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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破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priest
长庚猛地将脚回来,心里越发冰冷。
这事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只脚根本不是天生的,是小时候被秀娘亲手砸的,她不顾他哭喊,活生生地砸断了他一根脚趾,然后用给女人裹脚的办法把他的脚趾弯成畸形。
狗屁的凤子龙孙,这也能捏造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杀心
这时,一声熟悉哭喊钻进长庚的耳朵,长庚一回头,正看见葛屠户的人头和猪头吊在栏杆上,他身材臃肿的老婆面色铁青,被一堵倒塌的墙砸在下面,已经没气了。他家小胖子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不远处传来,长庚吃了一惊,顾不上再考虑其他,脱口道:“那好像是屠户家的葛胖小……”
沈易脚步不停,飞掠而过。
长庚以为他没听清:“等等!”
沈易说道:“臣奉命保护殿下出城,不得延误。”
他的声音从铁面罩后面传出来,像极了数九寒天里沾满了冰渣的冷铁。
长庚愣住了。
呼啸的风擦过他的耳尖,粘腻的冷汗顺着他的脊梁骨后知后觉地淌下来,触手摸到的都是玄铁的冷甲那么冷,像他手腕上那永远也捂不热的铁腕扣一样。
葛胖小最会撒娇,一笑起来就见牙不见眼,古灵怪得很,没有人不喜欢他。
长庚忽然低声问道:“那不也是你的学生吗?”
在沈易眼里,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学生只是他沉潜两年的皇命使然吧?
也是,对于玄铁营的大人物们来说,小小的雁回城算什么呢?
屠户家的孩子算什么呢?
这世上,大概有些人的命就是比另一些人值钱一些,不见得讨人喜欢的就金贵。
沈易当然不会像他的冷甲一样冷血,但他此时只有孤身一人,当然是以任务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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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一点闪失。
西域刚刚归附,整个玄铁营的锐都镇在那边,他们带过来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布网两年,必须一击必杀,抓住那条大鱼。
抓住了,就能换来北疆三五年的安稳太平,否则前功尽弃。
此中缘由复杂得一言难尽,三言两语间跟个半大孩子怎么说得清楚?
沈易涩然道:“殿下见谅……殿下!”
原来是长庚趁他不备,一弯腰摸到了沈易玄铁钢甲肘部的锁扣。
玄铁营的重甲自然不会被他一拨就开,却让他成功地将沈易的钢手拨开了一寸沈易不得不退避,长庚头一次见到玄铁重甲,根本不知道密的玄铁重甲和雁回城守那些破铜烂铁的区别倘若玄甲被人这样蛮横地外力破坏,弹出来的锁扣足能打断合抱粗的树。
就着这一寸,长庚敏捷地抽出了自己的脚,一个跟头从沈易肩上翻了下去。
“我不是什么殿下,”长庚站在两步以外看着他,脸色比玄铁还要黯淡,“我的脚也不是什么龙爪子,那是被我娘用碎瓷片裹出来的残疾,如果她确实向您说的那样,与皇家有瓜葛的话,说不定就是想弄出个冒牌货混淆皇家血统。我看将军走得这么急,想必另有重任,我不怕死,也无意盗取什么金枝玉叶的身份,现在与您交待清楚,就不多耽误将军了。”
沈易的玄铁面罩弹了上去,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长庚不再看他,纵身跳下墙头,往葛胖小呼救的方向跑去。
玄铁重甲在小小的雁回城分外显眼,沈易愣神的工夫,顿时被一伙蛮人盯上纠缠住了,长庚并不担心,纵然他是个外行,也能看得出来,那些蛮人根本就是给这位玄铁营的高手送菜的,可见当年四十玄甲便能横扫草原的民间传说虽然有些夸张,也不是全然的空穴来风。
少年多年苦练的武艺并非毫无用处,他极其敏捷地窜入窄路,越过院墙,正看见一个蛮子一拳将一个雁回守城老兵的胸口打凹了进去,那老兵一声不吭便轰然倒下,眼看活不成了。
葛胖小的脸肿的像个馒头,抱着头惊惧地缩在角落里。
长庚一眼看见那老兵飞出几丈远的剑,趁着那蛮子背对他时,他猛地上前一步,将那柄重剑提在手里,重剑的尾部喷着一丝细细的蒸汽,是一把“钢甲剑”,可惜年久失修,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蛮人听见动静,立刻架着重甲笨拙地回过头来,葛胖小张大了嘴
长庚一把扭开钢甲剑下的蒸汽托,那上面的一圈利刃呜咽着旋转起来,夹杂着一股快要烧焦的糊味,里面不知道坏了几个部件,震得长庚差点拿不住,他大喝一声,回手砍向旁边一棵大树。
嗡嗡作响的钢甲剑虽然形如废铜烂铁,砍树却很麻利,不等蛮人反应过来,大树便稀里哗啦地往下倒去,正好将蛮人拍在了下面,长庚冲着葛胖小咆哮道:“还不快跑!”
