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林家浪荡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duoduo
林才叹道:“没办法,乡试连考三场,每场三天,读书人想要出人头地,都得受这九天的罪。我可是按最好条件的号舍给您建的,马桶也安置在最远的房间,考试的时候,若是运气不好,分个臭舍、烂舍,那直接就不用考了。”
林楠听着他表功,半点都没感激的意思。这个时代又没有计算机来个随机分配,在江南这块地儿,那些个小吏谁敢给他排个烂舍、臭舍,那人不是发了羊癫疯了,就是有自虐倾向。
阿子、阿丑两个手脚利落,加上地方实在太小,不大一会功夫就拾出来了,林楠从板子上翻进去坐着,在两人的侍候下开了单子,道:“然后呢?”
林才道:“然后等子时发卷。”
傻坐着等子时发卷?林楠脸色发黑。
林才忙道:“真正到了乡试,可是卯时就点名进场,现在都已经快午时了不是?啊,小的给您准备东西去,对了,老爷说了,您千万不要勉强,坚持不住就放弃……”
飞也似的带人离开,将林楠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马房,不,是号舍里。
林楠撑着头,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他天性好静,在家里一呆一整天也不觉得难受,可是不愿出和不能出,当真不是一回事儿。有些东西,拿在手里一整天也不会用一下,可是离了,却觉得一小时都不可忍受。
终于,太阳落山了。
模拟考试第一晚。
林楠在子丑两个帮助下,将上面的木板抽下来拼在下面,开始睡觉。
闭了一会眼,他意识到自己少要了一个枕头,于是将衣服掏出来枕上。
再闭了一阵眼,又觉得自己少要了一床褥子,这木板实在太硬让人难以忍受,可惜这次却没什么能代替,只好等明天再要。
又闭了一阵眼,林楠觉得自己应该是婴儿穿才对,这样说不定可以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参加乡试,这样才能在这一米三长,零点九米宽的木板上摊开了睡。
不知道多少次闭眼未果以后,林楠无尽怀恋在船上的时候,比起这种罪,晕船算什么啊!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开始模糊,潜意识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无声无息靠近,林楠猛地睁开眼睛,便看见床前一盏白惨惨的灯笼,照亮着一张青白的脸,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顿时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半天都跳不动第二下,直到那张脸开始说话:“大爷,小的吵醒您了?子时了,发卷了。”
心脏终于停止罢工,咚咚咚跳的格外用力,林楠无力的挥挥手:“放一边。”
林才将卷袋放在“床”上。
林楠闭上眼,睡意全消,可是连起身看题的心情都没有,只得闭着眼睛养神。
睡意终于再次袭来,但是白日时看见的景色却格外鲜明起来,于是感觉到自己脖子上掉下来一只蜘蛛惊醒一次,“看见”顶上游下来一条蛇惊醒一次,“听见”有耗子在自己耳朵边嚼东西吃惊醒一次……
第二天。
林楠林楠两眼红丝的醒来,从篮子里胡乱掏了几块糕点吃了,打开倦袋,开始看题,只是一夜未能安眠,头昏昏沉沉,分明不算难的考题,居然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开始。
那试卷上的题足足有十二道之多。
他不得不承认,他老爹还是英明的,若没有这次模拟,他乡试还是这副模样,结果可想而知。
重又将木板放回去,开始补眠,下午睡醒,令小厮泡了浓茶,开始答卷。
第三天.
一早浑身酸疼的爬起来,面对等着问他今儿添什么的林才,吃腻了点心的林楠张口就来:“小米粥、春卷、包子、咸菜……还有一床褥子。”
片刻后,小米粥就端上来了,林楠动了动勺子,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冲鼻而来,林才极敏捷的在他动勺子的一瞬间就将粥碗抢走,扔给阿丑端走,可就是这样,也让林楠干呕了许久,林楠好半天才喘过气来,怒道:“这是什么?”
“小米粥,”林才小心翼翼道:“是……前儿晚上的小米粥。”
在林楠发怒之前,飞快的解释道:“大爷带的东西,都要在进贡院前准备好,所以只能是前儿的小米粥……”
林楠冷哼道:“你倒是准备充分!”
