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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非10
再者如今府里的糟心事一桩接着一桩,低头做事只求一个不出错还来不及,打听那些东西做什么。
西跨院里住着的静姨娘却不这样想。
她自打进了汪家的门儿以来,无时无刻不想着将汪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摸清摸透。
再加上如今汪太太孙氏重病着无法理事,更让她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府里各处的事情都想插上一手。
“不是说让你去后云阁看三姑娘吗,怎么回来了?”坐在梳妆台前翻看着妆奁里的首饰的静姨娘见刚被派出去的丫鬟小荷又折了回来,不悦地皱眉问道。
“姨娘上回不是交待奴婢多留意些那位英廉府上嫁出去的和太太,和她身边人的动静吗?”小荷一脸邀功地上前来与她说道:“奴婢方才刚过游廊,恰好就瞧见那位和太太了——似是来看望三姑娘的。”
静姨娘闻言拿着支翡翠玉簪的手指陡然一阵收紧。
“她亲自来的?你确定你没看错?”
“断不会错的,她身边儿带着的两个丫鬟就是昨个儿来过的那俩——”
静姨娘连忙放下玉簪站起了身。
见她动作急促,小荷连忙上前搀扶了一把。
静姨娘站在原处却一时没有动作,似要急着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能够做些什么。
迟迟等不到她的话,小荷正一头雾水之际,方才听她开口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地去后云阁。”
话罢又交待道:“对了,把今早买回来的花生酥装一碟一并送去,就说是……杏仁儿酥,让三小姐跟那位和太太都尝尝。”
小荷倍感疑惑:“……姨娘这是何意?”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交待了你照办便是。”静姨娘冷冷扫向她,“倘若出了岔子,你便还回三小姐身边儿伺候去罢。”
小荷闻言脸色一白,连忙应下。
待离了內间,方才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之前是在已故的柳姨娘、也就是汪黎芸的生母身边伺候着的,柳姨娘自缢后,被分到了汪黎珠的院子里做三等丫鬟,吃苦受欺负不说,有一回更是因不慎弄脏了汪黎珠的衣裙,而被她下令责打了二十棍,一条命都险些交待在那儿了。
后来静姨娘被抬进府里,她辗转被分了过来伺候,凭着一张巧嘴讨了静姨娘欢心,做了个贴身丫鬟。
可这位静姨娘竟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平日里一个不高兴便对她非打即骂不说,单讲她平日里如此卖力地给她打听消息,却连个破铜簪子都没有赏过她!
就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主子。
若非是看在她怀着大公子的种,日后没准儿能生下个长子来,她也好能有个好出路的话,她早便走了,哪里还轮得着她来威胁自己?
小荷自鼻间溢出一声冷哼来,按着静姨娘的吩咐装了花生酥入碟,提着食盒便往后云阁而去。
她一路未作停留地来到了后云阁,直接上了二楼。
汪黎芸原本住着的东阁因为那日走水被烧了大半,如今还未来得及重新修葺,便暂时移到了西厢房里‘养病’。
西厢房的房门紧闭着,一名着穿着被洗得有些掉色的青色比甲、豆芽儿菜一般瘦弱的小丫鬟守在门外,见小荷过来忙将人拦下。
“我是静姨娘院子里的,得了姨娘吩咐来看望三姑娘。”同样都是丫鬟,面对汪黎芸身边伺候着的小丫头,小荷的口气却格外地倨傲。
小丫鬟看起来有几分胆怯,勉强扯了个笑出来,道:“奴婢代三姑娘谢过静姨娘了。只是这会儿三姑娘正在见客,怕是不方便让小荷姐姐进去——”小荷之前在柳姨娘跟前伺候,她是认得的。
“你都没进去通传一声儿,怎么就知道三姑娘觉得不方便了?”小荷满面不屑地“嘁”了一声,道:“你且进去禀告,就跟三姑娘说我进去将静姨娘的话带到,把东西放下就走,不耽误她见客。”
“这……”小丫鬟为难地看着她。
“这什么这?静姨娘一番好意,难道你要代三姑娘拒了不成?”
