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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溯痕
柳延听他诋毁儿子,心里自然不愿意,辩解着道:“他长在这山里脱不开身,没什么经历,第一个认识的外人便是沈珏,未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将来眼光宽阔有了经历,负了沈珏也未必。”
伊墨笑了一下:“他确实稚嫩,天长日久,离了深山老林未必不会移情,只是沈珏若是有心,必然有法子让他只专心他一人,说到底,还是沈珏无心。”
“沈珏也非无心。”柳延哼了一声,这一回立场又站到小妖那端去了,“若真无心,一开始便不会招惹,也不会带给我们看。”倒是愈说愈公正起来。
既然他要说的这么公正,不再偏袒,伊墨也认真了态度,不再满口胡扯,直起身道:“沈珏从未与这样单纯的人打过交道,心里觉得有趣,与他往来。一来二去,小妖喜欢上他,他自然知道,心里未必没有想法,只是谨慎惯了……”
谨慎。伊墨说。
若说沈珏性子里最大的特征,便是谨慎。遇事非要看出个高低上下,将局中人瞅的清清楚楚了,才会做决断。所以,当年看出那皇帝用情不深,他也就不肯深,非要拿着捏着,付出的恰到好处,自己不赔本,对方也不吃亏,才觉着公平。其实身在局中,又是情字一事,哪里有公平可言。
对皇帝如此,对小妖也一样。相识半年,自从小妖流露出意向,沈珏未必没有考虑过。只是时间尚短,虽觉得这妖天真单纯,也只肯一旁观望。
可他未必清楚,人单纯的狠了,也就等同无知,妖也一样。那小妖单纯,却有些无知,遇事不懂得自己圆满,非要他人相助,才可脱困。今夜之事,若是旁人,被拒绝了也随便一笑,自找台阶下。待日后无人,再心平气和说一说,不仅没有波澜,反增几分可爱之处。
偏偏那小妖,连圆场都不会。万事随性,感到委屈便做出委屈的样子,生气了也倚着脾性,甩手便走。往好听了说,是单纯无心机。往难听了说,便是自以为是。合着天下人都该懂他的,体谅他的。
伊墨摇摇头:“沈珏喜欢他单纯,却未必喜欢他这般‘过于单纯’。那点心思,也就回来了。”
“说到底,曾经有个皇帝,遇事进退有度,滴水不漏……”柳延眯起眼,恨恨道:“有个表率在前,沈珏就意识到与那小妖在一起,得慢慢教导,慢慢宠,便是生气了也不能做出生气的样子,否则小妖会更生气。”略顿,柳延做了结论:“你儿子这是怕吃苦呢!”
伊墨一扬眉:“这又是我儿子了,与你就没有干系?”
柳延也坐起身,瞪了他一会,学着先前沈珏的样子扑过去,咬着他的喉骨磨牙,磨了片刻,才松了口,喃喃一句:“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一物降一物,而小妖降不住沈珏。若是降住了,沈珏便是吃了他的苦,也觉得高兴的很。
“比如你我?”伊墨说。
柳延“嗤”地一笑:“我都不知何时降了你的。只知道那年山中小院,有人不嫌繁琐,夜夜与我笔墨相谈……倒是降住了我。”
伊墨低头亲了亲他的脸:“一物降一物也不成,这情字一事,非得互相降服的住才可。”
互相降服,才能互相体恤与理解,才能遇事互相退一点,让一点,彼此包容一点。否则,如何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延躺回去闭上眼,脑中想着那株松树沈珏难过了,尚能跑来找他们寻求安慰。那小松树一人孤零零的长大,无兄弟亲友,如今他伤了心,又能找谁寻求安抚。连个倾诉的人都无有,也是可怜的很。
情字一事,果然愁人。
转念又想到,不久之后,沈珏也要同他一样了,难过了无人可诉,伤心了无处可去,只能孤零零的活着,四处流浪。辛苦到极致,便是哭,也无人给他拭泪。
柳延心疼起来,像是已经见到数年之后沈珏四处流浪,一无所有,只剩一双落魄凄惶的眼。那是他的孩子。
从来没有血缘,却数百年如一日,父子连着心。
如何舍得,看他长了三百年,却长成了天地一弃儿。
柳延抓了伊墨的手,突然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沉声道:“不准死。”
“嗯?”伊墨愣怔一下,忽而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犹疑不定,许久才缓缓道:“我是蛇。”
“让沈珏跟你去,你是蛇,也要跟他回来。”柳延心意已定,面色反倒从容:“你本来就是蛇,你活一日,我养你一日。”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什么模样都无所谓。”
“我养你到寿终正寝,我陪你上路。”
最后,柳延说:
“我们都是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爬上来吼一句:藏!!!花!!!
