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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命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平林漠漠烟如织
阿沁特别聪明,虽然才六岁,却已经会背很多诗词文章……
玉芝忽然意识到,她觉得教阿沁背书是几日前的事,可是对阿沁来说,却是十年前的往事,说不定早忘记了。
想到这一点,玉芝浑身发冷,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恰在此时,有人轻轻道:“你的字习的是柳体么?”
声音清朗中带着泠泠的余音,很好听。
玉芝抬头一看,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少年,眉如鸦羽,鼻梁挺秀,嘴唇嫣红,细挑身上穿着宝蓝儒袍,越发显得清俊出尘,正是那位西河镇少女心中的白月光秦瑞!
她吃了一惊,忙用黄蒿杆子在地上乱划了一通,把字迹划乱了,这才道:“我胡乱写着玩呢!”
秦瑞双目幽深打量着玉芝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陈屠户的女儿的字匀衡瘦硬,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的确是柳体,而且是写得极好的柳体!
她为何不承认呢?
王氏正在给顾客称排骨,见状忙让陈耀祖去称,自己走了过来,笑吟吟道:“秦小哥,割肉还是买排骨?”
秦瑞当即道:“买一斤排骨。”
爹爹已经病入膏肓,一般饭食难以克化,大夫交代了,让爹爹喝些排骨汤牛肉汤滋补滋补。
想到爹爹的病,秦瑞心情越发沉重起来,接过王氏用油纸包了又用纸绳绑好的排骨,抬眼看向王氏:“王娘子,多少钱?”
王氏刚说了句“一百五十文”,那边秀兰就笑嘻嘻走了过来:“秦小哥,你今日还不去学堂读书么?”
秦瑞沉声道:“家里有些事,我向先生请了三日假,明日就回去读书。”
说罢,他拱了拱手向众人作别,提着油纸包离开了。
秀兰眼睁睁看着秦瑞离开的背影,满眼满脸都是失望。
王氏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闺女,发现玉芝正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在地上乱画先前玉芝悄悄喜欢上了秦瑞,每日都盼着秦瑞在这里经过,瞧着真是可怜!
秦瑞的爹爹是秀才,秦家家境殷实,秦瑞人长得好,书又读得好,门不当户不对,他家怎么可能看上玉芝?
看着女儿瘦伶伶的身子,王氏一阵心疼,顿时下定了决心,走到玉芝身边蹲了下去,用只有母女俩能听到的声音道:“玉芝,娘这些年总共攒了六百零五十六个钱,你若是想做卤肉,娘就尽着你使用吧!”
她只有玉芝一个女儿,既然把玉芝带到世上受穷受苦了,何必再让女儿不痛快。
第9章买瓜子熟悉西河,为劝退狮子开口
玉芝看了正在钱的陈耀祖一眼,低声道:“娘,我知道了,待这件事有了眉目再说吧!”
王氏也怕丈夫注意到,忙起身去帮忙去了。
她这些钱是趁丈夫不注意时一枚一枚铜钱攒的,做了十多年生意,风吹日晒十多年,也不过攒了这六百零五十六个钱,其余挣的钱都填了陈家这个无底洞。
秀兰走了过来,搬了小凳子挨着玉芝坐下,怏怏道:“玉芝,你的字比先前可好多了。”
玉芝挑眉看她:“先前我的字也很好呀!”
秀兰“嗤”的一声笑了:“玉芝,咱俩从在秦秀才的学堂上学时就认识了,同学两年,到现在都多少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字是什么样子?”
玉芝不能肯定先前的状况,不肯多说,只是笑:“难道就不许我暗中努力了?”
秀兰依偎着玉芝:“我知道你也喜欢秦瑞,你是不是想暗中习字,好让秦瑞更喜欢你?”
玉芝想了想秦瑞的模样,心道:这秦瑞怕是没几岁吧?
她看向秀兰:“我说,秦瑞今年到底多大了?”
秀兰喜滋滋道:“秦瑞和我一般大,也是十四岁,不过他十四岁已经这么高了,等十六岁会长到多高呢?到时候他这么高,我这么高……”
秀兰在欢喜地畅想美好如画的未来,玉芝脑海中却浮现出十六岁的林沁的模样如今的林沁会长成什么样子?会长多高?长得像谁?
她越想越难过,不由叹了口气。
秀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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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玉芝叹气,忙道:“哎呀,玉芝,别不开心了,我允许你也喜欢秦瑞,还不行么?”
