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伯利亚雪原
他从念恩宫里出来的时候,天将明。
“皇上,连御医飞鸽传书,兰陵王只剩一个月的活头了。”
昭乾予悯抹了一下茶杯盖儿,“可惜了。他是个人物。”
“连御医请皇上示下,下一步要怎么做?”
“怎么做?让连远桥以大楚御医的名义去一趟柳国,备份千年老参让他送给柳王。”昭乾予悯冷笑:“听说这个月柔还害得尉迟父子反目成仇呢。我们有好戏,为何不看?”
“柔儿,我们去一趟柳国好不好?”
“去柳国干什么?”
“当然是去逛逛喽。天天在这里,柔儿不闷吗?”
“好啊好啊,远桥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们都干什么去了!”我一掌打散了红木桌子,地上跪着的两人哆嗦了一下:“主上息怒!属下们一直在谷中四处监视,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进出,后来进入连远桥的药斋中搜查到了一处暗道,已经有一拨人马追去了!”
“暗道?”我气急,连远桥有暗道?他要带着娘去哪里?
爹反而很镇静。“远桥绝对不会为难柔儿。”
我有点吃惊地看着他。他落寞地一笑:“这些年来,他用情不比我浅。”
“尉迟云扬,你听好了,既然柔儿选的是你,我也没话好说,只要你能让他幸福。”
让他幸福……我好像是没做到呢……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的晴天了。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物。接近十一月份,山地气温低,这里已是一番初冬景象。
“醒了。”我没回头,床上的人动了动,传来轻轻一叹。“你救了我?”
“不全是。还有我爹。”我用食指关节,蹭了蹭唇角。师父挣扎着做起,斜倚在床头:“多谢。”
我转身,上前去给他把了把脉,脉象很不好。
“不用看了,没用。”他笑笑:“本来就是该死的人了,早死早超生。”
第一次仔细看师父。师父很瘦,清俊非凡,好似可以随风而去一般。这几年没什么变化,一如当年。
“静又……”我措了措辞,“他想拿您炼药?”
“想问什么,直接问吧。或者你还想说,既然静又一心想报仇,我又怎么可能跑出来。是吧?”
我笑笑:“师父您倒是真了解徒儿。苦肉计不是什么好计策,起码对我来说,不是。”
师父点点头,半天才轻轻开口:“不是。我自己跑出来的。只是突然莫名其妙地发现,好像是他欠我的,不是我欠他的。”师父轻轻一笑:“你大可放心,如果我有问题的话,当时在城墙上你爹就杀了我了。”
“嗯?”我爹?
“你可知,你爹是谁?”师父笑着摇摇头,“你们父子啊。”
“怎么说?”
“你可曾听说过大凛诺罗将军?就是你爹。”师父缓缓道:“没遇见你娘之前,你爹就是那个天降传奇的帝国右刃。”
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问题,你爹绝对比你发现的早。”师父对着我笑了一下:“说起来,看着现在的你,倒真让我想起当年你爹在马背上笑指天下的样子了你和他,很像。”
“静又是怎么回事?”
“你先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们在柳国附近的一处暗点。”我轻轻地敲着桌面。
“原来如此,那座城不过是个幌子?”
“可以这么说。”我点点头。
“我来正要告诉你们,不要进蘩焉,千万不要。”师父正说着,爹刚好从外面进来,他也是一脸疑惑:“为什么?”
“静又他……找到荆木花粉了。”师父看着我,“荆木花粉,会将灼光所有的毒性都引出来。”
我说,“是么。”
“我难道不能去么?”爹皱着眉问。
“凌静又到现在都不知道您到底是谁,有情可原。”我站起身,“上次他放过我,就已经说明,我们之间是正式的恩断义绝了。”
“可是,雷焕,你为什要进入蘩焉?这样不是公然和大凛做对吗?”
