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民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凝陇
她眼色里的犹豫怀疑之色慢慢减淡,代之以认真商量的神气,可她不知道,在她真正开始打量秦学锴的时候,客厅里的某人的脸色已然越来越黑。
她盘算了又盘算,好不容易将一肚子话酝酿得差不多了,眼看要说出口,贺云钦站起身道:“秦先生样样都说得在理,唯独两点有待商榷。第一,白海立此人睚眦必报,看中了谁断不会轻易放手,就算红豆嫁给了你秦学锴,你又能保证自己护住她多久?”
红豆本来还在想着如何打消秦学锴的念头,听贺云钦这么一接话,心猛的一跳。
虞太太讶然看向身后。
秦学锴一滞,一抬眼,对上贺云钦冷淡的目光,要开口,贺云钦却未给他机会:“第二,就算是为了避祸而结婚,婚姻毕竟天长日久之事,首要前提是两情相悦,最重要还是看虞小姐自己愿不愿意。”
说到这,他耳根莫名一红,心跳无端加快了几分,话锋一转道:“但有一点秦先生的确说得不错,红豆的事已经悬于眉睫,而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彻底断绝白海立的念想,晚辈今日之所以登门,也正是为了此事”
顿了一下,他转过脸,静静望着红豆:“虞小姐,你是愿意嫁给秦先生,还是嫁给我?”
☆、第39章第39章
这番话堪比惊雷,较之刚才秦学锴那突如其来的求婚之举,更来得慑人几分。
虞太太和虞崇毅惊诧得忘了说话,秦学锴也错愕地合不拢嘴。他身为竞争者,比虞家人更感到意外,他之所以当着贺云钦的面向红豆提出求婚,乃是因为他知道贺云钦囿于门第之差,断不可能跟红豆成亲。
而眼下正逢虞家遭难之时,他为了帮红豆解围,可以用一生的承诺来表达诚意。相形之下,贺云钦所谓的接送红豆上学之举,显得何其的轻飘和敷衍。
谁知贺云钦寸步不让,竟也顺势跟着提出求婚,而且从这人说话时的态度和语气来看,断不只会是戏言。
这一下他全无底气了,呆了一瞬,仓皇看向红豆。
红豆显然也吃惊不小,正瞠目结舌地望着贺云钦。
然而跟方才他提出结婚时不同的是,她除了错愕,还有一份显而易见的羞赧,脸颊上明晃晃的飞着两片红霞,目光更是透着几分惊疑和慌乱。
红豆的确是半天都作不得声,贺云钦语不惊人死不休,毫无预兆的就说出了求婚的话。此刻两人对望,他眸子黑黝黝如同幽井,语气平缓而笃定,显然吃定了她会选他。
她不由得是又羞又恼,涨红了脸说一句:“我谁也不嫁。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么?”
丢下这句话,众目睽睽之下,她快步走到自己卧室门前,逃也似的进了屋。
掩上门,背贴到门板上,一颗心扑通扑通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谁能料到刚才话赶话弄到剑戟森张的地步,竟一下子扯到了她的婚事。
最让人难为情的是,贺云钦刚才当着母亲和哥哥的面,居然大言不惭说什么“两情相悦”。
谁跟他两情相悦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听外面依旧寂然无声,不有些忐忑,刚才她回绝得那般决然,不知贺云钦会怎么想,他那么骄傲一个人,无端被泼了一盆冷水,会不会觉得颜面大扫?
不安之下,她侧过身,凝神静听客厅里的动静。
好在贺云钦并没有离去,很快又开口了:“最关键的一点,想必伯母和虞兄也知道,白海立手里如今握有虞兄的把柄,就算我每天负责接送红豆,依然防不住白海立拿这件事来泄愤,等他认真发挥起来,说不定真会给虞兄治个渎职之罪,此事说起来还是因为我当初上门谈合作所致,理应由我来化解。眼下唯有登报声明我和红豆的关系,让虞兄顺理成章成为贺家的姻亲,需知白海立这些年为了笼络钱财,没少蒙受上海商埠的雨露,就算再横行无忌,总不敢公然跟商埠会长作对。”
碍于秦学锴在场,贺云钦并没有言明究竟是什么把柄,然而这番话不疾不徐说出来,彻底点醒了虞太太。
是啊,就算可以因红豆嫁人打消白厅长的念头,毕竟还有崇毅。为了红豆,崇毅已然跟白厅长彻底决裂,以白厅长的小人心性,断不可能就此放过崇毅,从前没有把柄都可以拿捏崇毅,何况眼下真有把柄?思来想去,还真就没有比贺先生这个提议更好的法子了。
可他说的是真的么,仅是为了出手相援,舍得将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抑或是跟秦学锴话赶话,一时冲动才说出求婚的话?
