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后院通向兽人星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该亚
踩着登云梯越往上,杨路越有一种上下倒错的感觉,明明是在朝上走,人却不断沉降,地面争相上升,形成奇峰陡峭的悬崖,壁立千仞,直插云霄,抬头环望,一股锋锐杀伐之气逼斥而来,他就像是茫茫万壑中的一只蝼蚁,亦或者是颠簸在浩瀚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惊叹慑服的同时,又为之深深惧骇。
一道道沉闷的响声穿透山壁,由远及近,伴随每一步落下的足印在耳边轰鸣,起初,杨路以为那是自己与石牌相应相和的剧烈心跳,直至台阶消失,四野空茫,他才分辨出那是鼓声,震天雷动的战鼓声。
仿佛不小心闯入了一座古代战场,一幕幕早已湮没在时光洪流中的画面清晰地浮现于眼前,狂暴的挞伐、混乱的厮杀、凶横的践踏、绝望的哀嚎以及神的震怒……纷乱交织在一起,配合鼓角齐鸣和上彻云天的助威呐喊,汇聚成血腥而动荡的一段过去。
一支神秘勇猛的黑色军团横空降世,金戈铁骑,天赐神力,所向披靡,万兽归服。
终于,杀戮停止了,荒疏废弛的大陆历经百年,重新焕发生机。
云端之上,一头面似狴犴,硕睛獠牙的巨兽爪踏四焰而至,巨兽通体遍布鳞甲,漆黑如墨,鱼尾鹰爪,背展光电四翼,面目凶恶,它的背上却稳稳端坐着两个人,当先一位俊美无匹的黑发青年,灵姿秀拔,一身素洁的青衣包裹修长的身躯,迎风翩然,仪神清隽,沉静悠远的黑眸凌空俯视,羽睫下透出疏离冷清和一丝淡淡的悲悯,旷世的风华,宛若谪仙下凡。
他的身后还陪伴着一个天神般高俊伟岸的魁梧男子,男子身佩紫金甲胄,狂悍霸气,威武强壮,如炬的目光,傲视睥睨,目空一切,只当眼波落于身前之人时,一双冷漠的眸子里才隐现温柔。
兽神雷米奥和玄清道人!
那身渊清玉古风雅韵的道人装束,即使在祥云流霭之中依然看得清晰,大约对此人太过熟悉,从幼时听闻的传说,到这些日子以来亲身接触的诸多事情,样样件件俱与玄清有关,感觉像是神交已久,杨路见到玄清的庐山真颜,心里只觉亲切,并未面对得道真人的敬畏和崇仰。
当杨路对天凝视之际,玄清稍稍偏了一下脸,一对皎月般清亮的黑眸直望过来,眼神中少了之前的淡漠和疏凉,多了几分红尘俗世中的感情,紧抿的薄唇勾出一抹浅笑,宛如春回大地,冬雪初融,不仅带来些许暖意,还有种莫名的俏皮,杨路微微一愕,总觉得这人真的能看到自己,而非法术幻化的虚境。
两两对望,那种熟悉贴近的感觉益发明显,玄清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他张开口,嘴唇缓缓开合,吐出两个字……
是什么?没等杨路看清,雷米奥似刀锋一般冷厉的目光已剜了过来,只一眼,杨路就有种被利器洞穿的颤栗感,那是一双霸道难以亲近的眼睛,雷米奥大掌一挥,景物像泛起涟漪的水面,晃动了几下,渐渐消失了。
杨路更加糊涂了,这难道不是过去的片段?还是说只是自己的错觉?
