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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迂腐书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冬娆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碰撞的声音,因为太困了,没有多想便陷入深度睡眠。
第二天要送施傅兴走,她起了个大早,也是被旁边起床的动静给吵醒,睁开眼身边却早就空了。
忙碌了一早上给施傅兴准备好带走的东西,临到关头才看到从书房出来的人。
哪怕要去县学,施傅兴的早晨也用来读书。
邬颜落到对方有些发红的额头,有些钦佩,有天赋又努力,这样的人不出意外绝对会有所建树。
一直将人送到村口,人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施母仿佛老了十几岁,她擦了擦眼角,转头对着一起出来送人的邬颜训斥:“人都看不见了还在这干啥,赶快回去割猪草!”
“……娘,我的脚伤还未好。”
“那就去喂猪,喂猪用不到脚!”
施母的大嗓门变得不太清楚,太阳从山头越爬越高,荷花村的村民扛着农具下地,开始了新的一天。
第12章 ……
荷花村去往县城的路是一条坑坑洼洼的黄土路,走得快了,难会掀起尘土,呛的人眼迷鼻塞。
施傅兴为了赶路,一路上连停下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半天时间,长袍的下摆早已变得脏兮兮,他隐隐有些烦躁,想着到了学院必定立刻更换干净的衣物。
就这样又走了半个时辰,太阳日渐暴烈,不知何时周围的行人变多,每个人被热风吹得汗流浃背,直到耳际模糊听到些热闹的动静,施傅兴抬头,终于看见了熟悉的破旧城墙。
青砖黄土砌建的高门,经岁月洗礼变得满目疮痍,索性这里离动荡的边境远有万里,除了难看一些并未有其他影响。
施傅兴走了半上午,肚中饥肠辘辘,听到摆摊的商贩在门口大声吆喝,卖包子卖凉茶,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想了想,从荷包中拿出几文钱买了一个肉包子,刚咬一口,便有人从后面重重拍了他一掌,手中香喷喷的包子“咕噜”一下滚到地上,沾了一身的芝麻皮。
施傅兴:“……”
“施兄!”宁邵并未注意到自己刚才的一掌如同隔山打牛,重伤了施兄的大包子,热情打招呼,“没想到能在这里和施兄相遇,实是缘分,不如结伴相行,一起去县学?”
两人同是县学甲字班学生,虽然以前未有交集,但经过前几天的事情,宁邵自觉已经和施兄成为好友,刚才一眼在人群中认出施兄,恰好便是缘分的证明。
否则怎么能这么巧呢?
施傅兴冷冷看着被踢出去一米多远的包子,脸色漆黑。
口中尚有包子余味,小商贩舍得用料,猪肉和大葱完美的搅拌混合在一起,做到有荤有素。放入蒸笼,高温使得香油半融入软绵绵的包子皮,轻轻一咬就能尝到。其中香味恨不得让人吞掉舌头。
然而现在,他只吃了一口。
“施兄?”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情。”施傅兴回祭奠包子的视线,冷飕飕地回答。
可怜宁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用热脸贴了他施兄的冷屁股,有些不知所措,正此时,城墙边上的小乞丐观望了会儿,见两人没有再要地上包子的打算,猛地窜过来将其捡走。
乞丐饱一餐饿一餐,哪里在乎包子干不干净,连带着沙子一起吞进肚子,咔嚓咔嚓,看得人牙酸不已。
“哎呀!施兄,我,我并非故意。”
从乞丐的伶俐动作中回过神,宁邵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这下总算明白施兄为何如此冷淡,“等一下,我这就赔给你!”
说完立刻跑到摊前买包子,中间害怕施傅兴离开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殊不知他心目中为人高洁的施兄,其实半点儿没有动脚的打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拿到自己的那个包子,他为什么要离开呢?