“大凛?若兰清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事实上,当初大凛皇帝肯借兵,就是想一方面驻军大凛,一方面,最好是能趁乱,杀了我。”
不愧是父子。当初若不是爹一身落魄地去找那个冠缨大将军,让大凛皇帝真的以为我彻底失了势,而且是匿藏在柳国,他要是肯借兵,就怪了。
我微笑着说,“不是我死,就是天下亡。”
第44章
“主上,属下已将事情办妥,叛贼已经和随国正式对上,属下静待主上施令。”
我看着密报,微微一笑,用手指轻轻一撮,纸屑便随风飘散。
“看来,三世僵尸的作用就是这个。”爹颇为满意的样子:“怪不得当初你说若是他反了,不能动他。”
“没错,是这样。现在全靠他‘帮忙’抵制从南边来的力量看着吧,他借了我的名头,打着正规兰陵军的旗号。我们用的是兰陵王的军旗,却不是兰陵军,孰轻孰重,不是笨蛋的都明白。很快,歌舒兄弟就会有反应。既然如此,那就由着他吧。”
“那个肃将军,可靠么?”爹问。我慢条斯理地说:“放心,他是绝对可靠的。若是我不给他解药,他可是活不到明年二月。”
“我们现在就是要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西南边是三世僵尸,东南边是凌静又和顾照龄,只要各国微妙的均衡被打破,那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爹点点头,不再多言。这几天他一直在忙着训练近卫,二十人的近卫死士让他调教的非常成功。我们在暗点按兵不动,静看着蘩焉城内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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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城内密报,月主子突然在蘩焉城里出现!”
爹一激:“你说什么?”
“庄主,月主子和连远桥在城内突然出现,说是来奉大楚皇帝的旨意,带着名贵药材来看望柳王。”
“奉大楚皇帝的旨意?”我和爹一时之间面面相觑,连远桥?
“连远桥以大楚的御医的名义来的!”
遭了!千算万算,独独漏了连远桥!他竟然是大楚的人!爹也是一脸震惊。娘怎么会出现在蘩焉?我第一次有种想急得打转的感觉,爹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几变,震惊惶恐难以置信,却没有再言语,椅子上的扶手,被他抓出了几道深痕。
连远桥瞠目结舌。
柔儿在笑,笑得妖娆惑人,甜软清脆。微风轻过,拂着他如瀑发丝和乳白的衣袂,看着那冰肌玉骨在衣下时隐时现。火烧流云,霞光漫天,那小小的瓷娃娃光着白玉似的小脚,在树上荡着腿儿,洁白光滑的小腿在宽大的衣襟底下生生荡出人的火来。他整个人儿仿若一枝妩媚的花儿,在那儿摇曳生姿,待君采摘。
“远桥哥哥!”小家伙歪着小脑袋,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脸天真可爱。
不是在做梦么?这样的极致的景致,他已经梦到很多遍了。
从二十年前,那次初遇开始。当时,他彻底地傻了。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画中娇。
当真是,太美太美了。只是,那举世无双的大眼睛从来都只是脉脉含情地看着他身边的尉迟云扬,永远都不会是自己。他听着瓷娃娃脆嫩的小嗓音娇滴滴地叫着云扬,看着瓷娃娃白嫩嫩的小手羞怯怯地牵着云扬,只觉得,自己原来就是那个多余的。
他的小娃娃现在就坐在树上,挥着小手儿,对着他轻叫:“远桥哥!我要跳下去喽!你接住我呀……”
他当然会接住。他是他的幸福,他的奢望。他学多年来的
一阵血雾。连远桥惊讶地看着那娇嫩可爱的瓷娃娃,才发现,他手中的那把小刀。颈上的血脉被彻底划断了,只能躺在地上,任血液奔涌着。残阳也似血,惨惨地,浸透了半边的天。
功夫没有了,当年鬼魅夜煞凌厉诡异的速度手法却没忘。
怎就忘了,他是个杀手。当年,血洗四大家族的杀手。
柔儿凑近他,婉转的声音缓缓地从他那花瓣儿似的唇中飞出。
“对不起,远桥哥,我必须得这么做……我不能让你害了我的孩子,我就得杀了你……”温暖的体香传过来,他忘了,有时候,装疯卖傻,也是杀手的必胜绝技。“我早就怀疑有内奸,但是不确定是你……所以才跟着你出来的……远桥哥,你一定都把福儿的底细都调查透了,知道真正的兰陵军在哪里了,对吧……要不是这样,大楚的皇帝早就杀你灭口了……你用这个威胁他,好聪明呢……”瓷娃娃的眉眼,让他再好好看看,记住,记到骨子里去,带到下辈子,生生世世,可望而不可及,可不就是最大的罚了么……
瓷娃娃白嫩的两只小手一使劲,一直信鸽便血肉横飞。
“你来这里,是想顺便和凌静又商量一下,怎么对付福儿的吧?一开始他来萧瀚山庄,我就怀疑了,果不其然,他根本就是来找你……”
他刺伤尉迟云扬,然后故意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饿晕,时间掐的正好,然后跟着自己,一直跟着……瓷娃娃,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对吧?否则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让我放松警惕。那我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你知道,你全都知道……
当年,洗砚阁为大楚皇帝在大凛暗设密探,调查大凛,师父便让他去了。他在大凛一直做得很出色,甚至和帝国右刃成了生死之交。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他一直做得和好。呵呵。他笑。我的娃娃啊,何必呢。你若想我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么。
娃娃,他的瓷娃娃。
蘩焉城内突然封锁,消息传出来非常艰难。前天说娘出现在蘩焉内,就一直再无动静。
“主上,城内来报,月主子杀了连远桥,自尽未成,被凌静又给抓起来了!”