与此同时,在浩渺宇宙的另一端,夜半三更,海棠村鸦头山上的清虚观里,传出‘哐’的一声脆响,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你干什么?”一道清越中夹含怒意的责问。
“我说过,保持距离。”沉稳的男声听似冷静,却充满威严,不容违逆。
“几百年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这么专横跋扈,蛮不讲理!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的……唔……”
貌似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却能听到一阵阵挣扎暧昧的动静,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一声慵懒而心满意足的低语逸散开,“清,我讨厌一切同你关系亲近的人,就我们两个,这样最好……”
杨路很快就不去在意玄清道人究竟有没有跟他说话这个小细节,因为更令他震撼的景象随着云雾散,慢慢显露于眼前。
三十六尊魁伟巨硕的黑色石像分列四方,将他团团围住,石像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如同请命出征的将军,每尊石像的胸口处都有一个昂首挺胸的圆形兽印,和石牌上的兽印一模一样,法安原本以为这兽印与翼豹昆比罗部落的图腾有些相似,现在杨路却知道这是兽神雷米奥的坐骑,那头远古巨兽墨努多曼的头像。
石像一出,战鼓骤急,杀戮之气更甚,像是感受到了石牌的啸吟和号令,一道道金光从石像的兽印上喷薄而出,汇聚在杨路胸前的石牌上,一共三十六道,等金光散尽,每尊石像背后蓦地出现一片整齐划一的扇形阵列。
杨路终于明白吸引石牌前来的是什么,在这奥卢奇格森林的中心,所有人都以为的必杀之地,竟隐藏着大名鼎鼎的黑石军团,三十六尊巨型石像象征着三十六天罡神将。
话说道教尊北斗为天神,认为北斗丛星中有三十六个天罡星,道士在科仪作法时,常会召请他们下界帮助降妖除魔,想必这由法术点化成的黑石兵也是取三十六天罡星之意。
玄清留给杨家后人,或者说是留给杨路的这块由神兽墨呼气所化的黑石,再加持以他自己的法印和一滴心头血,不仅是打开两个界面的钥匙,同时还是又一次唤醒和调遣黑石兵的令旗。
是他将这块祖传的石牌带到了兽人星球,也带进了这奥卢奇格森林,而石牌又指引着他找到了这里,黑石军是兽神雷米奥和玄清道人的军队,对法安来讲,是他目前能够翻盘的最大,也是最可靠的助益,一句话形容,就是有如神助。
石牌也好,赤炎双极灵本也罢,还有斜刺里冒出来的莱米洛,统统都是玄清为他预先安排好的,甚至包括法安会中黑巫咒,种种一切,千丝万缕,一环扣着一环,好似早已被人预料,也许这是出于玄清对杨家后人的爱护,但杨路从未一刻像现在这样鲜明的感觉到那份因果牵绊的宿命感,他们无论愿不愿意,都身不由己地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前进。
不知道是不是沿着原路返回,总之不久就望到了那座无字山门,小金毛狲仍乖乖盘坐在树梢上,眨着大眼睛不时伸头张望,一见杨路出来,小家伙欢快地叫了两声,跳进了杨路怀里,催促他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感觉相当可怕,就连喘气仿佛都被什么东西无形地压制住了。
杨路一走出穿云树林,就看见不远处法安和莱米洛正爆发激烈争执,一个要冲进去,另一个拼命拦着不让进。
“这是死阵,你小子不要命了敢往里闯!”莱米洛试着讲道理。
“闪开!我要去找路安。”法安眼睛充血,颈鬃上的金毛根根竖起,完全失去了理智。
莱米洛也急,却还没糊涂,“你以为我不担心路安,可你动动脑子,路安事先知道这里处处穷凶险恶,怎么还会无缘无故往死阵里闯,也许他只是坐累了到附近走走,说不定咱们现在一回去就能见到他。”
莱米洛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附近全都找遍了,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单凭雌性的脚程,也走不了多远,这件事透着古怪,路安究竟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带走的?若是被人带走的,为什么法安会一点没有察觉,如果说是他自己离开的,又是因为什么?
莱米洛迟疑的当口,小豹子前爪刨地,喉咙里发出一阵阵闷雷般的威吓声,“好,你不让开是吧,可以,我以翼豹族昆比罗部落兽人的名义跟你挑战,要么你打死我,要么我咬死你。”
“好啊。”莱米洛气结,这些日子他也觉得憋屈得实在够了,正想好好找人打上一架,他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好话,长辈夸赞,同辈敬服,异性钦慕,什么时候这样委曲求全过,莱米洛捶了一下胸口,摆出撸袖子开打的架势,“既然你这混小子那么想找死,我就成全你,路安不在也好,别到时候一个撒娇告状,一个颠倒黑白,说我以大欺小。”
法安抖开蒙上一层黑气的双翅,露出背部纵横交错被黑巫咒侵蚀的斑纹和伤痕累累的身体,小屁孩明明很虚弱,还硬要撑出不输于人的气势来,莱米洛脸上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郁闷之极。
这算什么?一个不打也快死的未成年小兽人,打赢了胜之不武,打死了路安得跟他拼命,打输了……呸!那压根就不可能,可是都已经接受了对方的挑战,这会儿再说不打,好像无端端地就弱了下风……
“法安,莱米洛。”杨路适时出声叫住俩人。