施傅兴个子高,像松柏一样笔直站在原地,颇有鹤立鸡群的味道,有些娘子看到这么一个出众的身影,纷纷好奇地绕到前头想要瞅一眼模样,谁知道入眼却是面黄肌蜡,不由暗骂长残,也没了兴趣,四处散开。
对此施傅兴自然察觉到了,皱了皱眉,没在意。
很快,宁邵捧着四个热气喷喷用油纸裹着的包子回来:“来,施兄,给你两个,算我的赔礼。”
施傅兴摇头,伸手拿起一个:“不用,你只弄掉一个。”
所以他只要一个。
施傅兴想法简单,听到宁邵耳朵里,就成了施兄光风霁月,对这种小事情不放在心上。
顿时心里更加崇敬,同时暗暗悔恨自己听信谣言,居然把施兄当做不可结交之人。
就这样误打误撞之下两人结伴而行,普进城门,街道上就变得更加热闹,花样众多的小商小贩将道路两旁完全占据,有些没有抢到位置的则直接挑着担子四处叫卖,别有一番风趣。
一个人吃掉三个包子,宁邵没忍住打了个饱嗝,随即脸上飘起两抹红晕,余光偷偷瞥向身旁的施兄,见对方并未听见,悄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让施兄看到自己失礼。
随后为了掩饰,他故意转移话题:“说来最近多出许多卖花灯的商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仅这一会儿便看见三个,一家专做“动物”,别家就专做“百花”,各有各的风格,不至于抢了彼此生意。
施傅兴同样不清楚,倒是离得近的一个商贩听见,笑呵呵道:“这位公子,再过七天便是乞巧。”
宁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倒是将这事给忘了。”
转头兴致盎然地对施傅兴说:“去年的乞巧赶着学院修葺并未放假,今年却无旁事,想来夫子不会吝啬。”
且每年学院的一些学子会在乞巧夜摆“对对子”的文摊,既可以锻炼诗赋、查缺补漏,也可以赚点儿笔墨钱,可谓最受学子们推崇。
宁邵有意参加,想起身旁这位同窗正以读书好著称,不由开口邀请:“施兄可有兴趣?”
施傅兴当然——
没兴趣。
不仅没兴趣,还觉得宁邵叽叽喳喳,吵得很。
他不自觉想起同样“话多”的新婚妻子,对方声音娇柔软糯,吐气如兰,虽然每每都将自己逼得哑口无言,但总比宁邵鸭子似的声音来的好听。以至于后半程,干脆屏蔽外感,在心中默背今早看过的书籍。





嫁给迂腐书生 第10节
大概夫妻之间有所虚幻的联系,施傅兴的纷扰暂且不提,远在荷花村的邬颜,同样有很大的苦恼。
这苦恼自然是来自于施母,临近乞巧,施家地里的活总算告一段落,男人们商量着去码头干工,女人则在施母的鞭策下,开始准备乞巧当天的吃食。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吃食不是用来吃,而是用来卖的。小到家家户户都会做的杂面饼,大到不能为人道的独门手艺,只要不是太难吃,在节日当天都会卖出去。
可这显然和施家人没有关系。
邬颜嘴角抽抽,以施家三个女人的手艺,卖不出去完全不值得稀奇。
“娘,我们今年还是做野菜饼吗?”周氏绣着帕子,顾不上抬头地询问。
最近这位大嫂忙于刺绣,只要一有闲空,就拿着绣篮不停地忙活,邬颜总觉得,对方比农忙时还要忙。
她一边磕着手中的天然南瓜子,一边往周氏那儿看了一眼。
因为离得远,只隐约看见正绣的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
施母有些迟疑,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
去年他们一家人做了百来个饼子,兴致高涨拿到县城去卖,本以为能大赚一笔,结果出乎意料,不仅摊子无人问津,而且剩下一半多的饼子变凉变酸,没办法,只能全部喂猪。
此刻听到周氏问她,施母的第一反应是不能再卖。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做其他的小吃,先不说她们会不会做,单本钱而言就不如遍地都是的野菜划算。
心里转过来弯来,施母说一不二地拍板:“卖,干啥不卖!”
实在不行,拿回来自己吃也是好的。
打定主意后,施母立刻给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安排活,周氏没有异议,卖饼子虽然赚不来大钱,但好歹能赚点小钱,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积蓄。
至于邬颜?
因为施母现在怕她偷懒,直接亲自监工。
“老二家的带着孩子出去挖野菜,老三家腿脚不便,就把家里的活干好。”
“大嫂呢?”
“哪里用到这么多人,让你大嫂在家绣帕子,顺便教春桃。”施母满不在意地摆手说道。
周氏眸光闪了闪。
林氏不乐意了,她可不是吃亏的性子,抱着小儿子喂奶,眼珠子转了转:“娘,我有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知道不该说就别说。”施母一看二儿媳撅腚就知道她没什么好屁,不太想听,然而林氏仿佛看出这一点,自顾自道:“去年乞巧节只卖出去三十个野菜饼,咱们家去了六个人。”
“啥意思,你不去了?”