葛胖小脸上的鼻涕和眼泪糊成了一团,扯着嗓子叫道:“大哥!”
还不等他畅叙别情,那让大树压住的蛮人蓦地爆喝一声,悍然将大梁似的木头一劈两半丢开,他像一头被激怒的水牛,双目赤红地盯着面前两个几乎是手无寸铁的少年。
长庚见此事不能善了,干脆迎战。
他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微微斜肩,双手握紧了手中剑,摆出了一个扎实的起手式。
可惜,再扎实也没用,他刚站定,便听见“咔吧”一声,那把钢甲剑彻底卡住不动了,咳嗽了两声,里面冒出一股黑烟,成了一团货真价实的废铜烂铁。
葛胖小倒抽一口凉气:“这这这……”
“走开。”长庚轻声对葛胖小说道。
葛胖小没有愧对他机灵鬼的美名,闻言二话不说,将自己团成一个无害的肉球,滚进角落,完美地让出了场地。
蛮人怒吼一声,打算用一双铁拳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拍成肉饼。
长庚在锅大的铁拳落在他头顶上的瞬间弯腰,飞快地从拳缝里钻了过去,从老兵的尸体身边掠过,矮身一卡一掰,出奇麻利地将老兵的钢甲护腿卸了下来。
此时,背后风声已到,长庚将那一双“钢腿”往怀里一卷,就地十八滚地钻进了旁边人家墙外的狗洞里,落地瞬间一蹬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便将那副钢腿装在了自己脚上。
只听“轰隆”一声响,百姓家里不甚结实的土墙被那蛮人一拳打了个粉碎,土块纷纷落下,长庚脚下的钢腿借着脚踝处残留的一点紫流金喷出了细小的蒸汽,关键时刻将他整个人推出了三丈远。
长庚几乎有种自己已经飘起来的错觉。
除了铁腕扣,这还是他第一次将一部分钢甲穿在自己身上,生死一线里,他险险地保持住了平衡,一把抓住了残存的院墙的一角。
葛胖小尖叫:“小心”
蛮族人已经蛮力挥开了暴跳的城砖,钢甲发出难以承受的嘶鸣,脚下的蒸汽如腾云驾雾一般,他有些意外于这少年的不好对付,起铁拳,胸前的齿轮令人牙酸地转动了一圈,漆黑的短炮口对准了长庚。
准备速战速决了。
还没学会怎么和脚下这双“风火轮”和平共处的长庚听见“嗡”一声响,立刻本能地纵身往前扑去,后背顿时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地面溅起的沙烁都如钢钉,劈头盖脸地向他卷过来,他只来得及用废剑护住头面。
中原人的钢甲上万万不敢将短炮装在胸前,这种威力的短炮能震碎一个人的骨头,只有天生孔武有力的蛮族人才敢这样有人说,当年三大玄铁营之所以能横扫北蛮十八部落,不过是占了幕天席地的蛮人尚且无力自产钢甲的便宜,如今他们手中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批重甲,背后又有草原下绵延千里的紫流金,还会任凭绵羊一样的中原人欺负吗?
这件事有多可怕,此时的少年长庚已经无暇多想了。
沈先生……沈将军教他打理钢甲的时候,曾经无意中提起过,钢甲上的短炮空间有限,冷却用的冰管子并没有那么有效,为了不让甲胄中的人被烤糊,每发一次,都约莫有一炷香左右的冷却时间,这时钢甲上的短炮发射口是自动锁死的,所以他还有喘息的余地。
蛮人用生硬的汉语吼道:“快跑啊,小虫子!吓死了!跑啊!”
