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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民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凝陇
两人向众人请安,坐下一言不发用餐,从头到尾不曾交谈。可贺竹筠跟他二人相对而坐,莫名有种耳热脸红的感觉。以往极喜欢跟二哥二嫂相处,今日却隐约庆幸二嫂仍在家休息,不然一会跟他们共乘一车,想想就会不自在。
用过膳,贺云钦便让老余备了洋车,自己驾车送红豆到同福巷,亲眼看着她上了楼,这才回到车内,往震旦去了。
刚到课研室,有个文员正接电话:“也许他在来学校的路上,要不您稍后再打。”
瞥见贺云钦,脸上一喜,忙对电话道:“他来了。”
贺云钦本已往内走了,听了这话,停下脚步,讶道:“找我的?”
文员一惊:“您嗓子怎么了?”
贺云钦冲她点点头,接了电话,就听那边道:“贺云钦,我已经查了那几本书的借书记录,近三个月只有两个人借过这几本书,一个是顾筠,另一个你我都认识,你猜是谁,就是上回我们去找他破解那本玄宗野录的邓归庄。说来也巧,这人十年前去的北平,刚回来不足两月,一回来就出了这么多案子。更有意思的是,我顺便查了一下这人的履历,原来他读中学时,所就读的学校正是春莺里的致知中学。”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大概十点半
☆、第62章第62章
贺云钦问:“邓归庄现在圣约翰任教?”不然何以能进入图书馆借书。
“对。”王彼得道,“三月前圣约翰数学系有位老教授退休,教职因此空了下来,正好邓归庄打算搬回上海,见母校招教员,便接了圣约翰的聘书。”
“可查到他当年为何离开上海去北平,这些年又在北平何处谋事?”
“他毕业后就去了北平,此后便一直在阜京大学任教,半年前为着母亲生病,邓归庄连夜回了趟上海,也许他正是因为对母亲起了愧疚之心,所以才起了搬回来的念头。还有一个不寻常之处,就是邓归庄这些年孑然一身,始终未娶亲。”
贺云钦皱了皱眉,邓归庄十年前大学毕业,今年少说也三十有二了,一直未娶妻,说来是有些奇怪。
“照我们在分析许奕山案子时的猜测,凶手应是曾出现在婚礼上过,可是我记得我们并未邀请邓归庄。”
王彼得之前便已核对过婚礼名单,的确未在上头找到邓归庄的名字:“这点我也觉得纳闷,但是我后来一想,凶手既能约傅子箫到圣约翰去,说明他们彼此认识,那么他认识许奕山也不奇怪,许是他偶然间去许奕山家,见他家无人,临时起意下的手?”
贺云钦不置可否:“傅子箫呢?过去可曾住过春莺里,跟阳宇天他们可认识?”
王彼得道:“傅子箫是当年春莺里出来的瘪三,随便一打听便可知道他的劣迹,这人本在一家富户做下人,机缘巧合之下才混进了富荣洋行,富荣洋行倒闭后又去了大兴,十来年过去,此人虽无真才实学,但因素会谄上傲下,竟也混成了大买办,平日生活极奢,是好几家戏班子的头号票友,为了捧角,一掷千金是常有的事,怪就怪在本埠这些戏班子里,他唯独没去过刻羽戏院,更没捧过白凤飞的场。”
白凤飞唱腔独一无二,曾有墨客为其撰文,谓之有“穿云裂石之声,引商刻羽之奏”,刻羽戏院原不叫刻羽,因着这篇文章才得其名,傅子箫既是骨灰级票友,不听白凤飞的戏还算说得过去,可是连刻羽戏院都不涉足就有些不对劲了。
贺云钦摸摸眉毛道:“所以你可去过傅家了?这几日傅家可曾接过谁的电话,有没有什么拜帖之类的,傅子箫可说过要跟某位故友见面?”
