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耳朵竖起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边客
村里好似有什么热闹事情发生,一伙人接连朝同一处方向赶去,白细对这村子唯一的印象就是自己第下山后受骗的经历。
霍铮道:“外头吵闹,进去避避。”
白细钻回车厢,靠在枕上,打算补上一觉。
停聚在村道的人多了起来,马车不方便驾驶太快。霍铮望着眼前那一伙儿村民,控制好车速,平缓的穿行在村道。
没一会儿的功夫,聚集的人群全部挤在前头,路口彻底被人挡去。
霍铮下车,欲探前方发生何事,与白细一说,白细也追着下车,到外头呼吸口新鲜空气。
出事的是长月村的吴家,吴家是这十里八村的地方里,近几年富裕起来的门户,而从吴家有发生冲撞的,正是坑过白细的白家。
两人停在人群中,把事情的缘由听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那白家小姐白惜儿自三年前就嫁过一次人,嫁给的是外地的一户员外,可在她出嫁当日,那员外忽然暴毙而亡,死因不明,白惜儿在衙门扣押几日,白家花了不少钱才把她拉出来。
白惜儿一嫁霍千钧成为当天寡妇,二嫁员外,那平日里没病没痛的人无端暴毙,她命克夫的话很快在村里传开,没有哪家门户敢上门提亲,有的不怕死的村汉说要娶她入门,白家嫌弃他们贫穷,不把女儿嫁去。
一二来去,今年夏末,白惜儿与这吴家的独子吴添富看对眼,村里关于白惜儿克星的言论传得凶,可这吴添富却不在意,白家富户不说,白惜儿也生得漂亮,吴添富铁了心要娶她,两家磨合半月有余,婚事才成了。
这门婚事过去三个月,吴添富破除暴毙的诅咒,男的一方没事,女的一方却出了事。
吴添富私下里阴狠,在床/事上手段很是极端,白惜儿嫁过去的三个月中,被他弄死过两个坏在腹中的胎儿,第二个是在前三天发生的事,白惜儿第一次忍受下没于家里说,短短三个月让吴添富弄得没个人样,夜里悄悄跑回白家说要和离,揭露吴添富的恶行,白家心疼她,却苦着面子一事,让她多忍忍,白家两老上门找吴添富谈及此事,当日两家明面上事情谈妥,吴添富保证自己不在犯事,到了晚上却变本加厉,白惜儿拖着半瘸的腿欲跑回白家,路上却暴露行迹,吴添富抓她的途中,白惜儿逃跑时落入河里,抢救不慎,当场淹死。
事情传到白家,白家几老受不住打击纷纷病倒卧床不起,白惜儿的后事是她兄长料理完的,丧礼刚过,他们便找这吴家算账来了。
眼前这群村民,看得正是白吴两家的人命账。
白细紧牵霍铮的衣袖回了马车,唏嘘不已。
兜兜转转,谁也没想到当初骗他的白家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他依稀记得白惜儿娇柔的少女模样,白奶奶和蔼的面容,他们虽然骗过他,可他心里存有的那一点情绪,连恨意都说不上,怪只怪自己初化人形时脑子笨呼呼,不过也因落在他们的套,才有机会和霍铮相遇。
世间有人逢霉转运,有人跌落成泥,不过时也,命也。
因事耽搁,两人晚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长月村。
白细交叠着手臂趴在窗户张望,月阳河畔传响着渔夫的吆喝,几道炊烟漂浮,他远望眼前熟悉的村落,五年过去,他还能从脑海里描摹出霍铮曾在村里走过的痕迹,停留的每一处角落。
霍铮来前就与他说过,此番回来,他要以新身份探望逝去的双亲。
不是那假嫂子,而是霍家儿媳。
第97章第97章
坟前荒草半人高,霍铮与白细两人把地方打理干净,祭拜之后,已是晚霞隐落,余晖散尽,倦鸟归巢。
马车停在霍家门院,从山上到大院往返一趟,天色也要晚了。霍铮寻思一番,屈膝半蹲下,道:“不如我们今夜在此歇息一宿,明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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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再启程赶回去。”
白细言好,他望着暗下的暮色,小心绕开霍铮要走,腿一紧,却教霍铮单手拉回,稳稳牵至后方。
他双手搭在霍铮的肩膀,矮下身时,脸就贴在对方侧颊,蹭了蹭,不解问:“铮铮,这是何意?”
