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伯利亚雪原
“你……”
“说起来啊,小鬼在家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可言突然说。
“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他也该学点东西了。”我看着前面莲现一本正经地学着我跟卖香包的小贩砍价,表情还相当的严肃。
傻丫头。
可言在旁边看着我笑,怪怪的。我皱着眉头:“你要笑就好好给我笑,别皮笑肉不笑的!”
“出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生在寻常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的?九成九的是那种平平常常的,四平八稳的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吧。”他轻笑,内功传音道:“别动怒,你现在的内息是不是逆转了?加上激怒攻心,气血耗损相当大。这段时间你就别琢磨着算计人了,休生养性吧。”
我看他一眼。“你倒是了解我。”
“那是。”他颇为得意,“上次还是我把你抱到车上的,一探就知道你的内息和寻常人不一样,是逆转的。”接着顿了顿,又想起什么,看着我说道:“你那个时候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的念叨些什么,你娘抱着你一听,越哭越凶。歌舒威宁站在马车前面说你不应该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他一定要在战场上和你分出高下。其实……歌舒威宁算个男人。”
“他不如他哥。”我面无表情地说,“无论哪方面,他都不如他哥。”
“嗯?”可言没想到我这么说,愣了愣,随后又道:“也许吧。咦?跑题了跑题了。”
这时候丫头砍完了价,高高兴兴地挥着手:“喂!九天哥哥!姓陆的!你们来瞧!”
可言恼:“说了多少遍了,死丫头,长幼有序,我好歹大你四五岁那吧?什么叫姓陆的?”
小丫头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动作倒是和可言出奇地像。她把一个绣着青竹的香包递给我,笑嘻嘻道:“我觉得这个最适合九天哥哥!”我拿着看了看,绣工还算不错,做得也致。可言拿着一个绣着大红牡丹的香包嘴角抽搐,看着丫头兴高采烈的样子,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真不公平……”可言瞄了一眼我的香包。
无意中看见莲现小半个红红的脸颊。呆子……不禁勾了勾唇角。
“我娘骂过我,说我是木头,没比我再笨的了。”我说。
“嗯。”可言颇认真地在听,还点点头。
“现在看来,是因为他那时候还不怎么了解你。”
可言刷地抽出剑,蛇鱼幡然一亮,他回身一扫,几点火星应声落地。
“小爷我最恨有人拐着弯地骂我!”可言大喝一声,街上的人尖叫着四散逃窜,混乱中可言持剑而立,衣袖翻飞,有如天神。他邪邪一笑:“看见没,老天给我机会让我显摆。要是平常,风头尽让你抢走了。”然后蛇鱼游弋,人影飞闪。
莲现吓呆了,大概是没见过如此狠绝戾气的柳可言,或者是“姓陆的”,紧紧抓住我的袖子,靠在我身边。我看了看刀光剑影的四周,笑道:“喂,你这是得罪谁了?别把我们一起给拖累了啊。”
“给我闭嘴!没看我忙着呢吗!”可言一吼,莲现怯怯地看着我,“九天哥哥,怎么办?”
我摇头。“没办法,你没试出来吗?我不懂功夫啊。倒是你,怎么不逞英雄了?”
小丫头嘴一扁,一脸委屈。
“不是他们吧?这么快就追上来?”可言用余光确定我们安全之后内力传音。
“应该不是。但是若是认识你的,只有柳国的王室吧?”
“切,那帮姓顾的猪,整天就知道自相残杀。我都有点看不起我自己了。”蛇鱼一抖,滴溜溜转了个剑花,连削三人。“若不是我爹,我早就天大地大的逍遥了,给人当狗使唤了五年!”
“好了,是顾氏么?”
“不是!功夫旁门左道的。”
莲现在我身后瑟缩得越来越厉害。
突然亮光一闪,我一把拉过她,对方的剑直直冲我奔来,我伸出左手想抓住剑身,却没抓住,一路刺中我的肩窝。可言飞身过来,一剑格开那人,我拔出剑,忍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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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伤到要害。”大街上冷冷清清地一地尸体,可言回手抡了莲现一巴掌。
“现在确定了?月九天不会功夫?”可言红着眼睛怒道。
莲现擦了擦嘴角的血,勉勉强强地笑了一下。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怀疑而已……”
“怀疑?”可言看了我一眼,疑惑道:“什么意思?”
