好走在广场上,四处没个遮蔽,只能匆匆跑到屋檐下,衣裳难以避免湿透,皇帝正好在喝药,见状就让人给他住一碗姜汤。
贺泰看着这碗姜汤,却想起了往事。
“还记得小时候,也许是儿子五六岁那会儿,有一回和故太子一起在宫里捉迷藏,也是淋了雨,被陛下捉个正着,把我们俩一顿痛骂,也让人煮了姜汤,逼我们喝下去,当时我们俩谁也不肯喝,陛下没法子,只好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哄着我们喝。”
故太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而自己当太子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贺泰时不时会讲一些与故太子有关的典故,借此表示自己与故太子的深厚情谊。
但他并不知道,皇帝听见这些旧事,却只会更伤心。
马宏想出言打岔,见皇帝脸上不辨悲喜,只好又将话咽下去。
“趁热喝吧。”皇帝只淡淡说了这一句,又让马宏拿些蜜饯过来,给自己压下口中的药苦味。
贺泰见父亲神色不显,有些惴惴,赶紧将姜汤一口喝完。
“你这几日代朕批阅奏折,有何心得?”皇帝询问。
贺泰战战兢兢:“里面说的许多事情,臣既不了解,也无经验,只能多请教周相他们,最后挑一些中肯之言批复。”
皇帝嗯了一声:“那些批复,朕也看了,老成持重,不偏不倚,是周瑛的风格,但周瑛上了年纪,许多事情不主张锐意进取,能太太平平过日子最好,你自己也须有自己的主张,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多看看,多听听。”
贺泰:“是,儿子也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皇帝:“说。”
贺泰:“您方才也说了,周相年事已高,不知在他之后,有谁可为相?”
皇帝:“户部尚书张嵩,是周瑛门下弟子,行事与他如出一辙,若为相,也是个甘草宰相,兵部尚书范懿,为人刚直,在六部任上尚可,若要调和阴阳,统御百官,就容易操之过急,武威侯张韬,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但现在震慑突厥人离不开他,这些人,都各有优劣,如何取舍,还要看你。”
这说了等于没说啊,贺泰苦着脸应是。
见贺泰不安神色,皇帝又是暗暗叹了口气,生怕儿子听不懂,不得不逐一教他:“前些年国库虚耗过度,眼下已拿不出钱支持一场战争,西突厥有真定公主在,几年内可保太平无事,□□厥或萧豫,任何一方入侵,有张韬与陈巍等宿将在,可保无碍,但如果是两者联合起来,就有些棘手了。”
贺泰提起一颗心:“还请陛下教我!”
皇帝:“能和,则和。五年内尽量不要轻启战端,如此方能休养生息,养精蓄锐,因为南方也不大太平,南夷首领归义夫人去世,据岭南道呈报上来的奏疏,南夷现在已经分裂为三部,一部为归义夫人的儿子所统领,另外两部,则各有新的首领,若归义夫人那一部能统一其它三部,再与其母一样,向朝廷称臣,自然最好不过,如果不能,你也得做好朝廷出兵的打算。”
贺泰张了张口,语调有点干涩:“是……”
皇帝掀了掀眼皮:“你是不是觉得,朕留了个烂摊子给你?”
贺泰忙道:“没有没有,臣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期望!”
这个“烂摊子”丢给谁,谁都求之不得。
皇帝咳嗽起来,贺泰赶紧为老父抚背揉胸,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方才顺过一口气。
“当家不容易,当一个大国的家,更不容易。”
皇帝并不认为贺泰现在已经具备了为人君王的合格资质,但他却不得不开始着手安排后事。
贺泰:“是,在您治下,国家蒸蒸日上,百姓得享太平,这些都是您的丰功伟绩。”
皇帝并没有反驳,他自问在位期间,的确尽力了,只因前朝末年,皇帝昏庸无能,信用宦官掌权,宦官又与世家高门内外勾结,以致于民不聊生,烽烟四起,十户九空,本朝建立之后,经高祖皇帝与他两代的治理,能有如今局面,已是不易。
“你膝下的几个儿子,各有长处,又能独当一面,这自然是好事,但他们既已成年,个个能干,都留在你身边,反是不好,如齐王卫王,朕现在就有些后悔,当年没有让他们各自去地方上出任实职,大郎二郎他们,你可想过如何安置?”
贺泰:“大郎既然居长,理应实至名归。二郎喜欢舞刀弄棒,就让他去军中磨炼,三郎五郎他们,如今已经崭露头角,往后也可以辅佐大郎左右,七郎年纪尚小,还不着急,唯有四郎,成日无所事事……”
文德帝打断他:“你已认定大郎,再不更改?”
