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溯痕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这样的灵魂了。
虽然知道他会这样说,但听到这样的回答时,伊墨还是有一种微妙的仿佛救赎一样的感觉,他看到对方湿润的眼膜上有一个小小的自己,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只有自己,在那层湿润的薄膜上。那层膜仿佛也罩在自己心头,而后一点点将那温柔的水液注进心里。
他一个人已经走得太久了。茫然而麻木的活着,茫然而麻木的接受了这个灵魂,不知不觉深陷其中。失去以后才仿佛被针扎过一样,麻木之外有了别样的感觉,仿佛遗憾与疼痛。
然而苏醒的只是一小块,更多的麻木还在寻找与追逐,看着他再次去死,再次寻找,再次陪伴。
寻找的过程里也仿佛渐渐醒过来,渐渐不再麻木,而是无望。
不知道这样的追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再遗憾。
现在却不一样了。
伊墨倾身,嘴唇凑到柳延耳畔,低声问:“傻子,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
柳延被他突然转开话题,也不懂的扯回来,老老实实答:“想。”
却没有料到,伊墨顿了一下,却轻声道:“我也想你。”
他的声音如他的体温一样,始终是凉的,低沉中透着一股薄凉,却叫人听过一次,就再难忘记。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凉薄的被动接受他人供奉。
从来不说情话。
这样的习惯,似乎被打破了。
也或许,很早很早,两百年前时,固守的习惯就已经有了裂痕,两百年的光阴让裂痕逐渐扩大,如蛛网一般密布在他的堡垒之上,只需要一点契机,他的堡垒,就化成了齑粉。
其间也是一个,赤子般的灵魂。
柳延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涕泪交加,哭的像个水人一样,扑在他身上,一边摇晃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喊:我想你。
伊墨伸手搂过他,低声重复一遍:“我也想你。”
哭着的柳延委委屈屈的,混乱的述说自己的想念,一边不断的道:“伊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说了很多遍之后,抱着他的人终于回应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柳延的嚎啕骤然停顿下来,嘴张的大大的,像是没料到会真的听到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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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样,满脸的不知所措。
他脸上哭的乱七八糟,张着嘴看起来傻得实在不像样子,伊墨望着他,却微微笑了,叹着道:“我也喜欢你啊……”
冲击一次比一次大,柳延的脑子似乎也在这样的冲击下恢复了部分灵敏,立刻抓住了话题的尾巴,道:“那你嫁给我,我们成亲。”
伊墨伸手抹着他的眼泪,又替他拾了鼻涕,将那张脸拾掇干净了,才笑了一下,道:“好。”
“啊?”
伊墨说:“我嫁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伊墨的笑容由浅至深,真真正正笑了起来,释然而完满的笑容。
他原就俊美无俦,真正笑起来时,柳延看傻了眼。痴痴望着,眼底的爱慕不懂得掩藏。
傻子在他的笑容里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子,伊墨却敛起笑容,抚着他的脸道:“傻子啊……”似在感叹,感叹中眼底若有所思,仿佛在想着什么,许久,那些情绪都消失不见了,伊墨的眼睛又恢复了寂静,却不再冷漠。
“我去办点事。”伊墨淡淡道:“你在家等我,回来后我们就成亲。”
说着亲了亲他的脸,再次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陪闺女过节去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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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卷三九...
又一次被留下,柳延呆呆看着空旷的庭院,直到沈珏从屋里走出来,才回过神对他道:“他说等他回来,我们就成亲。”
因那人又一次离去,所以他说这话的神情也少了欢喜,而添了几分恍惚。
沈珏一直在屋内,庭院中发生的一切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对这样的结果并不吃惊,在他看来,这桩亲事已经晚了二百多年。二百年前,就该操办了的。只是那时,没人会相信,他们能成亲。他不信,伊墨不信,只怕那时的沈清轩,也是不信的。
沈珏看出柳延的恍惚,笑了一下道:“他说到的,定然做得到,不如我们准备礼堂吧。”说着将柳延扯进了屋。
伊墨一路往西,途中遇到往山中赶来的许明世,许明世问他往何处去,伊墨道:“找你师尊。”
许明世先是一愣,他师父两百多年前就已经离世,哪里还有师父?转念一想就明白,哪里是找自己师父,伊墨要寻的是祖师早已成仙的那位。因是他门下弟子,许明世又有慧根,这些年修炼道法,在人间扶危济困,倒是与祖师有过几面之缘。只是修道之人,与情字淡漠的很,虽是如此,却也没有深交。淡如水罢了。
许明世犹豫了一下,看他神色如常,却莫名的有一种心惊肉跳,仿佛要出什么事一般,很快道:“我与你同去。”
伊墨说:“你这皮囊也撑不了几多时日,还不去静心修炼,也好羽化成仙,跟我凑什么热闹?”
