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殷扬
“父皇来了!别闹了!”刘彘突然间收起嬉笑,一副肃穆之态。
“少来!你拿父皇说事!父皇哪会来呢。”阳信公主根本就不信。
“谁说朕没来?”景帝的声音响起,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父皇。”南宫公主三女忙收起嬉笑,上前见礼。
“见过皇上。”王美人整整衣衫,向景帝施礼。
景帝冲王美人摆摆手,笑着打量起儿女,紧拧的眉头松开了:“彘儿,你这小东西,又淘气了?”
“父皇,哪有呢。”刘彘高声抗辩。
“没有?”景帝一招手,刘彘靠近去,景帝一把抓住他,右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拍在他脸蛋上,笑骂道:“看你还敢不敢?”
“阿父,你打得彘儿好疼呢。”刘彘撒娇。
“呵呵!”景帝反倒给他逗乐了,在他的脸蛋上轻轻拧着:“就你这坏东西会讨父皇欢心。来,让父皇瞧瞧。嗯,个头高了些,俊了些,主要是更坏了些。”
“就是。他最坏!”南宫公主抓住机会指责起来。
“皇上,请饮茶。”王美人把一盅茶送上。
景帝接过,打量一眼阳信公主道:“朕给你说个事。曹寿是曹参的孙子,朕要安功臣之心,把阳信赐婚给曹寿了,封长公主。”
赐婚一事,景帝万分不愿,为了补偿,只能晋封她为长公主。汉朝的公主,有公主和长公主之别。长公主的礼仪、食邑都要比公主高得多,是汉朝公主的最高封号。
“曹寿,那个病侯爷?”王美人脸上变色。曹寿之病,谁个不晓?把阳信公主嫁给他,那是往火坑里推。
“我不嫁!”阳信公主嘴一翘,很是生气。
“休要胡说。”景帝眉头一拧,要喝斥又亏欠她,只得把声调放低,语气尽量和缓:“阳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你到成亲年纪了,哪能不嫁呢?”
“我要嫁人,也不嫁给他!”阳信公主气鼓鼓的,大声吼道:“嫁人当嫁周阳!”
这是惊人之言!
刹那间,猗兰殿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景帝,王美人,南宫公主,隆虑公主,刘彘个个惊讶不置,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说出如此的话语。
“咣啷!”
南宫公主手中的锭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地上不住滚动。
南宫公主脸蛋泛红,胸脯急剧起伏,眼睛瞪得滚圆。
破虏侯府,周阳的书房。
这书房很大,堆了很多竹简,周阳正坐在地上,一卷一卷的翻着竹简。
景帝一道策试题,还真把周阳给难住了。汉朝如何做,才最为有利,这事不能随口说说,得认真研究。要研究汉朝的情势,风土人情,这就需要大量的书籍。
周阳要许胜弄了很多书回来,堆在书房中,一有空就来读读,好好思考。这战略若是制订得好,汉朝将来就会在周阳的影响下向前发展,是以,这战略制订得越好影响越大,汉朝越强盛,周阳哪敢马虎。
周阳读书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一捆竹简只需要扫上一眼就看完了。柳铁为他拿竹简,竟是忙得额头上冒汗水。这是大冷的天,竟然出了这么多的汗,可见这事比打仗还累,难为柳铁了。
把一捆竹简放下,柳铁抹抹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公子,你读书真快。”
“还行。”周阳随口回答。
“公子,你不累,我都累了。要不,歇会再读?”柳铁略为有些气喘。
把柳铁的疲累样儿看在眼里,周阳也不好难为他,点头道:“行,歇会吧。”站起身,快步出了书房,柳铁忙跟上。
一出书房,一股寒风吹来,直往脖子里灌,凉飕飕的,仿佛这吹的不是风,是在吹刀子似的。
周阳抬起头,只见天空中飘浮着乌云,天空一片阴暗,不时有雪花飘落。
“下雪了!要下雪了!”柳铁声调有些高:“是该下雪了。”
关中,主要是现在的陕南平原,气候温暖,不是不下雪,是下雪的时间比较少。不象北地,一入冬,就是大雪纷飞。
周阳右手伸出,掌心向上,数朵雪花落在掌上,慢慢融化:“这雪,是跑不了。”
扭过头,望着北方,双虎中精光暴射,目光仿佛要穿越时空一般,直透北方。
“公子,你这是?”柳铁有些不明所以。
“我在想,连长安都下雪了,大漠之上肯定是暴雪成灾。”周阳脸上带着兴奋之色,很是欢喜的道:“不知匈奴今年要死多少人?”
