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荣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郁雨竹
徐大夫的右手边,林清婉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确认他看不到自己后松了一口气,转身往屋外走去。
但站在了院子里她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嗯,刚才他们是从左边来,还是右边过来着?
林清婉站在院子里沉思半响,见林江和白翁都想不起来接她,她只能默默的抬脚走出院子,闭着眼睛选了一下,最后转身随意选了一条路就走。
林清婉有些迷路,但她是逢院就进,进去前牢牢记住来时的方向,找不到林江再出来,继续往前走,遇到高墙就转弯,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林府里面转了一遍,当然,也找到了林江的书房,顺便围观林府下人交流了些小道消息。
等她终于在前院的书房里找到林江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林清婉坐在椅子上,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就算灵魂走路不力气,但她还是觉得累。
不过阿飘似乎是集信息最好的状态,所以她对如何安置她为难的林江道:“林大人,我觉得暂时飘着也挺好的,若是生魂状态没有后遗症,那我就暂时这么飘着吧。”
白翁立即道:“没有后遗症,林姑娘放心,我每日都为你加固一番灵魂,回头我再用养神木给你刻个法阵,你随身带着,不仅不会虚弱,灵魂还会越发强大呢。”
他可不想再给林清婉找一具暂时栖身的躯体,那可真是太麻烦了。借尸还魂也是很耗材料及法力的好吧?
林江愧疚,毕竟是他没有考虑周全,他以魂体飘过三日,真是各种不适应。而林清婉目测还要这样飘着十天,想想他都替她难受。
而且魂体状态也有许多麻烦,因为人都有一些习惯,比如吃饭,睡觉,沐浴等,而魂体是不需要这些的,可搁谁十天不吃饭,不睡觉,不沐浴都会不适的。
人碰不到实物总会让人心里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不过林江没有多说,因为现在除了等待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达成共识,林江便对她招手道:“林姑娘,虽说我还有半年的时间,但林家事务繁杂,只怕你一时接手不了,所以还得从现在就开始准备。”
林江前不久才得知自己寿数不长,几乎是每天都数着日子过,距离他死亡的时间还有六个月零八天,他得加快时间让林清婉了解大梁,了解林家。
林江从书桌旁抱起一垒垒的账册,堆得直有半人高,放在书桌上直接到林江的下巴了。
“这些都是林家的重要产业,虽说不需要你亲自管理,但你还是得了解一二。”
林清婉呆呆的看着那些账册,果然,能交换生命的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
林清婉站在桌前看着这高高的账册,问:“你死后这些财产我和你女儿都能继承?”
中国古代关于户绝在室女继承财产有很多限制,有的只能继承部分财产,其余要被国库没,还有的则是要取巨额的税。
而且在室女即便是继承到了财产,再到出嫁时也很难带走全部财产,因为宗族会阻拦,以父系的财产流失。
朝廷更多的也会偏向势力大的宗族,她没看过大梁的律法,不知道关于这方面的继承制度,也不熟悉这边的世情。
林江听她问,更是觉得自己找对了人,他叹气道:“正是因此我才要求你。我同意婉姐儿嫁给谢逸鸣也有另一层私心。”
林江拿过《大梁律令》,沉声道:“我没有儿子,也无意过继嗣子,所以我们林家算是户绝。你们要继承财产不难,虽说要交一笔不少的税,可继承之后要带走就难了,宗族不会答应的。”
这也是他在窥天镜里看到的“未来”之一,“我五服内还有一支亲族,到我们这一辈正好是第五服,到玉滨那一辈就出五服了,然而……”
“然而我还活着,他们就算是林家还算亲近的亲族,有权利接管在室女出嫁后的父系资产,甚至有权和宗族提议从他们那支过继子嗣,而我若死了,他们更能找出借口从林玉滨手里抢过财产的管理权。”林清婉就是做历史研究的,这种事在历史上不要太少。
而此时宗族的力量显然还是很强大,至少可以在他们想时强势替绝户的亲族决定嗣子人选。
现在他们不提,一是林江势大,权大,本人没有过继嗣子的想法;二则是他们不知道林江的身体状况。