林氏哎呦一声:“娘想差了,媳妇是觉得,既然人用不了,为啥不多做几种小吃,分开卖呢?”
第13章 ……
邬颜嗑南瓜子的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向林氏。
这是打算从大家里分出去……单干?
不得不说,敢在施母眼皮子底下提出这个问题,邬颜就很佩服林氏。
施母最厌恶的,恐怕就是分家。
虽然这还算不上分家,但按照林氏的意见,三家各做各的生意,赚来的钱肯定不一样多,到时候哪怕施母想充公,也得考虑一下儿子儿媳的想法。
办法是好的,就是不知道施母能不能同意……不过她懒得提醒作死的林氏,更何况,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
果不其然,施母听见后立刻不高兴了,挖苦道:“嗤,你会做什么小吃!”
非是她瞧不上这个儿媳,只这几年林氏除了嘴皮子厉害,做事都比不上老大家的,难会觉得对方想偷懒。
林氏嘴一撇:“儿媳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然不是自己做。”
“哟,不是自己做,天上还能掉下来嘛!”
“总之儿媳有办法,娘你就说同不同意吧。”林氏不愿透露半句,搞得神神秘秘的。
气得施母骂骂咧咧:“行,单干就单干,觉得自己有本事,能赚大钱,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但是过后每家都得上交一百文,要是交不出来,看我怎么拾你们!”
林氏哎了一声:“娘你放心,保准不缺半文!”
老二家一向不吃亏,看她高兴的样子,看来是真的有办法。施母气过之后,转头问周氏和邬颜:“你们两个呢,也想单干?”
周氏握着帕子的手一紧,她自然不愿单干。去年卖野菜饼赚了二百五十文,就算给施母一百文,还剩下一百五十文。
但她怕邬颜也想做野菜饼子,如果那样,以娘偏向三郎的份上,绝对会把活交给邬颜。
刚才还在为不用做活而沾沾自喜,转瞬间情况翻转,周氏脸色都白了。
正在她想着该怎样开口合适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一声娇俏清脆的声音:“娘,我选择单干。”
邬颜白皙的脸蛋上扬起一个笑容,半点儿没有犹豫,还笑嘻嘻地对施母说:“三郎现在尚在读书,媳妇刚嫁过来没有嫁妆。这做小吃的本金,娘是不是先赞助我们一些?”
施母:“……”
钱没有赚到,居然敢开口和她要本金?!
迟早要被这厚脸皮的女人给气死!
傍晚,霞光满天。
二房的姑娘荷花蹦蹦跳跳跑到大房门口,小手扒着门框往里探头。
动作间蹑手蹑脚,因为害怕碰上突然回家的大伯娘。不知为何,对于众人眼中老实温和的周氏,荷花却不是很喜欢。
唔,她还是更喜欢三婶一些~
房间有些昏暗,从窗户照进去的阳光叠加了夕阳的沉暮,让人看不清楚。
荷花努力瞪大眼睛,如此之下很快出现酸酸的感觉,眼前仿佛蒙了一层水雾,不过好在她已经找到目标——靠近床边,坐在板凳上绣帕子的施春桃。
“春桃姐姐,你要和我们出去摸田螺吗?”荷花撅着红红的小嘴,用气音小声问。
大概声音太小,第一次施春桃并没有听见,于是荷花在确定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后,迈着小短腿放心走进去。
“春桃姐姐,你已经绣了一下午帕子,和我们出去摸田螺吧!”
肉肉的小手指戳戳大姑娘的胳膊,薄薄的,并没有像娘的胳膊一样可以戳一个小窝窝,荷花便好玩地多戳了几下。
“嗯?荷花啊。”春桃觉得痒痒,抿着嘴小声笑起来,抬起了头后的眼睛里隐约有些红血丝,她不舒服地眨了眨:“昨天不是摸过半桶嘛,摸多了家里的鸡吃不掉,会臭的。”
“可是这次不是给鸡吃的,是给人吃的呀~”荷花歪歪小脑袋,天真地说道。
春桃大惊:“那种东西人可吃不得!”
小荷花摇摇头,她也不懂,但三婶说能吃。
“哎呀,三婶会不会是骗你们?”