许明世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便是皱纹沟壑,笑了一声道:“我怕是成不了仙了,否则也不会如此。”
略顿,许明世又道:“这人间我还留恋的很。凡根未尽,尘缘未了……罢了,我与你同走一遭,权当消遣时光。至多再有两年,我入土,老蛇儿,你可来送我一送?”
伊墨斜他一眼道:“我送你作甚,你便是死了,下辈子也是个道人。仍是要修道的。”
许明世“嘿嘿”一声,“我欠你儿子的,这辈子不还给他,哪有心情去转世再修道。”说着自己笑了,论起曾经的鲁莽狂躁,隔了两百年光阴,悔恨愧疚都成了空,只留下笑声。笑容说不出的搞怪,像极了年轻时的活泼模样,只是在他满脸皱纹上展现的就有几分滑稽。果真是个老孩儿。
伊墨知道他是赶不走了,也就作罢,不与他纠缠,拔腿便走。
许明世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倒像是结伴旅行一般,轻松快活的很,不断絮絮叨叨,嗦嗦。原以为这一路伊墨不会搭理自己,却不料走在前方的老妖改了性子,虽照旧少语,却也不是从前的冷漠。遇到些好玩的话题,也会同他谈上两句。
许明世一开始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又走了几百里,才想到许是这一世的沈清轩,让他做了如此改变。
“老妖蛇,”许明世仍顺着以前的习惯喊他,道:“你同沈清轩怎样了?”
伊墨停也不停,淡淡道:“要成亲了。”
“咦?”许明世呆了一下,不自觉的顿住脚,等反应过来,发现前面的老蛇已经把自己抛出三百里了,连忙又施法追上,问道:“当真?”
“当真。”伊墨答。
许明世“呼啦”一下子蹦起来,脸上皱纹笑成了一朵深邃的花,连蹦带跳跑到他跟前道:“喜酒,请我饮你们的喜酒,必须请!”
伊墨的神情似乎放松了一下,也停下步伐,微笑道:“好,请你。”
许明世“哈哈”大笑,欢天喜地的跑前面去了。
因有喜事,两人脚程加快了不少,很快到了目的地,却是一座山。山川俊丽,直入云霄,山顶终年积雪覆盖,山腰往下,却翠柏流水,鸟语花香。
然而除飞禽走兽,并无人声。
许明世打量四周,问道:“他住这里?”
伊墨仍是往前走着,爬过了山腰,往山顶而去,一边行进一边道:“他已成仙,我是妖,哪知他住在哪里。”
许明世跟在他身后,闻言停下来问:“那你怎么来这里找他?”
伊墨笑了一下,直到山顶了,才顿住脚,弯腰在一处雪块里挖凿着什么,良久,方从那冰雪底下挖出一坛酒来,说:“我虽不知他住在何处,却知他酿的酒在哪里。”
话音未落,一道白光闪过,光影里怒气冲冲的声音道:“你这小蛇,平白无故偷我酒喝!”声若炸雷,唬的许明世一个哆嗦,差点崴倒在地。
伊墨这才放下酒坛,施施然起身,道:“我找你有事。”
老仙见他放了自己的酒,哼哼一声道:“你这小蛇寻上门,定无好事!”
伊墨只笑,却不言,似是默认。
老仙见他那神情,便觉得有些牙疼,感到了事情的棘手。若是寻常事,以这蛇妖的能力,早就摆平,何须来找自己。况且,一个冷情冷性的蛇妖,竟露出这种笑容……老仙活两千多年,就未曾见他笑过。当下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听说你闯了地府。”
伊墨说:“嗯。”一旁许明世睁大了眼,喊道:“你闯了地府?!”
