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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冠天下[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岫青晓白
他又给自己施了易容术,平淡无奇的一张脸上,眼角悬着一颗泪痣。
“先给他挑。”江栖鹤指了指陆云深。
了钱的伙计笑容殷切地走过来,打量了白发小孩儿一圈后,转身走向另一侧,捧出几件少年的衣衫。
一为玄青,一为湖绿,剩下那件则是霁青,都是时下流行的广袖博带,君子翩翩。
江栖鹤以为陆云深会选湖绿的那件,因为数百年前与这人仅有的两次见面里,他都是穿这个颜色。
那时陆云深执剑立在人群中,腰背挺直,眸光淡淡,像是被水洗过的竹。
但陆云深择了霁青底广袖深衣,抖开来,只见后背以银线绣着一只展翅的鹤。
他对于别人喜欢什么花样向来没意见,但鹤这东西吧,与他姓名相关,总是比较在意的。
而且这修炼成天山童姥的老人家,还喜欢黏着他。
江栖鹤好奇地看向陆云深,后者眼睛直勾勾盯着那衣裳,眨也不眨。
伙计将衣裳递去后,江栖鹤手一挥,霁青地飞鹤纹深衣便穿在了陆云深身上,比起稍浅的湖绿,较浓的霁青更衬得他黑眸清亮深刻。
行吧,还挺好看的。
江栖鹤眼睫上下一扫,又道:“再挑一个发冠,将头发重新束过吧。”
可陆云深依旧在发呆,对江栖鹤的话充耳不闻。
这种状态不对,江栖鹤蹙起眉。
从在街上看见江栖鹤上下抛动银钱时,陆云深的状态就不对。
陆云深其实沉浸在那折射出的斑驳光芒里。
那光点在视线中晃荡,渐渐地如水雾般扩散开,覆盖住身处的街道,遮蔽了周遭过耳的喧嚣。
“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有没有天上掉下的馅饼。”
“嗯?”
“就是看看能不能捡钱啦。”
属于少年人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一个清澈如同三月的泉,一个略微低沉,似有些厚重的风。
两个男孩并肩坐在门槛上,他们衣着破旧,其中一个手里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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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根树枝,在旁边花盆里翻找。
这似乎是一段漫长又久远的回忆,如同画卷在眼前推开来,青墙黑瓦,檐角水光淌过,清幽得刺痛人心。
“就算真有人掉了钱,也早被捡走了。”那个应当是他的人轻声道。
另一个少年依旧低着头,也使得陆云深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只能听见他这样讲:“总要试试看嘛。”
“你要钱干什么?”
“活下去啊,有钱才能活下去。”
“那我帮你。”
“你要怎么帮?”
要怎么帮?这个问题难住了此时的陆云深,他甚至无法开口说话。
但虚幻的光影里,已远去不知多少年的门槛上,他听见这个身量比现在的自己稍大一些的人轻声道:
“我去加入千机阁,帮他们杀人,得到的报酬都给你。”

仿若水珠坠入深潭,漾起层层涟漪,一只手从亮白的光芒里兀然伸出来,将他一拽,下一瞬,面前竟多了几块布。
湖绿,霁青,玄青。
他都没兴趣,但目光偏移,竟在那雨后天青色的布料上看见银线绣成的鹤纹一角。
鹤。
白鹤。
银白似细雪,远去茫茫不相见。
陆云深什么都没想,出手如电般将之扯过。
“喂?”