而且除了宗族内,来自外面的危险也不会少,毕竟林氏这么大的家业就落在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手里,无异于稚童抱金过市。
“是!”林江想到自己在窥天镜中看到的事,他闭了闭眼压下情绪道:“金银皆是身外之物,我本意是让玉滨平安一世,如果放弃财产能让她过好我是不介意的,所以从窥天镜里看到那个境况后我曾写过奏折,想要将财产一分为二,一部分交给宗族,一部分上交给朝廷,只给玉滨留一些藏品,几个田庄店铺及她母亲的嫁妆做陪嫁而已,希望朝廷和宗族看在这些钱财的份上对玉滨多照料一二,然而……”
林江握紧了拳头道:“然而窥天镜在我做这些布置后推演出来的结果依然不好,虽过程有所不同,但玉滨还是小小年纪便早夭,不论是宗族还是朝廷都没能护住她,甚至宗族和皇室中便有不少人疑心我偷偷给玉滨留了不菲的财物……”
即使他们心中也觉得不可能,却依然抱着万一的想法逼迫玉滨。
想到女儿小小年纪便被豺狼虎绕,每个人都想从她身上咬下一口肉来,可她却给不出他们想要的肉,便只能把一条命给留下。
他根据窥天镜推演出的过程做了许多安排,但不论怎么躲避,却都避不过女儿的那个命运,就好像她生来就是受苦一样,不管他做多少安排,她最后都会被身边的虎狼一口一口的撕碎吞了。
过程不同,但结果总会一样。
如果不是白翁算出女儿的生机在林清婉的身上,他也不会跨越时空千里迢迢的去异世找她。
白翁说林氏被上界算计,或许还是因他之故,本来林氏是必亡的结局,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有一个变数就是神仙也算不到的。
而他妹妹和林清婉就是这道生机,果然,他在林清婉猝死的前一刻找到她,与她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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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交易。
她来此帮他照顾女儿,打理家业,事成后他为她延命,并让她祖父消掉病痛。
“姑娘如今是我女儿唯一的生机,这些财产便交由你处理吧,是留是扔全凭你一句话。”林江目光炯炯的看着她,从窥天镜推演出来的“未来”看,林氏的家业便是女儿的催命符,而以前林氏积累下的仇敌则是推手。
而这些财产,他不论是留,是送,是扔,是毁,到最后都避不了女儿因林氏家业的悲惨结局。
而对那些做推手的仇敌或是忘恩负义的亲族,他何尝没有想过在临死前先拉着他们一起死?
然而不行,他不过是一扬州刺史,怎么可能做到这点?便是做到了,除了他们,总也有人会前赴后继的出现。
这或许就是白翁说的林氏被下了诅咒的后果。
林江在沉思,林清婉却觉得一座大山“砰”的一下砸到了她的背上,这么多财产竟要她做决定?她觉得魂体的手心似乎冒汗了。
林江看着她郑重的道:“姑娘不必犹豫,白翁说我有心十倍或许都不比你无意一瞬,因为你才是生机所在,所以你尽管做决定。我只要我女儿平安活着就行。”
所以财产什么的你完全不必在意。
林清婉觉得这才是真土豪,敢把整个家业都扔着玩的熊人!
“我会看的,”林清婉艰难的道:“可我觉得我得先了解一下大梁的情况。”
她总不能两眼一抹黑的就做出决定吧,刚才从婉姐儿那里虽粗粗了解了一下大梁,但那都太粗浅了,深入的她们还没聊到呢。
林江想了想道:“那这几日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有不解之处只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天他要去谢家,还要去官衙,会接触到各个家族的人及各级官员,没有什么比让她亲眼看到更好的教学方法了,到时候他再解说一些就是了。
第4章图谋
谢家门庭零落,大门上挂着白布,却连个吊唁的人都没有,只有几个门人或站或蹲的在大门口那里看门。
远远的看到林府的马车,有机灵的门人立即让同伴跑去叫大管家,自己带着一众门人列成两排恭候。
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切的林江与林清婉解说道:“我们林家和谢家算得上世交,谢逸鸣的祖父谢宏在朝中为司农卿,其父谢延为中书侍郎,谢夫人出自华阴杨氏,是继室。”
林江看着门庭冷落的谢家大门叹气道:“谢二郎还未成亲,算是夭折,所以除了他的同窗好友及一些家族的同辈子弟外,几乎无人来祭奠了。何况,他坠马一事还有些隐情……”
马车刚好停下,林江便没有说是什么隐情,而是弯腰下车,抬头看着谢家的匾额。
林清婉也抬头去看,“所以谢二郎死得冤,而你不能为他讨回公道,所以觉得委屈了婉姐儿?”