居然连馊掉的小米粥都提前备好了!倒是把他算得很准啊!
林才嘻嘻笑道:“老爷说了,这样您才记得住嘛!”
“行了!”既然是老爹的意思,这点小亏也只能忍了,道:“拿能吃的来。”
第四天。
黄昏,第一场算是今儿就完了,林楠将誊抄好的答卷重又拿出来好好检查最后一遍,准备交卷。阿子静悄悄过来给他倒茶,倒了一半的时候,壶嘴一歪,林楠三天的心血顿时成了一团团黑色污渍。
阿子立马跪在地上道:“小的该死……”
林楠叹了口气,看着他:“故意的?”
阿子一愣,道:“怎么会,小的怎么敢……”
“行了!”林楠无力道:“别跟我说你提着这半点儿热气都没有的水,来给我续茶!”
阿子干笑道:“小的这不是怕把您给烫着吗?”
麻溜的爬起来,从腰上抽了帕子给林楠拾。
阿丑登登跑过来,抱了崭新的答卷纸过来,给他铺好,一面道:“老爷说了,答卷上如果有水渍、墨渍等,便会被判为蓝卷,连主考官手里都到不了。所以答卷在誊抄之前、之后,都一定要稳妥的在卷袋里,使用时要远离水火,不要让人靠近。”
阿子笑嘻嘻接道:“这一次是初犯,所以老爷给您一个机会,让您重新做一次。现下时辰将晚,天黑时小的会给您点一根蜡烛,蜡烛点完如果还未交卷的话,视为弃考。”
阿丑继续:“大爷您注意了,如果试卷上出现三个以上的错别字,答卷作废。”
两人一同弯腰,笑嘻嘻去了。
林楠看着日渐西沉,无力扶额:爹啊,你玩死我把!
喝道:“跑什么跑?滚过来给我研磨!”
第五日……
第六日……
第八日……
终于,到了第九日……
外面下着大雨,林楠却不让人挂雨帘,就这样让雨滴吹进来,零星的溅在身上,清凉宜人。
反正最后一场的试卷已经写完,放进了卷袋,交给了林才,就等着到时间“开栅”出场。
林楠觉得自己全身都馊了、烂了,叹道:“三场幸苦磨成鬼,古人诚不欺我。”他当真觉得自己是磨成鬼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还真是不容易啊。
硬生生熬到最后一天,倒不是为了功名,只是觉得,既然是这个时代的每个读书人都能承受的东西,他没道理做不到。
噔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有人在雨地里快步的奔跑,只看声音这么沉重,起落之间拖泥带水,林楠就知道来的肯定是林福。
果然,林福喘着气停在林楠跟前:“大爷,门口出事了,您出去看看吧?”
林才和阿子阿丑两个也从隔壁冲出来,林才问道:“怎么了?”
林福苦着脸道:“于长笺疯了,跑到我们府门外大骂老爷。”
“于长笺?江苏巡抚?”
林福道:“是啊,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好端端跑来找我们老爷的麻烦,眼看外面看戏的人越来越多了,小的想劝他进来,可他非要见到老爷不可,我同他说老爷不在,他也不听。大爷,只能您去劝一劝了。”
林楠见他神色焦急,他倒是不急了,撑着头道:“不行啊,开栅时间可还没到呢。”
林福急道:“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想这个事儿了……”
林楠哼道:“为山九仞,岂能功亏一篑?”
林福急道:“大爷,乡试一次能在场上呆上两日夜就够了,你都呆了九天了,早……”
忽然意识到林楠脸色不对,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林楠气的直咬牙,拍案道:“说!”
没人吭气。
林楠咬牙道:“大爷我再过二十天便要乡试,你们自己想想还能瞒我几天!”
三人面面相觑,阿子第一个举手,怯生生道:“大爷虽然不能带小米粥,但是可以带锅子和米,乡试考场里可以让舍军帮忙煮简单的饭食,小米粥随时可以吃到……”
九天的干粮,足足啃了九天的干粮……
阿丑第二个开口:“在所有考生进考场之后,才会关门关闭栅,在此之前,考生是可以在贡院里一定范围内行动的……”
傻呆呆在笼子里从早上坐到了晚上……
林才第三个开口:“考生每考一场之后,都可以回去休息一日夜,第二日下午才进场。”
足足九天没洗澡换衣服,九天啊……
林楠咬牙:“还有呢?”