玉芝:“……”
她如今虽然身子是十三岁,可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已经二十三四岁了,想到自己染指才十四岁的秦瑞小哥,她就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玉芝不敢想象下去了,太怪异了,她揽着秀兰道:“放心吧,我现在不喜欢秦瑞!”
秀兰才不相信呢,她以为玉芝是强颜欢笑,便道:“玉芝,别不开心了,我陪你去街上逛逛吧!”
玉芝心中一动,便去找王氏说想和秀兰去街上逛逛散散心。
王氏看了陈耀祖一眼,道:“她爹,让玉芝出去逛逛吧!”
陈耀祖闷声道:“别逛太长时间!”
想了想,他又从钱匣子里掏出了两枚铜钱:“拿出去买点零嘴吃!”
玉芝还没怎么样,秀兰的丹凤眼都瞪圆了,白日见鬼一般看着玉芝接过陈耀祖递过来的两枚铜钱。
玉芝不着痕迹拉了秀兰一把,向东边走去。
待距离自家肉摊有一段距离了,玉芝这才开口问秀兰:“秀兰,你知不知道咱们西河镇里正在哪里张贴布告?”
秀兰指着前面的十字路口道:“前面路口右拐就是孙里正家,都是在孙里正家外面的墙上贴官府的布告,咱们以前去学堂天天路过的,你忘了么?”
玉芝微笑:“我那时候才几岁,现在几岁了,中间隔了好几年,怎么可能还记得。”
她说着话,引着秀兰到了路口就往右拐,果真看到东边第一户人家黛瓦白墙,十分齐整,而临街的院墙上有一段凹进去一个四方形,上面用黑漆写着两个字“布告”,布告下面层层叠叠贴了不少盖着大红章的布告。
玉芝装作好奇的样子,背着手走过去看。
秀兰也跟着过去了,见玉芝看得出神,便嘀咕道:“就上了那两年学,只背了《三字经》和《千字文》,我如今只有《三字经》还记得几句,其余全都又还给秦秀才了!”
玉芝仰首看着,瞧着意态暇然,其实心跳很快她试图从这层层叠叠的布告里搜寻和林沁有关的信息。
可惜,什么都没有。
看罢最后一张布告,玉芝整个人被失望笼罩了。
甘州远在西北,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
玉芝并没有消沉太久,她很快就又鼓起了勇气先努力挣钱,再想办法去京城,总有办法见到林沁!
她笑盈盈看向秀兰:“秀兰,我若是想买个炭炉子,再买一些炭,哪里有卖的?”
秀兰笑了:“走吧,你请我吃五香瓜子,我带你去看买炭炉子和炭的地方!”
站在大而杂乱的杂货铺里,玉芝不禁笑了起来西河镇居然有这样货物齐全的杂货铺!
她先拿一枚铜钱买了一包瓜子和一包薄荷糖,让秀兰先吃着,自己却去看炭炉子和炭。
问了价钱之后,玉芝心里有数了,便带着秀兰离开了。
接下来她没了事,便和秀兰一起吃着瓜子和薄荷糖,溜溜达达把西河镇给逛了个遍。
西河镇实在是不大,不过是井字形的四条街,玉芝和秀兰一边溜达,一边聊天,不多时就逛了一遍。
不过逛的这会儿还是挺有获的,玉芝起码知道了西河镇的牙婆兼媒婆韩九嫂家的位置,还知道了秦瑞家在哪里这是秀兰硬拽着她去的。
回到自家肉摊,玉芝特地去看了看肉案上剩下的肉,发现今日果真剩了不少,她看了看街上稀稀落落的人,再看看西边金色的落日,然后看向陈耀祖:“爹,剩下这么多肉怎么办?新鲜肉和隔日肉一看就不一样,明日怕是不好卖了!”
陈耀祖瓮声道:“回家用盐腌起来吧!”
王氏皱着眉头道:“肉腌了的话,只能家里人自己吃了,咱们的本钱怎么办?”
陈耀祖也有些一筹莫展。
近来常常下雨,一天半扇猪都卖不完,这样下去真连买猪的本钱都没了。
玉芝这才开口道:“爹,我听一个鲁州客人说了一个做卤水的方子,用卤水煮一夜的肉,又咸又鲜,应该可以卖出去。”
陈耀祖不耐烦道:“小孩子家懂什么!”
玉芝一点都不怕:“爹,让我试试吧,我就拿二斤肉试试,夜里煮好明日拿过来卖,到时候先让顾客尝尝,若是觉得好再买!”