林江叹气,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回答林清婉的话,但这声叹气已代表了一切。
“那他的家人呢,他们也不管吗?还是无能为力?”
“祸起萧墙,谢家都做出了取舍,我一外人并不能越俎代庖。”林江声音几不可闻,说完这一句撩起袍子便走上台阶。
谢家的大管家很快小跑着迎出来,躬身道:“林大人,快里面请。”
大管家有些纠结,他不确定林江是不是来找麻烦的,他还记得前不久这位大人跟自家大老爷吵了一架,直接用砚台砸了他们家老爷,到现在他们老爷额头还包着呢。
按说他已经吊唁过了,今日不该过来的呀。
但在扬州他最大,大管家还真没胆子拦他,因此只能把人往花厅里引,“林大人来得正巧,我们二老爷也回来了,小的这就叫人去请二老爷。”
“不用了,”林江冷着脸往灵堂里去,并不跟着他去花厅,“先去给二郎上一炷香吧。”
大管家抖了抖嘴唇,还是只能跟上。
远远地,林清婉就听到和尚道士念经的声音,她不由脚步微顿,话说这世上既然有神仙鬼神,那她这个生魂会不会被那些和尚道士给看出来,然后了?
林江察觉到她的停顿,也不由停下脚步,目光扫向她,示意她赶紧跟上。
林清婉敛情绪,亦步亦趋的跟着林江往里走,算了,好歹这位是天上的金仙下凡历劫,这些和尚道士要是真能看到她或了她,再没有跟着他更安全的了。
大管家正低着头想一会儿林大人和大老爷要是再打起来,他是帮自家老爷呢,还是去拉着林大人,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灵堂里,和尚道士分为两派,正在尽职的做法事,虽是两派却互不干扰,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而棺木前面正放着一个蒲团,一个妇人正浑身着白的坐在左边的胡凳上,上半身靠着棺材,木然的看着这些和尚道士。
她便是谢夫人杨氏了。
听到脚步声,她木木的转过头来,见是林江才扯了一下嘴角,扶着杨嬷嬷的手起身,“林大人来了。”
声音嘶哑,若不是林清婉看到她的嘴型,几乎要听不出她说的话。
林江对她微微颔首,燃香拜了一拜才对她道:“谢夫人,林某此次来是有件事要与你和谢侍郎商议。”
“是为我们两家的婚约吗?”杨氏声音低沉道:“林大人放心,我儿既然死了,那两家的婚约自然不作数了……”
“谢夫人多虑了,林某是为婚约而来,却不是要取消婚约。”
杨氏呆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她身旁的杨嬷嬷眼睛一亮,见夫人呆呆愣愣的,顾不得以下犯上,连忙掐了她一把。
杨氏瞬间回神,她抖着嘴唇道:“你,你是要让婉姐儿嫁给二郎?”
见林江点头,她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纠结,无意识的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可以,岂不是太过委屈婉姐儿了……”
嫁给她儿子,即便她以后不守了,那也是再嫁。再嫁和初嫁可是不一样的,他们两家之间只是定亲了而已。
“林某却是有要求的。”
杨氏回神,攥着杨嬷嬷的手转身,“大人,我们换个地方谈话吧。”
灵堂到底不是说事的地方。
林江微微颔首,跟着杨氏去偏房里说话,她实在是太心急了,几乎是一刻也等不得,自然不会跑到老远的花厅去说。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大管家却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见林江跟着夫人走了,再不敢耽误,连忙朝后院跑去。
这事得赶紧通知大老爷啊!
