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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州还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岸易通易岸

    历历往事在朱友康脑海里闪现,朱友康已经泣不成声了。

    天亮了,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帮忙的人,开始挨家挨户找丧事上的炊具和餐具和用具。

    凡是桌椅板凳,锅碗瓢勺,条盘之类,统统搬腾到朱家。

    等朱家人的亲戚们到齐了,接近中午的时候,还要去九九八十一级台阶,上边的庙里烧一次全纸。

    在烧全纸之前,要举行仪式,将老人移至棺木。

    先在棺木地下铺上棉花和被褥,放上枕头和脚踏,左右两边放上老人生前衣物和爱好的东西。

    一切就绪之后,主事发话了,在给老人三硬币的时候,是也不能叫别人的名字,都要默不作声的去做。

    凡是自家晚辈及近亲,每人手里都要攥住几颗硬币,在撒向棺木的时候,记住必须在手里留下一颗,剩下全部散入棺木。从亲疏关系,由近到远,排序进行。

    进行完之后,由儿子们检查棺木,确定万无一失后,开始盖棺合木,入殓仪式结束。

    这时候,男孝子在前,女孝子在后,一字排开,由朱家长者带领,到八十一级台阶上面去报庙,烧全纸。

    由于是白天,观看的人,万巷皆空,烧纸的队伍,一直沿着整个大街,浩浩荡荡,占了一道街还要拐弯儿。

    乡亲们都感到十分震惊,一个逃难求生的女子,竟然能有这么好的归宿,简直就是南丘村的奇迹,甚至是蓬州县的奇迹。

    观看的人,无不赞叹称颂。

    回到家的时候,这些炊具、餐具和用品已经差不多凑齐了。

    大锅上、小灶上、打杂的,大都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尽管下着下着小雨,书堂家偌大的院子里只显得狭窄。

    蒸匠们开始在垒砌好的大锅台里熬菜、装馒头,橱子门开始在建造的炒菜炉子上炒菜。

    妇女们支起板凳,摆上案板,有摘菜切菜的,有洗刷海带的,有切菜切肉的,还有把长长的粉条断开的。

    负责礼仪的摆起了账桌,妇女们扯开了白布,做起了孝衣孝服。

    屋子里、院子里、大街上到处都可以看到人们忙碌的身影。

    按照南丘村风俗习惯,老人排三下葬,结果各种准备都提前做好了。

    朱友康借来的400块钱和大伯家里拿来的400块钱,都一块交给了朱家主事总管,一切照单处理。

    第三天是老人下葬的日子,天气缓和了许多,雨也只是零零散散地飘落,灵棚前面的响器奏响了低回的哀乐,人们浸沉在一片悲痛之中。

    张美珠是第二天用买菜购物的马车拉回来的,回来后,她交给了朱友康300块钱,说是从他三哥那里借来的。

    她怀着身孕,朱友康给她办了一个高一点的凳子,也坐在灵棚里面,她的脸上写上了悲痛。

    因为老人生前积德行善几十年,她接济过的人不计其数。

    所以,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县长马振邦来了,药材公司赵四经理来了,县社车队队长马大兴来了,北丘村支书张树宝来了,大队会计冯社良来了,城关中学梁高山校长来了。

    大批的善男信女们也都吊唁来了……

    大队支书梁鸿信作为女婿,和砖瓦匠二女婿,都穿上了整身的孝衣,和同样穿着全身孝衣的书堂、书旗兄弟,一直守在灵前迎接来。

    老冯头一连三天都在朱家帮忙,赵大锤由赵大友缠着也来到了现场给老人磕头送别。

    他们除了叩头,还都为老人送上了花圈和挽联,以深深沉痛的方式向逝去的老人做最后的告别。

    半拉眼、二蛋、山小、秋生、文明、二熊和满仓,吊唁之后,都奔赴到各自岗位上忙去了。

    在起灵之前,附近街道都挤满了前来送别的人群。人群里不断发出感叹:

    “你看看,你看看,这位老人的葬礼多么隆重!真是少见!”

    “知道吗?折扣棺木是用整板梧桐木做成的,成本可高了,估计村里没有比这口棺木更好的!谁说不是亲生的就不行了?你看看人家书堂和书旗,真是孝顺的儿子。”

    “还有俩闺女,听说后来这些天都不敢离开老人一步,太细心了。没见过这么孝顺的闺女!”

    “哎呀,你可不知道嘞,可不是光儿女孝顺,下边的孙男嫡女们也都挺孝顺哩!”