莱米洛眼睛一亮,他正骑虎难下呢,路安真是他的救星,不过不管打不打,场都得得有面子,“哼!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拾你!”莱米洛低声气哼哼地撂下狠话。
莱米洛不知道,他这话在地球上一般都是手下败将的专用台词。
法安哪还有空搭理他,连白眼都不屑翻,转身朝杨路跑去。
“跑慢点。”杨路搂住法安脖子,亲昵地揉了揉,又朝走过来的莱米洛微微一笑,青年面色顿时有些讪然,他方才说什么颠倒黑白的话很可能被路安听见了。
“路安,你刚刚去哪儿了?”法安问。
杨路随意往后一指,说:“忽然觉得有些气闷,就在那边随便走了走,看你睡得香,就没忍心叫醒你。”杨路捏了捏法安的尖耳朵,小翼豹明白了。
莱米洛往杨路指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奇怪道:“我们之前就从那里过来的,怎么没碰见。”
“大概正好走岔了,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这里方向乱,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杨路貌似挺不好意思,“咱们回去吧。”
莱米洛眼波一闪,直觉告诉他,路安必定隐瞒了什么。
“对了莱米洛,你找到传送阵了吗?”杨路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嗯,我推算了一下方位,如果判断没错的话,绕过这一片,大约朝南二十公里开外就是,不过前面我没敢走那么远,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休息一会儿再动身?”莱米洛决定不再多想,想得越多,越觉得路安全身都是迷。
杨路看了法安一眼,小孩气息很重,只是找个人对他的身体都是严重负担,对于尼普蒂亚城的百岁巫医欧鲁思,杨路反倒没有之前那么急切,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如今他对赤炎双极功法更有期待,不管怎么说,玄清道人都不会让他们有事,只是……
“我有些累了,吃些东西睡一觉我们再上路吧。”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修炼。
莱米洛困惑地看看杨路,就在一个时辰前,路安还争分夺秒地想离开这里,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变得淡定了许多,他又望了一眼法安,心想,不急着赶路一定是为了照顾这只小豹子。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明小空扔了三个地雷~~群里的妹子真有爱。
我回来了,先站在这里随便大家骂,好吧,确实是疲懒了,我没想到停了过年放假的十来天,于是懒劲就上来了,自己把剧情都忘了,只能重拾一遍。
我家后院通向兽人星球 第六十四章
杨路了功,法安和不远处的莱米洛已经睡熟了,他躺下来,轻轻钻进法安怀里,小心避开他身上一直未愈的伤口。
法安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旁边依偎过来一具温软的身子,小豹子眼睛还没睁开,舌头已经有自我意识般地在杨路脸颊上舔了舔,而这时人也差不多清醒了。
“醒了?”杨路紧贴在法安胸前,极小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法安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清醒了。
杨路望了一眼莱米洛,迟疑了一下,法安从喉咙里咕哝出声:“放心,他睡着了,听不到。”
“嗯,我不是担心这个。”杨路换成了国语,“莱米洛应该没有恶意,只不过……”只不过他现在要说的事太有诱惑力,人心是最难揣估和预料的,他们如今除了彼此,真的很难去全心全意的信赖别人。
杨路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歉疚,毕竟莱米洛算是豁出性命来帮他们了,可是他和法安现在就连自保都困难,就像那砧板上的鱼肉,别人想怎么调弄都可以,老虎机若是不会吐钱,相信它的魅力起码削减去十之八/九,既然他们已经身不由己地参与到了这场生死赌局当中,作为一名赌徒,总不能把最关键的一手底牌亮出来,必须等到恰当的时机才行。
杨路还有另一种忧虑,赌徒的结局往往不是赢钱,而是迷失心智,把自己从里到外地搭进去,他停顿了片刻,才道:“我想和你说说白天的事。”奥卢奇格森林里不分白天黑夜,他们习惯性把睡觉之前叫做白天,一觉醒来叫做第二天。
法安眨了眨眼睛,示意杨路继续往下说。
杨路回忆着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幕,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像是惊惧,像是困扰,可又不尽如此,仿佛还带了点安心释然的味道,终于道:“我去了莱米洛所谓的死阵里,见到了一些东西。”
法安一惊,后怕地盯着杨路。
“没有危险。”杨路安抚地摸了摸他,手下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杨路从衣襟里拉出石牌,说道:“是它领我去的,我看到了八百年前兽人大混战时的情景,很……惨烈,也见到了兽神雷米奥和玄清道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雌神元金。”
