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命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平林漠漠烟如织
陈娇娘在一边看着玉芝和这位高升了的许大人打眉眼官司,心里不由酸溜溜的,心道:玉芝这样连胸都没怎么发育的小丫头,这位大人不会真的喜欢吧?
她一扭屁股,把玉芝给撞到了一边,然后上前半步,挺胸腹挡在了玉芝面前,笑容甜美,声音柔媚:“大人,奴家名叫娇娘,是玉芝的小姑姑……”
玉芝见娇娘献媚,索性后退了一步,看着娇娘表演。
许灵忍住笑看向玉芝,见玉芝等着要看戏,不由笑了起来,“嗯”了一声,抬腿离开了他可不想演猴戏给玉芝看!
他腿长,走得快,寒星忙牵着马追了上去。
这时候玉芝见有顾客上门,忙跑回了卤肉馆里。
陈娇娘站在那里,痴痴看着许大人高挑修长的背影远走越远,一颗心怦怦直跳,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自动跟着这位好看的许大人离去了!
玉芝给顾客切了卤肉,用油纸包好,又笑吟吟推荐了自家的桶子鸡,最后又推销出了一只桶子鸡。
顾客离开之后,玉芝把顾客付的银钱放进了钱匣子里,又认真地把钱匣子锁上了。
如今有了陈娇娘在家里,一家四口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陈娇娘顺走什么。
玉芝都好钱匣子的钥匙了,才发现陈娇娘还没回来,往外面一看,见她还立在外面,看着许灵走远的方向,心里全都明白了。
待陈娇娘进来,玉芝装作随意道:“许大人如今高升了,要去甘州了,咱们尉氏县的百姓,以后怕是再难见到许大人了!”
陈娇娘瞟了玉芝一眼,道:“事在人为嘛,许大人不是十月才去甘州上任。”
到底是自己的姑姑,玉芝也不想她闹出什么乱子来,便道:“听说许大人家里姬妾众多,姹紫嫣红,热闹得很。”
陈娇娘“哼”了一声,道:“姬妾这么多,正说明许大人来者不拒,有一颗爱花怜花之心!”
玉芝:“……”
她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了,反正陈娇娘也没办法接近许灵,心里再怎么想,也只是一场独角戏,待时间久了,戏也就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陈娇娘扭头看玉芝:“玉芝,我记得你的字写得很好看!”
玉芝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的字很丑,一点都不好看!”
陈娇娘又不说话了。
她自己也在镇上学堂上过两年学,就是在那两年看上孙二郎的,只是她不爱读书,字会写的也不多,而且挺丑的。
过了一会儿,陈娇娘又问玉芝:“你屋子里有没有那种带花纹的纸?”
玉芝笑了:“带花纹的纸很贵的,如今卖的最好的是桃红色的薛涛笺,是仿照唐代薛涛的诗笺制作的。”
陈娇娘都记在了心里。
到了晚间,陈娇娘找了个机会堵住了陈耀祖:“大哥,我没钱了,给我一两银子花花!”
陈耀祖一脸无奈:“我为什么要给你银子花?”
自从陈娇娘在他家住下,隔三差五就朝着问他要钱,真是烦不胜烦。
陈娇娘理直气壮:“你家赚了那么多银子,根本花不完,为什么不给我花!”
陈耀祖:“……”
他忍了又忍,道:“你前几日刚要走一两银子,那一两银子难道已经花完了?”
陈娇娘把手伸到陈耀祖面前:“那一两银子我已经花完了,大哥,你再给我一两!”
陈耀祖正要说话,冷不防陈娇娘把他腰间的荷包给抢了过去,飞快地跳开,把里面的碎银子都倒了出来,然后把空荷包扔给陈耀祖,自己一溜烟跑了。
陈耀祖:“……”
他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这是十五岁的大姑娘能做出的事情么?不嫌丢人么?
第二天上午,陈娇娘趁大家都在忙碌,寻了个机会拿着银子溜了出去。
她在外面逛了半日,买了一叠桃红色的薛涛笺,买了几个杭州纱汗巾,又买了些胭脂,最后又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把从陈耀祖那里洗劫来的碎银子花了个干干净净,这才得意洋洋去东大街堵截陈耀祖去了一般中午的时候,陈耀祖都是挑着担子在东大街卖卤肉!