霍铮取走背上负的包裹挂在胸前,闷声道:“我背你下山。”
入了夜,山里的温度较白日寒冷不少,时值深秋,穿拂的风挟裹冬季之寒,多在此地待上一刻,身子就要受这股寒气侵袭。
白细是霍铮放在心底宝贝呵护着的,倘若让他受凉,最后心疼的还是他自己。
“小白听话。”
一句听话,白细就乖乖听了话。他像只温顺的动物,伏在霍铮宽阔的脊背,双腿缠人,两只手贴在他颈侧,感受那颈脉平缓的跳动。
霍铮步履疾稳,赶在天色彻底暗下前,回到霍家大院。
院子空置五年,无人居住的屋舍处处角落皆蒙上厚厚的积灰,推门入时,古朴的气息扑面呛鼻,霍铮把白细抱回车厢内坐下,叮嘱他先在车里休息,等他把屋子稍加拾干净再进去。
院中挂起几盏灯笼,光暗交错,隐约听到邻舍传来的闹声,那些闹声忽远忽近,恍然入耳,催引一场五年旧梦。
白细手背叠于下巴,他趴在车窗,借着光,目光扫霍家大院的每一块石板,每一处角落。
合抿的嘴角忽然勾咧,露出雪白的小牙来。他忆起刚到霍家时,一件件发生的事情。
第一次出山,懵懵懂懂被拐,扮成新娘子与霍千钧险些在屋内拜了堂。
霍千钧当日病逝,他与霍铮第一次在喜堂变灵堂的地方相遇,霍铮将他错认成女子,管他叫嫂子。
平白给人当嫂子,他这个假嫂子与小叔同住一个屋檐下,因他的无知,闹出过不少笑话,霍铮尊敬他,拿他无可奈何。
秋末后,围在墙上的藤蔓枯落,这一道刺藤,是霍铮为了保护他不被惊扰,亲手牵成的刺墙。
院里栽植着他喜欢的山香花,夏季后只留花/径,不见花叶,如今这片□□蔓延过一片屋院,春天再临时,想必就是满园的花香与花色。
……
霍铮拾好屋内,出了院子,便看到白细安静的趴在车上睡了。一梦香甜,有人靠近也无所察觉。
他将人抱离车厢,回到两人的卧房,轻手放下。
“小白。”
白细咂了咂嘴,脑袋埋进被褥内。闷得慌,便有从被褥里探出嘴巴,鱼儿呼吸般张合。
屋内陈旧气息浓厚,霍铮未合掩整扇窗户,留有一条缝引风入内,慢慢拂开那股子味道,好在房屋不潮,通会儿风,待夜再深一些,便可关好。
男人低头叼起柔软的两片唇亲渍,亲完,调暗灯芯,方才越过里屋,到外头烧些热水,再熬些热粥,日子仿佛又回到五年前,两人守着霍家的时光。
他愚昧的将白细错认成嫂子,小嫂子却成日围在他身边打转。
人静后,村内看家的狗也睡了。霍铮盛好一盆温热的水回房,替白细翻手翻脚擦身,布巾擦过平坦软滑的腹部间,白细哑着嗓子偷笑,手臂挂在霍铮身体不松开。
“铮铮,我醒了!”