王彼得一说此事便来气:“因为当家人出了事,傅家早乱成一团,几个姨太太闹着分家产,下人们只顾浑水摸鱼,傅子箫的尸首仍在法租界警署,哪有人管他是怎么死的,我连哄带吓,了好多工夫才撬开傅家一位老下人的嘴,那下人只说傅子箫近一月来有些心神不宁,上礼拜还说要去苏州别馆住住,说是要散心,但最后不知为何没能成行,出事当晚他本是约了跟几个买办打麻将,因定的地方离家有些远,所以独自一人开了洋车出去。”
贺云钦默了一晌,开口道:“阳宇天、许奕山、傅子箫,目前已出现三名受害人,而且现在有越来越多的线索指向这三人过去彼此认识同在春莺里住过、跟白凤飞有着或明或暗的联系,至于邓归庄,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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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过去十年未住上海,但他借过那几本农耕工具类书,中学还曾在春莺里的中学就读,就算他不是凶手,多半也知道些什么。”
“所以我打算今晚开始盯梢邓归庄,就是人手不太够,如果这人真是凶手,想必极为警惕,若是我派人去盯梢,不怕别的,就怕打草惊蛇。”
“白凤飞呢?你找了这几日,可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
“没有。”王彼得有些沮丧,“这女人忒奸猾,应是早已发现不妥,不说帮忙找凶手,自己先找地方躲起来。恨只恨已经死了这些人了,凶手到现在却还未有头绪,再这样下去,说不准还会出现受害者,要我哪天找到这女人,定要将我刚洗出来的几名受害者现场照片拿出来,非好好吓唬吓唬她不可。”
贺云钦想了想道:“王探长,我建议你尽快找到白凤飞,如果人手不够,我找人给你帮忙。”
王彼得奇道:“为何这么说?”
贺云钦露出困惑之色:“只是一种直觉。你别忘了,那晚凶手放过了顾筠,也放过了红豆,放过顾筠还好说,红豆可是曾误闯凶案现场的人,如果我是凶手,就算因为不想滥杀无辜放过了红豆,这两日只要一想起此事,定会寝食难安,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在行迹败露之前完成要完成的事。不知他要杀的人杀完没,若是没有,我想他很快会再次动手。”
王彼得一愣:“我这边人手不够,新招的全是些没经验的年轻人,盯了这头顾不上那头,迟早出事,我早就想请你帮忙,既你也有这个意思,那再好不过,你们贺家的底下人也好,其他朋友也好,麻烦多弄些人来。”
贺云钦道:“一个小时后我给你答复。中午我要去接红豆。”
红豆目下跟她哥哥母亲在家,论理虞家该很安全,因为出了前次的事,想必虞崇毅已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但他还是不放心,非要亲眼看到红豆才觉安全。只等王彼得挂了电话,便会给同福巷打电话,再三叮嘱几句。
“那若是我查到了什么,一会就去同福巷找你。”
***
红豆一到家便跟母亲打听小姨的事。
母子三人说完话,虞太太听女儿说起中午贺云钦会来,忙令周嫂去买菜,张罗一晌,眼看到近十二点了,果然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不只贺云钦,王彼得和顾筠也来了。
红豆讶笑着看向贺云钦:“你们这是路上碰到的吗?”
王彼得立在门口对虞太太笑道:“不揣冒昧上门来蹭饭,还望虞太太别见怪。”
虞太太知他是女婿的朋友,上回也是多亏了他帮忙才找到玉淇,自无不欢迎之理,忙笑道:“王探长太多礼了,快请进,噫,顾筠,你怎么也来了,学校里今日无课么。”
顾筠捧着一大堆书页,一本正经道:“我是王探长正式聘请的助理,今日正好我请了假没去学校,听说王探长忙不过来,就过来给他帮帮忙。”
虞太太讶笑道:“好好好,我们家这可真是人才济济,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侦探,王探长、顾探长,请里面坐,周嫂,快奉茶。云钦,知道你来,母亲特了好些你爱吃的菜。”
虞崇毅温声笑道:“饭还要一会才能上桌,大家可要到书房议事?”