“怎么看到的?”法安不解。
“只是影像,就像我带你去看的3d电影。”杨路微笑说。
“兽神雷米奥和雌神元金长什么样?”小孩挺好奇,眼睛里透出点兴味。
“雷米奥很强壮高大,威风凛凛,瞧着十分吓人。”杨路动了动手指,指着脸说:“我不是指长相,是指气势,非常冰冷霸气,令人瑟瑟发抖难以接近,但看得出,他很爱玄清。”杨路脑中浮现出雷米奥投注在玄清身上的眼神,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人,应该是深爱着对方。
“而玄清……”他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当时的情景,玄清究竟有没有在跟他说话?说的又是什么?杨路迷糊了。
“玄清怎么啦?”法安追问。
“没什么。”杨路回过神,道:“玄清长得非常俊美,和我有点像。”
法安嘴角提了提,绿眸中露出浓浓笑意,杨路一愣,察觉自己话中的歧义,脸一红,连忙辩解道:“我不是在夸自己,他是得缘仙道的人,自然不是我这样的凡人可以攀比的,样貌倒在其次,关键是气度,真的见到他,反而不会去注意他的长相,无论他长成什么样,都只能用天人之姿来形容,只是他让我感觉亲近和熟悉,好像他站在那里,就应该是那样。”
“法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杨路皱紧眉头,总觉得心里想的和他所表达的有出入,“以前,我离开海棠村在外面念书,每到放长假的时候,奶奶就会一大清早打开门,来来回回站在那儿往村口方向望,当我一踏上石板桥,总是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奶奶冲着我笑,脸上的皱纹像菊花一样,我却觉得那样的笑容有种让人落泪的美,比世上任何东西都珍贵。”
杨路抬起头,望着法安,眼中水光闪动,“玄清,玄清给了我几乎同样的感觉。”
“不,宝贝,你误会了,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法安将爱人拥紧一些,舔干他湿漉漉的眼睑,低语道:“在我心里,你就应该是那最美好的存在,我不是在亵渎神灵,雌神是你的祖先,你们长得相像完全不奇怪,难道不是吗?”
“可是……”杨路想要否认。
法安歪了歪脑袋,看着他。
可是据说当年玄清只是杨家的养子,他俩又怎么可能长得像?即使是亲子,隔了八百年,他这返祖也返得太有水平,不过,也许正如他方才所言,他并没真正看清玄清的样貌,会产生那种熟悉的血脉相连般的亲切感,仅仅出于一种凡人对得道之人的神往,相信任何人见到玄清,生出的感觉不外乎如此,不然,观音菩萨也就不会从男身到女身,面容越来越秀丽慈祥了。
“嗯,也许吧,这不重要,法安,我想告诉你的是另一件事。”杨路起迷惑,脸色沉肃下来,像夜晚平静无波的河水,映得一对黑瞳幽幽深深,杨路极少会有这样的表情,法安感觉到他即将要说的事一定相当紧要。
杨路语速变得缓慢,一字一句,好似怕法安错漏了些什么,“若是现在有人能帮助你,夺取应该属于你及你想要的一切,只要有人与你为敌或是不服从你,你就可以完完全全将他踩在脚底下,无论是幻狐族还是其他任何人,在你面前都只是蝼蚁般的存在,甚至包括……你的父亲,你会怎么办?”
法安双眼越睁越大,露出震惊的神情,杨路垂下头不去看他,声音越发的低沉,没等传出去就已经消散在了雾霭中。
不远处的莱米洛翻了个身,嘴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呓语,惊醒沉默了许久的两个人,杨路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起身继续打坐修炼,法安虽感到疲倦万分,却已睡不着,眼里风云莫测,明明灭灭。
等杨路再次了功,三人便动身小心绕开被穿云树林层层包裹的死阵,往罗经测定的南方而去。
一觉醒来,莱米洛似乎有了起床气,一副没打采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虽听不懂杨路和法安之间交谈了些什么,但既然两个人又用那种完全陌生的语言,说明他们不想让自己知道,莱米洛隐约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发音,雷米奥和元金,直觉他们说的事应该跟白天路安失踪有关,他感到十分沮丧,总觉得自己和杨路之间好比隔着重重山峦,他每一次的努力都只能搬掉一块石头,而那对于想要搬去大山的人而言,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他摸了摸背在身后的小木匣,心里有种尖刺的疼痛,他们看似是这样的接近,实际却是那样的遥远。
快到传送阵时,三个人撞上一个突然冒出的两仪风雷阵,莱米洛一时不察,搞得三人有点措手不及,好在这是地缚六十四阵衍化出小型变阵,并非大阵,应对起来不难。
小金毛狲心有余悸地从头顶上摸下一小簇烧焦的金毛,想要冲莱米洛龇牙,却又不敢,最后只得扒在杨路身上求安慰,呜呜呜,下次它再也不坐在雌性肩膀上了,好好的发型全毁了。
杨路暂时没空安抚这个小东西,他心疼地为法安擦去下巴上粘着的污血,法安咯血的间隔一次比一次短了,杨路盯着手帕上的一滩滩血迹,感觉那仿佛是一道道的催命符。
“莱米洛,这是怎么回事?”杨路抬起头问,他看出这个阵盘的威力并不大,莱米洛不该避不开,中间兴许有了变故。
莱米洛也颇为诧异,挨个点着手指心里嘀咕了一阵,才恨恨道:“我想呢,不该有这个风雷阵,应该是有人不小心闯进了传送阵附近,触动了防御阵法。”
有人?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三个人面面相觑,蓦地异口同声道:“蝮蟒族!”