“啊!”
柳铁一闻是言,大是惊喜,笑道:“公子一把火,烧死数十万牧民,烧死那么多的牛羊,就算是正常年景,匈奴也会饿死不少。如今,连长安都下起了大雪,大漠就不用说了,肯定是一场大雪灾,匈奴会饿死无数!”
周阳猜对了,匈奴今年正在经历一场罕见的大雪灾。
龙城,冰天雪地,地上积雪超过三尺,及腰深了。
此时的龙城,有不少帐幕。不仅仅是匈奴帐兵逃回来,还有一些部族,听说单于在这里,闻讯赶了来。是以,龙城的帐幕不少,一眼望去,一座接一座,望不到头,不知道有多少。
比起当初五十万大军驻扎于此,相差不会太大。
如今的帐幕虽多,却不象先前那般,东一座的西一座,紊乱不堪。而是横成行,竖成列,很有章法。
军臣单于复位之后,完全认可了伊稚斜的处置,下令帐幕要摆放整齐,匈奴不敢抗命,只得遵行,才有这场面。
帐幕摆放得虽然整齐,最终却是不能免于东倒西歪的处境。原委在于,雪下得太大,帐幕禁受不住,有些歪了,有些更是塌了。
这么多的帐幕,就没有一座完整的帐幕,包括军臣单于的王帐在内。
“呼呼!”
如刀如剑的冷风吹来,卷得雪花遍地走,好象无数的败鳞残甲,尉为奇观。
匈奴兵士穿着裘衣,戴着皮帽,还不得不顶着狂风清理帐幕。帐幕上的积雪很厚,要清理很难。拆了吧,又没有御寒之物;清扫吧,冰天雪地的,哪里去找工具?还真把匈奴给难住了。
实在没办法,匈奴只好把弯刀当铲用,一点点的铲掉。弯刀是杀人利器,用来清理积雪,很不合用,费力多,得功少。
寒风中,只见不计其数的匈奴正在清理帐幕,人数之多,好象蚂蚁一般。
“汉人可恶!”
“汉人可恨!”
匈奴一边清理,一边骂骂咧咧,大骂汉人可恶可恨可憎。
“那个周阳,他是魔鬼!”
“他就是魔鬼!”
“要是没有他,我们今年哪用得着在这里挨冻,到汉人家里去过冬,那才叫好呢!”
象今年这般大的雪并不多见,特别冷,就是耐寒的匈奴也是受不了,不得不叫苦连天。
要是在往年,匈奴早就拖家带口,赶着牛羊,骑着骏马,唱着牧歌,去汉匈边境放牧过冬。牧民放牧,匈奴军队对汉朝的村庄、城池进行掳掠,收获极丰,那时的匈奴,欢喜无已,根本就不觉得大雪会有多苦。
雪灾再大,也苦不了匈奴,苦的是汉朝!苦的是汉朝的百姓!
可是,匈奴今年大败,根本就无力南下,只能呆在龙城挨冻。这是匈奴数十年来的第一次,这都是拜周阳所赐,是周阳害的!
在匈奴的声口相传中,周阳已经成了魔鬼,会吃人,会挖人心,会饮人血……只要是能丑化周阳的言辞全用上了。
可惜的是,匈奴丑化人的言辞并不多,说来说去,就是个魔鬼,可恶可恨可憎之类,别无新意。
“呼呼!”
一阵寒风吹过,漫天的飞雪中,只听咔嚓之声响个不住,不断有帐幕倒塌。帐幕倒塌,溅起的雪花一大片,格外好看。
若是从空中望去,只见偌大的营地,不时就会雪花飞溅,那是帐幕倒塌所致。
“快,救人!”
“救牛羊!”
每有帐幕倒塌,就有匈奴惊呼失声。于是乎,不少匈奴就飞奔过去,救人救牛羊。
“呜呜!”
在匈奴的叫嚷声中,不时传出哭泣声:“我的牛儿啊,我的羊儿啊!”
