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血(NP)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云水吟
麒麟言出,不待我有所反应,却又对凤百鸣嘲讽道,“本座止有一个不成器的妹妹,无缘嫁作青龙后,实不比你羽帝陛下有个好姐姐,有幸得龙帝陛下万千恩宠,如今事事维护你羽族,实在叫本座羡慕不已啊!”
灵兽长说出此话,除却讽刺羽帝无能,更意在指责我处事不公,然而未及我有所表示,只道那凤百鸣自此次盟会之初,便屡遭麒麟问责刁难,如今再听得这般嘲讽奚落,只怕早已是濒临极限。
果然,羽帝当即手下催灵,炎火剑直往灵兽长刺去,只不过灵兽长早有预料,此际麒麟闪身躲避,却故意缓了一拍,一时炎火剑堪堪掠过他面门,剑气凌厉,直将灵兽长面庞划出一道血痕……
实际上,这伤不过是皮外之伤,以灵兽长治愈之术,略略催灵即可轻易愈合,奈何今时五灵会盟,莲池祭台上,羽帝因一语不合便出手伤人,这实在是大为不妥,果不其然,片刻麒麟以手轻拭血痕,冷笑不止,灵兽长抬眼轻瞥羽帝,目光满含不屑鄙夷,他一时侧首,直朝我道,“龙衍,你可看好了,他凤百鸣,堂堂羽帝陛下就这么个气度!”
102、会盟(六)
凤百鸣方才剑出,应未料麒麟会故意不避,此际他一击未达目的,反倒为灵兽长讽刺抢白,真真是好生难堪,此际羽帝面上怒色懊丧混杂,情急之下竟出言反讽道,“孤王没有气度,你灵兽长就有?!麒麟,你莫要以为孤王不知你什么心思,你也别拿自己妹妹作什么幌子,你是不是嫉妒……”
凤百鸣言出,我心下一凛,只道方才麒麟所言已是话外有音,今时这羽帝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只怕又要闹出什么笑话来,一念至此,我当即厉声喝道,“够了!今时连云山一事,还有谁人不满?灵兽长与羽帝若有什么私人恩怨,延后再议!”
话音落,凤百鸣生生将未尽之言咽回肚去,他原本懊丧至极的面上更是懊丧,而麒麟一脸意味难明,难得却也未再多言,此际祭台上诸位只怕俱是腹内难平,无声更甚有声,我不觉心下叹息,回过神来方欲开口示意议事继续,奈何羽帝一口恶气憋在胸中,终是不得消停,此际凤百鸣冷冷看向麒麟,一时发话,却对幽无邪道,“幽魔君主方才不是提及灵兽长擅修秘道,损及九幽境幽魔息么?今时龙帝陛下在此,你倒是提请一议啊!”
言出,幽无邪轻笑,他略略朝麒麟看去,云淡风轻只道,“好啊,承羽帝陛下盛情,本尊正是欲就此事提请一议,灵兽长,你看如何?”
麒麟听得凤百鸣与幽无邪这般挑衅之语,想必腹内怒意冲天,然而此际灵兽长却是面无表情,只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我看,仿似羽帝与幽魔君主之言他俱未闻听,我高坐水灵尊位,一时为这厮看的心惊,不觉开口表态道,“连云山本为灵兽族幽魔族之边界,此番灵兽长修秘道至九幽,侵及幽魔族领地,这原是你二族争端,朕并无权过问,但有一点朕要事先言明,却说这秘道既为草木生发之力侵蚀穿透而成,又导致九幽境幽魔息外泄,而今秘道虽因连云山大火坍塌毁损,但日后若灵兽长执意重修,一旦危及连云山灵场,朕必不会袖手旁观……”,我言未尽,当下注目于麒麟,沉声问道,“麒麟兄,你可明白?”
麒麟闻听我言,眉角微挑,实在是勉强扯了丝笑意,他默默颔首,自此而终未再多言一句,而幽无邪知我立场,当下也不纠缠,他冷眼看向麒麟,只阴沉道,“灵兽长不必以为此事龙帝陛下不作理会,就是万事大吉,待此次泱都会盟结束,本尊自会与你计较!”