濡湿的气息吐在耳侧,霍铮偏过头,转身取出熬好的粥,吹凉一口送到他的嘴边,“也该饿了。”
伺候着白细一边喝粥一边擦身,霍铮用着剩下的水脱去衣物后擦拭,前后背湿润,一只暖暖的手掌由下往上滑动,落在他的下巴。
白细嘴里存有米粥香软的气息,与霍铮亲嘴时搅弄着律液不断沿嘴角滑落,一碗粥还没见底,两人的衣衫都给白细扯乱。
白细攀在霍铮肩头,啃咬出一块湿漉漉的痕迹,“铮铮……”
半夜飘起了雨,雨水淅淅沥沥打在窗檐,落在蔓延至墙角的树梢,叶片抖动着,响起哗啦啦的声儿,好似深夜中奏起的一支催情小曲。
霍铮拦腰打横抱起白细,十指相扣。亲得难舍难分时,一把扯过枕头放在他身后,伏低身姿,白细却抵足于他的腿间,小声道:“要、要铮铮抱。”
是向霍铮索取抱的姿势了。
说完,还从枕头下抹出一罐抹在肌肤上的香膏,白细交到霍铮手里,润着水光的眼眸泛红,力求做到最舒服,“不要变兔子。”
兔子太快了啊。
霍铮挑开罐子,沉音笑道:“疼了可怎么办。”
白细嘴快的答:“疼就疼。”他可好就没疼了。
而霍铮自然死舍不得让他疼,被子卷着红浪,迎合雨点滴答,欢闹至三更,方才骤歇。
霍铮最后亲着白细的眼皮,道:“小白,你愿意嫁给我吗?”
昏睡状态的白细陡然打了一个激灵,碎声道:“是铮铮嫁我。”
第98章正文完
白细与霍铮的成亲之日,定在了初冬那天。
冬时严寒,清冷了一阵的禹城陷入短暂的喧闹,白细要与霍铮成亲的消息传遍家家户户,两人未曾想过他们的亲事要遮遮掩掩,索性把事情公开着与邻里朋友们说,婚事再经他们之口传递,很快弄的城里的民户们都知晓此事。
毕竟,男人与男人成亲在当朝可不曾发生过呢,那些权贵富足门户里的老爷少爷们,真要玩玩,不过花钱买两个兔子娈宠,放在私底下玩弄寻个开心便也算了,这些东西在他们眼中,都是见不光的。
男风一事大伙儿都藏着掖着,眼下传出这等大事,更莫说要成亲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弘兴院里的霍武教,一个是小兔医馆里的小白大夫。
学院兴建多年,里面的每一位夫子先生都深受众人尊敬,而小兔医馆的小白大夫是众人口中出了名的好脾气心肠善良,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未嫁的姑娘芳心暗许,媒婆数次上门牵线,奈何几年过去,他们没有选择任何一位姑娘,到了今天,大家才知道小白大夫和霍武教是一对儿!
与白细同窗念了几年书的学生们猜测,两人很可能在学院里勾搭上,难怪那几年,霍武教对白细格外照顾,只有燕雪崇不以为然,他早知道那两个人早在进书院前就在一块了。
成亲的念头一定,白细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兰婆。
五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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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婆的身子还算健朗,她亲眼看着两个孩子走过一段岁月,得知两人要定婚事,哪还有多余的功夫去管旁人如何看待,自是欢喜不已,着手要为他们的喜事张罗。
喜帖是白细亲手一封一封写的,每一封帖子画有模样娇小可爱的兔耳朵,霍铮则负责把这些喜帖一一送到宴请的门户中,其中有书院的两位院长,各位先生夫子,以及白细的朋友同学们。
对门隔街的相邻们听闻他们要办喜事,惊讶之余,也有不少人提着礼登门祝贺。
要说这白细与霍铮的名声在城内极好,尤其是白细,路上但凡遇到人,致好看的面容逢人就笑,莫说他为他们医治好多少家禽的病,医术高明,诊钱也便宜,从不吹嘘药材多珍贵以此讹诈更多的钱财。
两个好人成亲,不该因此遭到旁人的白眼与讽笑,短短两日,兰院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送来的红鸡蛋啦,腊肠啦塞满了灶房与地窖,腾不出地方再搁置,遇到白细与霍铮在场,乡邻们老实又好奇的问他们,“小白大夫,你和霍武教谁娶谁呀?”