我一惊:“怎么回事儿!”
“现在还不清楚,现在月主子在天牢里,凌静又还没决定要怎样处置月主子!”
怎么回事儿?娘为什么要杀连远桥?我钳钳太阳穴,提醒自己,要镇静,一定要镇静。先不说,娘为什么要杀连远桥,凌静又摆明了是想引我进蘩焉。
爹在一边,捏碎了手中的茶盏。茶叶混着血液往下淌,他浑然不觉,只顾得出神地在想什么。
我正待要说话,爹却缓缓开口:“千万别进蘩焉城。”
“为什么?”
“都一样。你,或者我。凌静又一定算好了你可能不去而我会去,如果抓到我再引你,结果还是一样。”
“爹,你……”
“你爹说的对。”师父从里间走来,面无血色,但神情却很好。“静又一定在蘩焉准备好了。你可能不知道,论起布阵用计,静又绝不在你之下。”
感觉很怪。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师父笑了。“静又,绝对不是你认为的那个静又。这个,我也是才知道的。”
所以我,竟然轻敌了。或者说,我只是一个一昧自欺欺人的笨蛋。
“雷焕,你和静又从小一起长大,是因为我找到了治愈他的方法。其实很多事情你都知道了,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静又,到底大你多少岁么?”师父还在微笑,那笑容却让我浑身发凉。
“那个静又,或许从来没有存在过。”
第45章
好久没做那梦了。自己在花园里迷了路,哭得惊天动地,然后被娘亲轻轻抱起。
“福儿,怎么不乖?”娘亲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暖暖的,香香的。
娘亲亲亲我,柔柔地问:“福儿,我们回家吧。”
我一下子惊醒,窗外天光大亮,竟是做了个白日梦。手心里全是汗,满脑子都是娘亲那句:“福儿,我们回家吧。”
娘亲在柳国天牢里要自尽,却被凌静又给救了回来。娘亲要自尽。这怎么可以。我抓着头发,头痛欲裂。气血再次翻涌,喉头里全是腥甜。脸上一痒,我伸手一摸,一手的血。
“啊”我甩手将椅子摔了出去。椅子撞到门柱,四分五裂。
我捂着脸,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实在哭,还是笑。
“主上!”黑影跪倒在我脚下。
“说!”我揪着自己的衣领,努力控制住不晕过去。这样我觉得自己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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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的丢脸。简直就是废物。
“凌静又,要在明天上午拉着押着月主子游街。月主子自尽过许多次,现在被凌静又绑在地牢里。”
我压低嗓音,说:“庄主知道么?”