杨嬷嬷显然也知道林江要跟夫人谈的必定是机密,不然也不会在老爷未来之前就提出这事。
要知道林江是出了名的疼女儿疼妹妹,所以在二郎的事发生后,只有林江一人打上门来,几乎是不顾两家情谊及之后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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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直接拿砚台砸了老爷。
所以杨嬷嬷把杨氏扶到偏房就守到了门口,不让任何人接近。
林江也没有拿捏,而是开门见山道:“婉姐儿虽与二郎拜托成亲,却不住进谢家,婚后她要归宗,且谢家不得打扰她的生活。”
相当于她要自己在娘家守望门寡。
杨氏当然没有意见,儿子成亲和不成亲是有很大区别的。
因为二郎没成亲,所以算是夭折,按理只须停灵三日就要下葬的,是她据理力争,逼着谢家一定要停满四十九日。
因为他没成亲,所以他连祖坟都不能入,只能在祖坟边上找块地埋了,期望后代子孙能够记得他这个小叔叔,给他些香火。
可成亲就不一样了,他可以埋进祖坟,就算大郎那边跟他们再多的矛盾,每年清明他的子孙都得给他扫墓上香。
就算不太尽心,也少不了他的吃穿。
只要谢家不亡,香火就不断。
可是林江图什么呢?
林江图什么?他图的不过是圆妹妹的愿望,不过是一个能让林清婉长久留在林家的借口,让林氏宗族插不上她的婚事。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告诉杨氏,所以他给出的借口是,“这是婉姐儿的坚持,且我也有一事求谢夫人,希望将来夫人能够多关照一下舍妹。”
杨氏心头一跳,抬头认真的看向林江,这才发现他面色苍白,竟是沉疴之相。
林江定定的回视她,意有所指的道:“还请夫人成全。”
杨氏心有所觉,想到她的二郎,眼中闪过狠意,颔首道:“林大人放心,婉姐儿是我儿媳,我不疼她疼谁呢?”
“老爷您来了!”门口响起杨嬷嬷特意拉长的声音,林江和杨氏对视一眼,都在椅子上坐好看向门口。
才走进院门的谢延冷冷地看了一眼杨嬷嬷,颔首后举步上前。
因为男女有别,虽然杨嬷嬷是站在门口,但门却是开着的,林江和杨氏光风霁月的坐在椅子上,见谢延进来,林江只是坐在椅子上对他微微颔首,“谢侍郎。”
林清婉自从谢延进门后就一直盯着他,见他也不像是昏聩之人,怎么就让家里兄弟相争,还直接死人了呢?
谢延看了一眼杨氏,对林江微笑道:“林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谢府?”
“正是有一件要事……”对谢延,林江的态度大变,虽看着还是那个温润君子,周身却要疏离得多。
林清婉站在他身侧默默地看着他与谢氏夫妻打交道,慢慢琢磨过来。
林氏跟谢氏只能是算得上世交,但林氏跟杨氏则更加亲密,而当初婉姐儿和谢二郎的婚事也是林江先与杨氏的父亲杨仪说好的。
谢家对这门亲事很满意,但那是在谢二郎还活着的时候,现在谢二郎死了。
一向疼爱妹妹的林江竟然舍得让他妹妹守望门寡,这简直太让谢延惊诧了,惊诧过后就是警惕。
莫非林江有什么谋算,此时在暗中布局不成?
要知道林江可是少有慧名,小小年纪便扬名江浙一带的天才,朝堂世家里公认的笑面虎,谢延才不会相信他所谓的俩小儿感情深笃,婉姐儿情根深种,不愿意再嫁之类的借口。
可是,俩小孩的婚事他显然不能做主,看着几乎陷入疯狂的妻子,他便知道要阻止这门亲事很难,而且不说妻子,就是他也很心动啊。
二郎是他最得意的儿子,他的夭折他怎么会不心痛?能让他葬进祖坟这个诱惑太大了,而且还能跟林氏联姻,林江不愧是笑面虎,正好拿住了他和杨氏的七寸。
最重要的是杨氏是百分百赞同,而谢氏此时必须得对杨氏退让,不然……
想到大郎,谢延只能压下那口气,勉强同意举行婚礼,但他对林江此举的用意却很好奇,他实不能理解林江为何要让婉姐儿嫁过来。
“这婚事还是该在二郎出殡前办好,”林江见他们意见达成一致,便浅笑道:“宜早不宜迟,而且也不好大办,不如就定在三日后吧。”
谢延和杨氏皆是一愣,谢延惊诧道:“这也太急了吧?”
