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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梦溪石
“是警哨!有人夜袭!肯定是突厥人!”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激动与紧张。
也许还有一丝丝的兴奋。
“来得好!就让朝廷那帮人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能力守住此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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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卷没那么快结束,因为三哥还有一个副本,但不是甘州,这一卷基本都在走副本,估计宝宝们看得会有点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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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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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离弦而出。
嗡的一声, 百步开外的稻草人胸口上多出一支箭矢。
谭今忍不住击掌喝彩。
马屁精!周翊偷偷白了他一眼。
谭今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回头看他。
“殿下还没射完,你急着喝什么彩!”周翊压低了声音道。
“我夸殿下射术精湛不行吗!”谭今没好气。“就你清高,就你一身风骨, 要没有我, 你早就……”
“早就回乡种田去了!”周翊接下他的话,“使君,您这话都说了千八百遍了,我也说过, 我家乡下没田, 爹妈都死了。”
贺湛听不见两人的嘀嘀咕咕, 或者说没有去注意谭今他们,他将弓弦拉满,又是一箭射出。
原本应该落在稻草人肩膀的箭偏离半寸, 擦肩而过, 落在它身后的草地上。
贺湛微微皱眉,就听见有人道:“这是攻城时还没打过瘾?”
熟悉的声音让贺湛瞬间多云转晴, 嘴角扬起。
他没有回头, 反倒抽出脚下箭筒里的箭矢,又一次上弦, 瞄准,射出。
这次不偏不倚,正中稻草人额头。
贺融连同谭今等人都鼓起掌。
“你这射术是越发精湛了。”
贺湛放下弓箭,回身大步上前, 将贺融紧紧拥住,瞬间分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许久没练,手生了,三哥你可回来了!”
贺融眼里也多了一抹笑意:“怎么,盼着我回来?我听说大军围城三日之后就拿下叛贼了,兵贵神速,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平息一场叛乱,证明你完全足以独当一面了,兴王贺湛能征善战之名,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贺湛:“我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当时我们故意空出一道防线,想引对方出城,结果对方还真就按捺不住,他儿子黎桥连夜想要逃出来,被我们逮个正着,因此才知道黎栈那些人正在闹内讧,有些人觉得守不下去,主张向朝廷投降,黎栈却一意孤行,想要以屠城威胁朝廷退兵。”
贺融:“这黎栈也算是心狠手辣,可惜他打从进入广州,决定守城开始,就已经是个错误。”
“不错,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我就连夜派了一小队人,循着黎桥出逃的侧门攻入城中,趁其不备迅速拿下附近城防,打开大门,让大军入城,直扑刺史府。这个黎栈既狠毒又虚荣,入城之后一直占着原刺史府,很快就被我们找着,余下零星抵抗已不成气候,我便是想身先士卒,也没有这个机会。”
贺湛摊手道,神色有点无奈。
贺融:“身为主帅,不可轻易犯险,更不可与下属抢功,少冒点险不是坏事。”
贺湛嘀咕:“你自己留在桑家寨到处乱跑,还好意思说我!这天底下哪里有副帅教训主帅的道理?”
贺融挑眉:“行,那我不说了。”
他转身欲走,贺湛忙回手一捞,顺势转身,将人家的肩膀给揽住了。
“诶诶!三哥,我的亲三哥,求求你多说我几句吧,我求之不得,如闻天籁!”贺湛陪笑道。
谭今与周翊看得眼角抽搐。
周翊心想幸好那些南夷人没在场,不然兴王殿下还不得威风扫地。
贺融也没推开他,拱拱手道:“还请主帅拨冗听我奏报。”
贺湛讨好道:“玉树临风的安王有话要说,本帅哪怕听上三天三夜也甘之如饴!”
贺融扫了他一眼:“你这嘴上功夫若用在姑娘身上,保管京城早就红颜遍地了。”
贺湛:“我才不招那情债,没的给自己挖坑!再说这嘴皮子还不是跟你学的,都说近墨者黑,没法子!”
贺融举杖欲打,对方轻轻巧巧就避了开去。
“不过还好,我没学了三哥这招,说不过就动手,三哥,你这习惯可不好,要打坏了我,你上哪儿去找个这么好的弟弟?”
贺融轻哼一声:“满大街都是!”