小丫鬟连忙摆手:“……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那个静姨娘现如今怀着大公子的骨肉,似乎还挺受宠的,虽只是个妾室,却也不是她们三姑娘能够得罪得了的。
又因小荷的态度咄咄逼人,令她不觉就有几分无法应对的慌张感,一时只得转身将门推开进去禀告。
须臾,便折了回来,垂着头小声说道:“三姑娘请姐姐进去。”
小荷翘了翘嘴角,轻哼一声跨过门槛。
屋内一股浓烈的药味儿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绕过屏风来至內间之时,只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汪黎芸一副强打着精神的模样倚在床头。床边一侧的黄木椅上则端坐着一位身穿银线勾暗纹象牙色旗服,外罩着一件荷茎绿缎料坎肩儿,梳着小两把头,方当韶龄的年轻女子。
方才在游廊中匆匆一瞥,小荷还未来得及细看,眼下一瞧,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这位和太太坐在那儿不动,便给人一种极赏心悦目之感,虽不是倾城倾国之貌,却令人总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虽然名声不好,却也不是她们府里的这些女主子们能够相提并论的。
小荷这厢看着冯霁雯有些出神,直至汪黎芸主动开口说道:“不过小病而已,劳静姨娘挂怀了。”
小荷这才记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一般,忙地笑着说道:“三姑娘客气了。起初听闻三姑娘染病,姨娘是欲亲自前来探望的,奈何有孕在身多有不便,唯有差奴婢代劳了——姨娘还让奴婢带了碟杏仁儿酥来给三姑娘尝尝呢,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是姨娘的一番心意,还望三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汪黎芸向来不喜这些虚伪的做派,懒得与她多言,只径直道:“代我谢过静姨娘好意。”
小荷将食盒放下,取出那碟花生酥后,也未再多呆,留下一句“三姑娘好生养病,奴婢不叨扰了”,便直接回了西跨院复命去了。
约再有半盏茶的功夫,冯霁雯也离开了后云阁。
汪黎芸命了身边唯一的那名小丫鬟将她送出了汪家。
冯霁雯前脚刚走,后脚汪黎珠便带着丫鬟赶了过来。
“母亲生病冯霁雯这个做表侄女的都未来看望,三姐这一病,竟惊动得她亲自上门儿来了,三姐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啊。”汪黎珠进屋自己找了椅子坐下,阴阳怪气儿地说道:“只可惜我来慢了一步,没能瞧瞧三姐苦苦巴结上的这位英廉府大小姐嫁了个破落子弟后,如今是什么模样。”
她昨晚刚在静央楼中与冯霁雯打过照面,说这话不外乎只是为了讽刺汪黎芸与冯霁雯罢了。
汪黎芸倚在床头未有接话,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汪黎珠冷眼瞥向她,眼底一派厌恶之色。
若非是父亲顾忌着今年还要送汪黎芸进宫选秀的话,汪黎芸这会儿只怕早已去下面见她那不争气的姨娘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儿跟她摆脸子。
成日一副清高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心烦。
这种人真该早点死了干净,省得碍眼。
没能如愿见着冯霁雯好讽刺她几句,心情本就不佳的汪黎珠也懒得继续待在此处闻药味儿,起了身欲离去之前,不忘环视了一番屋内的摆设,笑着讲道:“三姐这屋子里未免也太素了些,还不如我那几个丫鬟住着的地方瞧着像样儿呢,三姐怎也不让丫鬟捯饬捯饬——”
汪黎芸仍旧未语。
“对了,昨个儿我院子里刚换了几件新摆设,原先那些换下来的旧的正打算赏给下人呢,眼下看倒不如送给三姐充充屋子吧,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汪黎芸微微抓紧了被角。
“这糕点哪儿来的?”汪黎珠眼尖地瞅见了桌上儿上的那碟花生酥,动了动眉头说道:“这不是五味斋的东西吗?怎么,三姐的月例这是涨了吗?竟都吃得起五味斋的东西了。”
汪黎芸微微抬了抬下巴,尽量使自己的口气听起来不那么僵硬:“四妹说笑了,我哪里吃得起这样的好东西。”