杨氏本来也急的,但再急也得慎重一点,总不能更委屈了婉姐儿。
但林江担忧婉姐儿的身体,怕时间拖得太长她等不及,自然要把时间往近处挪。
双方讨价还价一番,最后把时间定在了五日后。
第5章婉姐儿
林谢两府的绣娘紧赶慢赶,合力在五日内做好了一件嫁衣,林嬷嬷带着立春和立夏半抱半扶的给婉姐儿穿上嫁衣,前来送聘礼的杨嬷嬷见婉姐儿病成这样,立时吓了一跳。
婉姐儿眼睛明亮,双颊嫣红,看着很有神,但她手脚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竟连站都站不稳,这简直就是回光返照啊。
杨嬷嬷心颤,想起二十天前婉姐儿在谢府吐血昏迷的情景,她压了压眼中的泪意,上前扶住她道:“林姑娘,夫人让我来看看你。”
婉姐儿定定的看了杨嬷嬷半响,半天后才认出她来,她微微一笑道:“怎么是嬷嬷来了,我还以为是钟嬷嬷来呢。”
钟嬷嬷是谢逸鸣的奶娘。
她低头娇羞道:“谢二哥在前头吗?”
大家被她这一问弄得一怔,林嬷嬷最先回过神来,含泪点头道:“在前面,在前面,”她强笑道:“在前头拜见老爷呢。”
杨嬷嬷隐隐猜到林老爷为什么同意两家的婚事了,林姑娘她只怕也是时日无多……
“那可得去叮嘱一声,别让他们喝太多酒,得头疼。”婉姐儿轻声叮嘱道。
“哎!”杨嬷嬷垂首应下。
林嬷嬷将换好嫁衣的婉姐儿扶到床上躺下,哄她道:“小姐,您躺躺,养好神,待到了吉时奴婢再叫您。”
所有人都强颜欢笑,不敢在婉姐儿面前露出一丁点的伤心,只有林清婉一个人站在屋角那里看着,泪流满面……
她这五天跟着林江见了很多人,其中接触最多的除了官衙里的那些官员,便是谢家的那些人了。
她没有见过谢二郎,但只从她听到的那些话来看,那是一个才华出众,明朗开怀的男孩,今年也不过十六岁而已,正是最恣意的年华。
他跟婉姐儿青梅竹马,九岁的时候就定下亲事,彼此相亲相爱,虽未成亲,却早已情根深种。
整个扬州城的人都知道这对小儿女感情深笃。
所以在婉姐儿偶感风寒,写诗遥寄给远在都城的他时,谢二郎就尽心思的找了个借口和太学请假跑回了扬州。
等他回到扬州时,婉姐儿的病早好了,但小两口还是高高兴兴的踏春游街。
林江虽觉得两个小孩胡闹,但未来妹婿对他妹妹如此看重,他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就没有怪罪。
而谢夫人乐得儿子回家陪自己,也不斥责他,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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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提让他回去读书的事,任由他在扬州停留。
谢二郎在扬州的朋友不少,所以头几天陪完母亲和未来媳妇,又聆听了一下未来大舅哥的训示后他就高高兴兴地骑马跟他们狩猎去了。
说是狩猎,其实也不过是踏青,因为春天一般是不狩猎的,大家也就拿着弓箭装装样子。
谁知道这一去他就再没有回来,一向温驯的坐骑突然发狂,带着他冲进密林里,他反应不及,一下从马上摔下,脑袋直接就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十六岁的少年就这么没了,可这件事中死的不止是他。
林清婉看着睁着眼睛看帐子的婉姐儿,她显然心情很好,嘴角微微翘着,一脸的期待。可是她知道,她的生命也快要消逝了。
从谢逸鸣出事到现在不过二十天而已。
婉姐儿将谢逸鸣的死揽在自己身上,觉得要不是她写了诗寄给他,他也不会回来,他不回来也不会着了人家的道,白送了性命。
偏他死了她还不能替他讨回公道,让害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婉姐儿就在这种伤心绝望却又自责的情绪中把自己逼到了绝境。
虽然只短短相处了五天,但林清婉很喜欢这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
因为这点希望,林清婉没有往前去,没有让婉姐儿看到她,以打碎她的美梦。
白翁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见她缩在这个角落里,不由叹气道:“就算你不让她看到,等到了谢家她也会回过神来的。”
林清婉看着床的方向低低地道:“能让她多幸福一会儿也是好的。”
白翁不太能理解这些凡人的想法,摇了摇头道:“到前面去吧,上仙想让你见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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