两人沿着刺史府后面的芳草小径往回走,贺湛眼尖地注意到兄长走路比平日慢了一些,竹杖落地时的动静,似乎也有些大。
“你的腿怎么了?”
“从安家寨回来的时候跌了一跤,没什么大碍。”贺融轻描淡写道。
但贺湛知道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他三哥是一个很能忍耐,而且不会轻易喊痛的人,当年在竹山县时,每每旧患复发,疼痛难忍,贺融甚至会死死咬住衣袍来避免自己□□出声。
贺湛甚至觉得,对方这辈子所有的哭喊,可能早在幼年落马受伤,差点一命呜呼之际,就已经通通耗光,在那之后的三哥,无论遇见什么境况,都不会允许自己再软弱。
“我看看,是膝盖吗?”贺湛道。
“已经上药了,你怎的这么啰嗦?”他居然还不耐烦起来了。
贺湛威胁:“三哥,你要这样,我就当着谭今他们的面背你了。”
贺融停住脚步,狠狠瞪了他一眼,坐在旁边大石头,撩起下袍和裤管。
右腿小腿中间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根本看不出到底伤成什么样。
贺湛轻轻碰了一下,贺融下意识往后一缩。
“你看看你这动作,还说没大碍!”贺湛气道。
贺融:“当时是流了点血,但没伤到骨头,反正本来就有拐杖,无妨。”
他越是平淡,贺湛就听得越是心酸,忍不住又伸出手,几乎只有指尖的碰触,蜻蜓点水一下,很快就收回来,还抬头问:“很疼吗?”
贺融摇头:“走路才会疼。”
贺湛:“那我们就在这里坐着休息会儿。”
大石头上足够宽敞,贺湛在他旁边坐下,见兄弟俩有单独叙话的架势,谭今周翊二人先行告退。
贺融:“黎栈那些人,你都处理好了?”
贺湛:“宝安县令投敌,黎栈、黎桥等人,皆已收押大牢,按照规矩,这些人都要被押送京城,明正典刑。”
贺融:“黎桥是黎栈的儿子,跟随其父反叛,论罪自然也当诛,但我建议将他就地□□,就不要押送京城了,一来节省些人力,二来,这也是我把桑扎他们带过来的目的之一,当着他们的面,将黎桥□□,正可震慑人心,也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趁机死了那条心。”
贺湛点点头:“那就听三哥的。还有一事,你在南夷,不方便书信往来,就没来得及与你说……”
他将张韬病故,伏念提出和亲的事略提了一下,见贺融越发面沉如水,不由停住话头。
“是不是我处置得不妥当?”贺湛不确定道。
贺融沉吟道:“张韬一死,朝廷肯定会调人去接任镇守甘州之职,此地与灵州一样,同属边关重镇,非同小可,但二哥如今身在甘州,寸功未立,肯定不会甘心就这样走人,更不希望从天而降一尊大佛压在他头顶。”
贺湛叹道:“二哥离京之前,好不容易稍稍平静一下,可别因为此事,又与大哥生了罅隙才好。而且,我怕陛下会慑于突厥之势,答应他们的和亲要求,不管派宗室女,还是随便封一个公主出塞,都有碍朝廷脸面。”
贺融:“我们离得太远了,想管也管不了,先将这边的事情做好吧。”
坐得久了,小腿的疼痛感消退许多,他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回去吧,桑扎他们还在等我们,桑林兄妹俩也来了。”
贺湛顿时拉下脸:“你成心的吧?”
贺融扬眉:“什么叫我成心的?桑扎优柔寡断,做事迟疑不决,将来的岭南经略副使,他也坐不了多久。”
贺湛闻弦歌而知雅意:“所以你看好桑林?”
贺融:“桑林年纪尚轻,没有其父的摇摆,倒有几分归义夫人的果决,要治理岭南,单靠谭今他们是行不通的,还得有一个南夷人在,这就是我向朝廷提议设立正副使的缘由。桑林知道南夷人想要什么,我会将他带在身边□□两年,再放回岭南去。”
贺湛笑道:“你倒是不担心他变成白眼狼。”
贺融:“一个见识过中原广阔山河的人,是不肯再回到原来那口井里去观天的。”
贺湛轻哼一声:“那桑云又是怎么回事?你总不至于也想把她带在身边吧?”