这一仙一妖,却都不理会他的叫嚷。老仙沉默片刻,已然知道他找自己,大约为何事,连忙道:“这事我管不着。”
伊墨没有接话,蹲□,挖了那坛刚放下的酒来,又连续挖了两坛,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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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悬崖。将酒坛举得高高的,伊墨背对着他,淡淡问:“管不管?”
老仙噤声,望着他的背影,嶙峋如积雪山岳,终是寒凉,却又不知为何,泛起了人气。这一丝不同寻常的人气,却是劫数。冷情冷性的小蛇,不肯继续冷下去了。他并非不舍得这几坛酒,便是酿了近千年又如何,到底,对着自己一手点化的蛇妖,还是有丝不忍。
许久,老仙问:“究竟要做甚?”
伊墨转过身,轻描淡写道:“我要沈清轩三世记忆。”
三世记忆。只有三世记忆恢复,他才能嫁,才能不再遗憾。
他是冷情冷性的蛇,不懂人间情爱,辗转三世寻寻觅觅,始终痴傻,不曾开窍。
因为不开窍,所以满心里,也只有那一个灵魂而已。他自知做过许多过分的事,也能被轻易原谅;伤了他无数回,也能被轻易宽宥。
两世都留给他孤坟一座,也没有得到抱怨。
第三世已经痴痴傻傻,却还是要“在一起”。
所以他明白,自己所寻两百年,也不过是想告诉那人,没有求不得,没有爱别离,没有遗憾。你不要哭。
两百年寻觅,也只是为了,在对的时候,弥补一句: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我嫁给你。
你没有求不得,不要伤心。
在经历这么多事后,他还想问一问,还愿不愿意娶?愿不愿意,说一句:殊途同归。
老仙愕然,良久方道:“你拿什么来换?”
伊墨顿了一下,答:
“倾尽所有!”
倾尽所有。
老仙望着他,长叹一声:“好,你去将他失去的一魂一魄找来,魂魄齐全了,我才能替他恢复三世记忆。”
伊墨问:“哪里去寻?”
老仙狐疑的望他一眼:“你竟不知?”
伊墨道:“不知,我寻过,都没有。”
“你这傻子……”老仙忍不住顿足,“上一世他死,你都未有去看过吗?”
伊墨沉默了一下,答:“他不让我送。”
上一世他不让他相送,他便听了他的话,不去送别。
老仙唏嘘一声:“都是痴儿。他不让你送,是怕你见了难过,到底……”他又怎么舍得,最后都见不到你?
人间情爱大约就是如此,左右都是挣扎,前后都是无路。
如第一世,沈清轩断然不准他寻来,却又在手上留了蛇吻印记,仍是希望他来,再续前缘;
又如第二世,季玖不愿意他相送,怕他见了难过,却又痴痴留了一魂一魄,在胸前血珠里,希望能最后再看他一眼。
没有对与错,是与非,不过是理智斗不过情感,所以才会深陷囹圄,步步都是错,步步都是痴。
伊墨转身就要走,去找上一世的那具尸骸,摘下他胸口的血珠,看一看,那缕魂魄。
怪不得找不到。原来自始自终,他都在自己的血里。
“小蛇。”老仙在他身后唤住,“千年修炼,毁于一霎,你可真不悔?”
伊墨转身,看着这赋予自己灵性与长久生命的恩人,沉声道:“若无他,但求一死。”
若让他得到,又失去,但求一死。
不怨不悔。
说着他静静笑了,那个笑容如此温柔,仿佛金色微光的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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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卷三十...