祭台上形势难料,初时灵兽长发难,句句直指羽帝痛处,今时羽帝得意,声声嘲讽灵兽长自作聪明,我见此又是好笑,又是头疼,一时抬首,竟发觉祭台四围层层水灵灯明光渐次,这一日议事,早已至黄昏。
只道五灵会盟五百年一议,历时不超过七天,五灵界诸多繁杂,有愿意议的,同样也有不愿意议的,今日好一番明争暗斗,互不相让,总算是解决了连云山灵场不稳一事,接下来多多少少小事杂务,议程也快,而第一日莲池会晤结束时,竟已是午夜时分,我见那有翼族小亲王好容易撑至议事毕,已颇有些困乏模样,本还有些事欲要单独问他,一见如此,也只好打消念头。
我当下唤来亲卫将三族之长一一送至驿馆休整寝宿,只有这澜亲王来得太过突然,看似与有翼族先前三路使臣一毫无关,我原本也想遣鲲寒鳞寻个驿馆先将他好生安置,奈何略略考量后终觉不妥,待羽帝、灵兽长与幽魔君主离去后,这莲池祭台上徒余我与风微澜,此际小殿下死死盯着我看,满面紧张之色,我见此不觉叹息,一时淡淡问他道,“小殿下此来泱都匆忙,朕知今时你有翼族内乱,风神都形势不明,只不知……,你母亲可还好?”
风微澜听我问起泗水王妃,不觉双目圆瞪,惊疑万分,他忽而眉间愤懑之色,劈口竟反问我道,“你问我母妃作甚?”
却道这小亲王自初现于血王莲山,便对我抱有莫名而来的敌意,今时我未曾与他计较孔雀一事,他表现得除却惊恐,竟无一丝歉意感恩,大约还是年少无知?此际我见他畏惧警觉写于面上,不觉叹道,“小殿下难道不知,你母妃本为我水族宗室之女,若论及血缘,原也能算朕之姑母,今时朕问起她,有何不可?”
我言出,风微澜不语,这小亲王依旧一副炸毛小刺猬之状,他周身戒备之色愈浓,只怕已做好万全之备,随时随地欲要脱身而去,却说这一日来,我应付麒麟、凤百鸣与幽无邪已是心身俱疲,此际见得这风微澜如斯态度,夜半身困神乏,实在是无心再与他详论,当下挥袖,只唤鲲寒鳞送他前往血王莲山近处驿馆下榻。
一时偌大莲池祭台,我一人独立,回身见得血王莲丹灼灼其华,忽念起今晨强行催化,虽说不至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但短时内耗损三成灵力,现时缓下神来,却也不禁叫我有些气短神虚,我立于莲池旁,片刻深思,想来经今日一议,羽帝该明了我对他羽族态度,也该知晓他羽族而今境地,应该不会再生事端,而幽魔君主因幽魔镜一事,说到底是有求于我,短时内不至会挑衅发难,只灵兽长今时一毫便宜未曾讨得,他腹内必是忌恨我偏袒羽族,然而实际上,我又何曾偏袒羽族,明明是他自己包藏祸心,再说,他若不修那秘道,居心叵测,又怎会有羽帝连云山探询,更无从谈起大火连云了……
脑中繁杂,愈想愈乱,我一时闭目理气,缓下神来后直往碧泱宫而行,当夜,锦澜殿不过稍事休整,又要专心于第二日族长议事,直至三日议程俱毕,血王莲丹争夺拉开大幕,我方略略歇下一口气来。
而那风微澜来去匆匆,当晚鲲寒鳞送他去驿馆,他竟不知何时,不告而别,想想这小亲王惧我如洪水猛兽,就怕多留一日,便多一份性命之险,而我心下有数,且道那有翼族王位之争,三殿下与四殿下有望夺嫡,至于这年少的七殿下,他能不能自保还是个问题,我本就无心与他计较,于是此一事亦暂且按下不提。
尔后四日内争夺九枚血王莲丹,五族亲贵,王侯将相,莫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前三日八枚血王莲丹顺利觅得其主,会盟第七日,止剩那莲心上最后一枚灵丹,还不知花落谁家……