    当朱家主事总管宣布起灵时,半拉眼、二蛋、山小、文明、二熊和满仓都冲在最前面。

    他们前后同时抬起了棺木,成为抬棺木的主力军,其他群众自发地涌进灵棚,棺木四周水泄不通,棺木很快上了灵车。

    由于张美珠怀有身孕,不能进坟,家里妇女们搀扶着她,站在送别人群的一边,脸上布满了悲痛的泪水。

    一路上足足有二里地长绵延的送殡队伍,和路边群众,迎着零星的小雨,在低回悲痛的哀乐声中,送别这位可敬可爱,可歌可泣的老人,向老人做最后的告别!




第二百七十四章 盈余
    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老人的离去给书堂和书旗他们带来了一笔盈余粮款。

    老人用铁的事实,证明了她的忘我精神和牺牲精神的巨大能量。

    同时也感动了村里的乡亲们。

    从此,只要是谁家出了家庭问题,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都会拿友康奶奶作为活的例证,来教育人,说服人,她的事迹已经成了活生生的育人教材。

    一个人的能量不是用力气来衡量的,也不是用权贵和财富来衡量的,而是用人格魅力和人格品质产生的能量来衡量的。

    作为一个即将被大火烧死的十六七岁女孩来说,最后能有这样一个大好结局,靠得全是老人的精神力量和牺牲精神,她的付出是惊人的,也是一个奇迹。

    村里不久前才去世一位母亲,可惜的是,这个家庭与书堂家庭不能同日而语。

    两家的差距非常之大。这家的故事梗概是这样的:

    这是南丘村西台一户普通人家,家里弟兄三个,没有闺女。

    很小的时候,老三就过继给他的大伯,所以,家里就只剩下了老大和老二。

    老大一天学也没有上过,后来当了兵又从部分清理回来,之后,在村里就破罐子破摔起来,又懒又馋,甚至偷鸡摸狗,家境过得很惨。

    后来,他和爹活喂了一头牛,因下雨天抢墒种地,因为都要用牛的问题,与爹发生了争执。从此与爹老死不相往来。

    老二读了几年书,后来因为两个孩子读书上学,不得不到煤矿下窑为生。

    后来减员又把他裁了回来。

    他又找到一家化工厂上班,一分钱工资没有领到,反而多交了2000块钱的赞助费,化工厂倒闭,再次回到家里。

    实在没有办法挣钱的他,借款买了一台拖拉机,租了村里别人不养种的土地,开始了农耕生活。

    再一次耕地是,因操作失误,竟然把拖拉机开到了地头上的深沟里,结果机毁人亡。

    家属对老二感情很深,带着两个孩子继续艰辛地生活着,后来有好心人为她介绍了一位入赘的。

    入赘女婿和老二性格上差不多,都是又吃苦又勤快又能干又懂事的人。

    有一天这家母亲死了。

    无论谁跟老大协商,老大自始至终门也不开,自己的母亲死了,当老大儿子的,竟然插门三天,不闻不问。

    村里人看不惯了,就和入赘女婿协商,入赘女婿大包大揽,他说,要把母亲当亲娘一样看待,怎么为亲娘送葬,就怎么为母亲送葬。

    从此,在南丘村老大遗臭万年,没人搭理。老二入赘女婿一家,则成了村里的大好人,美名远扬,都争相着与他交往。

    两者相比,一个是亲爹亲娘,一个是逃难过来的姑娘,带大了朱家的五个子女,这是何等的差距啊!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好谁差在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

    书堂母亲去世后,先后收到小麦34斗,玉米28斗,乡亲们的吊唁金826块钱。

    这里需要特别说一下,韩小夏为了息事宁人,在朱家卖力干了三天活儿。

    在这次白事上,他破例上了一个50块钱的大礼。而这时村里最大的礼金也不到10块钱。

    整个白事算下来,烟酒、菜肉、白布等,总共才花费现金462块钱,粮油总共算下来也没有收到的小麦多。

    南丘村有史以来,家里都在农村的农户当中,出现白事有盈余的几乎没有几家。

    足见老人在世的时候,对乡亲们是很等的影响。

    这样的盈余给书堂盖新房又增添了新的力量和后劲儿。

    白事刚结束,婆婆就找到张美珠,把张美珠的孝服连同朱友康的孝服,全部收归她有。这些孝衣,都是全孝,用了大量白布。

    拆了之后再染上各种颜色,还可以继续做新衣服用。

    自从母亲丽芝那一天听到了友康说的醉话之后,她记恨在心,对张美珠更加另眼看待了。多数情况是冷眼以对。

    张美珠是一个既懂事又盖场面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跟任何人闹意见的,更不会去闹翻脸,何况这又是自己的婆婆。