这是他第二次钻坟墓。
伊墨一边想着一边熟门熟路的撞开了那具木棺。棺木是千年沉木,木质紧实细密,水火不侵。寻常人家纵是有财力,也寻不来。也只有季玖,才能轻易得了这样的棺木,躺了进去。至此离开人世,不知疾苦,即使明知活着有那般美好,也只能舍弃。
伊墨摸到了他。
一身乌黑铠甲覆在身上,仍是将军打扮,摸不到皮肉,只有冰冷乌铠,触手寒凉。
伊墨侧过身,陪他躺了一会,才取他胸口那粒血珠。血红珠子贴着肌肤安放着,仿佛睡在他的心口。一如那些峥嵘年月,他抱着醉酒的大蛇,在夜里悄悄地放在自己心口上。像是在偿还第一世的债,也像是在述说第二世的情。却只能悄悄的。
伊墨施了法,将血珠破开,当真见到了那一缕幽魂。
一魂一魄,其实并无神智,却在封闭的幽暗墓穴里,痴痴望着眼前人,仿佛在说:你来了。
伊墨将他魂魄凝住,以消散,望着他道:“我来带你回去。”
说着抬手抚上他的脸,触手却是虚空,心头颤了一下,伊墨道:“我带你回家。”
那魂魄随着他这句话,凝成一聚小小光束,隐入他的手心我跟你回家。
天旷地阔,我们回家。
回到山中院落,老仙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许明世与沈珏都在。伊墨站在院门处,静静扫过他们一眼,这些年,与他有牵扯的也不过这几个而已。
然而他想一起殊途同归的,只有一个。
老仙见他来了,一方瓷瓶装走了那一魂一魄,转身准备进房施法时,忍不住道:“小蛇,人妖殊途,何必强求。”
伊墨看着他的背影,道:“我想有人陪。”想有人能携手并肩,看苍山日落,看黎明前的星空,看人间悲喜。而不是一个人。
已经独自行与天地,太久了。
直到遇见孱弱书生,目光温柔,神色紧张,认真肃穆的道出一句:我们殊途同归,可好?
一句话让他尝过最温暖缤纷的色,又怎么能甘心回到黑白。
老仙顿了顿,不再说话,捏紧了瓷瓶进屋。
屋里榻上,柳延已经被施了法,沉沉睡了。容颜清隽,神态怡然。
就是这样平凡的人,让一只千年蛇妖,迷了神智,放弃了仙途,不怨不悔。老仙知道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从这次看到伊墨的第一眼,就知道来不及阻止了。那双千年寒冰的眸子,已经裂了缝隙,下面的水流潺潺而出,溶解了冰川。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让他成妖。千年光阴,也许小蛇早已轮回成人,与这人长相厮守。
有些人,该遇到的,总会遇到。
老仙叹了气,凝下心神,开始施法。
伊墨站在屋外,正望着沈珏。沈珏已经从许明世处得知一切,面上悲戚。
“父亲……”沈珏低声唤。
伊墨应了一声,等了片刻才道:“你往后……好自为之。”
“父亲,”沈珏眼眶一红,跪在他脚下:“我,是不会走的。”
“为什么?”伊墨问。
“因为不舍得。”
“不舍得什么?”伊墨又问。
“我的亲人。”沈珏抬起头来,看着他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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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亲是我的亲人,是不计代价对我好的人,不求索偿,没有道理。所以,不舍得。”
“你们是我的亲人,”沈珏一字一句道:“你们丢下我,我才会走。你们在,我便侍奉在侧。”
亲人。
伊墨蹲□,父子面对面的望着,许久,伊墨道:“你也是我的亲人。”
也是不计一切对我好的人。伊墨将他抱在怀里,仿佛他幼时玩累了一样,抱在怀中,像个尽职的父亲。
他们都是妖物,毫无血缘,却因为同一个人,所以有了相遇相识相亲的机会。
可以亲手将一个婴儿抚养成人,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识得更多的字,明白更多的道理。可以享受他的孝顺,理所当然接受他的侍奉。仿佛一切是寻常。
而其实,并不是寻常的。
若不是屋中那个人,他们只会陌不相识,甚至将来有一天,成仙的蛇妖会除去作恶的狼妖,也是未必。但他们又何其有幸,遇到这样一个人类。
亲手教他们学会亲情,即使毫无血缘,也仿佛血浓于水的互相依恋。