哭声之凄惨,让人鼻头发酸,仿佛匈奴的爹娘死了似的。其实并不是他们的爹娘死了,是匈奴的牛羊死了。
牛羊之所以死,是因为冻饿所致。这么大的雪,天气冷,冻死牛羊很寻常。一场雪灾,冻死的牛羊无数。再加上冰天雪地里,没有草料,饿死的也不少。
这一冻一饿,匈奴的牛羊损失惨重,每时每刻,都会有大量的牛羊毙命。
匈奴对牛羊有着特殊的感情,那是他们的亲人,是他们的情人,是他们的祖宗,牛羊毙命,匈奴放开嗓子嗥个不住,比起他们的爹娘死了还要伤心难过。
整个龙城,哭声四起,嗥声大作,为一片愁云惨雾所笼罩!
大汉帝国 第十七章 血染龙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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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血染龙城(一)
王帐,依然很大,很雄伟,只是比起寻常的帐幕来说的。若是和以前的王帐比,就差远了。一是做工没有以前王帐精美,这是草草赶出来的,匈奴虽然败了,王帐是必须要的。二是没有帐顶的金鹰,这是军臣单于不忘耻辱,发誓要夺回金鹰,并非不能重新打造。
王帐上堆着厚厚的积雪,把王帐压得有些歪,尽管如此,却没有倒塌,也没有倒塌的危险。虽是歪斜了些,还不至于如此,谁叫这是王帐呢?
王帐前有一根粗大的旗杆,一面巨大的王旗在寒风中呼呼作响,不住舒卷。
这王旗早已不是伊稚斜当初草草做出来,收拢败兵的那面王旗了。这是军臣单于下令,要人重新做的。做工要好些,旗上依然是一只硕大的巨狼,却不是金线绣成,少了不少威风。
王帐外面立着不少人,正是军臣单于、伊稚斜、中行说、若侯产、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都尉、左右骨都侯这些臣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整顿,死了,或者被俘的大臣,军臣单于重新命人接替。
臣子虽全,却没有恢复到以前的盛况。
此时的一众大臣,人人脸带哀凄之色,眼里噙着泪水,虽是身着狐裘,不怕寒风,却是心里发寒,一阵阵的颤栗。
那是因为,他们听着匈奴的哀号声,内心的惊惧所致。
匈奴压着汉朝打了数十年,何时有过如今这样悲惨?匈奴有的是欢声笑语,有的是鄙视汉人的话语,何时有过这样的哭声?
若侯产身着狐裘,头戴皮帽,迎风而立,身上溅满了雪花,仿佛一个雪人。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悲凄难言。
“昆仑神啊,为何不护佑大匈奴?”
远远传来匈奴的哭声,竟是质问起了昆仑神。
昆仑神,是匈奴信奉的神祗,谁敢质问?这是匈奴伤心欲绝,不得不问。
一听这话,若侯产心中发生了共鸣,卟嗵一声跪在雪地上,溅起一篷雪花,双手扶在雪地上,额头触地,先叩了几个响头。这才双手上举,仰首向天,大声问天:“昆仑神啊,你为何不佑护大匈奴?大匈奴为何得不到晴朗的天空,温暖的阳光?大匈奴为何得不到肥美的草地,茁壮的青草?大匈奴为何得不到草料?大匈奴的勇士为何没有肥壮的牛羊?”
声音凄惨悲凉,比起屈子的《天问》还要胜上一筹。
他的声音很有感染力,他所问之语,正是一众大臣心中所想,无不是垂泪,扑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眼泪鼻濞齐下,哭得是天愁地惨,好象他们的爹娘死了似的,个个都快痛断肝肠了。
“昆仑神啊,你为何不佑护大匈奴?”若侯产的问天之声,在一众大臣的哭泣声中响起:“大匈奴为何得到的只有阴霾的天空,冷如弯刀的寒风?大匈奴为何得到的只有冰天雪地,而不是土肥草美的草地?”
“呜呜!”
若侯产的问天之声仿佛恶劣情绪的催化剂,一众大臣哭得更惨了,嗥得更大声了。
“伟大的昆仑神啊,大匈奴的勇士为何不能得到你的佑护?汉人胆小、怯弱,为何得到你的垂青?”若侯产抹着眼泪,一把鼻濞,一把泪的诉说起来:“汉人有温暖的家园,肥美的庄稼地,美丽的丝绸,甘醇的美酒,美味的食物,你为何还要垂青汉人,让大匈奴的勇士在寒风中受冻,在饥渴中挨饿?”
一字一泪,仿佛千斤巨锤砸在军臣单于的心坎上,身子发僵,虎目中涌出了泪水,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不住叩头。
回想年初,军臣单于调集大军南下,志得意满,信心十足,一定能打进长安。可如今,一众大臣只能在寒风中问天,质问伟大的昆仑神,何其凄惨?