红豆正要跟贺云钦说当年春莺里的事,正有此意,忙对顾筠和王彼得道:“我们进里屋吧。”
五人进了书房,虞崇毅拉开百叶窗帘,让充沛的阳光洒进来。
红豆给诸人奉茶。
王彼得坐到沙发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叹道:“白凤飞这女人极会藏迹,我派出去的人各处都钻去了,硬是没发现她躲在何处,云钦,眼下只能指望你的人下午能有什么获了。”
顾筠不紧不慢走到桌边,将手中一沓报纸摊到桌上:“探长,我觉得不必急,昨天您交代我剪裁近日所有大小报纸,这是我今早裁下来的各大报纸,您看看这条。”
几人凑拢一看,就见一张花边小报上写着,近日南京有位大人物要来,因这人久仰白凤飞大名,指明要去刻羽戏院唱戏。
贺云钦看见那人名字,眯了眯眼。
红豆错愕了一瞬,点点头道:“白凤飞就算胆子再大,总不敢得罪这位大人物,如果届时那人相招,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到了那日,怎么也会出来登台,到时候我们赶在凶手之前将她抢下来便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的红包我稍后会发。明天继续双更。
☆、第63章第63章
虞崇毅拿起报纸逐字逐句看过去,可是文章里只说那人近日会来,通篇未提及具体日期。想想也是,似这等要员,为着自身安全的缘故,怎会轻易对外泄露行程。
他迟疑道:“既不知具体日期,我们如何去刻羽戏院布署?”总不能天天买票进里头听戏。
王彼得装作不经意看一眼贺云钦,嘿嘿笑道:“放心,倘若那人真打算来上海,自有人能弄明白是哪一日。对了,顾筠,趁贺云钦也在,你把你这两日整理好的笔记拿出来,我们大家好好梳理一下案情。”
红豆疑惑地望了望贺云钦,道:“王探长,容我打岔一句,上回我跟贺云钦提过我小姨的事,一来因为她自缢之处有很多烟头,二来事发地点在春莺里,为了这事,我上午特地回家问我母亲打听。”
王彼得对此事依稀有些印象,红豆如此慎重,他不也肃然几分:“哦,虞太太怎么说。”
红豆沉吟了一会,起身道:“毕竟我并非当事人,有些细节还需我母亲来复述。”
女婿来家吃饭,虞太太恨不得拿出毕生绝学,正在厨房亲自监督几样菜的火候,被红豆好说歹说才请进书房,坐下后,叹口气,黯然道:“这件事过去十一年了,一说我心里就难过,要不是红豆一再追问,我是一个字也不愿提。不过红豆说得也对,既然当年我能觉得不对劲,也许此事确有蹊跷,说出来请大家剖析一二,也是应该的。”
她揉了揉眉心,愀然道:“丙寅年中秋节前后,红豆小姨在女子中学读书,不知怎么认识了富荣洋行的大少爷,一来二去的,两人就谈起了恋爱。”
“富荣洋行?”几人微讶,傅子箫在去大兴洋行前,正是在富荣洋行任职。
虞太太不明白为何大家都露出吃惊之色,狐疑道:“对,就是富荣洋行,这洋行现已倒闭了,那少爷当年也才十七八岁,叫程冠之。小妹出事后,我和红豆舅舅因为怀疑小妹的死因,特去洋行向程冠之讨说法,可是这人先是对我们避而不见,接着又患了痨病,不久便病死了,富荣洋行的程老爷痛失爱子,无心打点生意,未过多久,洋行生意就一落千丈,次年便倒闭了。”





红豆生民国 分卷阅读86
来这人已死了?
贺云钦问:“岳母当年是怎么发现小姨自缢的,那间教室除了地上有烟头,可还有其他不妥之处。”
虞太太道:“小妹发现程冠之移情别恋,早在出事前头几日就有些心神恍惚了。我回娘家见妹妹茶不思饭不想,短短日子就瘦了许多,问她究竟出了何事,她起初怎么也不肯说,架不住我一再逼问,这才露了两句口风。出事那天,小妹说约了人去百货公司买东西,下午便出门了,可是直到晚上八点仍未回来,我们一家人只当小妹又去找程冠之了,便出去四处找寻,找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小妹在附近一家女子中学的教室里自缢了。”
说到这,虞太太眼圈一红,红豆本就偎着母亲,忙拿帕子给母亲。
虞太太拭了拭泪:“当时那教室里没点洋灯,黑漆漆的一片,亏得我们跟人借了电筒,不然恐难发现我妹妹的尸首,照亮了一看,我妹妹就孤零零的挂在梁上,我们吓得魂飞魄散,忙手忙脚乱将妹妹抱下来,然而太晚了,我妹妹身子都僵了,我母亲怎受得了这个,当场就昏死过去。”
王彼得叹口气,对贺云钦道:“十一点左右发现尸首,彼时已出现尸僵,可见虞太太的妹妹遇害时间应是晚上九点前后。”
“烟头呢。”贺云钦提醒道,能让岳母至今能记得,可见当时地上的烟头极多。
虞太太怔了一下:“对,烟头,我们一家人怎么不信妹妹会自寻短见,边哭边去巡捕房报案,又找了附近的大夫来,惟盼着妹妹还能有救。当时大家心乱如麻,根本没留意地上的光景,摆放我妹妹尸首时,我才注意到地上有好些烟头,后来巡捕来了,我就对他们说我妹妹从不吸烟,这些烟头来得蹊跷,需好好查一查。可是当时巡捕根本不接腔,后来仵作验尸也说我妹妹是自缢无疑。”
贺云钦问:“岳母可还记得那烟头的牌子?”