陈耀祖见了自己这个妹子,简直恨不得回到自家娘刚生下陈娇娘那一刻,他非把刚生下来的陈娇娘给扔到净桶里溺死不可!
陈娇娘拿住了陈耀祖好面子,终于又从陈耀祖这里抢了二钱碎银子,跑去吃了一碗羊肉臊子面,这才回去了。
下午武氏忽然骑着驴子来了,跟着她牵驴子的是一个陌生的瘦少年,正是她的亲弟弟武福全。
武福全和武氏生得有点像,个子不高,瘦瘦的,小脸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眼珠子滴溜溜直转,一看就机灵得不得了。
武氏坐在卤肉馆的竹榻上和王氏攀谈,预备寻找机会提出借钱的事她儿子陈玉川如今在县学读书,花大,家里人口又多,只有陈耀宗一个人赚钱,实在是钱不够用,便想着大房卤肉馆子生意好,因此来借钱。
说是借,不过武氏根本没有还的打算。
她的逻辑是:反正大房有钱,有钱为何不支援家里人?有钱就该拿出来让大家花,还什么还?反正大房不缺这点钱!
王氏知道武氏心眼多,只是笑不多说反正家里她不当家,钱都是玉芝拿着,玉芝自能治住武氏!
武氏用尽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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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王氏油盐不进,跟个傻子似的根本听不懂,不由有些焦躁:“大嫂,我大哥呢?”
王氏笑眯眯道:“你大哥挑着担子出去卖卤肉了!”
武氏:“……”
见王氏没眼色,不知道给自己倒茶,她便自己拿了茶壶,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干得冒火的喉咙总算是滋润了些,这才意识到自己弟弟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会儿武福全正和陈娇娘在院子的角落里嘀咕。
陈娇娘低声道:“福全,你真的愿意帮我送信给许大人?”
福全小眼睛里全是算计:“我们是自家亲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吧!”
陈娇娘这才放下心来,夸张地松了一口气。
见她丰满的胸部随着呼吸直颤动,武福全觉得喉咙有些干,趁陈娇娘不注意,又盯着那柔波荡漾之处看了两眼。
陈娇娘背过身去,从胸衣里掏出一封信,转过身递给了武福全:“福全,一定要交给许大人!”
她在二房家里住的时候,和武福全变得熟悉起来,武福全说话全投她的好,因此两人很是投机,陈娇娘这才敢把如此机密之事交托给武福全。
武氏没从王氏这里弄到银子,坐了半日,原想着等陈耀祖回来,谁知玉芝午睡起来,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挤兑走了。
到了晚上,玉芝和阿宝在卤肉馆里看店。
他俩一边看店,一边下棋,预备过一会儿就打烊。
玉芝正思考得入神,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笃笃笃笃”有节奏的敲击声,抬头一看,却发现是寒星在外面。
寒星笑眯眯道:“大生意上门了,店家还不上前迎接!”
玉芝不由也笑了:“寒星小哥,我们这里只剩下些卤鸡肝和卤鸡心了!”
寒星这才说明了来意:“我们大人要调走了,大家预备给他践行,派我来预定些卤肉!”
玉芝忙道:“寒星小哥,你进来说吧,我给你倒盏茶!”
她有好些事想问寒星呢!
阿宝忙起身取开水去了。
寒星进来后,玉芝请他在阿宝的位置坐下,自己起身拿了纸和炭笔:“寒星小哥,你说吧,都要些什么?”
寒星想了想,道:“卤肉二百斤,卤排骨二百斤,卤大肠四十斤,桶子鸡四十个。”
玉芝怕自己忘记,一一记了下来。
寒星见她用描眉的炭笔写字,却依旧娟秀好看,不由赞叹道:“你可真聪明,你爹娘是怎么生出你这样聪明灵秀的闺女的?你那个姑姑明明是那个样子!”
想到陈娇娘搔首弄姿的样子,寒星忙道:“尉氏城里风流浪荡子弟可是不少,你们家得看好你小姑姑,别弄出什么风流官司,到时候你也受影响!”
玉芝在灯下垂下眼帘笑了,过了一会儿方道:“我早晚会带着爹娘和阿宝离开尉氏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理他们呢!”
寒星正要问话,阿宝提了壶热水进来了。
玉芝忙起身拿出自己珍藏的太平猴魁,笑眯眯道:“寒星,今日给你尝尝我珍藏的茶叶!”