前几日她早疑心女儿对贺云钦动了心思,然而贺云钦那边不见动静,兼之贺云钦是上海滩出了名的贵公子,她一度以为是女儿的单相思,可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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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看来,即便贺云钦说得冠冕堂皇,前面那句一急之下说出的“两情相悦”,怕是的确有几分真意。
***
接下来几个小时,红豆始终没好意思出屋,母亲进来叫她吃饭时,她用被子蒙着头,假装睡得正熟。
秦学锴应该是早就离去了,贺云钦却留在家里吃晚饭,而且从客厅里说话的动静来看,母亲哥哥和贺云钦似乎谈得颇融洽,难道真开始商量婚事?会不会太突兀了。虽说她一点也不讨厌他,但是就这样订婚,怎么也觉得像做梦似的。
没出屋,然而她始终留意着客厅的动静,到八点钟时,就听他似乎要告辞了。
她盯着天花板出了几秒钟的神,再躺不住了,掀开被子下了床,鞋也顾不上穿,脚踩在光溜溜的黑柚木地板上,轻悄悄地来到窗边,掀开细白绡纱窗帘。
临近中秋节,银盘似的一轮月亮低低的悬于半空,她倾身靠在窗台,悄然注意着楼下的动静。
不一会听到大门响,贺云钦出来了。
跟第一回见他时那样,他走到台阶上,并没有立刻离去,略站了一站,就回头往楼上看来。月光牛乳似的倾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轮廓照得分外分明,因表情平静,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喜是怒,但从他仰头的角度来看,看的无疑是二楼窗户。
出于羞涩,她不等他发现她,就本能地往后一躲,然而再一想,为什么要躲呢,干脆彻底拉开窗帘,将整个上半身明晃晃地靠到月光里。
可就是这一错眼的工夫,他已经回过头下了台阶,朝巷弄口走去。
这一来不止没说上话,连个眼神都没对上,红豆悔得轻轻跺了跺脚,可他已走了,碍于矜持,她总不能扬声喊他,一时无法,只能恍然若失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
然而走着走着,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似的,眼看走到一株桂花树下了,突然停下来,冷不丁的,高高跳起,扬臂折下高处的一束树枝,就像平时哥哥高兴时常做的那样,整个人看上去飞扬极了。
她先还糊涂,然而细一琢磨,似乎又明白了点什么。从心头到脸庞,缓缓舒展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
贺云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来要摘头顶的桂枝,无非因为身体里藏着一股用不完的力,急需靠体力来抒发。
刚才他提出求婚时,红豆的确当场便拒绝了,但是他看得很明白,秦学锴求婚时,红豆惊讶归惊讶,骨子里是沉稳的,然而轮到他求婚时,她明显变得慌乱又羞涩,哪还有镇定可言。
是的,这个他很肯定。
所以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如同被春风托举一般,轻扬地高飞起来,必须跳起来扯个树枝或是碰个花叶什么的,才觉得痛快。
他很平静地上了洋车,以平时的速度驶到贺公馆。白海立这人一贯阴险,多半不肯吃这哑巴亏,也许此时已在谋划虞崇毅下狱之事,为防夜长梦多,最好能尽快就能登报声明跟红豆订婚的消息。
刚才已说服了虞太太和虞崇毅,轮到父亲和母亲了,时间不算晚,这时候商量订婚之事正好。
刚到贺公馆,才发现门口来了好几辆洋车,其中一辆车的司机是段家的,另一家却是南宝洋行陆家。
他面色微微一沉,就在昨日,父亲将陆敬恒买通贺家下人暗算他和大嫂的证据明晃晃地送到了陆老爷的面前,陆老爷羞愧难当,当场便用家法将陆敬恒打了个半死,因下手太重,陆敬恒连夜便被送到了私立医院急救。
不知陆家来是为了何事,儿子做出了这么不体面的事,难道陆老爷认为光重责还不够,还需登门道歉才行?