贺泰愣了一下,迟疑道:“不瞒您说,王妃已答应将大郎认在她的名下,虽说王妃亲生的孩子必然是嫡出,但那孩子必然与大郎年龄相差太大……”
文德帝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就直截了当道:“朕说的,非是裴氏所出的孩子,而是二郎、三郎、五郎。”
贺泰:“这、这……虽说三郎与五郎的确能干,但他们非嫡非长,若将他们立为继承人,大郎与二郎他们又置于何地呢?届时恐怕会平地生波,儿子从未如此想过!”
文德帝又问:“若三郎五郎功高盖主,大郎心生不满,又当如何?”
贺泰瞠目结舌:“三郎他们兄友弟恭,又同历患难那么多年,想必不会像您说的这样……”
但这世上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人又何曾少过?皇帝很想这样问。
在他看来,长子根本尚未做足登基为帝的准备,随便一个问题,都能将贺泰问得哑口无言。
罢了。
也许是他将人心想得太坏,史书上同样也有手足情深的记载,贺穆他们未必就做不到。
文德帝合上眼,心道罢了,他眼看寿命将近的人,也管不了那么多身后事,哪怕贵为帝王,能统御生前万民,难不成还能管得了江山社稷的气数?
君不见秦皇汉武,谁不想长命百岁,王朝代代相传,可最终又如何?
文德帝并非彻底看淡红尘的人,他尚有许多事情想做,尚有许多雄心壮志,奈何现在命不由己,他不得不如此劝慰自己。
“钦天监与礼部择好了日子,三个月后,也就是元月正旦,太庙告祭。又三日,行太子册封仪式,原本朕应该亲自带你去太庙,但如今朕身体不适,就由卢容代行其职吧。”
……
临近新年,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
小老百姓奔波一年,也只为了年关的时候饭桌上能有酒有菜,稍微丰盛一些,高门大户虽不用为此烦恼,但府内同样张灯结彩,为即将到来的正旦做准备。
尤其鲁王府,双喜临门,裴王妃特地给府内婢仆都发了双份薪俸,除此之外,却反倒让众人减少宴请行乐,宋氏自然没有二话,她娘家本就不在京城,贺秀的妻子小陆氏却颇有微词,她性子活泼外向,又从小在长安长大,不可能像宋氏那样愿意一天到晚都待在府里。
终于,在小陆氏带着贺嘉出门赴了临安公主的盼春宴回来之后,裴王妃将内宅女眷都叫到一块儿,说明鲁王即将册立太子,但一日未行册立典礼,一日就名不正言不顺,这种时候更要低调行事,不能给人留下把柄,影响了鲁王的前程。
贺嘉面薄,被说得脸色一红,主动认错:“母亲说得是,是我们思虑不周,我往后再不出去了。”
裴王妃敛了冷肃,和颜悦色道:“不是让你们不要出去,平日里你们出去交际玩耍是好事,我巴不得你们多往外跑跑,也免得待在家里闷,但如今非同以往,莫说陛下如今龙体有恙,殿下也未正式册封,哪怕将来入主东宫,也更要谨言慎行,方为东宫表率。”
贺嘉:“母亲说得是。”
宋氏也道:“谨遵母亲教诲。”
事关一大家子的前程命运,小陆氏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旁边的袁氏,则是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她本来也没出门,只是自从贺泰迎娶了裴王妃,袁氏大病一场之后,就变得越发沉默寡言,非不得已,绝不开口。
裴王妃说完话,便让她们各自散了,小陆氏与贺嘉要好,就一道去了贺嘉屋里。
回想方才一幕,小陆氏忍不住抱怨:“新年将近,处处都有宴乐,难道咱们府里大过年的,也不举宴了?”
贺嘉道:“其实王妃说得也有道理,陛下现在身体不好,我们却在外头寻欢作乐,未免有失孝道,嫂嫂今年就忍过这一年吧。”
小陆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见贺嘉将旁边绣了一半的嫁衣拿起来端详,便打趣道:“堂堂乐平县主,要什么有什么,竟还得自己绣嫁衣,说出去实在是奇事一桩了!”
贺嘉伸手去推她,脸颊飞红:“嫂嫂说什么呢!”
被册封为乐平县主之后,贺嘉的婚期也一并下来了,就在明年三月,春暖花开之时。
小陆氏快人快语:“难道不是么?我为了带你出门赴宴,让你亲自看一眼未来夫君,还被王妃给训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贺嘉抿唇一笑:“大不了等我绣完嫁衣,就为嫂嫂绣一座小屏风如何?”