长庚眼色一沉,从墙根下滑了一道行云流水似的回旋,竟转身向着那高速追击的蛮人扑了过去。
蛮人猝不及防,没料到他这么胆大包天,本能地用长刀去砍他,那重甲几乎是少年的两倍高,下方自然有死角,长庚往后一躺,贴着地面躲开了迎面一刀,钢腿与地面上的石板剧烈摩擦,火花四溅。
长庚脱手将那吹灯拔蜡的钢剑扔了出去,正砸在了蛮人后心上,蛮人本能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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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就在这一刻,长庚一把按住手上的铁腕扣,袖中丝毒蛇吐信似的盘旋而出,切瓜砍菜一般直刺入蛮人重甲。
长庚:“……”
他只是碰碰运气,完全没料到沈十六随手丢给他玩的铁腕扣居然是这么一件神兵利器。
袖中丝洞穿了蛮人重甲的“金行经络”,密的重甲一瞬间失去动力,重甲为了防止紫流金泄露炸死里面的人,开启了自我保护,从手臂到后背所有关节一瞬间全部锁死。
这种时候,倘若重甲中的人脑子清楚,应该趁着还有半身能动,先卸甲,再杀敌难道没有重甲,他一个五大三粗的蛮族壮汉就奈何不了两个半大孩子了吗?
可是这蛮人虽然通过某种方法得到了这些重甲,却显然还没能完全掌握这铁怪物,重甲锁死的一瞬间,里面的蛮人自己先懵了,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想要蛮力和机械锁对抗。
肉体凡胎,纵然是天生神力,又如何能与那重甲相抗呢?
他这一下失去了平衡,扑到在地。
长庚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上前一步,脚下钢腿发动了最大动力,对准那蛮人后心的短炮附近的金匣子,狠狠得跺了下去。
再破的钢腿加力,也能将三寸后的石板剁碎,那金匣子应声而裂。
不过长庚那条钢腿也在硬碰硬的过程中废了,他踹得太狠,一部分力道反弹到了小腿上,一条腿一时间疼没了知觉,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断了。
长庚咬紧牙关,单腿翻身后退。
就在他退开的刹那,蛮人裂开的金匣子炸膛了,当场将那蛮人的脑袋炸成了一堆碎末,溅得到处都是。
长庚身上不可避地被溅上了些红白相间的脑浆,他吊着一条腿,面无表情地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在那恐怖的腥气中,心里竟没有害怕。
也许秀娘说得对,他天生就是个怪物。
葛胖小关键时候居然没掉链子,尽管人抖得筛糠一样,脑子却还在转,冲长庚喊道:“大哥,我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带你去我爹的地窖!”
长庚刚往前迈了一步,腿上钻心的疼就让他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冷汗不住地往下淌,葛胖小见状,毫不含糊地跑过来,大叫一声,背起了长庚。
他虽然年纪不大,一身肥肉却已经十分可观,跑动中,随着白花花的肥肉花枝烂颤,葛胖小也跟着呼哧乱喘。
喘也没耽误他信誓旦旦地表忠心:“大哥,我爹娘让他们害死了,你救了我的命,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咱们杀光这些蛮子!”
最后一句话,他破了音,带了哭腔。
长庚脱力的手拿不住那把废剑,只好任凭它一声闷响掉在地上,他胳膊上的肌肉痉挛着,同时狼狈不堪地笑了一下,对葛胖小玩笑道:“我要你干什么,留着饥荒年里宰了吃肉吗?”
葛胖小:“起码我还能给你洗脚呢……”
就在这时,长庚耳朵一动,他听见了一种不祥的“沙沙”声,立刻出声喝止葛胖小:“嘘!”
葛胖小:“我娘都说我洗脚洗得干净,给我爹洗完的脚丫子比馒头还白……”
小胖子的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刹住脚步,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小路尽头,一个蛮人身着雪亮的重甲,缓缓地走了出来。
第十章顾昀
长庚唇齿间指不定哪出了血,微微一抿就是一口腥甜。
葛胖小才跑了真么几步,已经俨然是快要断气的怂样,不过这小胖子意外地知道轻重,始终紧紧地攥着长庚的衣袖,攥得手心里都是冰冷粘腻的汗,洁癖的长庚无暇甩开他,两个少年就像两只走投无路的幼兽,在绝路里艰难地露出自己稚拙的獠牙。
小路尽头的人一抬手,将面罩抬到了额头上,露出俊朗的五官。
他脸颊瘦削,微陷的眼窝里像是有一团阴影,映着绵延千里的中原大地。而当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到长庚身上的时候,里面的意味是无比复杂的,好像有一点怀念,有一点骄傲,这让他看起来似乎是很有人情味的。
可惜,这一点人情味十分稀薄,到底还是被满目深邃的仇恨所覆盖,像是一根埋在关外无边大雪里的红线,虽然存在,却转眼就没了踪迹。
重钢甲的轰鸣声此起彼伏,雪亮的一具具重甲在那人身后纷纷落下,来了足足二十多个蛮族重甲。
身后传来风声,长庚警觉地一回头,肩膀先被人按住了赶来的正是一身玄甲的沈易。
沈易身上沾染的血污更多了,那一身玄铁显得更加暗淡。
葛胖小不知内情,眼睛瞪得险些脱框而出:“沈……沈先生?”