“怀疑你是柳可言,而他……是兰陵王。”莲现努力想让自己笑出来,哪知嘴角一动,眼角的泪却滚了下来。
“为什么?”我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泪,她红着小兔子眼,“江湖传闻,兰陵王离开了兰陵军……新的武林盟主下了格杀令,见到疑似兰陵王柳可言的人一律格杀……”
“新的武林盟主?”柳可言皱眉:“原来的东正阳死了以后还有人干这个啊!”
“是……凤凰门门主凌静又……”
左胸突然疼了一下。刚才那一剑明明刺得很浅,突然间血汩汩涌出,瞬间半边身子一沉,鲜血淋漓滴下。
“九天……”可言惊道,“这是怎么了?”
我捏捏莲现的下巴,“可言,你真是笨啊。”
可言愣了,“什么?”
“小丫头保护了我们啊。”莲现哭得呜呜咽咽,我用手背给她擦掉眼泪,“什么时候看出我们的身份的?”
“九天哥哥……”莲现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好容易控制住,指了指我的腰:“那玉佩……城郊那天晚上你搂着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是海蓝玉,天底下独一无二的……”
“看来,你说的那帮猪和武林盟主互通了有无啊。”我笑着回头,可言正满眼担忧地看着我,手底下利索地帮我扎好伤口。
“雷焕……”
“这玉,是我娘托以暖带给我的。除了我娘,我爹大该连这块石头到底是个什么形状都说不清……”
“这帮王八蛋!”可言大怒。接着懊恼道:“该死的,我也易易容就好了……”
我摇摇头:“我早就想好了的。你无需易容。你的功夫全来自于顾氏的暗卫,一抡剑就什么都暴露了。不如就这样让他们找到,看到你身边跟着的我。凌静又和顾照龄很了解我,他们会认为”
“声东击西!”可言眼睛一亮,“由我引开他们的视线,而你在暗处活动!”
“现在只要确定我只是个冒充的‘道具’,我们就相对安全一些了。”
莲现在一遍低着头,不吭声。我牵起她的小手,“多谢了,丫头,想不到你也是蛮聪明的么。”
可言看向别的地方。
“好了,说清楚了,咱们快跑吧。”我笑着说,“这种时候,该是官府隆重登场了。”
“那个丫头为什要帮我们?她可信吗?”可言一边给我上金疮药,一边问。其实血流得吓人,伤口却并不大,也不深。所幸剑上没有毒,省了不少事情。
“我说可信就可信。找个机会,给丫头道个歉。”
“干什么要我道歉。”
“你把人家打了啊。”
“那九天,你为什么不问问她,难道撞上我们是巧合吗?那帮黑衣人是怎么回事?”
“可言……”我轻叹一声,“你可知道,很多事情,其实没必要知道的那么详细。害人害己。”
可言垂着眼睛,看不清表情。
“这应该就是你最后悔的事情吧。你总是那么运筹帷幄……太累了。”
“莲现虽然有意向着我们,但是她坚持不了多久。静……凌静又很聪明,骗得过左燕,骗不了他。还有顾照龄。他们要是联合起来,我们就麻烦了。所以得加快行程。”
可言不知在想什么。他突然问:“九天,我叫你九天就是因为我从没那你当什么劳什子的兰陵王。你有没有怀疑过我?或者说,你其实一直在怀疑我?”
我顿了顿。
“刚说了。很多事情,没必要知道得太详细。”
可言望着我,苦笑。
“是啊。没必要。”
第31章
巍峨的法华寺背着阳光,阴沉着幽蓝的影子。
台阶很多。我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时候我用两只手一点一点地爬上汉白玉台阶,身下是一片脓血。
扫地僧的扫帚刷着阴凉的空气,单调而且刺耳。
佛祖慈悲,我要的仅仅是一方挡雨的屋檐,和一碗热粥。
扫地僧厌恶地挥着大扫帚要赶我走,却被方丈喝止。我看见老方丈雪白的胡须,和慈悲的眼。
没有佛祖。佛祖一点都不慈悲。我颤抖着说,我很饿,很冷,我快死了,我爹不要我了。
老方丈一声叹息。
红木大门在我面前吱呀关闭。我趴在地上,很庆幸自己还能感到剧烈的疼痛。
这是我还活着的证据。
法华寺。
古旧的大红木门是开着的。莲现笑靥如花:“九天哥哥,姓陆的,我们来求个签吧!”