小陆氏:“罢了罢了,你光是绣这嫁衣,都要花费不少工夫,若是还要绣别的,怕是出嫁之日眼睛都要坏了,我可赔不了周小郎一个新县主!”
“嫂嫂莫要打趣我了,其实衣服上大半绣活,都是婢女们在动手,我也就绣这一只凤凰而已,总归是自己一辈子的大事,聊表心意罢了。”
“我想聊表心意,也没你这能耐,想当初我嫁给你二哥,嫁衣都是旁人动手,我也就拿着针线往上边刺几下,表示自己动过了。”小陆氏摸着嫁衣上那只五彩斑斓的凤凰,惊奇道:“嘉娘,你这一手绣活,比起京城里出名的绣娘,也差不到哪里去!”
贺嘉笑道:“我这门手艺,是在房州时,被袁侧妃手把手教的,当时我们以为这一辈子都要在房州了,我学得格外认真,就想着长大之后也能接点绣活,帮衬帮衬家里。”
对贺家从前那段日子,小陆氏知道得很少,因为贺秀不大在她面前说,她觉得对方不太愿意提,也就没细问。
“袁侧妃也像现在这样,半天不说一句话吗?”
贺嘉叹了口气:“不是的,自从……之后,她就这样了。”
小陆氏见她情绪低落,便笑道:“好了,都怪我,不该问起这个,昨日听你二哥说,三郎五郎他们,今年约莫是赶不回来了。”
贺嘉一怔,紧张起来:“那明年我出嫁,他们能回来吗?”
小陆氏:“这就要看陛下的意思了,正月初一父亲去太庙告祭,我们也要入宫去向陛下和贵妃拜年,届时你再找机会问问吧。”
贺嘉点点头,想起婚事,复又有些羞赧起来。
一辈子的大事,她希望自己所有亲人都能在场。
……
日子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贺融与贺湛在洛阳觉得尚有许多事要做,天下则终于迎来文德二十四年的正旦。
对贺泰而言,这一日,也将是他毕生命运转折的开始。





麟趾 第58章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麟趾最新章节!
天还未亮,贺泰就已经盛装打扮,穿着一身崭新袍服,从王府出发,朝宫门前进。
马车上除了他,还有长子贺穆,车内父子两两相望,俱都难掩激动。
换作往常,这种时候让贺泰起床,他必是呵欠连天,一脸倦意的,这会儿却精神奕奕,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一齐齐整整打扮起来,皱纹略多的脸上也不显苍老了,反倒多了几分沉稳气度。
贺穆身无官职,又未正式册封世子,本是没有资格随行的,但那日与皇帝老爹对话之后,贺泰想起长子多年来为这个家做了不少,且不说患难之际对底下弟弟们很是关爱,回到京城之后,三郎五郎都封了爵,身为长兄的大郎头顶上却依旧光秃秃的,什么爵位也没有。
推己及人,贺泰自己也是长子,自然知道身为长子又非嫡出的心酸,当年前面有个太子,处处占尽皇帝的宠爱,处处出尽风头,要说贺泰心里半点别扭憋屈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太子一病不起了,他又倒霉催的卷入谋反事件,直接从云间跌落泥底,这种悲惨遭遇让他对长子有种感同身受的悲悯,自己从未得到过的东西,他也愿意让长子得到,以弥补自己曾经缺失的部分,所以贺泰特地向皇帝请求,希望太庙告祭的时候能带上贺穆。
贺穆自然明白,此行对自己有着什么样的意义,父亲虽然没有明说,已然认定了自己,他心中感激万分,也知道裴王妃不仅没有从中作梗,反而一力促成此事是多么不容易,别人家里都是嫡母与庶子明争暗斗,相看两相厌,难得皇帝祖父却为父亲娶了这么一位明理的继妃,让内宅后院无意间少了许多风波。
“父亲,儿子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您的期望。”他对贺泰道。
贺泰拍拍他的肩膀,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昨夜他兴奋过头,整一夜都没睡着,连带着裴王妃也跟着遭罪,索性起来喝茶下棋。
“你有这份心就好。”
马车很快抵达宫门,礼部与鸿胪寺一干官员早已侯在那里,包括薛潭,但贺泰扫视一周,只看到了卫王,却没看见齐王。
卫王上前一步,对贺泰恭恭敬敬行礼:“见过大哥。”
老实说,贺泰回京之后,对两个弟弟一直印象不错,若非后来齐王有意无意总给他挖坑,贺泰也不至于生出反感,皇帝想要立贺泰为太子的消息一经传出,齐王的精气神似乎一夜之间就泄了下去,闭门称病,连朝议也不去了,作为长兄,贺泰还去看过一回,齐王的确病恹恹的,说话也有气无力,皇帝还派太医去看过,太医说了一大堆,言而总之,就是心病。
贺泰耳根子软,心肠也软,他恨齐王给他下绊子,可齐王落魄成这样,他反倒不忍起来,设身处地想想,任谁十数年皇位在望,老爹忽然又将已经废为庶人的大哥召回来,一步步取代了自己,谁都不可能兴高采烈。齐王被皇帝厌弃之后,见了贺泰去看望,还拉着贺泰的手,落泪不已,说了一大堆忏悔的话,弄得贺泰也陪着掉了几滴眼泪。
相较于对齐王的复杂心情,对从头到尾不作妖,安安分分的卫王,贺泰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他点点头,问:“九郎没来?”