长庚扭过头,吐出嘴里一口血沫:“那是玄铁营的将军,安定侯身边的人,别乱叫。”
葛胖小的舌头顿时扭成了一根麻绳,全身上下上千块肥肉齐声结巴起来:“安、安安定侯!”
沈易心怀歉疚地冲着葛胖小伸出一只黑乎乎的铁手。
那手和少年的脑袋一样大,还沾着血,葛胖小本能地闭眼缩脖,可铁手却只是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后脑勺,比一片飘落头上的羽毛还要柔和,没有拨断他一根头发。
沈易将两个少年挡在身后,站定,转向小路尽头的男人:“我听说天狼十八部的‘头狼’葛图王爷有个了不起的儿子,名叫……”
那蛮人淡淡地接道:“加莱换成你们中原人的叫法,就是‘荧惑’的意思。”
“荧惑世子,有礼。”沈先生扶住割风刃,缓缓抬起铁拳放在胸前,入乡随俗地用了蛮人的礼节。
蛮人世子问道:“鬼乌鸦,报上你的名字。”
“无名小卒,不足挂贵齿,”沈易笑了一下,用他那书生式的、听起来十分讲理的轻声细语问道,“北蛮十八部已向我朝称臣十多年,这些年来邦交友好,纳贡朝岁、往来通商,彼此一直相安无事,我大梁自忖未曾亏待过诸位,敢问尔等如今不请自来,刀兵竟及手无寸铁之百姓妇孺,是什么道理?”
葛胖小惊呆了沈先生清早起来还带着可笑的围裙,骂骂咧咧地围着锅台转,此时眼前一排浩浩蛮人,他独立黯淡无光的玄甲之中,竟有种纹丝不动的“千万人吾往矣”之势。
蛮人世子与沈易对视了片刻,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接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长庚身上,用一口字正腔圆的大梁官话说道:“刚听兄弟们来报,说这边陲城中竟有玄铁营的人,我还说是他们危言耸听,原来是真的,那么看来……另一个传闻也是真的吗?当年被你们中原皇帝强抢的神女所生的儿子,真的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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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
长庚的心狠狠地一跳。
蛮人世子端详了长庚片刻后,好像有点不忍心再看他了。
高大的蛮人微微仰起头,有点阴天,空中层云如盖,投入他那含着深渊似的眼睛。他对着天上某个不知名的神,喃喃地说道:“我天狼十八部的神女,是草原上最洁净的灵,天风也要亲吻她的裙角,所有生灵看见她都要低头,她歌舞的地方,来年有成群的牛羊,有草木茂茂丰润,数不清的鲜花能开到长生天的脚底下……”
他的声音里带着奇特的韵律,好像哼出来的是一首来自草原的牧歌。
“这位将军,”蛮人世子道,“你们强占我们的草场,挖空大地的心血,强抢我们的神女,如今却来问我为何而来,也太不讲道理了。贵国圣贤千古,教化万千,就教会了你们如何做强盗吗?就算是玄铁营,这里也只有你一个,我劝你让开些,把那小杂种交给我,一把火烧去给长生天赎罪,平息被玷污的神女的怨气。我真是……看不得他这张脸!”
葛胖小的内心一直一片凌乱,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只言片语,忙问:“大哥,他说的小……咳,是你吗?”
长庚十分堵心地木然道:“能少说两句吗?”
“世子这样说……”沈易无奈地摇摇头,“真是恶人先告状啊,也罢,你我二人在这里追溯十四年前北伐之战的因由也没意思,要打便打吧。”
他一句话如铁钉似的落地,窄巷两侧的矮墙齐刷刷地被那些比墙头还高的重甲推平,两排北蛮武士兵分两路,杀气腾腾地将沈易和长庚他们围在中间。
沈易从身上卸下一把短剑递给长庚:“殿下小心。”
沈先生说话客气,手却很黑,一句话音未落,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玄甲背后喷出了将近一丈长的蒸汽,他手中的割风刃尖叫着弹出,像一把雪亮的旋风,脱手一扫,离他最近的三个蛮族武士猝不及防,心口的金匣子同时被绞碎,顿时被重甲锁在原地。
蛮人世子爆喝一声,身先士卒地冲了过来,带起一片闷热灼人的风。
沈易毫不犹豫地迎上,同时冲长庚和葛胖小喝道:“跑!”