而段家之所以来,恐怕是为了段明漪。
他上了二楼,尚在转角处就碰到了段明漪。
她像是刚从里头出来,脸上尤有泪痕。
贺云钦停下脚步,淡淡说了句:“嫂子。”
段明漪静静看他一眼,两人擦身而过时,她身上飘来暗暗一缕芳泽,转瞬间便悄然飘散。
贺云钦微微皱眉,突然想起红豆头顶上的发香,也不知她用的什么皂角,不似桂花也不似玫瑰,闻起来格外清爽怡人。
那晚他们两个在桥牌室时,这丫头还问他为什么黑暗中能认出他来,难道不是因为她身上的香味么。
难为她这么聪敏,居然也有犯傻的时候。
这么想着,他脸色下意识便和悦了几分,抬步便往父母卧室而去。
谁知刚到门口,就听里头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你们家老二说来说去是个男人,明漪呢,自嫁到贺家,无端遭受两次中伤,第一回是报纸上的桃色新闻,第二回干脆被下人下了药,第一回可以全盘否认,可若是寿宴上真遭了暗算,我女儿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订婚已经差不多了,离马上结婚仅有一步之遥,最后推一把吧。
☆、第40章第40章
如此一来,他不便入内,略站了一站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若不是还要跟父母商量登报订亲的事,他这时多半已去找王彼得了。
昨天刻羽戏院死了一名叫阳宇天的武生,尸体被人发现时,高高悬在卧室的房梁上,警察来了草草一看,初步鉴定为是自尽,可是后来经法医官检测,才发现尸体喉咙里被人塞了一团物事,掏出来竟是一粒汤圆。
警察走后,戏班的老板白凤飞越想越觉得此事骇异,想起寿宴上见过的王彼得探长,便连夜给王彼得打电话,请他帮忙破案,最好能早日揪出凶手。
下午他在学校写文章时,接到了王彼得的电话,王彼得只说那尸首上吊的房梁有些奇怪,让他也过去看看。
真到了现场,他才知道王彼得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从房梁上的灰尘痕迹来看,阳宇天死前曾经历过激烈的挣扎,而且从挣扎的范围来看,不会少于七八分钟。
虽说阳宇天生前是武生,但以他的体格,想要以机械窒息的方式致其死亡,至少在三分钟以上,假如他是昏迷状态上被人吊上房梁,待惊醒后奋力求生,但毕竟喉咙早套上了绳索,断不可能超过七八分钟仍未丧失意识。
也就是说,他是清醒状态下被人吊上房梁的。
可这人身长5英尺11英寸,谁有那么大的体力能用绳索将其活活挂上房梁?
想到这,他在房中来了踱了两步,这么晚了,不知王彼得可从刻羽剧院回来了,这一晚上,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听外面似乎有些喧闹,想着段家刚才的口吻,不想扯出什么误会,也懒怠出门看,进浴室洗了个澡,刚出来就听门外有人敲门,下人道:“二少爷,老爷和太太请你过去。”
他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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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看来跟段家的事有关。
到了父母房门,敲门进去,段老爷和段太太走了,大哥也不在。房间里只有父亲和母亲。
父亲眉宇间透着一团愠色,母亲轻轻蹙着眉尖,见他进来,母亲先是看一眼父亲,这才对他道:“听竹筠说,早上你去送虞小姐上学了?”
订婚归订婚,贺云钦并不想让父母知道订亲的主要原因,只字不提虞家眼下的处境,只口里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贺太太心头仿佛挪去一块重石松了口气,儿子这一下算是正式在父母面前承认自己正跟虞小姐谈恋爱了,先前的疑虑总算可以放下了。
贺孟枚脸上也明悦了些许,唔了一声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虞小姐,不如这个礼拜让我们跟虞太太见个面,若是两方都满意,最好早些将婚事定下来。”
较之昨日,父亲的态度隐约急切了几分,贺云钦想起刚才段老爷在房中的议论,皱了皱眉道:“是不是刚才段伯父说了什么。”
贺孟枚微露不虞,含着烟斗转过身,在椅上重重坐下。