陈耀祖这会儿病急乱投医,只得道:“做卤水需要什么?”
玉芝想了想,道:“我得去秀兰家的摊子上买些肉蔻、肉桂、香白芷和公丁香这些香料,爹爹给我五十个铜钱就行;另外还得买个铁锅,再买个小炭炉,还有一些炭,约莫需要五百钱。这些都置买齐备的话,得有五百五十钱了。”
她就是要让陈耀祖知难而退。
陈耀祖算了算今日赚的钱,发现只能把明日买猪的本钱给玉芝了,这件事得跟玉芝爷奶商议,可是她爷奶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他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玉芝看着苍茫暮色中陈耀祖没有表情的脸,故意做出一脸失望,叹了口气道:“唉,我爷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看向王氏:“娘,我爷奶若是不答应让我做卤肉的话,你能不能从别处借五百钱来,等挣了钱我们再还给人家?”
王氏福至心灵,明白了玉芝的打算,当即道:“晚上回家,让你爹爹先和你爷奶好好说说再说吧!”
陈耀祖默然不语。
第10章回老家二房为钱,生恶意尔虞我诈
天擦黑的时候,王氏和玉芝先回了家。
娘俩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其中有一个陌生的女子笑声特别恣意。
玉芝看向王氏。
王氏撇了撇嘴,低声道:“是你二婶。”
又嘀咕道:“老二一家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玉芝轻轻道:“不会是回来拿钱吧?”
她知道陈家老二名叫陈耀宗,在尉氏县城孙大官人绒线铺里做伙计,如今因十二岁的儿子陈玉川考中了秀才,在县学里读书,因此陈耀祖和妻子武氏带着一双儿女在县城里租房住着,房租和盘缠自然是家里出的。
听了玉芝的话,王氏一下子进入了战斗状态,当即推门进去了。
大门被推开时发出一声响亮的“吱呀”,可是正房堂屋里的人似乎没听见没看见一般,自顾自说笑着。
王氏带着玉芝进了院子,让玉芝回东厢房换衣服,自己往灶屋去了。
灶屋里董氏正在忙碌着切大白菜,见王氏进来,努了努嘴,低声道:“老二全家回来了,不知道又要起什么幺蛾子!”
王氏冷笑一声道:“等着瞧呗,反正总是和银钱有关!”
董氏放下切菜刀,走到灶屋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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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亮着灯,里面热热闹闹地谈笑风生,院子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出来,便道:“要么是要银钱交房租,要么是要银钱给玉川交束,要么是要银钱给玉川做儒袍咱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挣的那点银钱,全被二房给搜刮走了,他们还来做什么?”
王氏拿了围裙系上,又用胰子洗了洗手,慢悠悠道:“还来要钱给玉川买笔墨纸砚和送县学的先生的礼物啊,还有八月份该乡试了,玉川要去甘州城参加乡试,这盘缠钱可是不少了!”
董氏看了王氏一眼:“大嫂,你今晚小心点吧,家里这些年攒的银钱差不多被二房折腾光了,如今小姑子要说亲,二房的玉川要去赶考,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公婆总要想法子弄出来的,你家的玉芝怕是危险了。”
王氏心里正在想着这件事,听了董氏的话,当即道:“多谢你提醒,我也在想着呢!可是你大哥不像老三对你和玉和,他和我们娘俩不一心,我又有什么法子……”
董氏有些同情地看向王氏,轻轻道:“大嫂,你明日找个机会打听一下那个许守备家吧,陈家本来就是火坑,咱们傻傻跳进来了,难不成还有比陈家更坑人的地方?说不定玉芝去了许守备家反倒好一些呢!”
王氏没说话,走过来在灶膛前坐了下来:“今晚炒什么菜?”
董氏拿起切了一半的大白菜让王氏看:“还能有什么?酸辣白菜配玉米糁粥呗!”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婆婆高氏的声音:“老二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玉川最爱吃红烧肉了,王氏,今晚烧个红烧肉,不用太多,一小碗就行,够玉川吃就行了!”
董氏扭头看向王氏。
王氏闷声答了声“是”。
高氏见王氏这次颇为听话,没像要卖玉芝那次大闹,心中满意,这才回堂屋去了。
堂屋里难得点了两盏油灯,一盏放在正中间的条案上,一盏放在靠东墙摆着的方桌上。
陈富贵坐在方桌北边,手里拿着紫竹竿做的旱烟袋美滋滋吸着烟。
喷出一口烟后,他目光慈祥看着在方桌南边坐着的大孙子陈玉川这可是老陈家的希望啊,老陈家世代务农,多少代了才出了这样一个神童啊,十二岁就考中秀才,在整个尉氏县也是头一份!