“呜呜!”
凄惨的哭声远远传了开去。匈奴营地本不乏哭声,军臣单于君臣的哭声再一传开,那还得了,那是哭声的催化剂,数十万匈奴哭成了一团,哭得是惊天动地,山摇地动。
单于不愧是日月之下,大漠之上,众王之王,哭声都有如此感天动地的威力,了不得!
“呼呼!”
寒风更冷了,雪下得更大了,瞧这架势,不知何时方歇?
这雪来得很猛,一连下了七八天,原本积雪三尺的地面,积雪超过了五尺,匈奴的帐幕大多数倒塌。
军臣单于的王帐,也是禁受不住,差点倒塌了。王帐的关系太大,绝对不能倒塌,军臣单于慌忙下令,调来匈奴清理帐顶的积雪。为了鼓舞士气,军臣单于亲自动手,一番努力,总算是保得王帐未塌。
如今的匈奴,处在前所未有的困境中,士气低落,为一片愁云惨雾笼罩,若是王帐再一倒,那还得了,影响太大了。保住了王帐,也就是保住了匈奴仅有的一点士气,军臣单于暗中松口气。
王帐是保住了,却没有保住王旗。雪下得太大,温度太低,王旗已经不给叫王旗了,只能叫冰旗了,厚厚一层冰雪,根本就不能舒展。
如此沉重,旗杆哪里禁受得住,寒风一吹,咔嚓一声,旗杆断折,王旗仆地。
王旗的作用比起王帐更大,军臣单于吓了一大跳,又有些庆幸,还好是在夜里。若是在白天,一定会引发恐慌。
忙调来亲卫,和一众大臣动手,把旗杆重新立起,把王旗重新升起。当第二天天亮后,匈奴看见的是一面新的王旗,却不知王旗已经仆而复立。
在冰天雪地里换旗杆,那苦头真没法说,军臣单于终身难忘。
王帐中,几盆燃得很旺的炭火,把王帐烘得温暖如春。
军臣单于新制的王座不如以前的王座气派,只能将就了。军臣单于坐在王座上,面前的短案上,摆着一只全羊,温好的马奶子,左手转着黄金权杖,打量一众臣子。
一众大臣高踞矮几上,喝着热乎乎的马奶子,吃着美味的羊肉,油水四溅,快活如往常。
他们之所以如此快活,是因为军臣单于好久没有请他们饮宴了。自从败归之后,军臣单于就象改了性子,不再与他们饮宴。这是败归后的第一次,由不得他们不暂时把忧虑放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军臣单于却是没有胃口,他犯愁啊。每天,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牛羊死去,若是不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匈奴根本挨不到来年春天,他作为单于,能不愁吗?
“嗯!”
军臣单于清咳一声,扫视一眼群臣,问道:“你们都说,如今大匈奴该怎么办?”
你就不能等我们吃完了再提吗?一众大臣食欲大减,酒兴全无,意兴索然,打量着军臣单于,刚刚放下的忧虑又上心头。
雪灾这么大,匈奴的日子不好过,他们这些大臣哪能不愁呢?
要让他们说愁,他们一定能说上三天三夜,要让他们想办法,根本就不可能。
如今这种形势,不要说他们,就是起冒顿这个匈奴历史上最伟大的单于于地下,也是一筹莫展,谁能有办法呢?
一众大臣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在中行说身上。
这条汉狗虽然讨人厌,让人看着不爽,可是,在紧经关头,还真能出好主意。如此之事,不向他讨主意,还能找谁呢?