贺太太亦有几分尴尬之色,道:“寿宴上你大嫂被人下药的事传到了段老爷段太太耳里,为了给女儿讨说法,段老爷亲自上门痛责了你父亲和你大哥一顿,说当年贺段两家之所以联姻,奔的是郎财女配、儿女之间相互属意,而自女儿嫁进我们家,因明漪受过良好的教育,待人接物处处妥帖,无论做儿媳还是做妻子,统统半点挑不出差错来。可就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儿,贺家依然不懂得珍惜,两次任其被胡乱中伤,闹得整个上海滩沸沸扬扬”
毕竟很清楚儿子无愧屋漏,加之她素来护短,一说到这,便露出不满之色:“说外头都传你跟明漪有私,人言可畏、赤舌烧城,若不是明漪心性坚定,说不定早寻短见了。又说明漪样样出色,你们家老二迟迟不肯成亲,是不是真对嫂子有什么念想,若有,他们立刻带女儿回娘家,得瓜田李下,迟早无端受你的牵连,你父亲为了维护你,一怒之下,就态度强硬地说你已在谈女朋友,女方才貌双全,一点都不输段明漪,不止你满意,我们也满意,眼看便要结婚,叫段家人别耳食目论、无事生非。”
说着她抬起胳膊,将上头氲湿的一大片湿痕指给儿子看:“喏,段太太一来就抱着我说她女儿受了委屈,哭得我是动弹不得,后来听你父亲这么说,才总算放过我。眼看要走了,谁知段老爷和段太太下楼时恰好碰到陆家父子,因为前日的事,陆少爷被他父亲命下人抬过来道歉,陆少爷虽说好转了些,仍未全醒,躺在担架上迷迷糊糊说了几句学校里的事,你大哥当时就垮了脸。段老爷段太太听了,只当你真喜欢段明漪,一个去找陆老爷的麻烦,一个又折回来要当面问你,眼见扯到你身上,我头疼之下,便说婚期都订好了,就在下月。我儿子眼下心里眼里只有这虞小姐,对明漪断无念想。”
贺云钦耐着性子听到这,虽说下意识里并不反感尽早结婚,但因不喜此事乃是受这几桩事胁迫所为,总归不舒坦,当下扬了扬眉道:“段家的女儿珍贵,虞家的女儿就不珍贵?就为了将大嫂摘干净,我们就草草拉虞小姐来救场?”
贺孟枚略有些赧然,鼻子里微哼一声,贺太太叹气:“这件事说起来,都怪你母亲我沉不住气,随便被段太太段老爷夹缠一晌,就话赶话给掐住了,可是话说回来,既然是你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子,就算婚期赶了些,我和你父亲也绝不至于轻怠虞小姐。”
其实下意识一想,她因为对红豆印象甚佳,对于儿子早日成亲这件事,她其实还蛮乐见其成的。
贺云钦不响,他本来就是来商议跟红豆订亲之事,只待此事见报,整个上海滩都会知道虞红豆会是他的妻子,早结婚晚结婚,说起来区别不大,也知道相较于段家,父亲更在意的是大哥的想法,眼见自从这丑闻爆出,大哥里外难做,为怕兄弟生隙,父亲一心想要他早日成亲。对此他不是不理解,可一想到此事还牵扯到段陆两家,婚期因而定得仓促,就觉得红豆委屈。再一想起若不是自己一定要查案,继而连累虞崇毅落了把柄在白海立手里,他和红豆何至于赶鸭子上架。
这种感觉类似于心疼,仿佛肉里轻扎了一根小刺,极难释怀。出神一晌,父母都不说话,显然在等他表明态度。
他站起来想了想,父母态度软和,正是争取的好时机,便以一贯在父母面前的散漫口吻道:“若是虞小姐因为这些原因嫁过来,我们贺家说起来怎么都有失厚道,我记得大哥和大嫂结婚的时候,婚礼办得甚为隆重,为了补偿虞小姐,儿子也想提几个要求。”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一路发展到现在,各方人马你方唱罢我登场,早如一团乱麻,就算沉下心来擘肌分理,只怕也牵扯不清。
诸多念头中,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一点都不反感娶红豆这件事。
于是顿了一下,正色道:“总而言之,儿子想要虞小姐风风光光嫁入我们贺家。”
贺孟枚唯恐小儿子多心,听了这话暗松了口气,笑起来道:“小畜生,就知道你会趁机提要求,说吧,想给虞小姐添置些什么,我和你母亲一概应承,绝不会让虞小姐受半分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有人对段家父母做法不理解,但是这件事说起来第一要怪陈白蝶散播谣言,第二要怪陆敬恒下药,而段明漪身为当事人,不管她真实想法如何,在那个年代,都不可能愿意跟这种新闻扯到一起。所以就这件事而言,她父母站出来为女儿主持公道很正常。
☆、第41章41章
第二日是礼拜六,红豆起来得晚,从房里出来时,母亲和哥哥已在餐桌上等她了。
两人都神情端肃,大有要聊正事的架势。
果然她一坐下,母亲就开口了:“我和你哥哥昨晚认真考虑了贺先生的建议,觉得这法子虽然可行,最终还得看你的意思,毕竟婚姻是人生头等大事,为了躲一时之祸将一辈子搭进去,怎么也不值当。”
她一边说,一边用目光在红豆脸上小心地摸索。
红豆只管纳着头喝粥,一声不吭。