霍铮在床事上已占尽男人的风头,白细断然不可再让自己落了下风,作为男人,挽回一点点颜面还是需要的,他一本正经抢答,“自然是我娶霍武教。”
霍铮任他高兴便可,不争这些噱头。
而乡邻们的脸色就有点扭曲了,不怪他们想多了,他们口中的娶,那被娶的一方多代入娇柔,被压在身下的一方,白细口口声声说是他娶霍铮,不就意味着是他把霍铮压在床上?
众人默……
霍铮矫健英武的身躯,无论横看侧看,都不像是被压的一方,且不说他身为院里武教,一只手臂扛起两袋大米都不成问题,难不成……
大伙儿暗想是霍武教体贴,据说给人压的一方身子都不好受,小白大夫单薄柔弱,这方面多多体谅他也是应该的。
燕雪崇已经借着看热闹的机会每天往兰院跑两趟,他羡慕白细能与霍铮光明正大的成亲,他爹虽然同意胡俨与他在一起,可亲事还没同意呢。
门外停了辆马车,是裁缝铺派人过来送喜服的,白细和霍铮专程定制了两套男子喜服,款式相同,尺寸不一样。
“两位新郎官,你们的喜服好了,要试试吗,若有哪里需要改的,师傅让俺记下,带回去给他改,争取在你们成亲前改好。”
白细把放在石桌上的喜堂喜饼塞给裁缝的小徒弟好些,小徒弟年纪小,喜好这些甜食,忙笑红了脸下,连连祝贺他们办喜事。
“铮铮!”
白细把喜服好,眼睛染了水似的亮,“不如咱们回屋试试?”
霍铮知道他心底想些什么,牵他回房,将门窗关好,遂才当着白细的面,慢条斯理除干净身上的衣物。
从外衣到里衣,脱干净了,展开大红色的喜服,层层裹上身躯,一件件往套好。
喜服可真红呀,衬得霍铮那张冷峻的面庞也映上红色,眉峰无一不透着气神,黑目深邃,嘴角噙一抹浅笑。
人逢喜事神爽,霍铮虽已年近三十,却越活越年轻,年少老成的男人这几年笑的时候多了,有白细滋润着他,寡沉的男人变得丰神俊朗,勤于修武多年,举手投足颇有武者侠义的风范。
“铮铮。”白细靠近男人,牢牢抱紧,化作一只依恋着他的小兔。
又听他小声的窃喜道:“我的新郎官。”
霍铮笑着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印吻那双唇,语气难得带了点揶揄,“不叫我娘子了?”
白细这会儿不贪那点口舌便宜,长睫轻抖,道:“娘子哪有铮铮英俊,铮铮是天底下最英俊的新郎。”
“不过……”他支吾半晌,“就算铮铮是新郎官,我也要娶的。”
于是初冬当日,小白大夫要娶霍武教这位新郎官进门了。
兰院是两人这几年所居住的屋院,与兰院相隔的门庭,是白细和霍铮去年新买下的院子。
长街红火,炮礼齐鸣。来此参加婚宴的宾客络绎不绝,沿长街远远摆开,闹声不断。
都说大姑娘上花轿是头一回,姑娘上花轿不稀罕,稀罕的是这新郎上花轿。
白细一身俊俏的新郎官打扮,胸前别着大红花,骑在银色的仙鹿上意气风发,像个误下凡尘的小仙公子。
小新郎官走在前头,迎亲长队跟在后头绕着禹城走了半圈,再回到别院前,迎接另一位新郎官。
霍铮坐的是八抬大轿,迎进门时,又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两位新郎官牵手登进大堂,在众人的欢笑掌声下,行成亲之礼。
一拜天地,姻缘天定
二拜高堂,金玉满堂
夫夫交拜,白首偕老。
送入洞房,情意绵长。
至此,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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