法安靠在杨路身上,平复下胸中翻腾的血腥气,半开玩笑地说:“莱米洛,究竟是那些家伙运气好,还是其实你一直领着我们在这奥卢奇格森林里瞎打转,你看,没有你带路,误打误撞地也能找到传送阵。”
法安心里对昨天向莱米洛挑战一事存着点歉意,从穿云树林回来后,他们就没说过话,尽管莱米洛还是人憎鬼厌的,可一码归一码,若是现在莱米洛有事,他也会倾力相帮,不过法安仍是少年心性,要叫他主动向莱米洛赔礼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想借着几句调侃的玩笑话缓和一下彼此间的气氛。
没想到平时还算大度的莱米洛今天显得格外阴沉,即使当着杨路的面都没露出一丝笑容,蔚蓝色的双眼化成了风雨侵袭的海面,他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地盯着俩人依偎亲昵的样子,冷哼一声扭过头去,脸上既有嫉恨,又有不屑,还带着点失意、沮丧和不知道该针对谁的怨怼。
杨路一愣,这两个血气方刚的兽人一路上斗嘴就没停过,言语上比这尖酸的时候,也没见俩人真正翻过脸,在他看来,两个家伙即便嘴里整天嚷嚷着讨厌对方,实际却有点彼此佩服,惺惺相惜的味道,斗嘴的结果则往往胜败各占一半,法安会被莱米洛堂而皇之向杨路献殷勤的样子给激得暴跳如雷,而莱米洛也会因为法安故意在他面前和杨路秀恩爱变得略微消沉。
可就算是那样,莱米洛脸上也常常挂着招牌式的浅笑,杨路以为那是他比法安年长,所以心智和处事都更加成熟老道,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让人忽略了他笑脸下一次又一次快速闪过的黯然,这个娃娃脸青年内心受到的打击恐怕并非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描淡写。
杨路内心纵然明白,却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法安微微错愕,悄悄看了杨路一眼,下意识挨得更紧,这一次倒没多说什么,易地而处,他的情绪大概会比莱米洛糟糕十倍,杨路这样好,谁见了都会喜欢上,幸好是他先遇见了,这样看来,幻狐族阴差阳错还算做了件好事,法安一边庆幸着,一边同情着,一边又带着点小窃喜暗黢黢地为莱米洛点了根蜡烛。
莱米洛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沉默了几秒勉强笑了笑,主动对杨路解释道:“运气不见得就是好,厄多塞和尤拉还一路顺利地闯到了地煞瘟癀阵,我敢保证,他死得绝对比他的同伴要凄惨得多,传送阵附近的防御阵一定是个大阵,进去容易,要想再出来可就难了。”
莱米洛预料的没错,往前走了没几公里,便听到了一声声惊慌的惨叫,本来对于蝮蟒族,就连杨路都没打算插手管闲事,三个人只想等防御阵运势停下来就直接去传送阵,可一听这跟话痨似的叽里呱啦的大叫声,他们才发觉之前猜测错了。
蓝孔雀杜比感觉今天九成九是要交待在这沼泽地里了,早知道自己最后会被一池子比屎还臭生满蛆虫的烂泥糊住口鼻窒息而死,还不如一开始被树枝刺死,被洪水淹死,被风刃砍死,被火烧死,被巨石碾死,被雷劈死……反正无论怎么个死法,总比现在要干脆利落许多。
沼泽下又伸出两根像腐烂的肠子一样滑腻的树藤,死死缠住了杜比唯一自由的一条手臂,将他又往下拉了几寸,杜比拼出了吃奶的劲道,也没法从这泥潭里脱身出去,淤泥渐渐漫到脖子,几乎把胸腔里残留的最后一点氧气给挤压出去,别说是大声呼救,就连说话都变得困难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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