爬下去继续干活。~~o( gt;_)o~~
皮埃斯:认为继续往下写是狗尾续貂的姑娘们、数次告诉我再继续写没意思的姑娘们,什么时候结局,该怎么结局我心里有数,不用替我操心。
皮埃斯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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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蛇 分卷阅读151
87、卷三二十一...
我们都是父亲。
伊墨知道,很多事情上自己拧不过柳延,三生三世,在他面前,他都是败北的多,完胜的少。
这人从来都执拗,又辩才出众,无理都能说出三分理来,况且此时,他确实有理。
当自己还是蛇的时候,应该也是做过父亲的。那些洁白蛋壳里孵出的无名无姓的幼蛇,不通人语,未开灵窍,茫茫然出生长大,猎杀果腹,又茫茫然死去。
但伊墨不知道,曾经出生的那些幼蛇里,哪个会是自己的孩子。
雌蛇为保护幼子,会同时与几条雄蛇□,让每一条与之交.媾过的雄蛇以为自己才是新生命的创造者,因此放弃吞食母蛇产下的卵。所以他还是蛇的时候,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孩子,当他成了妖,又不再关心,自己有没有给那些蒙昧的野蛇做过父亲。
人间游走百年,学了许多东西,其中关于亲缘,伊墨始终觉得这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即使与凡间女子交好,让其受孕,那又会生出什么东西呢?伊墨不知道。不知道会生出一条蛇,还是会生出一个人,甚至,伊墨冷冷的想,会生出一颗蛋来也未必。
如今,他却做了父亲。没有血浓于水的维系,他抚养了别人的孩子一个半人半妖的小怪物伊墨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第一眼看到巴掌大的小狼崽时,他便认定,这是个怪物。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各自存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鸿沟广阔,任谁都无法逾越。小狼崽却轻易做到了,他是人类与妖怪的结合物,半人半妖的出生在这个世上,也将凡人与妖怪自古以来的殊途定律踩在脚下。所以,伊墨认定,这是个怪物。
偏偏,他同沈清轩一起抚养了这个怪物,沈清轩对他异常严厉,每日授业繁重,要读书习字,要学许多道理,要通六艺,骑射超群,偏偏还不准射一只燕雀。沈清轩用尽手段,来压制小怪物的野性。被压制的狠了,小怪物会转而哀求另一个父亲,睁大一双泫然欲泣的眼,不停的扯他长袖。小怪物的哀兵策略几乎没有失败过,往往哀求两柱香的功夫,伊墨就带他去山林里游玩,看护着莽撞的小东西不会受伤。
这个小怪物会在任何时候,都软着嗓子唤他:父亲。
这一唤,便唤了近三百年。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习惯对旁人说:这是我儿子。并因此付出力与时间,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陪伴在侧。
小怪物会依恋他,信任他,陪伴他,侍奉他。没有血缘,胜是血亲。
伊墨知道,只要他们还在这人世,只要他们还活一天,小怪物永远都是个孩子,心中有所依赖,再大的苦都可忍受,并始终心怀希望。
因为再苦再累,也有一个可以休憩的安宁所在。
如果这个地方消失了,小怪物会是什么样呢?伊墨想了很久。
很久之后,伊墨道:“我若应了你,那时我也只是一条蛇,记忆里没有你。”
柳延说:“我记得你。”
我记得你。在我有生之年,都会记得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都是我的伊墨。
都是那个三百年来任时光摧残,饱受伤害,始终不肯放弃的伊墨。
活着本身是一件虚妄的事。不知道哪天会天降横祸,不知道哪天会疾病临身,短暂的人生转眼消弭,再也无迹可寻。
就算活下来,人生的路程总是遍布杀机,处处荆棘,每条路都是险途,每一步都有可能是绝境。
他辗转三世到如今,对生命的热情已经所剩无多。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活着。
活着,活下去,痛苦是可以遗忘的,伤痕也可以被光阴抹平,剩下的,只有不可割舍,不能放弃的美好。
明知他会是一条没有爱恨的蛇,也想要抱着,搂在怀里,放在心尖上,陪着它迎每一个升起的日出,共享一场余辉灿烂的日落,呼吸无迹可寻却浓密清新的空气,赏一朵花谢花开我们已经浪那么多光阴。
是的。即使他是蛇,只要他还活着,柳延就会陪着他,享这世间美好。
能延长多久,就延长多久。能抓住多少,就抓住多少。
能不放手,就不放手。
伊墨知道自己终会答应他。即使一时拒绝,在很久之后,他还是会答应,一如那场嫁娶。
情字一事,就是这样一物降一物,挣扎抵抗都成了可笑的徒劳无功,再大的不甘最后也变成心甘情愿的事。
伊墨说: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伊墨在答应的同时想起柳延曾经问过他,寻找那么多年,苦不苦?伊墨想,往后自己再不认识他,只是一条平庸的小蛇,或许会咬他,也会伤害他。
那时候,你苦不苦?