听到春桃说邬颜“坏话”,作为三婶小迷妹的荷花立刻不干了,虽然前一秒还在怀疑田螺能不能吃,下一秒就立刻转变立场:“胡说,三婶才不会骗我们,田螺肯定能吃。”
她还提出一个自己认为有力的证据:“奶说三婶不是我们荷花村的人,三婶的家乡很远很远,那里的每个人都吃田螺!”
被比自己小的堂妹“教育”,春桃羞红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那就好,春桃姐姐不能误会三婶哦。”
“嗯嗯,我记住了。”春桃认真地说。
小荷花满意了,小大人似的拍拍春桃的头表示安慰:“那春桃姐姐要去吗?”
春桃眼睛一亮,随即又像陨落的星星,光芒燃尽:“……可是我的帕子还没有绣完。”
语气失落极了,娘说让她今天就把手上这份绣完,可这次的复杂花样对她来说太难,好几个地方都绣错了。
“你们跟着三婶去吧,不要往水深的地方跑,还要听三婶的话。”过了会儿春桃重新打起笑脸,对着妹妹说道。
“好吧。”荷花看到白帕子上面的牡丹才绣了一点点,了然地在心里感叹:哎,春桃姐姐太惨啦!
从西屋离开,一路欢快地往河边跑,远远看见几个高矮相错的身影,施荷花裂起大大的嘴角。
到了尽头,看清河里摸田螺的居然是三婶,两个小子站在岸上,不停地将扔上来的田螺捡起来往木桶里装。
“三婶,已经装满半桶啦!”撅着屁股的施禹坤大声说话,他性格活泼,平时也是最自来熟的,尤其邬颜不像其他大人一样,居然带他们来做这种“调皮捣蛋”的事,小萝卜头心里俨然把她当成自己人。
“嗯?这么快呀。”邬颜笑了笑,清凉的流水消散夏日的炎热。为了摸田螺,她将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白皙纤细的胳膊,探入水中轻轻一拨,几个滑溜溜带着泥的田螺就仿佛长了脚一般,主动跑到女人手中。
水面波光潋滟,那豆腐似的皮肤被映得更加雪白。
“不过还不够,至少要两桶才可以。”邬颜一边说着,一边又扔了几个田螺到岸上。
正巧抬头的间隙看到傻呆呆站在那儿的荷花,忍不住“噗嗤”一笑,打趣道:“小荷花怎么不说话,可是被三婶的美貌迷住了?”
听清女人话里的意思,萝卜头倏然变成颗红萝卜,结结巴巴开口:“三,三婶好看。”
“哈哈哈哈……小荷花也好看。”
“三婶和妹妹都好看!”这是擅长拍马屁的施禹坤。
大房的施禹州像母亲周氏,嘴巴比不上弟弟妹妹,此刻也只是憨憨笑:“没错。”
“那我可谢谢你们了。”小孩子的话更真实,被夸长得漂亮,邬颜心情不错,她觉得这些孩子可爱极了,“作为报答,后天请你们吃酱炒田螺。”
吃田螺?
三个萝卜头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眼神里看到大差不离的担忧。
原来三婶真的要吃田螺啊。
施禹坤贼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赶紧捂住嘴巴:“三婶我…我不爱吃田螺,就不吃了。”
年纪大的施禹州没说话,但点头的速度完全看得出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
邬颜无奈看向最后剩下的荷花:“小荷花,你也不吃吗?”
她有意逗几个孩子,故意在此刻做出难过的表情,荷花见状皱起眉头:“三婶,我可以吃一点点哦。”
小胖手指头捏出芝麻大的缝隙:“真的只是一点点,多了我就不吃啦。”
哎,她是为了让三婶开心才吃的,并不是真正喜欢吃田螺。
荷花大人似的悄悄叹口气。




嫁给迂腐书生 第11节
“噗。”
萝卜头的表情实在太搞笑,一对短短如同豆虫的眉毛马上就要连在一起。邬颜笑得肚子疼,也不急着解释,只是道:“等后天你们就知道了。”
以她浸淫自家餐厅多年的手艺,保准让这些孩子吃了还想吃!