阿宝“扑哧”笑了:“姐姐,你的太平猴魁只剩下几片了吧?”
玉芝有些不信,打开了茶叶罐她总觉得自己买的这点茶叶似乎没有喝完的那一天!
寒星看去,发现玉芝端着白瓷茶罐倒了半日,最后果真只倒出来几片茶叶,不由笑了起来。
玉芝也笑了:“几片也够泡一盏了!”
寒星含笑看着玉芝。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玉芝总是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和她在一起,似乎从来没有阴霾和郁闷,总是很乐观很开心。
接过茶盏尝了一口之后,寒星道:“玉芝,我们大人离开尉氏县,接任尉氏守备的人正是我们大人的亲信,名叫赵云岭,我会去拜托赵大人一声,让他看顾你家一些,以后你家有事就去找他。”
玉芝答应了一声,心里浮起一层薄薄的凄凉人有相聚,就有分离,不过好在总有再聚的时候。
她想了想,问寒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跟着大人贴身侍候?”
寒星微微笑了:“大人已经安排了,待在甘州稳定下来,就让我和寒月去军中任职。”
玉芝听了,也为寒星欢喜,道:“这样最好了!”
她想了想,又问寒星:“你在甘州听说过一个叫林沁的大人物么?”
“林沁?没听说过啊!”寒星蹙眉道,“不过说起姓林的大人物的话,甘州节度使倒是姓林……”
负责大周西北军政大权的甘州节度使,的确算得上是大人物了!
玉芝闻言,当即看向寒星,双目炯炯:“这位林节度使如今多大年纪了?叫什么名字?”
寒星想了想,道:“林节度使大名叫林玉润,我只是远远看过他一眼,没敢再看,印象里林节度使很年轻,生得很俊秀……”
玉芝声音微颤:“你听说过林节度使的出身么?”
寒星摇了摇头:“我们大人都是独自去见林节度使的,从不当着我们的面提及,不过我认识林节度使的小厮飞雪,感觉林节度使应该是皇族出身他身边的张总管说话怪怪的,有些像是宫里的公公……”
玉芝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下定了决心我要去甘州!起码要想法子见一见这位林节度使!
第65章
接下来的这几日,玉芝一直在忙着把这几个月积攒的银锭、银锞子和碎银子换成银票。
她特地问了寒星,得知尉氏县城里的票号,数慈宁斋最靠谱,接着便数雍兴昌了,就和阿宝一起跑了好几趟,在慈宁斋换了二百两银子的小额银票,在雍兴昌换了八十两银子的小额银票。
把这些银子拾妥当,玉芝便开始寻找离开的时机。
这日下午,晴了好几日的天忽然变得阴沉起来。
玉芝和阿宝正在前面看店,忽然听到王氏在前院叫她,忙留下阿宝,自己起身过去了。
前院院子中间的空地上铺了一个大大的布单子,上面晒满了金灿灿的玉米棒子。
王氏急急从正房堂屋拿了一个竹筐出来,见玉芝过来,忙道:“玉芝,天阴了,起风了,怕是要下雨了,咱们赶紧把玉米棒子到屋子里去吧!”
玉芝抬眼看了看天,发现乌云密布,风刮得前面房顶上的蒿草都压低了身子,便道:“娘,来不及一筐筐往屋子里运了,咱直接用布单子兜回屋里吧!”
王氏急得直搓手:“咱俩哪能兜得动,这玉米棒子这么多!”
玉芝看了看布单子上的玉米棒子,想起了陈娇娘,便冲着正房大声道:“小姑姑,出来帮个忙!”
正房无声无息,一点回应都没有。
玉芝知道陈娇娘就在屋子里,便又叫了一声:“小姑姑,你再不出来,晚上你就别想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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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她可是一向说到做到。
正房里依旧无声无息。
陈娇娘此时正倚在卧室窗前,借着窗子透进来的亮光对镜描眉,听到玉芝的声音,她“哼”了一声,继续对着靶镜描自己的眉。
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将来找个有本事男人跟了就是,谁会像陈玉芝一样一天到晚钻到钱眼里,累死累活忙个不停!
陈娇娘鄙视了陈玉芝一番之后,用炭笔把眉毛描画得浓了一些,对镜一照,她却依旧很不满意。
奇怪,陈玉芝的眉毛根本不是细细的柳叶眉,而且似乎从来都不修,也不描画,可是看起来还是很好看,她无论如何修眉毛画眉毛,感觉还是不如陈玉芝的眉毛好看。
玉芝见陈娇娘死猪不怕开水烫,根本不应声,也不在意,笑嘻嘻道:“娘,我力气大,咱们试试呗,这里离东厢房近,就放进东厢房吧!”