香火袅袅。我一提衣襟,笑道,“这种东西,只有你们小丫头才信吧。”
可言在后面跟着,一脸防备:“还是小心些为妙。这么顺利就进入了大凛,不可思议。”
“是啊是啊,不可思议。”
莲现一脸虔诚地跪拜祈祷,我笑着对一位僧人说:“不知道,这佛祖到底在哪里呢?”
那僧人一愣,随即答道:“心中而已。”
我大笑:“心中?自欺欺人的说法!”
那僧人有些愤懑,身后传来苍老温润的声音:“施主,随老衲来吧。”我了手上的扇子,制止了可言,转身进入了内堂。
“施主,别来无恙。”老方丈布下茶水,我轻轻一品,虽不是什么极品香茗,却是一股子的清新自在。
“老方丈好眼力。”我放下茶杯,“晚辈的易容术到底还是不啊。”
“不是。”老方丈眉目慈祥,“施主的眼神,一直未变,纵使……已经过了十年。”
“多谢。”我心里一冷。十年前的旧伤隐隐作痛,我下意识地攥了攥拳。
“施主可找到佛祖在哪里?”老方丈轻轻地问。
我冷笑,“原本就没有佛祖。世人自欺欺人,可悲可悲。”
“唉……”老方丈摇摇头,“施主的戾气一如当年。”
“出家人常说慈悲,而慈悲不过就是当人需要时,给一碗热粥而已。”我品了一口茶,苦涩难耐。
“阿弥陀佛,施主说慈悲,施主心中可有慈悲?”老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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沏上热茶,满目悲悯。“老衲本事方外之人,不问世事。但问一句,夜煞可有慈悲?”
我一惊。
“晚辈不明。”我放下茶杯,不经意间竟然倾出了些茶。
“平白夺人生命,夜煞可想到慈悲?”老方丈连连逼问,我竟无可回答。
“晚辈不是来找方丈讨论这个问题的。既然十年前见死不救,晚辈自知不欠世人,不欠你这法华寺。今日晚辈来借贵寺的宝物一用。”
老方丈了然一笑:“可是天雨曼陀罗?”
我点头微笑:“正是。”
“十年之前,老衲便已知晓。拒于门外,原因这门本事方便之门,施主若有缘回来,便自然回来。这‘天雨曼陀罗’本是镇寺之宝,若我法华寺不借,施主会如何?”
“我平了你法华寺。”我用简洁易懂的语句告诉他,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要不到的。
天雨曼陀罗不过就是株花。摇摇曳曳地开在凭栏,血红的颜色燃烧着,诡丽曼妙,如地之业火没顶吞噬。见之者,无不感到欲望涌动,无可抑制。
我俯身,拈下坚硬花籽,晶莹剔透,如血如墨。
“当年鬼魅夜煞血洗法华寺,就是为了夺去天雨曼陀罗花籽。不曾想花籽竟然引火,仅剩三枚当场灰飞。十年之前,施主所到之日,天雨盛开,无籽而生……十年之中亦是无籽。昨日结下一枚,老衲便知,是施主还来之日到了。”老方丈含笑而立:“令尊也曾来求,径不曾想施主是来抢的。”
“多谢。”我拈着花籽,石榴籽大小,香气馥郁。
“印度毗舍离城之长者维摩诘为诸菩萨、舍利弗等大弟子及诸天人说法,时有天女散天华于会众之身,因菩萨已断一切分别想,故天华不着诸菩萨,大弟子等则未绝分别想,犹畏生死,色、声、香、味、触等五欲得其便,故天华着于彼等之衣,神力亦不能去之。如今天雨为施主结下花籽,欲孽已如根茎,施主自当好自为之。”
“我原只是世俗之人,如今,多谢。”我深深一拜。
走时,背后的老方丈温润笑道:“萨波达王割肉喂鹰,我等到底是没有如此胸怀。”
“你们在里面说了那么久,我差点要拔剑冲进去了。”可言不满道,“起码你应该让我跟着你进去。”
“没什么事情,不过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江湖恩怨。”
“啊?不是说佛门是清静之地么?怎么会扯到江湖?”莲现飞到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一脸娇憨。
“是,所以,我已经拿到东西了。”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回到宿在客栈,可言一脸严肃地望着我。
“九天,你来大凛到底是干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放下手中的书,“你应该猜到一些了。”
“天雨曼陀罗花籽是传说中疗伤的圣药。据说只要还有一丝气息的人都能给救回来。所以……”
“如你所猜。我娘他其实……没几天了。”
“嗯?”可言一脸惊异,“我看月公子气色一直很不错啊!”