耳旁又传来一个声音,清澈若朗朗玉石相撞,尾音透出股上扬的懒,好听极了。
“小白,你若没意见,我就给你选这顶发冠了啊。”
这个声音像是远古劈开混沌的斧,快而狠地将陆云深陷入的光影撕开,不真实的、难以触碰的场景倏尔远去,少年们化作尘埃,消散在耀眼的白昼中。
但他不舍得离去,想去看一看门槛上、坐在他身旁人的面容。
可来不及了。
陆云深的思绪神识被拉了回来,睫毛轻颤几下,视线才终于落到实处。
在他近处,仅寸许距离的地方,瘦长瓷白的手指正举着一顶红绿相配蝶展翅的发冠。
“你再不否认,就它了啊。”
远一些,这人漂亮的双眼弯成扇,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浅浅的影,略薄的唇不断张合,里间的皓白晶亮时隐时现。
他愣了约莫一息,才将视线从这人的唇移到他眼眸,与之对视。
这人换了衣衫,但依旧一身霜白,袖摆、腰间用黛金线绣着他认不出的花,但好看极了。
他发也束起,用的是一顶白玉冠,泛着微微的光,莹润可亲。
陆云深将眼垂下,往立在江栖鹤身后那名伙计手上端着的木托上一扫,伸手指向另一顶款式相近的白玉冠。
“好吧,就这个。”瘦长的手放下那顶俗艳发冠,拿起陆云深指的这个,再拨了他肩膀一下,从托盘另一侧拿起木梳,一下一下为陆云深梳发,戴好发冠。
两人装束焕然一新,并肩从成衣店走出。
今日是个好天气,前夜约莫下了雨,空气中有淡淡的雨后泥土香,阳光和煦,风轻而缓,轻柔意切地拂过衣角,从街头奔行至街尾。
天空长云舒卷,飞鸟浩渺。
陈一蹲在对面街上,抱着膝盖,视线零散的,不知落到了何处。
阿绿的言论令他心惊。
这些年来,是不是他太自以为是了,其实世间没几个人想成为孙悟空,他们只是希望在危难时刻有个腾云驾雾而来的英雄。
好像,连他自己也是的。否则为什么在发现江阳城陷入危机时,第一时间选择向春风君求助,而非自己挺身而出呢?
内心渐渐挣扎,他从抱膝改为抱住脑袋。
就在这时,一抹霜白衣摆停在他面前,衣角轻轻起落。
江栖鹤倾下身去,揉了揉陈一脑袋。后者竟将他袖口扯住,抬起头时,眼角落泪而不自知。
陆云深动了一下,顷刻被江栖鹤拂袖拦住。
他的嗓音浮在空中,跳跃在碎金一般的阳光里,低哑柔和,“少年人,你抬头看看这世间,千丈红尘万里清风,山水轮回天穹沧海,这才是你应该向往的。不要去追逐遥远的某个人,因为他留在你心中的,是你自己美化过后的片面影像。”
说完,江栖鹤从陈一手中撤回自己的袖子,招手唤回阿绿,带着陆云深转身离开。
陈一唰的起身,踉跄着追过来,道,“春风君,你放弃大义苍生了吗?”
“是他们放弃了我。”江栖鹤头也不回。
“但是,春风君,我啊,我还是想留在你身边。”阿一吼道。
太玄山陈年积雪中的春风一剑,高洁又傲然。
他剑惊长夜,剑落风雨。
就算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英雄,但七州十二山上,三江四海里,芸芸众生,依旧重他为神明。
那济世救天的神,于五百年前烟华海上纵身一跃,还苍生新绿。
第13章一瞬之华(三)
第三章一瞬之华(三)
江栖鹤步履缓慢地走在江阳城街道上,陆云深与他并肩,身后还缀着个尾巴。
他打了个呵欠,与阿绿说起八宝街来。
一人一鸟声音不大,奈何街上静极了,某个坐在门槛上借明亮天光纳鞋底的老人家忽然抬起头来,道:“郎君咧,八宝街在三十多年前就改建了,现在叫做烟罗街,从前面那个巷子折过去就到了,不过若是寻人,可不大好办,当年的人都搬了。”
“嗯?为何改建了?”江栖鹤顿足,弯下腰问老人家。
“还不是那姓涂的商人,大手一挥将八宝街买下,改成了伎馆一条街,好赚钱呐。”老人家叹了一口气。
江栖鹤向老人家道谢,依着她说的近道,三下两下便来到烟罗街上,
长街上春花正盛,但处处浮着的都是脂粉香,沿街的门窗多闭着,偶尔开了半扇,只能瞧见高高挽起的鬓发一角。
江栖鹤抬着眼往街边悬挂着的牌匾上一扫,全是什么清歌楼玉春楼醉月馆。
他理了理衣袖,循着记忆的方向,往老柳曾经的居住地走。
记忆里,老柳的院子不大,楼也只修了两层,但胜在布置清雅,有假山修竹、香兰青松作摆设,门前还喂着一缸锦鲤。
而如今,八宝街十五号,整个儿被挖了个空,修成一个十字路口,两条长街纵横相交,路面宽敞,能容纳三辆马车并行。
其中定有古怪。
老柳全名柳畔影,号扶摇真人,虽然是个散修,但也是入了无相境的修士。
七州上的修行境界分为五重,无相境乃第四重,再往上叫做太清境,修行至此,便算得了大道成了仙。不过千万年来,还没哪个有此等能耐,飞升上去。
一个无相境仙修的住所竟被人给推平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况且此处是扶摇真人早逝的妻子旧居,他是万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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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搬走的。
“这不对啊,我五十年前来这里,老柳还乐哉乐哉地种枇杷呢!”阿绿扑腾翅膀,往路口上转了一圈,回头对江栖鹤道。
江栖鹤眉心紧蹙,尾巴似的随在身后的陈一站出来,对他道:“春风君,我粗通星算卜筮,不若您将要找的人姓名生辰告诉我,我为您一占究竟。”
春风君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将老柳的姓名生辰讲了一遍。
陈一找了个空处坐下,右手手指不断掐算,速度快得只能看见残影,细碎光芒在眼眸中不断流动,就像天顶倒转的星河。
“这恐怕不是粗通吧。”江栖鹤低声道。
“我觉得咱们捡到宝了。”阿绿声音亦是小小的。
陈一算得有些慢,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他手上动作猛地一顿,紧接着,唇边竟渗出一丝血迹来。
江栖鹤凝眸,闪至他身后,覆掌到他后心,运气为他护住心脉。
“如何?”