“还未向他……”
“封锁消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了么?”探子应声,退了下去。
游街……游街……
我咬着牙,一掌拍碎了桌上的瓷瓶。细碎的渣子嵌进了肉里,血丝很快爬满了整个手掌。
我需要冷静。疼痛能使我冷静下来。我看着血淋淋的手掌,思维无比地清晰起来。很明显,凌静又就是想引我出来。他知道月柔是我娘。他知道我为了娘什么都做得出来。没错,我是一个他通往疯狂理想的最大障碍。除掉兰陵王,引得天下大乱,这一点,他想得和我一样。
我现在的功力,只有原来的七成。夜闯柳国天牢,我自己是没问题,如果带着娘,就够呛了。我不能允许娘有任何的闪失。只能等,等到明天。我暗暗地,攥紧了拳头。
一夜无眠。我睁着眼睛,看着娘亲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笑得温柔娇美。那孩子的小手拉拉娘亲的头发,拍拍娘亲的脸颊。娘亲低头,轻轻亲吻着襁褓中小小软软的婴儿。娘亲摇晃着,口中浅浅地柔声唱着眠歌。小婴儿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窝在娘亲的怀中,美美睡去。娘亲拍着他,轻轻地唱,天方方,地方方,小儿郎,要亲娘……
我伸出手去,那影子却越来越淡,如镜花水月般,消散不见。
娘亲……不要离开我……
蘩焉的刑台设在人最多的城牙街口。几队铁甲护卫把刑台严密围住,凌静又亲自领着一对押着囚车,从天牢往刑台走。娘被装在囚车里,一身破烂的白袍子上全是泥黑的血污。原本柔滑的长发杂草一般凌乱地披着,一对大眼睛毫无生气地空洞地看着远处,脸上全是一道一道的灰。初冬寒风凛冽,娘身上只有单薄的一层白布,一阵风过,娘瘦小的身子轻轻地瑟缩着。
心被狠狠一揪。娘吃了多少苦?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原谅儿子的无用。我咬着牙,趴在离刑台不远的房顶上。凌静又骑在马上,抬眼向四周看了看,唇角泛起浅浅的冷笑。他知道我在这里。
一路上的人指指点点,骂什么的都有。凌静又散播的消息。月柔是狐狸,害得萧瀚山庄的庄主杀妻弃子,又勾搭上少庄主,引得尉迟父子反目成仇,违背天伦,伤天害理。他原来是洗砚阁的第一杀手,草菅人命,祸害无辜,现在又来行刺柳王,死有余辜。
突然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颗鸡蛋砸在了娘的身上。娘吓得一哆嗦,接着烂菜叶子铺天盖地地朝娘砸过来。娘怕得只想缩成一团,但是囚车卡着他的脖子,娘只能低低地抽泣着。“无辜”的众生义愤填膺地要消灭掉这个妖孽,几个小孩子拿着石头一路追着囚车,尖笑着往娘亲身上砸,砸的娘额角破裂,鲜血蔓延到了整个致的脸。
“砸他的脸!砸他的脸!不要脸的狐狸,砸花他的脸!”娘瑟缩着,惊恐的大眼睛张皇地不知所以。
我压着嗓子里浓烈的腥甜。我用手抓着瓦,血丝从手指中蔓延出来。冷静,千万要冷静。凌静又的笑意更大了,他低声和一个随从说了些什么,随从点头称是。一路到了刑台,娘已是遍体鳞伤。
既然来,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只是担心,万一到时凌静又突然拿出荆木花粉,我不能安全地带娘离开。洗砚阁的几个顶尖杀手并没有进城,只在城外守着。这事儿我自己解决了,干干净净,一了百了。只是希望,爹以后能好好地照顾娘,原谅儿子以后不能尽孝了。我眯着眼睛,等待着时机。
到了刑台,凌静又指使着几个人把娘架上了刑架。娘娇小的身子被吊在高大的刑架上,不安地扭动着。一个文官模样的人笑了一下,对着刑台下面围观的人们高声说道:“大家先静一静!这个行刺柳王的刺客,不仅是个淫乱大公的妖,更是个怪物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刑台底下喧哗一片,娘突然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个文官。我在心里怒吼一声,提气正要跃起,却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倒。
是爹。
他死死钳住我,我咬牙忍住咆哮,奋力地反抗。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点我的穴,我的气血已经开始逆行,如果突然封死穴道,我的功夫很可能就废了。我抬眼看到人群突然冲向刑台,几双肮脏的手甚至开始撕扯娘的衣服。娘像受惊的小动物般挣扎惊叫,但是嗓子里只能发出哀哀的“啊啊”声妈的凌静又!一口血冲口而出,娘被她灌了哑药了!那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喊:“撕了他的衣服!看看这不男不女的玩意儿!”“他有没有那玩意儿啊?还是和娘们儿的东西长在一起了?”“看看这皮肤,啧啧啧,这下贱货色操起来肯定爽!”