“那这碟东西是哪里来的?”汪黎珠果然问道。
“静姨娘差人送来的。”
“静姨娘?”汪黎珠皱了皱眉。
继而冷笑了一声,道:“这位静姨娘倒是活络的很嘛。只是眼神好像不大好使,净巴结一些连台面都上不得的东西,没得浪费心思。”
话罢便冷着脸带着丫鬟大步离去。
汪黎芸猜她应是去了西跨院。
……
冯霁雯上了马车之后,自袖中取出了一只豆沙色的荷包来。
她从未让汪黎芸帮着绣过什么荷包,先前汪黎芸对小仙说让她去取荷包的话自然只是个幌子,而今日汪黎芸当着那个婆子的面儿将这只荷包交给她,她当时也以为只是个幌子。
直到汪黎芸以煎药为由,支开了那位已经放下了戒心的婆子。
她方才知道,汪黎芸邀她前来,竟真是为了将这只荷包交到她手里。
只是这荷包,并非是给她的。
而是欲让她从中转交给丁子昱——
在此之前,她当真不知汪黎芸是何时同丁子昱有了交集的。
想到汪黎芸不久便要参加选秀,她一开始不免有些犹豫,但汪黎芸态度恳切,且看起来清醒理智,她便也未有出言劝阻。
到底汪黎芸不比紫云。
她是个冷静的姑娘,想必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而且她与汪黎芸的交情平平,自问也没有权力过多地去过问干涉别人的决定。
故而她纵是察觉到了汪黎芸与其说是生病,倒更像是伤着了哪里,却也未有问及前因后果,只答应了汪黎芸会帮她将荷包交到丁子昱手中,旁的一概未有多言。
汪黎芸没说的她皆也没问。
“回去之后把东西交给刘全儿,让他去一趟丁先生的住处,亲手将东西交给丁先生。”冯霁雯将荷包递给小仙。
小仙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应了声“是”。
又听冯霁雯交待道:“让刘全儿尽量今晚便送过去。”
这种东西不宜久留,免得夜长梦多。
“奴婢记下了。”
回到和宅之后,小仙将冯霁雯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了刘全。
刘全一一记下来,郑重其事地接过荷包揣好,没做耽搁地便出了门儿。
上回丁子昱落榜昏迷之后,和珅和冯霁雯曾让刘全前去送过东西探望过,故而让他去办这件事情再合适不过了。
刘全出门儿约半柱香的功夫不到,天色微微擦黑之际,正坐在窗边的小榻上看账本儿的冯霁雯听得小亭来禀,说是和珅自理藩院回来了。
正看得入神的冯霁雯头也没抬地“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却又听小亭口气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太太,大爷他好像是受伤了。”
冯霁雯一怔,这才抬起了头。
“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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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晚睡了一回,明天我要努力存稿,争取把睡觉的时间掰正回来。/(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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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 193 “霁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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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受伤了呢?
小亭点头道:“大爷没说什么,但奴婢瞧见大爷的袖子上有血迹。”
“伤的很重吗?”
冯霁雯再问话间,已经下意识地搁下了手中账本儿,自榻上起了身来。
“这个奴婢倒没仔细瞧。”椿院里的丫鬟个个都被秦嫫教导的循规蹈矩的,从来都不敢如何细致地打量主子,“不如太太亲自去瞧瞧吧。”小亭细声说道。
冯霁雯闻言“嗯”了一声,抬脚便往外堂去。
然出了外堂,欲往和珅下榻的厢房而去之时,却忽地想他若是和往常一般在更衣的话,她这样贸然前去,未免有些失礼。
正要往回退,却听守在堂外石阶下的小茶脸色略有些着急地说道:“太太!大爷回来了,身上带着伤往书房去了——”
说着,手指指向了书房的方向。
一回来便去书房了?