“有人在扶摇真人身上设了咒,用星算术追查他踪迹的都会被挡回来。”陈一咳了一下,用手背将唇角的血擦干,“而且,那咒还能凭此反向追查,也就是说我暴露了。”
“买下八宝街改建的是涂家,吸走整座城气运的也是涂家,其间恐怕存在联系。”江栖鹤沉声道。
阿绿忽然蹿起到陈一面前,“那你能算出含光珠在何处么!”
“且容我休息片刻。”陈一垂下头,轻轻喘气。
江栖鹤找了间茶肆,几人坐下后,陈一喝了口茶,将翻涌到喉间的腥甜血液压下去,才继续掐算,这一次没多少功夫。
“在江阳城城主女儿方韵之手上,她将含光珠做成了腰饰,日夜佩戴。若是偷,恐怕不可能,这位城主千金虽然是个寻常人,但城主为她求到了墨阁四宝之一的‘日月□□’,您应当知道,这世间,‘日月□□’仅有墨阁的‘风火转’可破。”
江栖鹤面不改色,“小姑娘家家的,好办。”
陈一眉心一跳,将剩下的说出来,“可是春风君,我还算出一点……方小姐她,她好女色。”
“……”
“哦。”
“没关系。”
“给我一套女装。”
江栖鹤一句一顿。
陈一:“……”
阿绿:“……”
“妥妥的,保准她自愿交出来。”江栖鹤又补充一句。
身旁捧着庐山云雾茶小口小口喝着的陆云深竟听懂了这人话中隐藏的深意,手猛地往桌上一拍,眼皮掀起,黑眸直视江栖鹤。
江栖鹤笑着掰过他下巴,迫使陆云深转回脸去,后者竟拍开他的手,扭头盯着陈一。
十六七岁的少年,方才才经受过春风君对他的心灵洗礼,现下又被枯荣剑面无表情地凝视,当即心颤。
倒是阿绿,竟然从那张瘫着的脸上看出意图,拍着翅膀道:“他是说他去色.诱方韵之!”