之后摸完两大桶田螺,天将将黑,邬颜从水里出来,如玉的脚踩在地上,顷刻间脚底便沾上沙子。
弯腰放下卷起来的衣裙,两条纤细的小腿被遮得严严实实,动作轻快,却不知落在其他人眼中,有多么妩媚动人。
不远处的草堆里,一只眼睛贪婪地盯着那抹白,随着夜幕渐渐隐藏。
第14章 ……
新月如钩。
远离荷花村的地里,半人高的野草被人压平,两个身影鬼鬼祟祟抱在一起,悄然说着不可告人的话。
这片地平时没有人来,所以偷.情的两人无所顾忌,女人闭着眼睛,直觉今晚的男人更加暴躁,长长的指甲在皮肤上划出浅白的痕迹。
施赖子疼得低呵一声,隐隐有些不耐,他望向村子的方向,脑海中仿佛看到白天河边的景象。
突而,周边玉米秆被半截踢断,咔嚓一声,遮掩了草地里的动静。
女人目光涣散地看着新月,模糊中,隐约听见施赖子低低的笑声,阴险地让她打了个寒颤。
……
乞巧节的前一晚,施家的女人们忙得脚不沾地。
施母肉疼地用米面从其他村民家换回来半瓶蜂蜜,做了些乞巧果,然后急急忙忙赶工给施三郎的新衣服。
她也不去其他地方缝,就坐在堂屋的门口,想吃乞巧果的孙子偷偷摸摸过来时,被施母逮住,照着屁股扇巴掌。
“嘴咋就这么馋呢,还敢偷吃东西!”
不幸被抓住的施禹坤哇哇大叫,比柴火堆的老鼠都吵人:“不吃了不吃了,奶,我不吃了!”
施母朝地上呸了一口,她当然没有用力,落在屁股上的巴掌跟挠痒痒似的。谁知道施禹坤哧溜跑到院子,气愤地和不知道从哪又钻出来的几个孩子喊:“奶不让吃三叔的乞巧果,我们还是去找三婶吧,三婶才不偏向三叔呢!”
“没错,奶太偏心了!”
“还是三婶好,三婶最喜欢我们,还总是给我们好吃的。”
“我娘做了一大堆点心都不给我,说是要拿到集市上卖,三婶也要卖,可她依然给我们吃!”
“对!三婶是家里最好的人!”
一句话不落听到耳朵里的施母:“……………”
哎哟!这群小兔崽子反天啦!
怒气涌上心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施母缝衣服的手都在哆嗦。她对着门口骂了几句,可惜跑远的孩子根本听不到,于是她又开始迁怒邬颜:也不知道这懒婆娘给几个孩子灌了什么迷魂药,整天三婶三婶的叫唤,不明白的还以为都是她的娃呢。
心里不得劲,虽然施母最照顾自己的小儿子,但对大房和二房的孙子也很放在心上,怎么这俩孩子就不跟自己亲呢?
左想右想也思考不出问题出在哪儿,又回忆起刚才孙子孙女说去找邬颜要吃的,这个点能有什么吃的啊。
哎哟!别是吃从河里挖来的田螺吧?!
戌时,厨房依然“热火朝天”。
自从家里的几个孩子挤进来后,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越发狭小,周氏在最里面做野菜饼,因为去年卖野菜饼的情况不好,所以这次只做了上次的一半,尽管如此,巨大的工作量也让她忙得手忙脚乱。
相比起来,直接从娘家带回做好的栗肉包子的林氏,则轻松许多。
用糠面做的包子外皮,里面裹着从山上摘来的野栗子,有小孩巴掌那么大,拿出来直接下锅油炸。
噼里啪啦的油滋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像新压的扫帚,扫在院子的地面上,一划又一划。
可惜很快,就被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动静给遮盖了。
“三婶,你什么时候开始做酱炒田螺?”荷花蹲在地上,看着水盆里满满的黑乎乎一片田螺,好奇地问。
“怎么,小馋猫馋了吗?”邬颜捏了大把食盐撒到水里,闻言笑了笑:“馋了只能忍忍,因为要等明天。”
“明天会不会来不及啊?”
“不会,早点儿起床就行。”
荷花点点头,还想问别的问题,旁边突然传来她娘阴阳怪气的声音:“拿喂鸡鸭的腌臜物给人吃,也不知道三弟妹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懂事,依我看最好把田螺剁成细馅,省得让别人看出来。”
在场的人不是傻子,立刻听出话里的嘲讽,几个小孩子如临大敌,虽然他们也怀疑田螺的味道,但却由不得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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