虞太太心里明镜似的,愈发有底了,用筷子夹了一小块醉鱼放到女儿的粥碗里,慢腾腾道:“头两年铺子关了门,为着怕打仗,家里的款子和金条是时时刻刻都备着的,真要离开本埠,拾起来也容易,只消请贺先生帮帮忙,连夜咱们就可以去北平或是天津。白海立虽然在本埠有背景,毕竟鞭长莫及,只要咱们搬走了,这祸事自然也就解了。还有学校,系里的先生们都那么喜欢你,大可以请严夫子或是系主任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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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一封介绍信,咱们到了北平,再找别的学校念书。”
红豆一滞,板起脸道:“就为了躲避一个小人,好端端的,咱们就得舍下家业背井离乡?我还等着看白海立的下场呢。”
虞太太跟儿子一对眼,顺势接过女儿的话头:“那就是不想搬了?既不想搬,又不想受白海立的窝囊气,那就得照贺先生建议的那样,咱们两家登报声明订婚。”
红豆的脸瞬间红得像西红柿似的,立刻不接话了。
到了眼下,女儿对贺先生有没有好感,虞太太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贺先生倒是一切以你为主,昨天本来想当面确定你的态度,可你老待在里屋不肯出来,他等你没等到,只得跟我们简单谈了几句,说只要你不反对,订婚的事都交给他来处理,又说他母亲和妹妹都很喜欢你,父亲也提过带你去贺家吃饭之事,虽是避祸之举,但他诚心诚意想娶你,现在母亲和哥哥单等你一句心里话,你自己愿意嫁给贺云钦吗。”
诚心诚意要娶她红豆睫毛轻轻一颤,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为掩饰羞态,嘟着嘴将碗放下。
女儿迟迟不表态,虞太太恨铁不成钢地一戳她的额头:“平时话那么多,一说到大事嘴就锯嘴葫芦似的。贺云钦这孩子呢我眼下只见了几面,模样和教养都是没得说,为人也和气,就不知他私底下怎么样,上回见他去三楼找邱小姐,报纸还说他和他大嫂,万一他总在外头拈花惹草”
这话一抛出来,红豆忙道:“他上回找邱小姐是要查事情,跟他大嫂的事也是有人为了挑起贺家矛盾故意捏造的。”
虞太太鼓着眼睛望女儿,红豆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忙噤了声。
这回就连虞崇毅都看出妹妹极在意贺云钦了,撑不住笑起来对母亲道:“贺先生不是那样的人,警局里的同僚平日里偶尔在一起闲聊本埠这些贵户,都说贺先生跟他大哥是少见的品行好,何况儿子这些日子总跟贺先生打交道,这人正不正派,儿子心里还是有数的,谣言么,一向都是捕风捉影的,作不得真。”
虞太太瞪儿子一眼:“我这还不是怕红豆嫁过去受气,本就是高嫁,再摊上个风流少爷,以后受了气,找谁诉苦去。你妹妹拗起来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岂是那等肯忍气吞声的性子,小两口到时候天天打架,还过什么日子?”
红豆又羞又怒:“妈,你都说到哪去了。”
好在这时候门口有人敲门,红豆忙不迭过去开门,不料门外站着贺云钦,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脸上不觉一烫,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贺云钦没想到是红豆来开门,也怔了一怔。
红豆这才发现他穿得极体面,后面还跟着几个笑容满面的管事。
这时虞太太过来,微讶道:“贺先生?还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坐,这几位先生是?”
贺云钦这才将目光从红豆脸上移开,对虞太太道:“父亲听说我要来正式求婚,一来怕我不懂规矩,二来也为了表示我们家的诚意,特让家里的几位老管事陪晚辈登门。”
几个老管事果然极为知礼,微微一欠身,以见主人亲家太太的礼数,齐声对虞太太道:“见过虞太太。”
这一来虞太太脸色更和悦了几分,然而两下里一打照面,她并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小家子气的姿态,只含笑点点头:“那么,就请屋里坐。”
毕竟谈论的是自己和贺云钦的亲事,红豆头先还佯装镇定让周嫂沏了茶,后来终归觉得大不好意思,回屋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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