“陆庄主,很勇敢啊。”江栖鹤又将陆云深脸掰过来,指腹摩挲他脸颊,轻笑道。
陆云深看向他时,眸底的寒霜褪去,但依旧黑沉沉的,江栖鹤看出这是在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就出卖.色.相么。
江栖鹤毫不在意地想完,招手令陈一过来,让他去打探方韵之喜欢哪款。
这位方小姐性格张扬,又有日月□□护身,行事能够称之为豪放,城中但凡有耳朵的,都知道方小姐的特殊喜好。
没过一会儿,陈一就回来了:“最近方小姐对玉春楼的花魁陆双双穷追不舍。今夜还是烟罗街三年一度的雅会,各楼花魁们都要沿江巡游,据说方小姐准备了一份大礼给陆双双。”
江栖鹤若有所思地点头,话说得臭不要脸,“我谢谢她这份大礼了。”
*
天幕沉下来后,屋外竟飘起了雨。细雨轻薄如针,为檐角栏杆溶上一层雾似的水光;也纱似的落到颈后、脸上,痒丝丝的,又无处拂去。
夜色沉沉,酒香暗浮,和着穿城而过的斓江上传来的袅袅清唱,分花拂柳而来。
到处都是红尘暖软醉人意,笼了云雾纱的六角灯高照,一时之间,难以分清是岸边悄然盛开的花挠心,还是琉璃画舫中女儿胭脂色勾魂。
江栖鹤幻化出一袭水色纱衣,翘起腿坐在本该是陆双双坐着的梳妆镜前,执起眉笔,琢磨着要不要为自己描眉。
他换回了自己本来的脸,粉黛未施便已明艳逼人,眼尾如勾,泪痣欲泫,眸光盈盈,比斓江水还要清透。
朦胧灯光透过笼着鲛绡的灯盏照下来,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出阴影,尖儿颤颤的,恁的勾人。
陆云深立在他身后,薄唇紧抿,脸色微微发白。江栖鹤透过铜镜看了他一会儿,忽的扭过头去,抬手往陆云深额上试探。
光用眼看不觉得,手一触,才发现这人有些发抖,额头的温度也比平时凉上几分,且黏黏的,渗出一层薄汗。
“晕船?”江栖鹤挑眉。
陆云深不自然地别过脸,往旁挪了挪,坐到凳子上。
画舫随着江水起起伏伏,垂着的帘、挂着的灯都轻轻地晃个不停,陆云深霁青色衣角也在摆动,他察觉到此,生硬地伸手一按,大概是借以麻痹自己。
江栖鹤被他的举动逗笑了,“烟华海悬剑山庄的陆大庄主,您老人家竟然晕船?”
陆云深对悬剑山庄和烟华海没什么概念,但江栖鹤老叫他陆大庄主或陆庄主,他便知晓这是在说自己。
他咬着唇避开江栖鹤的视线,不想让这人看见自己的窘状。但江栖鹤是什么人?就喜欢做别人不让做的事。
这个混账沿着圆桌反方向走,给陆云深造成一种他是要回去梳妆镜前的错觉,走了数步后脚尖猛地一转,飞身一掠,出现在陆云深眼前,笑吟吟地扳起他下巴。
“要去甲板上逛一圈吗?夜里的斓江很美。”江栖鹤眨眼。
陆云深掀起眼皮,漆黑眸子瞬也不瞬地瞪他,过了一会儿,别扭地拍掉江栖鹤的手,扑到屏风后的榻上。
这张榻不宽,一人睡刚好,两人则挤,轻纱罗帐自顶上垂下,软垫鲜红。陆云深白皙的手指抵在上面,忽又想起什么,气呼呼地起身,恰这时船行过激流处,猛地一荡,连跟着过来的江栖鹤步伐也倏然一晃,与陆云深撞在一处。
罗账遭扯落大半,陆云深被江栖鹤压着仰躺在榻,白发微散,若流水般铺开。
红烛曳进眸底,长翘眼睫颤颤的,陆云深看了近在咫尺的江栖鹤一会儿,倏的羞红了脸,别过头去。
“呀,小白。”江栖鹤开口逗他,“小小年纪,怎么好的不学,偏学人家躺在榻上勾.引人呢?”
陆云深抿了会儿唇,猛地转回脑袋,头一仰,往江栖鹤鼻尖咬了一口。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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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鹤捂着脸后退,“你属狗啊!”