陈玉川五官像陈家人,肌肤却像他娘武氏,很是白皙俊秀。
他虽然才十二岁,可是一向早熟,沉稳得很,端坐在圈椅上,含笑陪着爷奶和爹娘说话。
陈家二郎陈耀宗约莫二十六七年纪,生得很是俊秀,只是黑了些。
二月多还不到三月的天气,天气尚冷,陈耀宗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软缎袍子,人在屋子里,头上却戴着一个新帽子。
他虽然是当爹的,却不比秀才儿子有体面,未曾得到坐圈椅的资格,因此坐在靠西墙摆着的椅子上,和老爹陈富贵和儿子陈玉川对面坐着,正在滔滔不绝说着话:“……知县韩大人亲自拉着咱家玉川的手,夸他‘后生可畏’;县里的教谕大人夸咱家玉川是神童,还说等玉川乡试中举,要把他家小女儿许给玉川给先生礼物、新置买袍子、赶考的盘缠,这都算下来的话,最少得二十两银子”
这时候站在堂屋门口嗑瓜子的陈娇娘忽然道:“大哥回来了!”
陈耀宗听了,当即改了口,开始说起绒线铺里的生意经:“我虽然只是铺子里的伙计,可我的恩主孙大官人对我很是重视,他家府上的大小买卖,进入银钱,都交给我算账,家里来了客人,常常请我去陪客,一时都不能没了我”
西暗间卧室门口离着的老二媳妇武氏见老大陈耀祖进来,忙咳嗽了一声。
陈耀宗眼珠子一转,看到了陈耀祖进来,忙起身作揖:“大哥回来了!”
陈耀祖闷声应了一声,和爹娘打了个招呼,在陈耀宗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耀宗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当即接着道:“我常在恩主孙大官人家里行走,孙大官人和县中各位大人都有来往,其中最亲近的要数知县韩大人、县尉丁大人、守备许大人!”
他说着话,眼珠子却灵活得很,瞅了大哥陈耀祖一眼,接着道:“其中守备许大人最是出众,他老人家虽然官做得大,可是英俊非常,家中又有钱,内宅虽然已经有几房娘子了,可是儿子闺女都没有,因此想买几个出色些的丫鬟放在房里,将来有了生养就打了银丝髻戴上做姨娘!”
陈耀祖听不下去了,闷声道:“我去洗把手!”
说罢,他起身出去了。
武氏得意一笑她是孙大官人家的丫鬟出身,陈家这些乡下土包子怎么玩得过她的心眼?她早晚会弄到陈玉芝的卖身钱!
一个乡下小丫头,居然生成了天仙模样,活该被卖!
第11章警父亲玉芝引律,下决心王氏和离
玉芝脱去外面的夹袄,寻了件半旧宝蓝褙子穿上,然后熄了灯,推开了窗子。
大房三口住的是东厢房一明两暗三间房,距离正房很近,院子里又静,堂屋里的欢声笑语玉芝听得清清楚楚。
那陈耀宗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让陈耀祖卖她而已。
玉芝不再听了,起身去了灶屋。
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她看到陈耀祖出了堂屋往这边走了过来,却当做没看到,径直朝灶屋去了。
王氏正站在灶屋门内听堂屋的动静,见玉芝过来了,一把攥住了玉芝的手,声音哽咽了:“玉芝”
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泪眼朦胧看着玉芝。
玉芝的手被王氏攥得生疼,她抬眼看着王氏,低声道:“娘,他们正在堂屋商量着卖我呢!”
这时玉芝听到了一阵犹豫踯躅的脚步声,她知道是陈耀祖过来了。
王氏眼泪似滚珠般往下落,声音哽咽了:“玉芝,你放心,娘跟着你,你去哪儿,娘就去哪儿,你去许守备家,娘就自卖自身跟过去!”
玉芝鼻子一阵酸涩,她站在那里,任凭泪珠子扑簌簌落下,却没有立即说话。
陈耀祖如今就在外面站着,她的话务必要能打动陈耀祖,或者威胁住陈耀祖。
心中计议已定,玉芝用衣袖抹去眼泪,抬眼看向王氏,声音不大,却镇定有力:“娘,我今年才十三岁,他们就要卖了我让人糟践,这分明是看不起我爹,看不起咱们大房,想着咱们大房生生世世不得反身,永远做他们的踏脚石!”