是日,我与三族之首立于莲池尊位,那莲心灵丹依旧为血王莲花托举于莲心之上,状如珠泪,色如丹霞,乃是数千年难遇之珍品,当司礼官撤去莲池四围水灵禁制时,早有人迫不及待,直往莲心直取而来。
103、会盟(七)
疾步抢上的是灵兽族白鹿麈,此际这平远将军手中长剑微挑,剑尖直取莲心灵丹,只道这灵麈面相文弱,初见不觉一毫杀伐之气,实则他为人嗜血残虐,灵力之甚,只怕不下于幽魔族血祸,而今纵观莲池旁五族亲贵,即便是羽族金翅与之对敌
青龙血(NP) 分节阅读38
,胜负高下亦难轻定。
灵麈依剑势而上,他剑尖方抵灵丹,不及有所动作,已见那幽魔族血祸前来相争,此际左护法袍袖中血刀立现,莹莹血魄之光瞬及而出,正是掠过平远将军手中长剑,堪堪将其逼退数分,
而灵麈见此当下回身,反手剑锋凌厉,直往血祸面门刺去。
奈何左护法来去如风,身形极快,这平远将军一击不中,不过是离开灵丹几步之遥,却已然为血祸占得先机,此际左护法手下幽魔息缠绕灵丹,势在必得,而灵麈当即纵身踏于莲池碧波,他扬手唤起生发之灵将灵丹环绕,一时两股灵息于莲心四围交锋相争,难分上下,正是僵持时,不想远处忽有流矢疾飞而过,破风之声阵阵入耳,不知又有谁人加入战局。
我顺着破风之音远远望去,但见莲池远处,风微澜银发飘扬,他手中风灵息聚化为流光弓,箭矢浸渍风灵神力,一时将那灵丹周遭两股灵息驱赶,我见此心有惊异,只道这小亲王行踪不定,前时他擅闯祭台,明明自诩为有翼族族长之尊,未料他不告而别数日之久,今时竟不知又何故自降身份,以这亲贵之态争夺血王莲丹……
我立于高处,见得方才风微澜出手,只发觉这澜亲王灵力并非如我想象中纯然充沛,至少比之他父亲,实在相差太大,我一时脑中思绪渐远,忽念起自己当初年少无知,碾风山出手伤及九翼王左眼,当时那风灵至尊不过是随意催灵,碾风山风灵呼号,其灵息之盛我印象颇深,却说那时风痕若有意与我相争,我想必逃脱不过,再退一步而言,即便是我二人今日重逢,我亦不敢托大,说有十分把握能赢得了他。
我不觉低首略作思忖,回过神来见得莲池中央小亲王闪身而前,莫道他年少鲜有临敌经验,纵是论及灵力,怕也不比血祸灵麈,果然,只不过短短数十回合,七殿下为血祸灵麈有意无意联合相逼,纵连灵丹光华都难触及,只道今时若于其他场合,我还能出手相助,奈何莲池灵丹争夺,最讲求公平公正,无论这小亲王因何缘由自降身份,亲来相夺灵丹,此际他若无实力,却也只能望莲池兴叹,暗自伤悲了。
风微澜败下阵去,面上颇有些难堪,我心道前几日,八枚血王莲丹尽归其主,其中三枚计入我水族名下,羽族灵兽族各得两枚,幽魔族得一枚,唯有翼族来了三路饭桶,除却自家人互斗,一毫建树也无,莫非此际小亲王看不下去,这才起了争夺莲心灵丹之意,若真是如此,这风微澜倒还有些值得褒奖之处。
思及此,我回身径唤鲲寒鳞,不仅吩咐他引小亲王下去略作休整,还让他遣人好生看管这七殿下,待盟会结束后,我实在有许多话要单独问询。而此际风微澜立于莲池外围,大约又欲脱身而去,只不过这次不及他脚底抹油,鲲寒鳞以及一众亲兵已将其拦下,这小殿下一时脱身无路,面上端的是气急恼恨,他抬首恨恨剜了我一眼,当下无法,也只得随鲲寒鳞悻悻而去。
待小亲王离去,我方又将注意力复转为莲池中央灵丹争夺之上,此际血祸与灵麈相争已有片刻,莲池旁我水族王侯观战,但见得夷手下催灵,剑起意欲上前相争,却说夷前时自漓城关返泱都述职,尚不及前往歧门驻防,正恰逢血王莲盛事,而今他既有意于莲心灵丹,我本该支持,再说他灵力不下九婴,足可与血祸灵麈一争高下,我更无立场阻拦,只不过此际夷未及上前,那羽族咏王已先一步相争,玉柄勾烈焰滚滚,一时横于灵丹之上,直将血祸灵麈俱逼退十步之遥……