王氏见女儿如此镇定,心也没那么急躁了,便和玉芝一人一端,把布单子聚拢了,然后母女俩用布单子抬着一大兜玉米棒子一步步往东移动。
这些玉米棒子实在是太重了,王氏和玉芝娘俩艰难地挪动着。
玉芝的手腕都有些刺痛,却依旧坚持着。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集聚力气,把这兜玉米棒子往东厢房拖动着。
终于把这兜玉米棒子拖到了东厢房明间,玉芝这才松开了手,甩动着疼得发麻的手腕。
王氏累出了一脸汗,忙拿了帕子拭汗。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清脆的“啪啪”声。
玉芝往外一看,发现下起雨来了,雨还很大,砸在院子里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雨水打在灰尘上特有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
她不由笑了:“娘,咱们这次真是太及时了!”
王氏也笑了:“若是再晚一些,辛苦了好几个月才获的玉米棒子可就要被雨淋了,到时候雨要是下了好几日,这些玉米棒子可就要发霉了!”
她爱惜地蹲下去,挑选了一根完美的玉米棒子拿在手里:“这几日咱们寻时间,把棒子上的玉米都搓下来,我拿去磨坊磨了,咱们就可以吃新鲜的玉米糁粥了!”
玉芝“嗯”了一声,也蹲了下去,看着王氏低声道:“娘,咱们过段时间往甘州做生意去吧,这尉氏县距离西夏太近,不太安全;许大人又要调走了,我怕地痞流氓又要上门纠缠,还有先前咱们得罪了那些天神教徒,万一他们再来……”
王氏原先还有些恋恋不舍,可是越往后听脸越白,最后脸色变得苍白。
她抬头看向玉芝。
外面下着雨,屋子里光线有些暗,可是在如此黯淡的光线下,玉芝依旧肌肤如玉双目似星,整个人如明月一般照料了这黯淡的屋子。
这样美丽的女儿,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引来别人的纠缠。
先前有许守备罩着,如今许守备要离开了,待别人察觉到她家没了靠山,怕是要欺上门来了!
看着这样的玉芝,王氏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玉芝,娘都听你的!”
她很快皱起了眉头:“不过你爹他……”
玉芝大眼睛眯着,笑盈盈看着王氏:“娘,我爹那边我有办法,你等着吧!”
她简直随时都能想出一百个法子,让她这个爹答应跟着去甘州。
想到玉芝的机智伶俐,王氏也笑了起来。
很多事情在她看来是很难办的,可是玉芝总是能轻轻松松妥妥当当办好。
玉芝仿佛永远不怕事,也不怕麻烦。
看着黯淡光线中玉芝灿烂的笑脸,王氏笑容加深,心道:感谢老天,让我的玉芝这么好……
玉芝乐悠悠计划道:“娘,这些玉米咱们留一点点自己吃,其余都卖了吧!”
王氏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却依旧答应了。
玉芝想了想,又道:“娘,你瞒着我爹,私下问一问我舅舅舅母和二叔二婶,问他们愿不愿意买咱家的卤水,一砂锅卤水卖六两银子,我负责一年加一次香料,一次只要六两银子,能保证这锅卤水还能再用一年!”
王氏闻言,眼睛一亮:“我这几日就找机会问!”
一个大砂锅六两银子,家里如今总共有十五个大砂锅,可是能卖不少银子了!
玉芝眼睛看着外面白花花的倾盆大雨,笑吟吟道:“娘,您到时候就说实话,他们不愿意买的话,也没关系,我应该很容易就能卖出去!”
不知道多少人来打听她的卤水的配方,都被她拒绝了。
不管是西河镇还是这尉氏县城,都有人试着做卤肉,却都因为色香味和她做的卤肉差得远,生意和她这边没法比。
若是确定舅舅家和二叔家都不买她的卤水的话,那她就要放出风去,应该很快就能卖出去。
晚上的时候,玉芝说到做到,就是不让陈娇娘吃饭了。
陈娇娘气得要死,站在那里一跺脚,水汪汪的杏眼却看着陈耀祖:“大哥!你看,你家玉芝欺负我!”