虞太太苦笑道:“上午红豆就问过这个,可是这过去好些年了,谁还记得起?就知道是个大路货牌子,不贵,随处都能买得到。”
顿了顿又道:“虽说我和哥哥都觉得妹妹不可能就这么寻短见,可是领回妹妹尸首后,我们仔细验了验,除了脖子上的缢痕,的确不见外伤的痕迹,加之妹妹毕竟年轻,为了一个程冠之,出事前就已经神不守舍,一激之下钻了牛角尖也是有的,只恨程冠之自己也得了病,我们想讨说法都没地方讨,没多久我母亲忧愤成疾,我和哥哥忙着照顾母亲,这件事也就彻底撂开手了。”
王彼得将整理出来的一份名单呈给虞太太看:“您看看这上面的人可认得?”
虞太太将纸举到眼前,微微拉开距离,眯缝着眼道:“傅子箫?春莺里的小流氓,怎会不认得?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一肚子坏水,当时红豆小姨出事,我们去富荣洋行算账,就是他替他家少爷出来挡驾,富荣洋行倒闭后他又去了别处,听说如今风光得很,哦对了,当时我娘家附近来了个不出名的戏班子,这傅子箫曾跟里头一个花旦有过首尾。”
“花旦?”红豆一怔,“是白凤飞吗?”
虞太太望着女儿道:“那时候我白日忙着帮你父亲打点铺子的生意,晚上照顾你们兄妹,哪有机会总回娘家,我也是无意中得知傅子箫迷上了个戏子。当时那戏班子在春莺里大演其戏,听众寥寥,但有位洋人似乎在研究所谓沪上民情,常支着相架在附近照相,有一回我跟你舅舅碰巧路过,不小心被照了进去,后来这照片被你舅舅起来了。我去找找,那照片应该还在。”
说着便拉开门出去了,不一会去而复返,手中果然有张旧照片。
几人凑拢一看,是个露天戏台,戏台空着,但底下长凳上人头攒动,看样子正等戏开台。
除了虞太太和潘复生两人正对镜头,多数人仅有背影或是侧影,难以辨清模样。
“洋人将这照片登了报纸,还配了一篇文,因为上头有我们兄妹的照片,你舅舅特意裁下来当照片。”
红豆逐一看过去,忽然眼睛一亮,指了指第一排一个小伙子道:“这人是不是阳宇天?”
这人虽不及白凤飞那般如雷贯耳,但也算小有名气,何况武生日日需练筋骨,虽说隔了十来年,阳宇天模样身板均未走样,因此红豆一眼就认出来了。
顾筠指了指右上角一个角落:“这个人我看着有点像邓归庄,我们神秘组织团契是邓学长创建的,团里有他当年的照片,秦学长介绍团契渊源时,我曾见过那照片。”
几人看去,就见一个清秀青年,高高瘦瘦立于一边,正仰头看着那空荡荡的戏台。
细辨之下,的确有些邓归庄的影子。
除了这两人,照片上再未看到面熟之人。
贺云钦盯着照片道:“毕竟事隔多年了,这照片又模糊,若非极有眼力之人,很难光凭一张照片找人。”
红豆听了这话,脑子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念头,可惜那念头轻得如同柳絮,转眼便消弭无痕。
虞太太在一边插话道:“戏班子后头不远就是红豆小姨出事的那学校,说起来那学校真是邪门,红豆小姨出事后没多久,又有一个女学生在学校里上吊,听说最后也是不了了之。那时节也是洋人带来一股坏风气,到处倡导什么自由恋爱,偷偷摸摸背着家里谈恋爱的女学生不少,若是不幸遇上个花花肠子,女孩子就此坏了名声,投江的、自缢的,甚或服毒的,一点也不稀奇。”
贺云钦大感意外,抬眼看向虞太太道:“当时学校还有人自缢?也是丙寅年么,岳母可还记得那女学生是谁?”