伊墨想问,但并没有问出口。答案是一定的。但是柳延愿意承受这份苦,就像当年他心甘情愿承受季玖给他的苦。
一旦心甘情愿,苦也就有了缓冲余地,不会苦的那么彻底。
事实上,伊墨想说,他认识他之前,从不知道什么是苦。
活了千年,清修千年,在别的妖物眼里,这样的清苦是难以忍受的苦难,而对他,却不是。虽然并无快乐,也无辛苦。
就是这样不快乐也不痛苦的活了很多很多年。
然后他认识了沈清轩。
很多人的人生,都是先从苦开始,慢慢转而成甜。
他却相反,十三年的相识,他首先尝到了甜,那种甜并非浓烈的让人牙根发腻,却淡而悠久,包围了他十三年,浸泡了他十三年。
之后,那些甜乍然回,留下了挥散不去的苦,他这才学会体味苦的滋味。
那是他漫长生命里,第一次知道何谓苦,也才明白,原来这十三年的人生,是甜的。
四处寻觅,紧追不舍,不是因为习惯了苦,而是记忆里,始终有一块地方储存了那些清甜的往事,这些记忆让他受再多伤,也没有舍得放手,仿佛饥饿的人寻找食物,沙漠里的动物寻找水源,要寻找甜美的满足才有辛苦的跋涉。
伊墨伸臂将枕边人揽住,揉进自己怀里,为他将来要受的苦心疼,却没有试图阻止。
即使很快他会成为一条野蛇,没有人类的记忆,不识亲疏,没有爱恨。但在此之前,伊墨肯定自己的心情,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模样,都希望与这个人在一起。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柳延不放手,他们依然会在一起。
只要在一起,什么都可以承担。这是柳延的心情。
他知道柳延的心情与想法,就像柳延明白他的担忧和顾虑。
抚着他




遇蛇 分卷阅读152
的背,柳延道:“没关系,只要我活着,就会护着你。你的毒对我无用,你就是咬我,我也不怕。”说着柳延突然想到什么,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拔了你的毒牙。”
伊墨却思索片刻,问他:“沈珏呢?”
柳延说:“我记得他小时候,你喂他吃过一粒丸药。他应该也不怕你的毒。”
做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伊墨记不起来,他起身出了门,没一会又回到屋里,手心里握着一个青瓷瓶,放在桌上道:“这里有一些药丸,万一将来我误伤了谁,你给他吃了,就会没事。”
柳延点点头:“我记下了。还有什么?”