他绕过屏风,回到梳妆镜前,看见鼻尖赫然多了两枚牙印。
霁青衣袍的小孩儿跟出来,手拽着衣衫,掀眸望向他,似乎有点儿委屈。
“我才该委屈。”江栖鹤没好气道。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陈一压低声音道:“春风君,该你了。”
江栖鹤应了声,起身边挽袖边往外走,就要拉开门时,腰却被一双手环住。陆云深仰着头看他,黑眸湿润,不想放他走。
“乖啊,等我干完这一票,就请你吃一大桌子糖醋排骨。”江栖鹤薅了一把陆云深的白毛。
这人反而将手扣得更紧,仿佛又成了当初那个腰部挂件。
“小白。”
“陆云深。”
江栖鹤叹了一口气。
门口陈一又催促了一次,江栖鹤不得不一记手刀劈在他腕上,迫使陆云深因吃痛而放开。
“你帮我守着他,别让他出去捣乱。”迅速的从门内闪出,江栖鹤对陈一道。得到后者的肯定答复,他一撩衣袖,踏上甲板。
这几个时辰里,江栖鹤已将方韵之的模样打听清楚,城主千金生得英气逼人,眉间朱砂一点,又揉尽些许风情。
在人群中找到方韵之后,江栖鹤轻轻呼出一口气,挺直腰板。
细雨微风,衣角起落。
乐声响起时,他骤然抬眼,春夜似的眸眼透亮惊人。
第14章一瞬之华(四)
第三章一瞬之华(四)
玉春楼作为压轴出场,方式最为隆重,此画舫不是今夜最大的那艘,却巧细致,鸾凤在头,长翼为尾。船的数量为六,各自衔起白练一角,三条皎月似的银带交叉在一处。

擂鼓声起。
一名着水色轻衣的“女子”自最后那条画舫飞身而出,踏着银练而来,长袖舞开,清波一色。
他的足和腰都极为有力,旋身间将白练勾起,往长空一舒,再度撞响垂吊在画舫上的红鼓。
又轻盈如若飞鸟,袖与带起起落落,在五色琉璃灯照耀下,虚幻暧昧。

鼓声又起,他在半空旋身,长袖舞开,含笑的脸于众人眼前展露无余。
这人不是陆双双,但比陆双双更为艳丽,像是一株开在微雨夜里的花,绽放一瞬,便勾了人的一生。
他眼尾轻轻上挑,于愣过后呼喊的众人面上一扫而过,停在江畔高楼中,临窗举杯的女子脸上。
接着笑了起来。
那女子便是方韵之,一袭殷红衣袍,罩描金色纱衣,眉间朱砂艳艳,眼中盛着凌人气势。
见到江栖鹤冲她一笑,方韵之也跟着笑起来。
上钩了。
江栖鹤回身一旋,不再看她。
花魁□□这种活动,取个再风雅别致的名字,也掩盖不了它的实质。不过是各大青楼伎馆间争个高下,然后打响或巩固名号,方便赚钱的玩意儿。
画舫行到江心时,城主千金就已挥洒万两,拿到了登船的门票。
江栖鹤瞎跳完一曲,施施然遥遥然,冲方韵之一拜,步入船舱,等待鱼自己游过来。
推门而入,白发小孩儿就扑了过来,气鼓鼓地瞪他,但抱住后又不肯撒手。
江栖鹤拿缩小版的陆大庄主没办法,拖着腰部挂件坐进椅子里,阿绿推窗进来,汇报道:“玉春楼的人都已控制住了,方韵之乘上了小船,正在往咱们这边来。”
“很好,这里我在就行了。”江栖鹤挥手示意阿绿与陈一出去,接着垂眸看了腰部挂件片刻,尝试着去掰他的手。
但这回没上回好糊弄了,腰部挂件就跟长在了他身上似的。
“小白啊,乖乖到一边去玩行吗?”江栖鹤叹了一口气。
陆云深动也不动,脑袋蹭到江栖鹤胸口,甚至吸了下鼻子。
诶,这么委屈?
江栖鹤眉心一跳,抬手挠了两把小孩的白发,然后逗猫般挠他下巴,可这招也不管用了,腰部挂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死死黏在他身上。
“陆庄主。”江栖鹤轻声一叹,见这小孩儿又露出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他无奈捂住额头,道:“好吧,你就在这儿吧。”
一会儿的功夫,方韵之已经来到江栖鹤所在画舫上,她很有礼地敲了三下门,江栖鹤被腰部挂件拖累,只得慢吞吞应了声,让她自己推门进来。
门开后,方韵之先是面露惊艳,随后被吓了一跳。
明艳如花的“女子”腰上缠着个东西,那东西一头白发,正仰着面,直勾勾盯着“女子”剥葡萄的手指。
深紫色的皮,遭指甲尖轻轻一撕,细又红的汁水淌出来,沾湿指尖,映得手指愈发白皙。
一颗葡萄三下两下被剥好,然后“女子”顺手塞进那白毛小孩嘴里,捻起一旁的手帕擦拭手指。
“方小姐。”江栖鹤弯眼一笑,冲方韵之点头致礼。
他快速扫了方韵之周身一遍,竟没见着陈一所说的、那块日夜不离身的腰饰。但她显然是佩着腰饰出门的,因为腰带上坠着根空绳。
“这人”方韵之坐到江栖鹤对面,下颌一样,询问陆云深。
“哦,他啊。”江栖鹤垂下眸子,看见缩小版的陆大庄主转了个身,趴在他腿上,冻着一张脸凝视方韵之。
江栖鹤胡话张口就来,“实不相瞒,这是我儿子。”
方韵之神色一僵,倏尔眉梢一蹙,站起身来,环着江栖鹤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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