那人不在了,他们互相依托。那人转世了,他们各自尽责。
只因为那人不拿他们当做异类,不给他们苛责,只拿他们当做普通人。即使他们两个,都比他强大。他也给出珍重的呵护。
去保护,去珍惜,去爱怜。倾尽所能。
沈珏压抑着低泣,仿佛还是那个可以肆意撒野与撒娇的孩子。伊墨抚着他的后颈,无声安慰。
晴天朗朗,微风里有花香。
屋子里,柳延已经醒了。
仿佛大梦一场,天地初生时的蒙昧状态,前尘往事钻出硬壳,簌簌抖落尘土,直抵灵魂。
柳延醒了。
他醒了,却未起身,只躺在床榻上,睁着一双墨如点漆的眼,怔怔发愣。老仙在一旁站着,也不言不语。
许久,他缓缓起身,转过脸来,目光从容恬淡,望着老仙道:“他在哪?”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说。仿佛一切已经了然于胸,一切都无须再说。行至今天,两世家国天下都成了一缕幽风,消弭无踪。
他的眼睛与灵魂,只契刻进一人而已。
老仙指了指屋外。
柳延走到门旁,拉开两扇木门,“吱呀”一声,木门发出绵长的声响,晃晃悠悠,拉开了两百年的光阴。
日光明澈,金色的丝丝缕缕笼罩在屋外黑袍男人身上,仿佛上天赐予的一道光。光影里的伊墨抬脸,迎上那道视线。
目光怔然相撞,如日与夜的交接,幻象迭生,两百多年的辗转纠结,浮在眼前。
然而,彼此眼光又是澄澈的,不掺杂质,一眼就能望得到底。
柳延站在门旁,良久才一步步走过去,走到他身前,伊墨伸手将他抱进怀里,仿佛拥住了自己的生命。
没有人说话。也不需要说话。
那些世事沉浮,功名利禄,纠结辗转,迷茫懵懂,都无需赘言。
只要这样拥抱在一起,呼吸对方身上的气息,聆听对方的心跳,用眼睛述说喜欢。
我喜欢你。
这话不知是谁说的,只这一句话,曾经梦魇的酷寒都轮回成了暖春。
“我们成亲。”柳延说,手指滑下他后背,攥住了自己腰上的手,“我们成亲。”
伊墨说:“好。”
握紧了掌心中的手,十指交扣,仿佛要这样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去。
红烛喜堂早已备好,老仙留了下来。
许明世捂着眼,哽咽一声道:“我来主婚。”
柳延牵着他的手,跪在软垫上:“沈清轩已成白骨,季玖长眠木棺。这一世,没有家国天下。”
柳延缓缓道,侧眼对着他笑:“只有你的柳延。”
伊墨道:“好。”目光温柔,郑重地跪在他身旁。
不敬天地,不理神佛,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屈膝而跪。
许明世遏制着泪眼,喊道:“一拜天地……”泣音怎么也压抑不住,几乎成了颤音。
跪着的两人相视而笑,对着天地躬身叩拜,郑重叩首。
天地作证,他们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要长评要花,要安慰!!!!!!!!!!!!
76、卷三十一...
礼成。三人上来恭贺,沈珏取了酒,将酒盏斟满,五人各自饮了,老仙与许明世饮完便要散去。都知道这一双新人不易,谁也不忍心叨扰。
伊墨送客到门外,老仙迟疑着道:“你再想想,若是改主意了,一年后你便跟我走,如何?”
伊墨知他好意,点头应了。
老仙明知希望不大,却也还是欣慰,笑了一下,身影倏忽不见。
许明世拱手道:“我也该走了,再去游玩一年,等我日子近了,再来看你们。”虽未明言,却也是道别了。不能成仙的道士,最后也不了一死。肉体凡胎,总会有这么一遭。
正说着话,柳延从里屋出来,望着许明世道:“你竟老成这样了。”
许明世哼哼一声,望着对方年轻光滑的脸,忿忿道:“你也会老的。”略顿,又指着伊墨:“再老也老不过你家这老妖怪!”
柳延眯起眼,戏谑着道:“他是妖怪,老又何妨,你是人,却老成这模样,岂不知有一句话吗?”
“什么?”许明世傻傻的往陷阱里跳。
柳延笑眯眯地道:“老而不死,是为贼!”
许明世一呆,反应过后几乎跳了起来,喊道:“你才是贼,你才是贼!”
那老小孩的模样,倒是把旁人都惹笑了,柳延也笑着,忍不住推他一把道:“这脾性却没变。天色已晚,我这院子小,没你住的地方,赶紧下山找家客栈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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