冯霁雯心下不解,离了正堂朝着书房的所在走去。
到底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她既知道他受了伤,断没有不过问的道理。
好歹得去瞧瞧伤的重是不重,又是因何而受的伤。
小茶赶忙跟上。
掌了灯的书房并未关门。
冯霁雯却还是驻足在门槛前伸手虚叩了几声。
“进。”
里面传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好听,听起来与平日无二,倒半点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冯霁雯心里纳闷着跨过门槛儿。
只见坐于书案后的和珅尚且穿着一身理藩院左侍郎官服,正垂首执笔写着不知是什么东西。
冯霁雯下意识地朝着他的袖子上看去。
果见其左臂手肘上方处的衣料赫然破了数道,有大片的血迹渗了出来。
看样子伤的还不轻!
怎么还跟个没事儿人似得来书房写东西?
和珅若有所查地抬起头来,见是冯霁雯,略有些意外。
“夫人?”
他还当是来送茶的丫鬟。
“爷怎么受伤了?”冯霁雯张口便问道。
和珅望了一眼伤处,不以为意地笑道:“小伤而已,夫人不必担心。”
这还叫小伤?
年纪不大,受伤的标准倒还挺高的啊?
冯霁雯讶然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爷怎么受伤了也不去医馆让大夫瞧瞧给包扎包扎?”
“穿着官服往医馆跑,扎眼不说,还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和珅含笑说道。
冯霁雯闻言怔了一下,心道他行事缜密,自非自己能够相比的。
便又道:“那让丫鬟给爷请个郎中回来吧?”
“不必了,皮外伤而已。”和珅望着她讲道:“家中不是备有伤药吗,稍做处理便可。”
对于掺和别人的事情,冯霁雯向来有着自己的度在,见他坚持,便可不多做劝说,闻言只向小茶吩咐道:“回房里将上回玉嬷嬷给的小药箱取过来,给爷上药包扎——”
和珅闻言神色不明地勾了勾半边嘴角。
他大概慢慢摸清自家夫人的脾性了。
今日受伤之人倘若换作是冯舒志的话,夫人定得一万个坚持给他请郎中回来仔细诊治。
可到了他这儿,说不劝就不劝了……
怎么就不试试多劝问两句呢?
没准儿下一句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虽然确实不算什么非得请大夫来看的重伤。
可要的是那份儿心意不是。
夫人这不同关系不同对待的处事风格,如此用在了他的身上,这等高低立见之感,还真是令人倍感失落啊……
但自找的苦果,说什么也得笑着咽下去。
再者,若再换一换,譬如是伊江阿受了伤,夫人估计连头一句过问都是没有的,更遑论又是问他怎么不去医馆,又问他需不需要请郎中包扎了。
不成就再换,换成那个刘中堂家的公子刘鐶之,夫人只怕会直接当成没瞧见吧?
由此可见,夫人待他还是极不同的。
如此一想,和珅方觉心下舒畅了许多。
只是倘若伊江阿与刘鐶之得知了和珅拿他们这般来作比较的话,只怕伊江阿会大翻白眼,刘鐶之也要深感无语的扶一扶额——夫妻间的事情,扯上他们这些外人算怎么回事啊……有毛病吧!
冯霁雯这厢见和珅一个劲儿地含笑不语,分明是受了伤的人,也不知究竟是在高兴些什么,暗忖了句无法理解,才又问道:“话说回来,爷下午不是去理藩院了吗?怎么会受了伤?”
瞧瞧。
就说夫人是极关心自己的。
和珅轻咳一声掩饰眼底莫名的得意之色,温声答道:“那钱举人在理藩院中大吵大闹,不顾劝说,最后又动手砸了东西,我与几名差役上前阻拦时,不慎被碎瓷所伤——”
冯霁雯错愕道:“他还在理藩院里砸东西了?”
还伤了朝廷办案钦差。
这人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望着和珅袖子上的血迹,冯霁雯一阵来气:“这种视法度于无物之人,依我看先别办他的案子了,将人送去衙门治罪才是最要紧的!”
口口声声说着朝廷不公,礼部官员仗势欺人,知法犯法,可他自己呢?
案子不过耽搁了几日而已,他就急的开始砸东西伤人了,甚至前几日就已经去闹过了一场,这等行径,难道不同样是知法犯法吗?
一味地指责别人,却半点也不知约束自己。
这样的人,哪怕再有才学又有什么用?