    婆婆给她要去,她也就顺势给了她。

    在村里,可就不同了,儿媳妇的东西,就是儿媳妇的,婆婆哪有去要儿媳妇东西的道理。

    办完丧事正好是星期四,朱友康再上一天班,又要过星期天了,因为家里正盖房子,所以,第二天赶黑还要赶回来。

    所以,朱友康上班后,就把美珠在家里,等星期一再骑自行车一起把她带回娘家。

    张美珠在家,一日三餐,自己去吃,自己去端,自己去刷,呕吐了自己解决。

    婆婆根本不顾你是不是怀孕,是不是需要加餐。

    婆婆最近又听到了友康的那句醉话,更是不乐意去理会张美珠。

    更不要说享受在娘家的待遇了。

    张美珠心里清楚,婆婆家里七口人,20多亩地,每天都在为干活儿上愁。

    友康娶了一个不能干活儿,还要人伺候,一天三顿饭不行,还得中间加餐的媳妇,让婆婆伤透了心。

    但是,她从来不会埋怨二儿子友健,友健上了十几年的学,仅高中复习就三四年,家里打井、平整土地、挖石头、盖房子、养种庄稼,他几乎没有动过一个指头。

    这些婆婆从来没有计较过,甚至从来就是忽略不计的。

    处理完奶奶后事之后,家里的盖房子照常进行。

    韩小夏照常开着拖拉机来帮忙,他们夫妇心里也急,公安局接到举报,还一直在传唤他。

    第一耽误了自己再去偷庄稼的时间,第二耽误了自己家里农活儿,第三还不到朱书堂是不是能够给他们夫妇保守偷花的秘密。

    可是,谁让他做了偷庄稼贼呢,他这次吃亏是肯定的,只好打掉黄牙往自己嘴里烟,有苦你别诉,有泪你别流,尽管咬紧牙关坚持就行了。

    他们夫妇又是拉沙子、拉土、拉石头、和灰,又是砌砖垒墙搬石头。也不敢说什么渴了累了。

    更不敢在别人没有休息的时候自己去休息。

    甚至连去茅厕的时间都不敢待得太长了。

    经过几天的紧张努力,因为还面临着收秋种麦,把大活儿做完之后,朱书堂就草草收兵了。

    这年秋季友健、友莲和友梅都在家,再加上友康放秋假回家帮忙,还有不用再和姐姐家活用一头牛,骡子车跑起来又非常快,农活儿做起来快多了。

    需要说的是,这些年来,大友家的日子不好过,失去了他父亲赵大锤的劳力,常常需要朱家去帮忙。

    为了接济赵家家,原来每家200块钱合股买的老黄牛死了以后,卖的牛肉钱都给了他家,这倒不说,大友还从朱家牵走了小牛犊。

    现在朱家又买来了一头骡子,分开使用牲口了,这老牛和小牛就算是白白搭给他们赵家了。

    仅仅是牲口上,赵家人就相当于拿走了朱家近1000块钱的好处。

    这又能跟谁说去呢?更何况还有一个不能干活儿的老人,说不定哪天不在了,又要东借西借的,弄不好还要朱家再贴上几百块钱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初心
    本来朱友康教语文是最得意的,然而,蓬州二中借调他是为了补充外语教师。

    所以,朱友康心里一直心里很别扭。似乎外语就是他的克星。

    不仅如此,他来到这里,既不是原来的团高官,也不是教导处主任助理,仅仅是一位和大多数人一样的普通外语老师。

    他每天为上两节外语课而烦恼,再加上看到了美珠屋里藏着的周记者那两封信件,还有小吕给他说的张美珠的绯闻,每天心里闷闷不乐。

    在单位没有好心情,到了岳母家一脸烦躁,躺在美珠床上唉声叹气,像是一位八十岁老人病倒了一样。

    他痛心的是,多少次美好的机会都白白的错过去了,而自己想办的事一件也办不成,最起码没有一件是顺心的。

    仅有的一次调动,到县城上班不差,也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好。

    这次调到蓬州二中,美珠知道友康是为了照顾自己而受了委屈,但是,她觉得好歹比在石脑中学方便多了。

    友康过去曾经几次跟美珠讲过,不进入政界誓不罢休,张美珠也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平时张美珠就开始替他思考和规划下一步的人生道路,其实也这是朱友康自己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人生。

    他们夫妇,自始至终没有弄明白,到底是谁把他掉到了蓬州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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