我一时念起前时水羽相争,正是夷布寒水阵毁伤金翅躯体发肤,更间接导致如歌散灵而亡,今时水羽虽已盟好,但血王莲山上咏王再战夷,咏王必是将夷引以为不共戴天之仇敌,怕只怕到时候兵刃无眼,结局难料。
念及此,我当下挥袖,不着痕迹于夷身前唤起几分水灵禁制,阻他前行,而夷不解,他莲池下仰望于我,满面疑惑之色,我见此只朝他略略摇首,示意他不必相争血王莲丹,一时间,这年轻的将军好一阵懵懂,片刻后他虽心有不甘,当下也只得止灵息,退回观战。
再看莲池相争,自金翅加入战局,形势愈加不明,只道血祸身形极快,一战但求速战速决,这左护法擅使短刀,刀锋血魄之光森然,想必又经剧毒淬炼,若是今日一战为性命相搏,我想他必不会落败,然而此际争夺灵丹,他不可能真出手毒人性命,如此相争,几番缠斗,随着时间逐渐延长,这左护法明显体力不支,眼看就要败出战局。
而白鹿麈灵兽族名将,灵兽族以生发之灵为依托,虽然狠厉不及羽族幽魔,但灵息平稳,最擅长时作战,久耗不见气短,此际灵麈运力于臂上,一剑将血祸逼出莲池中央,他回身踏于碧波之上,凝神屏息,只待金翅相争。
论常理,金翅贵为羽族大司马,灵力应高于灵麈,然而他前时躯体腐坏,今时灵本融于如歌体内不过短短时日,只怕灵脉未曾全畅,终有些灵力耗损,此际与这平远将军相争,结局实难预料。
我不觉有些担心,一时目不转睛,焦急观战,但见得灵麈护于灵丹旁,团团生发之灵环绕纠缠,而金翅自远处相争,玉柄勾白华剑数次交锋,烈焰虽逼得灵麈几番后退,然而这平远将军甚难打发,几番退后又几番近前,他虽取不走灵丹,却也叫咏王难以近身。
战局陷入僵局,羽帝立于我左手侧,不觉已面露焦急,而灵兽长立于我右手侧,此际一脸平静,不知作何所思,实话说,我内心偏袒咏王,自是希望他能顺利夺得莲心灵丹,然而此际,他若不能及时采取应变之策,如此为白鹿久耗,只怕结局一如血祸,不战自退。
我心下思绪,见得咏王金衣身影,不自觉便念起如歌,只道而今,若是如歌与白鹿交手,也许金羽剑不若玉柄勾凌厉,但如歌决不会只纠缠于灵丹,却该将注意力集中于灵麈,且道这灵麈固然难缠,但他不比血祸,招式奇诡,防不胜防,这厮剑出灵力充沛,奈何相争时必争不过金翅,此际他护于灵丹旁不过力求一稳,想要对付他,就该下杀招将其生生逼去。
我心下所思,终不能写于面上,而金翅倒仿似察觉到什么,此际相争时,他竟分神看我,一时间咏王与我视线相交,我只微微颔首以示鼓励,也许他会意,也许他已明了此一战成败关键……
咏王当下回首致力于战局,他忽而纵身,略往莲池畔稍稍退去,一声清啸后竟化作本相,一双利爪如钩,直取灵麈而来。
果不其然,灵麈见此心惊,这平远将军慌乱避过后,仍是死守灵丹,而血王莲池上红日青空,鸾鸟盘桓,那展开双翼下,无形气浪内蕴灼灼炎火之力,如万道羽矢直逼灵麈而去,不消片刻,灵麈终是胆怯,被逼而退。
莲心灵丹,已为咏王入囊中。
我但觉心安,颇感欣慰,不觉仰首注目于青空上,金羽飞扬,盘桓不止,此际那咏王引颈长啸,一双金色眸子直视我来,而我为他注目,一时恍惚,只觉是如歌自九天而来,金羽翩翩,他翅尖轻触于我面颊,落地化作人形,声声唤我龙衍
梦回(上)
随着咏王为羽族争得最后一枚血王莲丹,此次五灵会盟已近尾声,我立于山巅之上,劲风拂面,衣带飘扬,一时注目于金翅,心下满满俱是如歌,此际若非为羽帝一把按于腕上,我差点竟要失态往前,声声唤出如歌名讳来。