虞太太道:“也是丙寅年,小姨出事后不久,顶多两月。但那个女学生我应是不认识,不然别人说起的时候,我总该对那孩子的名字有印象才是。”
王彼得坐不住了:“春莺里眼下住着不少老人,细细打听总有人记得此事,可惜春莺里女子中学早闭校了,不然一查校志便知。”
周嫂在外敲门说饭已摆好了,几人于是只得出来。
饭毕,贺云钦对王探长道:“红豆身体还有些不适,前次又出了那样的事,我不想让她再插手这案子,一会我就送她回家休息。虽说白凤飞不日会在刻羽戏院登台,但凶手很有可能在那之前将其找到,所以我找了一拨人打听白凤飞的下落,另一拨人则负责盯梢邓归庄,不过这些人眼下忙其他的事,晚上方能就位,在此之前,还请王探长让手下好好盯紧邓归庄,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王彼得道:“自该如此。我下午带顾筠他们去春莺里打听另一个女学生的事,有消息再给贺公馆打电话。”
虞崇毅道:“打听消息我还算有经验,不如我也跟着去趟春莺里吧。”




红豆生民国 分卷阅读87
红豆又跟母亲哥哥说了几句话,这才跟贺云钦回了公馆。
两人甫一进门,管事便悄声说太太在楼上小宴会室跟人打麻将,因来了不少政要的太太,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理应前去打招呼。
贺云钦一讶,道:“知道了。”
看看红豆,见她并无反对之意,便拉着她上了楼,尚在走廊就听见活泼轻俏的说笑声,可见来人不少。
到了宴会室内,果然热闹得很,屋里一共摆了三桌,来的全是女宾,满眼珠光宝气,除了正打麻将的太太们,还有好些衣饰体面的千金小姐。因下午无课,贺竹筠和段明漪也在座。
这边贺云钦和红豆俪影双双进来,座上一位太太定睛一看,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笑道:“你们老二这般出色,我早就好奇二少奶奶该是什么模样,可惜上回你们老二大婚我在重庆,没能赶过来参加婚礼,今日看了,这模样气度真是没话说。”
众人纷纷朝二人看来。
贺太太瞟一眼儿子儿媳,嘴里不忘自谦:“还算马马虎虎,学校里功课也好,年年都是头等,先生们都喜欢得不得了,平时这小两口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这老太婆想插嘴都插不上。”
众人见她脸上笑得极畅怀,知她中意这儿媳,看向红豆的目光不更温和热络了几分。
贺云钦领着红豆到里头,笑着一一替她做介绍。
红豆甜笑一圈下来,就听贺太太道:“明漪,你早上就不舒服,红豆既来了,便让她陪客吧,你该回屋歇息便回屋歇息,不必强撑。”
红豆一看,段明漪的确气色不佳。
听了这话,段明漪只微微笑道:“难得几位伯母和我这帮好朋友来上海,别说我身子早见好了,即便未好,也该奉陪到底,王伯母,你这牌出错了,连我这么浅陋的牌技都知道该出八筒了。”
贺兰芝对红豆笑道:“明漪这些朋友们弄了个俱乐部,过几日会有节目,到时候红豆一起来玩。”
贺云钦面色稍淡,转脸看向红豆,问:“想去玩吗?”
这意思分明是要她回绝,红豆刚要答话,贺竹筠想起前几日听二哥随口说要教红豆德语,没空辅导她功课,便捂嘴笑道:“二哥这些日子天天让二嫂跟他学德语,二嫂都要忙死了,未必得空。”
众人一怔,哄堂不已:“贺太太,你刚才说你们老二喜欢老二媳妇,我还纳闷,新婚夫妻哪有不恩爱的,这下可算是知道了。德语何其难学,二少爷肯亲自教,可见对二少奶奶极富耐心了。”
☆、第64章第64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红豆脸顿时燃得能烧起来,贺云钦倒是一贯的稳如泰山,连脸色都未变一下。幸而这时下人过来送茶饮,红豆忙借着招待诸人的机会,将这话掩了过去。
一屋子全是女眷,贺云钦跟几位长辈打了招呼,略站了一站,对红豆道:“我还有几篇文章待写,先回屋了。”
贺竹筠拉了红豆坐下:“二哥你就放心走吧,二嫂还能给咱们吃了不成。”
贺云钦笑了笑,连头也未回,一径出了屋。
贺竹筠逐一给红豆介绍在座这些淑媛,有位姓黄的小姐生着张尖尖的白净瓜子脸,似乎跟段明漪是表亲,见了红豆,将一只胳膊搁在段明漪的肩上,冲她娇笑道:“二少奶奶这旗袍颜色新鲜,不知在何处做的。”
红豆笑道:“成亲前置办的嫁妆,当时好几家铺子都做过,我也记混了,这件么,应是鼎祥做的。”极平淡的语气。
几人微微一笑,她们来前便听说这位二少奶奶寒门小户出身,虽说也在学校正经念书,全赖这一身好皮相才迷住了贺云钦。可听这话里意思,原来娘家竟也算殷实。
黄小姐望一晌红豆白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庞,笑着颔首道:“这料子也就算了,难得是这颜色,太刁钻鲜辣了,我就没见几个能压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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