“那是因为,我爹一直在给他过气疗伤。这些年江湖传闻医神功夫退步其实是因为他一直在不断地向我娘输入内力,功夫当然会倒退很多年。当年我娘被尉迟老庄主扔到大雨中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的,不过是我爹强行夺回他一口气。我给我娘诊过一次脉,当时我就发现他身体的基底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要是再不想些办法,恐怕就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可言一脸的怅然:“早先听说过很多鬼魅夜煞的传闻,那时候听着只觉得不寒而栗。现在看来,竟有些佩服月公子了。”
“佩服?”
“是啊。你说到底爱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能惨烈如此?当年的鬼魅夜煞何等的威风,‘玄天夜雨闻鬼哭,幽魅玲珑笑枯骨’,真想不到就是现在的月公子……”
“‘玄天夜雨闻鬼哭,幽魅玲珑笑枯骨’。这是说我娘的?”
“啊,你不知道么?当年没人能逃脱鬼魅夜煞的杀戮,那时候江湖人人自危,许多结了仇怨的江湖门派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被灭门……鬼魅夜煞做事从不留余地,一向是斩草除根……”说到这里,可言激灵了一下。
“没想过要报仇吗?”我问。
“嗯?”可言不解。随后又大笑:“九天,你这次是白白聪明了一会。敢情你防我防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个!是不是说,我娘的娘家是被你娘给灭了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几辈子的恩怨,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本来江湖就是一个大大的陷阱,跳进来了,就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你娘也许只是受人之托,毕竟洗砚阁只是个杀手组织。买凶的那人才最该千刀万剐呢!其实九天我说实话你倒是不要生气。看这江湖名门正派一个个的义愤填膺满口仁义道德,其实还不就是觊觎月公子的美貌么!他们说的话,还不就是那放”可言“屁”还没出口呢,莲现丫头夺门而入:“九天哥哥,门外热闹着呢,快出去看看!”
门外街两旁全是人,远远望去一片人头。
“看来是大凛的安王得了胜,打赢了连远峰那个老匹夫。”可言站在我身后,看着军队进城的壮观景象大发感慨:“我爹当年都没他威风!”
“晚上要庆祝安王得胜,芙蕖是安王归国的第一个地方。据说大凛的皇上曾向安王许诺,要是打得下梁来,就从芙蕖开始,一路给他庆功回歌阳!”莲现兴奋,“九天哥哥,晚上我们也出来玩儿啊!”