陈耀祖快被这个妹子逼疯了,一声不吭,自顾自吃着饭。
玉芝、王氏和阿宝也都不看她,一家人自顾自夹菜吃粥,没人理她。
今日虽然下着雨,可是卤肉和桶子鸡卖得很快,卤肉馆下午就打烊了,一家人得以聚在一起安安生生吃一顿晚饭,谁也不愿意因为陈娇娘败坏了心情。
陈娇娘见没有人帮她,也不吭声了,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趁人不注意,忽然伸手抢了个馒头就跑了。
玉芝:“……”
陈娇娘恨恨吃完了抢来的那个馒头,又喝了一壶茶,有些坐不住,起身到门口看了看,见雨已经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回到屋子里,重新用桃红香膏晕染了嘴唇,对镜照了半日,又换了好几遍衣服,这才作罢。
待到了约定的时间,陈娇娘便趁玉芝她们都在忙,悄悄溜了出去。
雨刚停,天又黑了,桐叶街又有些偏僻,此时街道上空荡荡的,并无行人。
陈娇娘刚探头看了一下,就有一个披着油布蓑衣的人走了过来,轻轻叫了声“娇娘”。
听出是武福全的声音,娇娘忙迎了上去,低声问道:“信送到许大人手里了么?”
武福全笑嘻嘻道:“不是有你给的那五钱银子么?小厮接了银子,就带我去见许大人了,许大人亲口答应今夜子时来与你相会!”
娇娘一听,欢喜得浑身都酥软了:“真的么?”
她上次不过见了许大人和周大人凑了上去,就被许大人和那位周大人关了好几日,因此这次不敢再像上次那样勾搭,特地写了一封情书托武福全送给许大人,没想到许大人居然应了!
武福全的眼睛藏在湿淋淋的兜帽里,看不清楚,他似乎在笑:“自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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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骨头作痒,浑身荡漾:“那就子时吧,子时的时候我在后院西北角搭一个梯子,让许大人过来就是,我在正房等着他!”
她忍不住又埋怨了一句:“陈玉芝把我当贼一样提防,一到晚上,前面门面锁了好几道,后面灶屋也锁上,夜里我连出去都不方便!”
武福全又安抚了一句,便转身要离开了。
陈娇娘正要进去,忽然看到西边有个黑影,像是有人在等着,忙拉住武福全:“西边那人是谁?似乎在等你!”
武福全随意道:“是我的伴当李福安!”
他如今跟着姐夫的恩主孙大官人做小厮,这李福安也是孙大官人的小厮,两人臭味相投,是做坏事的好伴当,常常焦不离孟。
陈娇娘不疑有他,和武福全分了手,悄悄又溜了回去。
经过院子的时候,她恰好看到灯火通明的西厢房明间内,王氏正夹了一个鸡翅膀给玉芝,玉芝笑眯眯接了过去,阿宝挨着玉芝坐着,好看的小脸上满是笑意。
陈娇娘心中恨极,恨恨道:王氏,陈玉芝,阿宝,等老娘成了许大人的心上人,看老娘怎么治你们吧!
晚上该歇息了。
阿宝打着灯笼,跟着玉芝一起先把灶屋的门锁上,又把前面卤肉馆的两道门都锁上了。
锁好门之后,玉芝和阿宝穿着木屐,打着灯笼,把家里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
转到后院的时候,玉芝和阿宝站在后院门口,看着地里黑的玉米杆子,都有些沉默。
阿宝早知道全家要搬到甘州去了,便道:“姐姐,这些玉米杆怎么办?”
玉芝轻轻道:“我也不知道啊……”
又道:“这宅子是许大人的,他离开前怕是要卖掉这宅子了,咱们搬走之前,把后院这些玉米杆红薯秧子都清了吧!”
阿宝“嗯”了一声,想到在这里居住了几个月,心里着实有些不舍。
他出来流浪两年多了,一直四处乱逛,没想到居然会对一些人、一个宅子产生感情……
第66章
玉芝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四周静悄悄黑的,偶尔有水滴落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真是静极了,而她和阿宝拿着灯笼站在那里,灯笼只照亮了周身极小的一片地方,灯笼照不到的地方,都沉浸在黑暗之中这似乎挺吓人的!
她不禁笑了起来,道:“阿宝,这会儿若是有人看见咱俩,一定以为咱俩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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