林福最后一个开口,道:“所谓的考三天,是包括了进场那天的,其实交卷最晚也只考两日一夜,然后休息一日……老爷他怕您无聊,将试题加了一倍,然后时间每场多加了一天……”
于是正好将他休息的一天给抹了……
林楠闻着自己一身的搜味儿,感觉到浑身的瘙痒……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去你、去你、去你……算了吧,那个是他爹,骂他就是骂自己……
还以为他是丢下自己跑路,原来是为了把丫头引走,好偷偷拾儿子!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当爹的!
都怪自己因为他不在,就掉以轻心啊!
连考三场,每场三天……四舍五入害死个人啊!
师兄啊,难怪先生说你迂,一天到晚只会讲学问,讲讲考试流程会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没住手,不小心写了这么多……汗
这章好似欢脱了些,我是这样想的,林楠在别人面前,是他前世的性格做主导,但是遇到他爹,受他今生的性格影响较大,因为他是他爹一手带大的嘛!所以林楠遇到他爹,就会……恩,活泼一点。
[红楼]林家浪荡子 第78章
雨越下越大,在风的助力下,化为密集的银箭,无边无际,仿似挟着某种愤怒,从九天之上砸下来。让风雨之中那个沙哑甚至残破的声音,添了许多悲沧激烈的气势。
林楠隔着门,坐在轿子里,听着合着风声雨声传进来的、嘶声竭力的怒骂或者说是嘶吼。
林楠叹了口气:看来,于长笺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他在电视里看过很多这样的画面,忠臣被陷害戳指骂苍天,大多便是这样一幅情景,但是这到底不是电视,没有特效,没有让他的声音盖过风雨、响彻天地,反而在铺天盖地的风雨声中,人竭尽全力发出的那点声音,显得渺小的可怜。
隔着门,声音听得并不真切,风雨声中,于长笺的话语时隐时现。
“林如海!你出来……”
“漕运总……侵吞国帑……天理不容……”
“……不闻不问,枉……圣人教化……皇上隆恩,却装聋作哑,尸位素餐,置苍生疾苦于不顾……”
“我一颗人头……微不足道……死不足惜……”
“那可是治河银子啊,治河银子啊,大水一发,千里哀鸿,尸横遍野啊……林如海,你说句话啊你说句话……”
“你出来,你出来!”
“……”
外面的声音似骂似哭似吼,林福弯腰凑在窗口,道:“于大人已经在这骂了近半个时辰了,外面聚了不少人,小的劝了许久,进不肯进,走不肯走,小的给他撑伞,也被推到一边。于大人官声极好,爱民如子,外面许多百姓,都在跟着痛哭……嗯,侧门开了,大爷您此刻坐轿出去不太合适,小的扶您下来。”
林楠摇头道:“不必,我们回去。”
林福瞪大了眼:“啊?大爷,这……”
林楠淡淡道:“我来京的时候,于大人尚是形式大好,现在这这幅模样,显然是中了人的算计。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一切只能看证据,岂是父亲一句话可以解决的?那于长笺明显是想拖父亲下水,他在父亲门前大骂漕运总督,又怪父亲对此不闻不问,若父亲或我,亲自出门去迎了他进来,不管答应不答应,在某些人眼中,父亲便已经站在了他这一边。而且就算父亲不插手,有了此事,漕运总督对父亲也会百般防备甚至打压,只要父亲反击,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又叹道:“于长笺的确是个忠臣,他官声极好,便是摊上诬告之名,陛下也不会杀他,还会许他安度晚年。他若是现在便上折子请罪,说不得连官位都能保住。但他这么在大庭广众中一骂,朝廷颜面大失,便是日后漕运总督治罪,证明他是对的,他的仕途也将到此为止,反之,若是依旧查不出什么,他项上人头危矣为了百姓,连前程性命都不顾,古往今来,这样的官儿可不多……”若换了他自己,不要前程或许能做到,但是把脑袋都搭进去,他自问没有这么伟大。
林福林才心下凛然,他们也算是人,见了这般情景,都忍不住生出激愤之意来,想不到林楠却能保持清醒,从中看出许多东西来。
林福皱眉道:“可是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让他骂下去吧?那老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林楠淡淡道:“你忘了,父亲在山上养病呢,不能理事,便是再想帮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林如海因三字经之事告病,一直未能“痊愈”,现已养病两个多月,杭州人尽皆知。
林福点头,林才却摇头道:“若是老爷在也就罢了,怕是也懒得理他的。可是大爷不一样,老爷可以不理,您却不能不理,否则日后只怕会被人诟病。”林如海可以不管别人怎么骂他,可是林楠却是做儿子的,若是看着人骂他爹还不闻不问,日后少不了要被扣一个不孝的帽子。
林楠淡淡道:“他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利用我来拖父亲下水呢,人人都知道父亲此刻在山上,他会不晓?偏偏还骂到宅子来?”