贺融:“人家小娘子是冲你来的,她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清安呢。”
贺湛听出三哥话语里的调侃,没好气道:“说白了是某人想要看笑话吧!”
贺融无辜道:“看谁的笑话?桑云天真漂亮,又是桑寨主的女儿,若两情相悦,不失为一桩金玉良缘,我这当哥哥的容易吗,简直把当爹的心都操尽了。”
贺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可思议道:“三哥,你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的?”
贺融若无其事:“我脸皮厚。”
……
贺秀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除了当初在宫廷政变中未能及时救下妻儿之外,就是竹山被围时,他与贺穆出城去求援,没有参与守城之战。
后来虽然论功行赏,他同样也有一份功劳,却因此没能亲身上战场,旁人提起纪王贺秀,也就少了一份“骁勇善战”的认知。
实际上,人的机缘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有些人拼了命却求之不得的东西,有些人却阴差阳错就得到了,譬如五郎贺湛,当初他并不是特意想要留下来守城,跟随贺融出使西突厥时,也没想过自己能够拿下伽罗,一举成名。
而与他同母所出的贺秀,曾手把手教贺湛防身功夫,带着贺湛上山打猎,贺秀自己却至今没有真正上过阵,杀过敌,这让贺秀内心深处时常引以为憾。
今日他终于等来这个机会。
只是机会来得过于凶险,突厥人想必早已盯上张掖,趁着张韬病故,交接出现缺口,甘州守备薄弱之时忽然发动夜袭,所有人猝不及防,很快被突厥人窥见空隙,纷纷攀爬上城楼。
贺秀与张逸赶到时,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正在城楼上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贺湛:三哥你脸皮就跟猪皮一样厚。
贺融:我腿疼,走不动,摔得血肉模糊,弟弟还不待见我,唉。
贺湛:……我错了。
贺融:(~ ̄▽ ̄)~




麟趾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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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凶悍如狼的突厥人, 甘州守军猝不及防,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局面,直到贺秀他们抵达城楼上,各方才逐渐反应过来, 增援陆续赶来, 但突厥人很快上了城楼,以一当百,杀向城中。
“守住城楼,不能让他们再上来!”张逸嘶吼道, 身先士卒, 长刀挥舞着砍向突厥人, 双方近身肉搏,他身上很快多了数道伤痕。
贺秀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确没有真正上过沙场, 但面对嗜血凶狠的突厥人, 贺秀不得不拼尽全副心神,咬紧牙关与对方血战, 身边士兵哀嚎声此起彼伏, 贺秀强忍着不去听不去看,刀锋厉厉生风, 朝眼前的敌人砍去。
天色暗沉沉的,城楼上的火光再亮,也无法将夜幕烧穿,城楼上喊杀声震天, 想必整座张掖城也都被惊动了,百姓们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慌忙走避,多年的边城生活已让他们有了经验,许多人觉得如果突厥人破城而入,肯定又会烧杀抢掠一番,索性带着干粮躲入地窖中。
但贺秀与张逸没法躲,从他们来到甘州的那一刻,命运已经注定。
他们很清楚,如果这里风平浪静,那么他们迟早要被召回京城,眼下突厥人忽然从天而降,若是度过眼前难关,危机就可以转化为大功。
当然,若是无法度过,别说功劳,连性命都难保。
贺秀将长刀从眼前的敌人身上抽出,心头升起一丝警兆,身体反应却比脑子更快,直接回身一刀,生生格挡住意欲从他背后偷袭的刀,铿锵一声,他的虎口震得发麻。
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方用突厥语叽里呱啦喊了好几句话。
贺秀听不懂突厥话,但他大概能辨认无非是激励士气,或者让突厥士兵尽快入城劫掠的内容,于是也大声吼道:“都给我听着,今日不能把这帮龟孙子杀退,我们都得被朝廷治罪,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索性拼了这条命,回头多杀几个狗鞑子,一家老小的抚恤金就都有着落了!”