此际凤百鸣直直与我对视,面上俱是忧色,而我知他生恐我于血王莲山,众目睽睽下失态难堪,回过神来不觉苦涩一笑,只不着痕迹自他掌中抽回手来,回首再见血王莲山旌旗招展,五族兵层层列列,此际血王莲池碧波激荡,随着莲心灵丹为咏王取下,血王莲花重蕊重瓣复又合抱,千叶缠绕,片刻血王莲花谢,池水复无波。我见此唤起千丈水灵壁,将莲池重重阻隔,至此,五灵会盟落下帷幕,五族帝王亲贵,若想再聚,又待五百年。。。
却说此次泱都会盟,除却风微澜意外出现,一切尽如我所愿,扬我水族声威,逼和羽族,稳住幽魔族,打压灵兽族,万般未有一毫差错,按理说,我本该开心快慰,然而此际血王莲山天色渐暮,我立于高位,见得诸位族长率兵渐次离去,徒余我水族亲卫守护于崎岖山道旁,竟不觉长叹,心头空荡荡的,寥落,寂寞。
我茫然伫立,不住摇首,直至身侧近臣出言提醒,方才回神下山,山道上一路行去,身后灵灯尽灭,血王莲山复归沉寂。我行至山脚下,但见龙撵停靠其旁,此际身侧侍从殷勤为我撩开帘幕,我竟不觉迟疑,片刻思绪后略一挥袖,示意众人先行回去,只留的两名亲卫随侍身侧,我不愿摆驾回碧泱宫,我只想漫无目的走一会儿。。。
足下忽快忽慢,片刻后步入华灯初上的碧水泱都,只道泱都夜色极美极华,而我千年来久居碧泱宫,竟不曾好好游过赏过,此际虽谈不上兴致,但一路行来,恍惚时不觉缓步,我只见天街旁雕栏画栋,廊回下灯火流波,抬首茫然一瞥,但见得不远处巧楼台上高悬一匾,上书烫金四字“绮罗舞榭”,我见此脑中回忆立现,只道彼时龙溯鼎贞成婚,麒麟邀我共游泱都,当晚这风尘之所偶遇夜莺,甚至还与凤百鸣天街一战,直闹得一地鸡毛,人心惶惶。
我思及此,不由又是苦笑,却说彼时距今不过区区数年时光,然而今时忆起,我竟感觉已过了千万年,也许,那早就是上辈子的事了。。。,我脑中沉思,不觉于此片刻停留,此际绮罗夜色,楼台上莺莺燕燕,粉黛颜色,已有热情放浪的女子频频朝我眼波流转,红袖招展,我见此略略轻笑,只奇怪为何今时耳边清静,竟无人责我不顾身份,流连烟花之所,恍然一思,忽又念起絮絮叨叨,迂腐不堪的枢密使,却原来,今时连锦鲤,连锦鲤也早离了我身侧,远去东海,果然,一切早已过往,一切俱归烟尘。。。
正是闪神间,楼台上女子轻佻浪荡,竟有人放肆将丝绢抛于我身,见此我身后亲卫立时向前,剑出光寒,而那鸨儿急冲冲下得楼台,她还算有些见识,一双明世故的眼睛上上下下将我打量,自明珠冠至九龙袍,忽而面如土色,立时跪伏□,抖抖索索中满含不可思议,颤声直道,“陛下。。。,陛下恕罪。。。”
大约我停留的久了,四围民众愈聚愈多,事实上,我原本最在意声名,万事生恐不成体统,有亏帝王仪尊,今时却不知怎的,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顾了,我一时将身侧亲卫已出鞘的利剑按下,不觉微弯腰捡起那红绸绢,置于唇边轻轻一吻,扬手绸绢随风飘回楼台,却见那一众女郎不知是惊恐抑或是惶惑,早已呆愣僵立,茫然无措了。
也许明日街市就会盛传,青龙帝放浪,大庭广众下公然与风尘女子**,也许日后稗官野史也会记载,青龙帝风流,甚至还会与我编排出若干艳/情往事来,我念及此,更是忍不住苦笑之意,一时抬首,竟朝那楼台上莺莺燕燕扬眉一笑,回神疾步而过,却已然抵不住天街上民众层层叠叠,山呼万岁。。。