王氏这会儿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是流着泪看着玉芝。
玉芝吸了一下鼻子,继续道:“娘,人家不把咱们大房当人看,这次陈玉川要去考乡试,陈娇娘要出嫁,就把我给卖了;那下次陈玉川要去进京赶考,钱从哪里来?二叔二婶有玉和,家里能卖的人只有娘你了吧?!既如此,娘,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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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请和离,跟着我吧,我会孝顺你的!”
王氏流着泪连声答应着。
玉芝声音斩钉截铁,一字一句:“我若是被人卖了,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也会报仇,我不会放过那些卖了我的人,不管他是我的爹,还是我的爷奶!”
不管是尊贵的永亲王林昕,还是高高在上章王妃,尽我一生之力,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玉芝年纪小小的,声音自然稚嫩,可是她的话似淬了冰,带了毒,在一边听得董氏不由打了个寒噤,心里暗暗道:玉芝这孩子有心机又有耐性,又生得这么美丽,将来怕是会有一番大作为,为了玉和,以后要和王氏玉芝母女处好关系。
靠在拐角处的陈耀祖把玉芝和王氏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背脊上又湿又黏又凉,早出了一层冷汗。
听了玉芝的话,他原先朦朦胧胧的想法如今落在了实处他为了家庭和睦,为了陈家将来能够光耀名楣,宁愿卖了自己女儿,可是二房却把他踩在脚底下不把他当人看。
今日卖了他女儿,明日就会卖他娘子,后日呢?卖他陈耀祖么?
灶屋里玉芝还在说话:“我今日去里正家问了,娘,里正说大周律规定了,‘若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婚者不坐’,意思是你和我爹感情若是不好,就可以离婚,而且离婚不犯罪,官府不追究。”
玉芝心里清楚得很,虽然大周律明文规定夫妻不谐即可自由和离,可是具体操作起来就没这么容易了,只是她现如今的目的就是警告陈耀祖,让他知道卖女儿的后果,因此尽量往对自己有利的方面说了。
陈耀祖身子发冷,他靠在墙壁上,双臂环抱在胸前。
他和王氏是少年夫妻,成亲已经十三年了,自然是有感情的,以前娘每次在他面前骂王氏是“不会下蛋的鸡”,他虽然不说话,可是心里却还抱着一线希望,想着王氏既然能生玉芝,他们两口都年轻,早晚会生出儿子来接续香火。
如果里正告诉玉芝的是真的,家里若是把玉芝卖进了守备府,王氏性格倔强,定会要求和离,自卖自身跟着玉芝也进守备府,那他能怎么办?他一个乡下屠户,能和守备大人争竞?
陈耀祖心中清楚得很,王氏生得好,虽然快三十岁了,可是天然俏丽,风韵依旧。
王氏去了守备府说不定另有一番际遇,而他却再也娶不起妻子了!
想到这里,陈耀祖抬脚走了。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玉芝的嘴角翘了起来。
她不再说话,扑进了王氏怀里,嗅着娘亲身上好闻的皂角味道,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娘,你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我,无论我到了哪里都要跟着我照顾我,将来我到了哪里也把你带到哪里,我一定会让娘享福!
玉芝很自信,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前世她能从一个农家女出身的厨房小丫鬟一步步爬上去,成为记入皇家玉牒的亲王侧妃,这一世她也能够发家致富,照顾母亲,寻找儿子。
用罢晚饭,玉芝跟着董氏去堂屋拾碗筷。
见玉芝进来,老二陈耀宗和妻子武氏不约而同看向玉芝他们夫妻之所以要卖玉芝,就是因为上次回来,发现这侄女实在是出落得好,不过十三岁的人,身材袅娜,巴掌大的小脸雪白晶莹,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鼻梁挺秀,樱唇饱满,真是把陈家不知道多少代的好容貌都集中在一起了!
他们两口子盘算过好几次了,像玉芝这样的绝色女孩子,可不是卖一般女孩子时那五两六两的身价。
若让他们两口子来卖,就把玉芝卖进那烟花巷,一百两银子绝对能够到手,到时候就说卖了二十两,分给高氏十两,自家稳稳地九十两银子就到手了。
这样的话,不止玉川去甘州城乡试的盘缠有了,去京城参加会试的盘缠也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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