就在他说话的当口,突厥人似乎发现他身份与其他士兵不同,围攻贺秀的人一下子多了好几个,贺秀应付得有些吃力,一个不留神,大腿上就被狠狠划了一道,血很快透过战袍浸染出来,贺秀身上一疼,精神反倒提振起来,反手一个刀花,人跟着弯腰往前俯冲,面前两个敌人被他骤然蹿入怀中,紧接着腹部被刀狠狠划拉过,血喷涌而出,人却往后倒去。
张逸不知何时靠过来,与贺秀背靠背,一面御敌,一面飞快汇报战况:“突厥人入城了,梁昱命人组织第二道防线正在抵御,另外几处城门他也派人在守,但这边情势不太妙啊!直娘贼,那些突厥人怎么杀也杀不完!”
贺秀一刀砍翻敌人,脑袋一低避开朝自己挥来的刀锋,见自己的刀都卷刃了,想也不想随手一丢,捡起旁边地上的突厥长刀,又杀向敌人。
“他们的首领在哪!先拿下他!”
“刚才说话的那个就是!”张逸喊道,“我记得他,从前随同父帅征战时,那人跟在上一代突厥可汗身边,估计是有点身份地位的!”
“他在那里,你掩护我,我过去干掉他!”贺秀咬牙道,死死盯住那个同样亲自上阵杀敌的突厥人。
“好,殿下小心!”
……
砰的一声,嘉祐帝狠狠拍向桌面,却因用力过猛而禁不住嘶了一声,龇牙咧嘴。
裴皇后大腹便便扶着侍女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她嗔怪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没的吓人一跳!”
嘉祐帝没好气:“还不是四郎,他又出事了!”
裴皇后听着语气不对,跟着蹙眉:“怎么?是闯祸了?”
“如果闯祸那倒好了!”嘉祐帝将一封信递过来,“你自己看吧,朕是懒得说了,不然非得又被气一回不可!”
裴皇后怀孕的月份大了,眼看临盆在即,动作也变得异常迟缓,为免坐下之后起身麻烦,她索性就扶腰站着。
展信阅览,她的神色从疑惑到讶异,再到哭笑不得。
“这、这四郎还真是异想天开!”
“何止异想天开,简直是不识好歹!”嘉祐帝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你说这天底下怎么有人蠢成这样,好端端的皇子不当,非得跑去当和尚!他倒好,居然还有脸给朕寄信,说什么以安父母之心,我这颗心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他气得连皇帝自称也丢了。
裴皇后问:“这信的确是四郎所寄吗?他是如何送到宫里来的?”
嘉祐帝:“他将信寄给了京兆尹,再由京兆尹转呈上来的,字迹倒是他的字迹,可朕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胡闹!虽说他往常不如大郎他们能干,但留在京里,怎么也能封个亲王,大不了朕再挑个富庶之地,让他过去当个富贵闲人,逍遥一世,这样难道不好么?”
裴皇后想了想,道:“昔日佛祖出家前,曾为释迦族太子,论富贵荣华,可谓与四郎不相上下,当时想必也有无数人不解,可若干年后,佛门却因佛陀而光大,释迦族贵人无数,可至今又有谁人记得?依我看,四郎大智若愚,倒有些佛陀的风采。”
嘉祐帝气笑了:“皇后是不是太过高看他了?还佛陀风采,朕看他就是不想成天被朕训,找个借口去游山玩水而已!”
裴皇后笑道:“各人有各人的路,四郎少年心性,陛下几个孩子里,就四郎性情最为跳脱,不拘一格,现在看未必是好事,但将来也未必是坏事,说不得哪天他忽然大彻大悟,收心养性,也就回来了。”
嘉祐帝叹了口气,伸手放在裴皇后腹部,念念有词:“等你长大了,可不许像你四哥这样气人!”
裴皇后笑而不语。
夫妻二人少有这种闲话家常的时候,裴皇后封后以来,嘉祐帝时不时也过去探望,却总是稍坐片刻就走,来去匆匆,很少留宿,幸而皇后也是个大度的,又有手腕,将后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否则还不知有多少流言蜚语传出。
但要说嘉祐帝刻意怠慢皇后,又有些冤枉他了。
帝后二人成婚以来,嘉祐帝对裴皇后敬多于爱,比起端庄的裴皇后,他更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喜欢温柔小意,娇滴滴的美人儿,但每逢遇上难题,儿子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身边,嘉祐帝更倾向与裴皇后倾诉,因为博闻强识的裴皇后总能给出比后宫其他美人更稳重的法子。
嘉祐帝并不忌讳在皇后面前谈论政事,帝后之间,比起夫妻,更似朋友。
“陛下如今膝下皇子,个个能干,四郎便是性情随意一些,也没去做什么伤天害理,欺男霸女的坏事,比起那些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不知好上多少倍。”裴皇后安慰道。
嘉祐帝叹道:“朕现在也只能拿这个安慰自己了,自打登基以来,事情从来就没少过,北边突厥人蠢蠢欲动,南边的南夷也来凑热闹,周相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下卧病已近一旬,朕真怕他熬不过来。”
裴皇后:“陛下不如派太医去看看?”