我无奈地点点头,“就知道玩儿。”
可言在旁边微笑,我无意中撇到,夕阳的光线暖融融地罩在他的脸上,他的笑依旧清清亮亮,坦坦荡荡。心中莫名一动,我慌忙移开视线。
大凛皇弟的排场果然够大。全城华灯烟花,歌舞升平。芙蕖不是个小城,这么一热闹,大街小巷人山人海,竟也是热闹非凡。
“九天哥哥,这个好像你诶!”莲现挥着手里的一个面人嬉笑。她一路在前面蹦蹦跳跳,我们两个在后面只好跟着,以防被人群冲散。但是城里的人实在是多,丫头的身影在前面晃了几下便消失了。我急忙要跟上去,手却被可言猛然拉住。
我愣了。
他也愣了。
许久,只听他轻轻叹气道:“九天,真想把你的心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我想抽回手,可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我是算准了这几天你打不过我。”可言笑嘻嘻地看着我,“就让我拉一下么。手感不错,肉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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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点硌……”
“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我低声道。
“知道知道。”可言还是看着我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仿佛我随时都会消失。
“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喃喃自语道,语调里却带着不期然的哀求。灯火荧荧,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如星光映潭,温柔深邃。
“你……”我正要开口,却被他制止。
“别说话,千万别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本来我也不敢想的……但是,你便容忍我放肆这一回吧。反正……以后我总归要跟着你的。在你身后看着你,看着你辉煌,也看着你……”他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是正一刀一刀把我的样子刻进骨中,融于血里。
“九天,看着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我,总是只有这一刻,这一生也足够回想,很够了……”
人很多。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抽回手,淡淡道:“看够了?”
可言微笑,哀伤却满足。“嗯。”
我何尝不知。
只是这情意太重,我负担不起。
第32章
神乱智乱,无心无神,无天无地,迫剑迫人……
血,到处都是血,极红的血色染红了背景……我虚浮着,竟然抓不住救命的东西……
“剑由心生,迫夜选中你,也是缘分吧……”
“天生戾气萧杀,你果然合适……雷焕,你是迫夜选中的人呢……”
丫头倒在地上,身上身下鲜血淋漓……雷焕哥,我好疼……雷焕哥……你怎么不来救我……
小小的静又在一屋子的萤火虫中间高兴得又蹦又跳,“雷焕雷焕,这是天上的星星吗?”
以暖蜷缩在门口,迷迷糊糊地说,“少爷,怎么还不回家?以暖为您准备的宵夜都凉了……”
却都不是对着我说的……那一片虚无……
我在原地愣愣地发傻……我到底是谁?
月柔端着碗鱼汤笑语盈盈地走来,雷耀伸着小手抓着他的衣襟……他柔柔地说,顺儿乖,顺儿是最听话的好宝宝……
我看见年幼的自己抽噎着在花园里摇摇晃晃地游荡,小声小声地喊,娘……娘……仿佛两个不相干的空间,跌跌撞撞地穿过了月柔揽着雷耀的怀抱……
“小少爷的娘难产死了的……”
“就是啊,可怜了小少爷了,从小没人管,疯疯癫癫的……”
“那个狐狸……”
“不要脸,下贱……”
不是,不是,不是!
“唉你听说了没有,萧瀚山庄的少庄主竟然就是那个兰陵王!”
“嗨,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们爷儿俩抢一个男宠呢!那个男宠长得,啧啧,祸水啊……”
“啊哈哈哈,陪我睡一晚上,死我也心甘!”
“哈哈哈哈……”
人脸,铺天盖地扭曲了的人脸,狰狞的,猥琐的,极度的欲望撑裂了眼眶,爆出了血管的……
不对,不对,不对!
一群人在一具光洁的身子上抠摸舔咬,肮脏的手把洁白的肌肤揉捏得污浊不堪……那身子奋力挣扎哭喊,居然该死的还有一个站在一旁狞笑着欣赏!看清了脸……娘,娘!砍退了那群人,娘一丝不挂脓血淋漓地浮着,惨笑地看着那人,福儿,福儿,娘的福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娘?我转身挥剑便砍,那人一脸惊愕,我狂笑……
我自己的脸……
该死,是你就更该死……尉迟雷焕,你去死吧,去死吧!死了下地狱去赎罪吧!没人需要你……你这妖孽……
看着自己的脸四分五连,黑血飞溅,我停不下来……忘了什么招什么式,只记得砍,砍,砍……砍死你这混账……天生命贱刑克父母自以为是十恶不赦的王八蛋……我恨你……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世上,为什么……真的好恨……你死了就什么痛苦都没了,反正没人,没人,没人可怜你……
啊!!!
脑子好乱,头疼地要炸了开来,不要,不要,不要!
耳边是谁在说话?我听不清!别说,别说,别说!我不听!
既然我来了,九天十地都管不了我!我要你们,一个一个的,给我陪葬!
我好恨!
突然之间,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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