又淡淡道:“于长笺的确是忠臣,被人陷害,我也为之不平,只是他便是有万般苦衷,我林家却也由不得他算计利用!我已经有七八日不曾露面,只怕林全林成都不知道我的下落,更何况是外人?林福你再去劝,不妨暗示他我一路晕船,身体不适,五日前才调养好身子,去了山上侍疾了。”
林福忙应了一声,转身出门,林才则吩咐起轿,送林楠回院子梳洗。
……
虽是大雨,但是门外围观的人不少,大多面露愤愤之色,有的还跟着抹泪长叹。
在人群外,却有一辆碧青的马车,车帘拉开一条缝,李资看着林福圆滚滚的身形从侧门出来,微微皱眉,叹道:“我们走吧,他不会出来了。”
成三子狐疑道:“林公子是不是根本就不在府里?”
李资淡淡道:“若他不在府里,这里便是林福最大,那他方才那一刻钟去了何处?”
又道:“先去附近的茶楼,于大人应该很快便走了,等他走了,你便去递帖子这江南大局,除了林如海,再无人有回天之力。”
……
林楠美美的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出来,便见林福林才都侯在厅里,身上的湿衣服也换过了,林楠过来坐下,让丫头用毛巾擦拭头发,见二人都在,道:“于大人走了?”
林福笑嘻嘻道:“大爷您料事如神,小的按大爷您的话说了,于大人脸色便变了,小的又苦劝了许久,于大人才长叹一声,也不上车,就这么在雨里走着去了。小的不放心,找了几个小子,帮他撑着伞,于大人也再没把人推开。我吩咐他们务必将于大人送回府,并另派人请了大夫过去候着。”
林楠嗯了一声,林福此事做的妥当,日后传出去,林家大小主子“不在”,林福又事事恭敬周到,日后无论结果如何,林家都可说是仁至义尽。
林楠将于长笺拒之门外,倒不是铁石心肠,他对这样的忠臣还是佩服的,只是他不知道林如海心中是如何打算的。只从漕运总督和江苏巡抚打官司以来,林如海就一直一言不发,自然是有他的计较,若是因自己一时心软,误了林如海的大事导致前功尽弃,就麻烦了。
林才站在一旁,搓了一阵子手,呵呵笑道:“大爷昨儿睡的可好?”
林楠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说呢?”
心里却不由嘀咕起来,别说,他昨儿睡的居然还真不错,人的适应力,还真是惊人啊……
林才被他看得缩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大爷,这次的事,您可别怪老爷……”
林楠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想说,这些都是你的主意?”
“不是!”林才慌忙摇头否认,道:“当然不是!”
“那你想说什么?”
林才讪讪道:“其实,小的是想说,老爷像您这么大的时候,也在号舍里住过。而且,还不只九天,老爷足足住了十多天呢。”
林楠微微一愣,道:“被祖父罚的?”他爹爱干净爱享受,若不是被罚,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一住十几天?
林才摇头道:“先头太爷去的早,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了。”
顿了顿,道:“大爷有所不知,老爷也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参加乡试,还得了个草元。”
林楠愣道:“可是我记得,父亲不是解元出身啊?”
科考最看重的是第一场,一般来说,第一场的名次定了,后面除非做的文章差距太大,一般都不会怎么变动。乡试第一场的头名就被称为草元,以他爹的学问,既然得了草元,那解元应该是十拿九稳吧?