卫王低声道:“九哥病了,说是不想让病容坏了大哥的心情,也坏了这大好的日子,他让阿臻来了。”
齐王世子贺臻越众而出,朝贺泰行礼:“大伯,我爹还病着,起不了床,特命我代表齐王府,随行前往太庙告祭。”
他方才站在卢容他们后面,也难怪贺泰一时看不见他,贺臻比贺湛稍长,但身材却不如贺湛高大,兴许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又一直伏案读书,缺乏锻炼的缘故,生得有些瘦弱。
贺泰和颜悦色:“好,你有心了,一起走吧。”
王府的马车不能再用,贺泰弃车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太庙行去。
鲁王府中,裴王妃等人虽不必跟着去告祭,却同样需要一大早起来,入宫给皇帝拜年。
本朝规矩,正旦这一日本该是有大朝会的,皇帝在宣政殿升座,接受六部九卿的朝拜。前朝丝绸之路畅通之后,每逢元旦,还有“万国衣冠拜冕旒”,远道而来的西域各国使节也会在这一日,与百官一道向皇帝朝拜,庆贺新年,但到了本朝,因四海不靖,西域商路为突厥所断,南面也时不时闹点风波,这个环节就省下了。朝会之后还有御宴,皇帝会赐下胙肉,也就是新年祭祀时的牛羊猪肉,不能放盐,就这么赐给众臣吃,这场宴会的仪式性远远大于让众人填饱肚子。
但是今年皇帝身体不好,也因为鲁王要去太庙告祭的缘故,皇帝便让礼部取消大朝会,裴王妃等人原本下午才要入宫的,也都改为上午。
皇帝看起来精神不错,见鲁王府一大家子过来,还说笑了两句,又让马宏给小辈们发了红包,还逗了曾孙贺歆几句玩笑,但在裴王妃看来,皇帝这副脸色,分明是不正常的潮红,而非正常健康的颜色,说白了,就是回光返照。
裴王妃甚至担心皇帝能不能撑到正月里贺泰正式册封太子的时候,但这话只能放在心里想想,也许在场与她一般想法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谁也不敢说出来。
给皇帝拜了年,鲁王府的人分作两拨,贺秀贺僖等男丁先打道回府,裴王妃则带着宋氏等女眷继续去后宫,给殷贵妃拜年。
这也许是一年中贵妃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了,大家既是差不多时间入宫,也是前后脚到达,裴王妃她们过去时,齐王府的女眷和临安公主都已经到了,安淑妃等后宫数得上名号的嫔妃也在。
卫王生母宋昭仪,去年刚刚晋位德妃,如今该改称宋德妃了。
原本安淑妃掌凤印多年,其子齐王又深得帝望,众人都以为淑妃是最后可能往上再走一步,甚至封后的,谁知陈无量案一出,情势急转直下,安淑妃非但没能封皇后,反倒连掌宫的权力都失去了,如今贵妃虽有凤印在手,大多数时候依旧很少过问具体宫务,许多事情由宋德妃来决定拍板,盖德妃私印,遇到大事时,才由两宫共同做决定。
失去权力的安淑妃看上去一如既往,娴雅安然,并未因此沮丧颓唐,相比之下,齐王似乎反倒比他母亲更承受不住打击了。
裴王妃等人一到,立时成为全场瞩目,众人尤其将目光放在即将出嫁的贺嘉身上,纷纷打趣她。
临安公主就笑道:“瞧,即将出嫁的人来了,快过来给我们沾沾喜气!”
贺嘉红了脸:“姑母莫要取笑我!”
1...3536373839...9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