读的到底是哪门子的圣贤书啊。
和珅听罢冯霁雯的话,又瞧着她一脸腹诽的模样,不由笑道:“夫人莫气,纵我不将他送去衙门治罪,也自有人会让他吃一吃苦头的——”
冯霁雯听得疑惑,正要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恰巧去取药箱的小茶折了回来。
处理伤口要紧,冯霁雯便掐了这个话题道:“爷停一停笔,先让小茶帮爷把伤口给包扎了吧。”
和珅点头道了个“好”字。
小茶却看向冯霁雯道:“夫人,奴婢不会替人包扎,也不知该上什么药,药瓶上的字儿奴婢一个也不认识。”罢了又颇有些腼腆地说道:“再者说了,奴婢这粗手粗脚的,力气又大,万一不慎把大爷的胳膊给掰折了就不好了……”
掰折……
这词用的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冯霁雯嘴角抽搐了两下,刚要让她喊小醒过来,却见这丫头已然单手提了张椅子到和珅旁边儿,冲她咧嘴笑道:“不如太太您来吧!”
冯霁雯一怔,还来不及反应之际,就听和珅笑着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
这人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啊……
到底只是举手之劳,她本也不算扭捏之人,又当着小茶的面儿,恐丫鬟察觉到异常,只好朝着一侧的盆架走去,边挽袖子边道:“我净一净手——”
身后小茶忙道:“奴婢去一趟厨房瞧一瞧晚饭备了没有。”
冯霁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去吧。”
在冯霁雯视线瞧不见的范围之内,小茶笑眯眯地退了出去,却并没有立即往厨房去,而是回了正堂中。
“娘,我都按着您的吩咐照办了!”来到秦嫫面前,她一副任务达成的光荣模样。
秦嫫却复杂地叹了口气。
主子迟迟不开窍,真是令她在背后操碎了心啊……
……
书房中,不开窍的冯霁雯正替和珅卷着袖子。
她有些纳闷儿。
这人右手好好地,分明可以自己将袖子卷起来,却在她坐下时,理所当然地伸到了她面前让她代劳。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厮竟然是这么懒的一个人?
和珅全然不知自己伸个手硬是把自己在媳妇儿心目中的形象都给伸歪了,还自顾自地在心里头乐滋滋地,望着冯霁雯低着头认认真真替他挽袖子的模样,眼中载满了笑意。
下一刻,却见眼前的人轻轻皱了皱眉,手下的动作也是一顿。
他下意识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只见是衣料被一半凝固住的鲜血粘连在了伤口处。
见她小心翼翼生怕扯痛他,还紧紧皱着眉一脸谨慎的模样,和珅下意识地欲伸出手去自己处理,却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将手重新收了回去。
未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疼吗?”冯霁雯抬起头来问道。
一双尤为清澈安静的眼睛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和珅的视线中。
他微微摇头,脸上没了最初闲适的笑意,还似有一些莫名的走神。
冯霁雯便重新低下头拿银镊子替他一点点将黏在伤口上的衣料拨开,一边不忘讲道:“爷若是觉得疼就说一声儿,我也没给人处理过伤口,兴许有些不知轻重。”
和珅欲开口回应她,却觉自胸口处升起的一股暖意四处滋生蔓延着,使得他身体各处甚至就连手指都是暖的,平日时刻清醒无比的脑袋似乎都被这种感觉冲击成了一片空白,大有一时不知自己在何处、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微茫之感。
这种感觉似是吃醉了酒一般,可他平生饮酒向来有度,从未有过醉酒的经验,故而又不大确定能不能这样比喻。
可此时唯有一点意识十分清晰而又强烈——
他很想……跟眼前的人,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
平生都未有过这种将心思与对未来的祈盼寄托到她人身上的经历。
他甚至对日后的日子开始有了全然不同的憧憬。
这种憧憬令他的心跳一时都变得格外鲜活起来,胸腔内也似被什么东西填满,充实得无法言说。
他很想做些什么或是说些什么好来宣泄表达内心这种久违而强烈的喜悦感。
“霁雯——”和珅忍不住唤道。
冯霁雯手下动作一滞,满面讶然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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