林才道:“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八月十五草头就定了是老爷,可是九月出榜的时候,老爷却只得了第九。出了榜,老爷就带我们进了京,那时咱们家在京里还有宅子,一进京,老爷就让我们建了个号舍,却也不用。一直等到会试前两个月,老爷才亲自去打扫了一遍,然后在里面足足呆了十三天。大爷您在号舍里坐着的时候,好歹视野开阔,凉风习习。当时老爷可让小的们在门外用黑布圈了个四尺宽的走廊,算是舍巷,可比您辛苦多了……”
林楠冷哼着打断道:“也吃了十三天的干粮?”
林才一噎,呵呵一笑,不吭气了。
林楠心里的郁闷也消散不少。
林如海与他不同,成长的时候,林家已然衰败,到了他那一辈儿,不仅连爵位都没了,且父母早亡。若林如海不争气,那么林家真的就一败涂地,成为苏州一个不起眼的小地主了。
虽林如海资质极佳,但是却无人管教,若不是他自己意志惊人,又岂能有今日?当初他乡试失利,八成是睡不着觉,以至于后面状态越来越差,才弄丢了解元。需知科举和高考终究不同,高考考语数外理化生,状态有影响,但是还是凭了实力说话。科举考的却全是文章,若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又如何写得出好文章来?哪怕不小心多写一个错别字,功名都丢了。林如海能在那种情况下还得个第九,算是不错了。
想来林如海丢了解元,心中不忿,一气之下,将自己丢在号舍里住了个够,直到能夜夜安眠了,才跑去捧了个会元回来。如今怕儿子重蹈覆辙,才想了法子,骗他在号舍里住了几天。
林才见林楠脸色好看些了,才又道:“大爷,这话您千万别跟老爷说,老爷他……”
林楠摆手道:“行了,知道了。”
说了他爹也不会承认,说不得还要恼羞成怒。就像当初借着罚抄的名义让他练字一样。
林楠在心里腹诽一句:一把年纪了,忒别扭。
林福道:“大爷,小的方才已经请了太医过来,此刻正在厢房喝茶,让他给您把个脉吧。”
江南可不是京城,哪里来那么多太医,林福说的,仍是给林楠治晕船、一路对林楠诸多不满的太医。也难怪他不满,他虽脾气不好,医术却是极好的,谁知道硬是没把个小小的晕船治好,最后只得开了安眠的药,将那没事找事非要坐船的小子药倒了事。
看着太医摸着脉,眉头越越紧,林才林福的心越提越高,等太医换了只手继续把脉的时候,更是心慌的不行,好容易把完脉,林福战战兢兢道:“太医,我们家大爷怎么样?”
太医终于放下手,皱眉问道:“你们刚才说,林公子是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香,所以让老夫来看看?”
林福林才连连点头:“正是!”
太医怒道:“胡说八道!林公子他气血旺……”
话未说完,林才惊呼一声,从一旁抢了个布巾按在林楠鼻子上。
林楠方觉得鼻子有些不对劲,就被林才一把按住,林楠自己接手,挥手令他退下,放下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洁白的布巾上,一团殷红刺目,于是换了个干净的位置,接着按。
林福只觉得心惊肉跳,林家四代单传,林楠可是独苗啊,若是因为……舌头都开始打颤:“太、太医……要不您再看看……”
太医冷哼道:“看什么看?你们家主子不是吃不香睡不好,是补过了!”
林才林福面面相觑:“补过了?”
太医怒道:“小小年纪,人参少吃!”
愤愤走到一边开方子:他果然没有说错,这些世家子,最爱没事找事!
方子开好,递给林福,转身就走,林福忙拦住:“太医,我们家大爷还流着鼻血呢……”
好歹止了血再走吧!
太医淡淡道:“等它不流了,打水洗个脸不会吗?”甩开林福的手,大步出门。
林福将方子交给小厮去抓药,转身见林楠林才都盯着他,讪讪道:“我不是怕大爷您伤了身子吗?就在糕点里放了一点点……”
他在手指上比了一指节长,又在林楠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慢慢延展为一整根手指长,缩着脖子补充:“……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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