我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我绝佳的听力。我宁愿此刻我是瞎子聋子,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出生过!凌静又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不远处的拐角,可语站在人群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我要砍掉你们的脏手,挖掉你们的眼睛!都去死,统统都去死,统统都给我陪葬吧!我和爹疯狂地扭打在一起,眼前猩红一片,我甚至能感到股股热流流出我的眼睛,鼻子,耳朵,口中的血亦是控制不住地向外奔涌。爹用那几近崩溃的声音颤抖着内力传音,“儿子,冷静些儿子,你不能出现,儿子……”
我突然意识到,最该死的,可不就是我么。
自己的亲娘被人挂在街头示众,被那些肮脏的混蛋亵渎,我这个儿子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枉为人子……我枉为人子……
我看着那些肮脏的人涌向娘,我看着娘惊叫着拼命摆动着头,我看着凌静又诡异地冷笑着……天啊,救救我娘吧,谁来救救我娘啊……爹紧紧制住我,在胸腔中发出类似野兽受伤时愤怒的悲鸣。我转头看了爹一眼。现在我是他的累赘,要是没有我,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带着娘走。要是没有我……我冲着爹笑了一下,爹怒了:“你要干什么!”
我闭上眼睛,瞬间将内力集中,直撞心脉。心脉一断,任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爹一拳砸在我的灵墟穴上。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你想想看!你娘现在这个样子是为了谁!你娘为你付出够多的了!你竟然敢死!”
可是爹。我睁开眼睛,看着爹惨淡一笑。我毕生的愿望不就是想要一个疼我爱我的娘吗。这个愿望是不是真的很过分?过分到老天连让我做梦的时间都不给?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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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我,愣了愣。这个昔日威震八方的铁血将军含着眼泪轻轻地摸了摸我的脸,却没有说话……
“哎哟,这干什么呢!讨厌啊,好好的一个美人儿竟然挂在街头暴殄天物!”一个脆生生的嗓音穿透了喧嚣的人群:“我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了!源,揍他们!”
我爬起来,看见祁涵广兴和罗源骑着马过来,罗源伸手一挥,一挑手指粗的黑色皮鞭骤然劈出,两点之下砸断了锁着娘的铁锁。祁涵广兴上前一步接住娘,那大刑架突然倒塌,弥漫出黄色的烟雾。爹一凛:“不好!”说着掩住我的口鼻,架起我趁乱逃跑。只听得那边鞭子劈断东西的声音,还有不住的惨叫声。祁涵广兴的功夫绝对是一流的,我回头张望一眼,他一手持剑,一手扶着娘,在人群中左右厮杀,最后得空飞身上马,策马而逃。凌静又气得大喝:“放箭!”罗源回身,长鞭一甩,生生将那些箭反弹了回去,又有不少人应声栽倒。娘毫无生气地靠在祁涵广兴怀里,满脸的泪。
娘……我意识模糊之前,只想到了这个字。
几天之后。大楚彰德殿。
“这个就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昭乾予悯走下龙椅,用脚尖挑起了倒在地上的人的脸。这人还在昏迷,脸上污浊一片,完全看不出什么样子来。“他竟然是兰陵王的娘?”昭乾予悯挑挑眉,“当真?”
立在殿中的两个人肯定道:“绝对没错。那天在刑台附近,我们看到了兰陵王。而且,我们崆峒派弟子做事,绝对不会出现疏漏。”祁涵广兴还是挂着他那甜甜的,无害的笑容。
“如果是真的,那就真的非常有趣了……”昭乾予悯抿起唇,淡淡地勾出邪魅的唇角。
第46章
和其他帝王不同,昭乾予悯不上朝的时候,基本上不穿兖服。三镶四滚,立领箭袖,护肩裂襟,绣金挑银的衣服,他看着难受。当年毒死那个皇帝的时候,他穿的,也是这身。皇后一天到晚的盛装,脑袋上的东西在太阳底下一照都晃眼。他看着更闹心。
说实话他挺同情他后宫里那些妃子们的。但是没办法,好像没人会想到在这件事情上,皇帝也很可怜他充其量不过是帮着妃子们解决生理心里里子面子问题的工具而已。以前都没见过的人,一个月见面不到三次的人,能有爱情么?骗谁呢。
所以,他在崇德殿披奏章的时候,经常一袭书生打扮的文衣应付了事。按理说这很不合皇家的规矩,但是谁敢和皇上说规矩?所以一家人看着万岁爷一身白衣地在一团又一团的姹紫嫣红里晃来晃去,安之若素。
皇上寡欲,宫里的人都这么认为。
“前些时候抓来的人,怎么样了?”披完折子,昭乾予悯伸手捂了捂手炉。旁边的太监总管高岭连忙加了一件打披风披在他身上,尖声尖气地说:“按照皇上的话,关起来,但也没亏待他了。祁涵广兴的药按方子抓了,每天三次给他喝,嗓子现在好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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