嘉祐帝:“已经去看过了,太医说周相年事已高,用药不宜过猛,只能慢慢调理,还不就是那些套话?朕今日让太子去探病了,等他回来再问一问。”
裴皇后颔首,又问:“至于岭南,有三郎五郎在,想必很快就能平息叛乱,陛下不必烦心。”
提起此事,嘉祐帝面上的郁闷之色总算稍稍缓解。
“不错,前两日岭南那边奏报,说是已经将贼首黎栈等人拿下,此战大捷,南夷叛乱被彻底平定。”
裴皇后喜上眉梢:“这可是大喜,恭贺陛下旗开得胜,首战告捷,恕我如今不便,无法行礼。”
嘉祐帝拍拍她的手,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多礼?不过你说得对,这是大喜,等五郎他们回来,朕得好好赏他们,你说,是给他们加食邑好,还是赐他们几座山庄好?”
裴皇后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题,反是问道:“我记得陛下说过,上回五郎来信,劝您不要同意突厥人的和亲提议。”
嘉祐帝摇摇头:“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自打先帝在时,突厥这块心腹大患就没消停过,朕答应与否,他们都能做出点文章来,现在张韬一死,甘州无人能守,说不定突厥人听到消息,会趁虚而入,再以此要挟朝廷!”
说到这里,他不由带了点抱怨:“你说朕接手的,怎么是这么个烂摊子啊!”
这话就更不好接了。
裴皇后也知道,嘉祐帝也就是在抱怨而已,如果现在换作当初的齐王登上皇位,那这些麻烦肯定有别人去操心,但嘉祐帝愿意吗?自然是不愿意的。
“二郎如今就在甘州,如果陛下再调派将领过去,恐怕二郎会有些不理解。”
嘉祐帝:“朕也知道,二郎心心念念,就是想在沙场建功,但打仗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他根本就没有沙场经验,他的身份在甘州,对其他人来说反而是个障碍,甘州刺史梁昱必然会碍于二郎的身份,放不开手脚,边关重地,岂容儿戏?”
裴皇后笑道:“陛下如今对兵事,是越发娴熟于心了。”
嘉祐帝也摇头失笑:“前两日太子与众臣才刚就此事讨论过,朕如何会忘?”
说曹操,曹操到,宫人入内,躬身禀报太子求见。
嘉祐帝道:“让他进来。”
太子步履匆匆,低着头进来,刚要拱手,才发现裴皇后也在,忙一道行礼。
裴皇后道:“太子脸色不大好,这是怎么了?”
太子拧眉沉声道:“周相病重,恐有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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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趾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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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嘉祐帝有记忆起, 周相就一直是长须飘飘的模样,区别只在于他被流放前,周相的胡须还是灰白的,等他十一年后回京, 周瑛就须发皆白了。
先帝性子急, 周瑛性子慢,虽说一急一慢好中和,但其实先帝更喜欢同样急性子的兵部尚书范懿,只不过他也明白, 范懿那样的性格, 当一部尚书可以, 若是要掌丞天子,调和阴阳,就还差了一些, 而周瑛做事, 虽然四平八稳,但也没犯过什么错误, 连宫变时也表现得稳重镇定, 并未因齐王一时势大而屈服,非但无过, 反而有功。
嘉祐帝登基之后,无意改变先帝留下来的种种人事安排,萧规曹随,赢得群臣“稳重老成”的赞誉。他这样的性子, 倒与周瑛很合得来,一个拖一个慢,君臣合作无间。作为三朝元老,周瑛没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尴尬,流水的君王铁打的周相,这份荣宠,委实令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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