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奈何我闻听早不知是喜是忧,茫然走过天街,碧泱宫近在眼前,我临门不愿入,不想回去面对空荡荡的锦澜殿,不想回去面对静悄悄的汲月潭,心中怅惘,脑中空白,我不知不觉回身徘徊,漫无目的,只是徘徊。。。
冥冥中也许有谁在指引我,一路流连后,我竟又来到了沧浪驿,只道昔日沧浪驿辉煌华美,而今因如歌离去,我有意闲置,平素不允任何人擅入打搅,今时再看,此处落寞烟华下更显落寞,驿馆外沧浪之水愈发沉寂无波,推门踏入中庭,身后亲卫欲紧随而上,我见此不觉挥袖,示意他二人于驿馆外等候,回首步步径往厢房时,足下不听使唤,竟有些发抖发颤。
我立于门外久久,几次欲要推门总心有胆怯,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害怕看见空落落的厢房,一如我空落落的内心,一时久立踌躇不前,我双手按于门柄,低首额前轻抵于门旁,泪水早已控制不住顺面颊而下,口中只知喃喃絮语,“如歌,你回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回来。。。”
终是一咬牙推开门去,入眼室内如旧,因无人洒扫,床榻案台竟已些微蒙尘,我见此立时祭起水润,掌心一路抚过,水灵盎然,那榻上锦被整齐叠放,案台书丞依旧如前,独少了片片金羽,片片诗笺,我不自觉步至轩窗下,如歌音容笑貌历历眼前,只道最初灵兽族国宴,他频频敬酒,我只当他是羽族殷勤的如歌王,而后来连云山相遇,他助我自血殇血祸手下逃脱,又不惜违逆羽帝,救我一命,纵如此我还曾有过疑虑,生恐他另有所图,直至我二人泱都重逢,我才明白他对我一片爱意,直至他离开沧浪驿一去不返,我才知道。。。,我才知道他爱我,他爱我竟如此之深。。。
他比我爱他还爱我,他比我了解他还了解我,他是在用心,用生命来爱我,而我。。。,我不值得他爱。。。
窗外风又起,竟好似如歌临行前一夜,当时他走得匆忙,甚至连案上金羽笺还未着墨完全,零碎诗句,字里行间俱还是未尽之语,我悔恨,悔恨自己为何不留下他,悔恨自己为何要自作聪明,强嫁三河公主与他,而此际凉风拂面,我面上泪痕不干,恍惚又念起初闻如歌已逝,金翅声声指责,那咏王只道如歌散灵而亡,纵连最后一丝魂光亦迫不及待赶往泱都,不知何时消逝于我身旁,而我。。。,我竟不知,我竟不知啊。。。
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何言语形容自己心下之痛,只仿似心尖为刀割,血流不止,我不觉回身再看案上,只盼那金羽笺复现,再让我看一眼如歌句句爱语,再让我体会得如歌一片情深,正是哀泣时,脑中一念,不对啊,如歌临行时俱是未尽之语,为何大典前夜,我留宿沧浪驿,却见得金羽笺上字迹清雅秀挺,诗句漫溢情深,几许悱恻缠绵?
不对,不对,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茫然回思大典前夜,只道那时金光明灭,金羽笺如蝶舞般翩翩,我尚不知如歌已逝,我只当是不祥之兆,却不知。。。,却不知那是如歌最后一丝魂光,他一念犹存,万里之遥赶至我身旁,固执将那未尽之语悉数补上,而我竟然。。。,我竟然眼睁睁看着他灰飞烟灭,我竟然眼睁睁看着他逝于自己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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