伊墨想了想许久,终是摇头:“没了。”
柳延熄灭了烛火,一室黑暗里,拉过他的手。窗外月色皎洁,繁星点点。月华泼洒入户,落在床畔,映在他们身上。
他们躺在一起,手牵着手,十指相扣。恍惚多少年岁月,多少年奔波,都只为了这一瞬的踏实安宁。
心中无限满足。
即使依然来不及,白首偕老。
天蒙蒙亮的时候,睡在竹榻上的黑狼缓缓睁开了眼,兽瞳圆润有光泽,带着刚刚睡醒的迷惘,在目光触到苍冥的天际漂浮而来的一朵祥云时,眼中睡意骤然消失,杀机立现。
日子到了。黑狼转过头,回身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房门依然紧紧闭合,没有一丝要打开的迹象。
妖的生命太长,他到今天活了三百年,生命里亦有许多过客,其中不乏知己好友,然他依旧盛年,那些人却早已不见。
最后能陪伴相依的,只有亲人。
人生如白驹过隙,繁华转眼凋零。这山中小院,房内一双人,就是他的繁华人生。
木门没有打开,沈珏跳下竹榻,在门前端坐。
远际苍冥天空,祥云愈发近了,仙家的气息在这一刻仿佛阎罗的炼狱,逼近这安于一隅的院落。
沈珏静静守着,屋里的人不出来,那么,谁也别想进去。谁也别想破坏这些,仅余不多的美好时光。
守在门前的黑狼倨傲的扬着头,目光沉静如水,仿若石雕泥塑,凝固在木门前,一动不动。
谁说守护本身,不可以是一件幸福的事。
总算,这个世上,还有想要守护的存在。
祥云在院外消失不见。站在小院门口的仙人似有所觉,并未冒进,转而与门侧的青石上盘膝打坐,静候院门自己打开。他也有许多的光阴,漫长无际,早已在这无穷无尽的时光里,熟稔的气定神闲。
磅礴的一轮红日,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璀璨的阳光带着清晨的丝丝微凉,洒满院落。小院中唯一一棵大树也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微微摇摆的翠绿如琥珀的树叶,在阳光中闪烁着剔透的光。
阳光公平的洒在通体乌黑的巨狼身上,黑色毛皮被镀上了脉脉流淌的一层金泽,他望着那轮红日,眼神仿佛丛林深处一口古井,有着不为人知的苍苍隐秘如果可以,他愿付出一切代价,换这轮太阳的永不升起。
身后的木门极轻的“吱呀”一声,缓缓开了。
阳光正盛,梦想总是轻易幻灭。时辰还是到了。
伊墨从门后走出来,看着眼前的黑狼,巨大的狼身在他眼前直立起来,两只前爪攀在他的胸前,兽瞳里涟涟一层水光。
伊墨抚着狼头,道:“你跟我走。”
黑狼愣了一下,望向他身后,柳延站在那处,笑容清浅:“一会,把他带回来。”
伊墨走到院门处,拉开了门闩。
门外仙人从青石上起身,走到他面前,问:“想好了吗?”
伊墨“嗯”了一声,轩起唇角,微笑道:“打回原形吧,把命给我留下。”
“不改了?”
“不改。”
仙人望着他,许久长叹一声:“走吧。”
伊墨回头,看向房门处的那人,一身青袍薄衫,未曾束发,散落的长发在山风中轻轻扬起,又轻轻落下。
清古冶艳,秀润天成。
伊墨走过去,面对着面,唇触着唇,低声道:“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让我遇见你。
枯索无味的人生,有了甜与苦,有了酸涩和热烈,五味俱全的浓墨重,洗去苍白。
鲜活的活过,爱过。
何其有幸,不负光阴,不负卿。
作者有话要说:嗯……没什么要说的,只有一句:等更的同学辛苦了!~~o( gt;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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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卷三?二十二...
沈珏跟在伊墨身后,一步三回头,眼里不知是牵挂还是担忧,终于消失在阳光那头。而伊墨没有回头,或许是害怕回首后,就再舍不得走。
柳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在这个阳光和煦的日子里,他们消失。山风撩起他的长发,轻轻扬起,又轻轻放下,从热烈明亮的白昼一直到夕阳落山。他一直都没有动作,仿佛成为传说里那等待恋人归来而苍老凝固的石像。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山风逐渐大了,树梢在黑暗里影影绰绰的摇摆,“呼啦啦”仿佛成千上万的树叶,奏出了自己的声音,随着一道惊雷,天际划过明亮的闪电,恍如白昼。柳延眨了一下眼,仰头看了看天,硕大而稀疏的雨滴猛地一下砸进他的眼里,接着一滴又是一滴,倒豆般脆生生的砸在肌肤上“啪啪”作响。一瞬间,大雨滂沱。
不知道为什么,柳延想起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傻子,与伊墨住在这院子里,因山中雨水丰沛,便常常玩的正高兴时,被伊墨叫唤,不准再玩,立刻回屋。他自然是不答应的,拖沓许久,次次都是伊墨扯他回家。
往往门户还未关严,瓢泼大雨就洒下来,斜杀入户,打湿他的脸颊。这时伊墨会闭紧门窗,拉着他去擦脸,面对着面,将他脸上水珠拭净,还会叹气,说:雨都不晓得躲吗?