此时的中行说,细嚼慢咽的吃着羊肉,喝着马奶子,吃喝的速度比起往常慢得太多了。匈奴战败,他虽逃得一命,却是惹上一身的病,如今的气色早已不如以前。最主要是,他的心口疼得更加厉害了,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疼痛。
“中行说,你说。”
军臣单于也知道,只能向中行说讨主意了。
“大单于,奴才有一策,可解眼下之急。”中行说一扯嘴角,这心口还不是一般的疼。
“哦!快说来!”军臣单于正苦无良谋,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忍得住,身子前倾,很是急切。
一众大臣死盯着中行说,静等他的良谋。
“大单于,奴才以为,只能限制每人每天的食量。如此做的话,或许能挨到来年春天。”中行说的声音很平静,显然他早就想好了。
也就是定量,这的确是挨到来年春天的最好办法,一众臣子不住点头。
“这办法可行!”军臣单于赞许的点点头道:“大匈奴的勇士,可以多吃点。老弱妇孺,就少吃些。眼下只能挨,只要挨到来年春天,就好办了。”
“大单于,就是这样,大匈奴也挨不到来年春天。”伊稚斜清冷的声音响起。
“哦!”军臣单于浓眉一挑。
“大单于,入秋之后,牛羊上膘,甚是肥壮。”伊稚斜开始算帐了:“可是,有了这场雪灾,牛羊多日无食,掉膘很厉害。若是早些时日宰杀,兴许还能多挨些时间。可如今,就难了。我算过了,即使限制食量,也撑不到来年春天,顶多还有三月之食。”
三个月之后,就是二月。乍一看,二月,春天已经接近了,匈奴算是挨过去了。其实不然,因为大漠中的季节来得晚,春天要到四月才会到来,甚至有可能要五月。只有春天来了,草才会发芽,气侯温暖,牛羊才会下崽,匈奴方有希望。
即使挨到二月,仍是还有两三个月衣食无着,怎么过?
“左贤王,你可有办法?”军臣单于问道。
伊稚斜眼里厉芒一闪,却道:“禀大单于,我没有办法。这事,中行说定有良策。”
中行说身子一僵,适才的淡定没有了,代之而起的却是一脸的震惊。
不是没办法,而是有一个办法,却是没人敢说,没人敢碰。伊稚斜就知道这办法,也很想用这办法,却是不敢说,这才要中行说来说,他能不心惊吗?
这办法一说出口,中行说将不容于世。别的不说,光是这些大臣,一人一句,就会把他骂死。
这办法,军臣单于也知道,他同样说不出口,一听伊稚斜之语,就明白他的意思,微一点头道:“中行说,你说。”
“大单于,奴才愚笨,实无良法。”中行说哪敢提那办法。
“说!”
其实,这办法,匈奴在数十年前就用过。只不过,那代价太大,太惨痛,匈奴如今想来,依然是心悸,这些大臣这是在逼中行说做罪人。
“大单于,奴才真的没有善策。”中行说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万不能一时冲动,说了出来。
“快说!”军臣单于瞪着中行说:“你要是不说,本单于这就宰了你。”
眼中厉芒闪动,怒气上脸,恶狠狠的道:“本单于只要有用的奴才,没用的奴才,本单于要他何用?”
这是威胁之语,却也是大实话,无用之人,谁会要呢?
中行说虽得军臣单于重用,他也知道,他不当替罪羊,不会有人做替罪羊。谁叫他是汉人,而这些大臣是匈奴人呢?不拿你汉人做替罪羊,还能有谁呢?
暗叹一声,中行说道:“大单于,要奴才说也可以,可是,大单于,你得恕奴才无罪。”
“只要于大匈奴有益,何来之罪?”军臣单于只是要一个人说出罢了,并不是真要治他的罪。这事影响非常大,就是军臣单于,也不敢说,只能找人代说了。
“大单于,唯今之计,只有留下丁壮,杀掉老弱……”中行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给一片怒斥声打断了。
“汉狗!闭嘴!”
“可恶的汉狗!”
“汉狗恶毒!”
“杀了他!”
不少大臣已经拔出弯刀,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准备把中行说当场革杀。
匈奴贵壮贱老,在食物不丰的情况下,为了保全力量,就会杀掉老弱。每遇到大的雪灾,或是大的兵败,就会这么做。
河套之战后,头曼单于就这样干过。这事才过去数十年,匈奴肯定不会忘记。
可是,这种事太过骇人听闻,即使一众大臣早就想这么做了,却是不敢说。谁要是说了,一定会给匈奴骂死,会成为众矢之的,冷刀冷箭那是少不了的。
“大单于……”中行说望着气势汹汹的大臣们,吓得头皮发炸,赶紧向军臣单于求救。
军臣单于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一直说不出口。可是,当听中行说说出来后,仍是不免心惊肉胆,胸口急剧起伏,脸色数变,气愤难已。
这种事,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那是对他莫大的讥刺。每当匈奴如此做,那就是到了最后关头,不得不如此。对于单于来说,那是失败!
眼见着一众大臣逼上来了,军臣单于却是激动难言,中行说怕了,仿佛见到死神降临似的。他素有急智,情急智生,大喝道:“你们心里都是这般想的,只是逼我说出来,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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