玄铁营的玄甲固然妙卓绝,但也过于妙了据说一套玄甲比普通的重甲轻四十多斤,沈易本来就像个文弱书生,远不如那蛮人世子强壮,他双手举起割风刃,堪堪架住了对方奔雷似的一撞,整个人却被迫往后退去。
两具重甲角力,周围矮墙、院落、石屋……甚至合抱粗的大树,无一幸,稀里哗啦地倒了一片。
蛮人世子喝道:“留下那小杂种!”
几个重甲蛮人应声而动,雪白的蒸汽四下翻飞,截住了加起来总共三条腿的两个少年。
长庚横剑胸前,一条腿完全吃不住劲,只好软绵绵地垂在一边。他胸口鼓噪,心脏似乎要爆开,脸上带着阴森的稚气,深藏在血脉里的狼性在与那蛮族武士恶狠狠地对视中被逼出来姑且不论那所谓“神女”是不是他扑朔迷离的娘,即便是,烧死儿子祭奠亲娘算哪门子的奇闻异事?
葛胖小擦了一把鼻涕,在一片喧嚣尘土中傻愣愣地问:“大哥,你真是‘殿下’啊,那不是发达了?”
长庚:“发达个屁,认错人了都要死了,还不快跑?”
葛胖小一挺胸脯:“我不跑,我要跟着我大哥……啊,娘啊!”
两个蛮人一左一右扑过来,方才还在豪言壮语的葛胖小被其中一个活生生地抓了起来,举过头顶,要把他摔死。
那葛胖小眼疾手快,垂死的狗崽似的乱扑腾四肢,一把抱住了旁边大树的树枝,生死一线中爆发出了非人的力量,居然堪堪把自己挂在了树上。
可惜,他虽非人,裤子依然乃是一块凡布,“嘶拉”一下被撕下去了。
也不知葛胖小是急中生智,还是活生生吓的,眼见裤子阵亡,他顺势便来了一泡童子尿,劈头盖脸地浇在了那重甲蛮子的脸上。
那蛮人偏偏还把面罩推上去了,接了个正着,一点没浪。
蛮人气疯了,当场怒吼一声,铁拳横扫,要抡死这小崽子,不料脚下骤然失控,原来是长庚躲闪敌人间隙,趁他僵立原地,瞄准了地方,刁钻地将短剑捅进了钢腿的接缝里。
那短剑不愧玄铁营出品,锋利无比,锐不可当地截断了钢甲护腿一侧,蛮人失去平衡直接跪倒,不偏不倚地将他的同伴挡住,葛胖小胖猴一样蹿上了树梢,轻巧地来了一番飞檐走壁,英勇地抱起了旁边墙头上的砖头,冲着长庚叫道:“大哥闪开!”
长庚脚下白雾喷出,来不及站起来,让钢腿将他贴着地面拖出了几丈远,随后一块大石头应声而落,正砸在蛮人的钢盔上,“咣当”一声后,尾音简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葛胖小:“扒小爷的裤子,王八蛋,让你们扒小爷的裤子!”
长庚滚得一身土,正要挣扎着单腿站起来,突然后颈一紧,一只巨大的铁手从天而降,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
长庚下意识地去摸铁腕扣,那蛮人却根本不容他借力,当场要将他拍在墙上。
被蛮人世子缠上的沈易已而鞭长莫及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马嘶传来,一支绚烂的铁箭破竹似的横空而过,隔着厚厚的钢板,直接将抓住了长庚的蛮人钉在了矮墙上。
矮墙无法承受重甲的重量,稀里哗啦地塌了,长庚狼狈地跌坐在一片废墟里,听见天空中传来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鹰唳,他应声望去,只见两个巨大的黑影在空中盘旋着,居高临下地将蛮人世子的十八铁汉全笼罩在长弓铁箭范围内。
蛮人世子猝然抬头,瞠目欲裂:“玄鹰!”
不远处一人应道:“可不是嘛,好久不见,玄铁三部问世子殿下安好。”
那声音熟悉得长庚周身一震,他跪在石砖和瓦砾的废墟中,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身披轻甲、御马而来的人。
那人穿的是最轻的甲,是专门骑马用的,全身上下不过三十斤,又叫做“轻裘”。
他没有带面罩,连头盔都漫不经心地拎在手里,露出一张误闯过长庚梦境的脸,眼角的朱砂痣红得灼人。
葛胖小蹲在墙头晃了晃,差点一头栽下去,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娘亲……你不是我十六叔吗?”
“是啊,大侄子,”“沈十六”毫不在意地纵马向前,好像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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