也不知他们,谁比谁更痴。分明那时,傻子想他凑近,看着他俊美容颜,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擦拭脸上水滴,神情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待自己。
柳延站在雨中,想起往事,忽而笑了起来,水流顺着挽起的唇角滑下,雨有多大,他的笑容就有多缱绻。
一生一世,三生三世,雨水冲刷的记忆里,竟无一丝不合意。
暴雨中柳延的笑容干净而温暖,仿佛所有苦难都不曾发生,所有坎坷都不曾血淋淋的走过。仿佛拥有世间最完满的幸福,辗转三世,他的笑容始终不变,似乎可以将冻土点燃,也可以让冷心冷情的蛇妖甘愿为此奔赴任何地方。
如角落里默默绽放的金色花朵




遇蛇 分卷阅读153
,只要留意到了,就再也不会忽视。而后,它会成为你生命里,一道金色的阳光。
暴雨下了盏茶时间,雨势渐,细小的雨滴密密匝匝,落在瓦片上,落在树叶上,落在湿土上,落在眼睫上,一一敲奏出不同的声音。脆脆的响,闷闷的响,细微的响,明亮的响。
天与地都笼罩在暴雨营造的水汽里,朦胧细密的水雾,仿佛那年那月,温泉里袅袅升起的白烟,阻隔了远山近水,却没有拦住一人一妖。
柳延垂下眼,返身进屋,换下一身湿衫,去灶房备饭。
朦胧的水烟后,细密的雨声中,巨大的黑狼在奔跑,毛发擦过低矮的草叶和未长大的小树,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他停下,停在愈来愈细小的雨丝里,柳延迎上去,看见黑狼的颈项上仿佛戴上了一圈铁镣,在夜色昏暗里闪烁着微微的光。
“爹,我回来了。”沈珏说着化成人形,一路奔波,恨两条腿都不够用,索性以狼形狂奔,说话的时候他还有些喘,从脖子上取下不知为何失去意识的长蛇,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雨下的那么大,他浑身湿透,而手中黑蛇的鳞甲上,却无一丝水滴。
昏暗无比的光线里,柳延望见了他颈侧的血洞,血迹早已让雨水冲刷干净,伤口泛着惨白的颜色。柳延一手将黑蛇搂在怀里,一手伸出去,抚上沈珏的伤处,问:“疼吗?”
“不疼。”沈珏说,说着一笑,“他现在可真是讨厌我,一路上咬了我好几回,还要跑,我只好让他先睡过去,才带了回来。”
说着沈珏伸出胳膊,捋起衣袖给爹爹看,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展示自己手臂上的几个血窟窿。也泛着白,没有再流血。
其中细节柳延没有再问,不用问,他大约也猜得到。毕竟失去了灵性的伊墨,再也不认得他,生于丛林的野兽们,天生就有一种察觉危险的本能,譬如那年刚抱回的小狼崽,就怕极了伊墨,又比如现在,失去了妖力只是一条野蛇的伊墨,也怕极了这拥有强大力量的黑狼。这是兽类的本能,弱者对强者的畏惧。
所以沈珏即使没有任何敌意,在此时的伊墨眼里,也是危险的敌人。
柳延让他去上药,又去厨房往炉灶添柴火,沈珏回房换了身衣衫就赶去,将一人一蛇推搡着,赶出厨房,自己接手,在柳延做好的饭菜旁,又添了两样小菜。这才端进房。
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两人都是一天滴水未进,低头各自忙着往胃里填充食物,一碗米饭刚刚下肚,床上昏沉着的黑蛇此时清醒过来,吐着信子,仿佛在观察他们。柳延也未多想,立刻放下碗筷走过去,刚伸出手,只听背后沈珏一声“别动”,柳延的手已经被咬住。
疼归疼,柳延却在笑,打量着这死咬自己不松口的黑蛇,也不知作何感想,良久方道:“怎么没了妖丹,个头都小了这么多,那年你可是将我手腕都咬透了。”
那蛇自然听不懂,只管紧咬他不放,毒牙还在注入毒液,许久这人都无反应,倒像是咬在棉花上似地,不痛不痒,莫说毒,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倒是他自己的蛇尾,被柳延提了起来,就势缠在自己臂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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