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再绘丹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有木溪亭
半晌,顾千才回过头,目视前方声音有些沙哑,反问道:“沉霄阁的弟子,有哪一个能挣脱束缚的?”答案是没有。不管他身在何处,从来都没有不受沉霄阁的束缚过,不然在明镜亦非台的时候,父亲也不会知道他对颜丹青大打出手的事情,也不会发现他藏起来的那副画像后大发雷霆。
顾子春笑了笑,也回过头去,沉默片刻又道:“颜公子……你就打算这么守着?他现在只剩一缕魂魄,你……”似是不忍再说,他叹了一声摇头道:“兄长,你和父亲还真是像啊!”
他们的母亲去的早,情况同颜丹青差不多也都是没了肉身,魂魄仅凭一口灵气吊着。但他们母亲毕竟是凡人,那口灵气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想到这,顾子春望向祠堂的方向,那里其实有两个无名牌位,一个是他们父亲为他们母亲立的,一个是顾千为颜丹青偷偷立的。
“你那时候可真是吓到我了。”
顾子春目光闪烁一瞬,旋即暗了下来低声问道:“你执意要为他立牌位的时候,没想过他还会回来吗?那么厉害一个人,把修真界搅得翻天,能救活别人,怎么会没有另自己死而复生之法呢?”
顾千沉默不语,即使他想,但那些人却不想,根本没给他任何机会卷土重来。如果不是阴差阳错,颜丹青是冥界之王,恐怕他这一生如果不是死了魂魄去到冥界,他们都不会再见。
顾子春知道他心里所想,不然也不会单是立个无名牌位那么简单了。两人互相沉默片刻,顾子春突然道:“那是我第一次出门,跟在你身后很是忐忑,因为不仅你是偷跑出来的,我也是。”
“我跟在你身后好不容易见你停下想要喊你回去,却见你面前站了一位牵着小孩子的白衣少年。你喊他的名字让他离开,听到他的名字我一下子就知道了,他就是那个被你打伤了的仙人阁少年。我很怕你们再打起来,但我却躲起来了,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了沉霄阁,被父亲发现罚了半年。”
“跪在祠堂里的最后几日,父亲从皇城回来后告诉我,你自那次离家之后就没再回来,去了慕容府。他说的很平静,也没有发怒,眼睛一直看着母亲的牌位,还给我讲了他从没说过的他与母亲之间的故事。故事很短,父亲却好似讲了很长时间,我也听得入迷。”
顾子春抬头看向庭院中的那棵高大的合欢树,眼底波光闪现,沉声道:“父亲对我说,你离开了,这个家就只有我了。刚开始我很生气,气你一声不吭就离家,气你变了性子。后来拂松鬼仙身死后你又回来了,执意为他立下牌位供在我们家的祠堂,父亲表面上不同意,私下却不是。”说完,他再次看向顾千,道:“兄长,父亲不气你与男子交好,也不气你擅自离家。他气得是你走了他的路,爱一个虚无缥缈不该爱的人,到最后,佳人不待,空留一人。”
顾千垂眸,睫毛打下的阴影里,水雾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听得认真,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顾子春断断续续讲着他不在沉霄阁时发生的一些事。就这样直到几个时辰后落霞最后一缕光被黑夜代替,黑夜降临又被晨光拂去,破晓的晨光照进这深墙宅院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痛苦的惨叫,撕心裂肺,闻者悲伤。
接着,他们又听到一声闷哼,然后就是他们父亲的声音,似在压制什么。“站在外面,别进来。”
强忍想要进去的冲动,顾千垂眸默默站回原位,双肩似在发抖。顾子春站在一旁不时看他一眼,以防他冲动做出傻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声闷响,结界破了,沉霄阁阁主身形有些不稳的倚着大木柜,额间汗珠还不停的往下流,头顶上丝丝白发垂落稍显狼狈。顾子春上前扶着他坐下,顾千则愣在不远处紧紧盯着床上的颜丹青不敢上前。
歇了片刻,阁主沉声道:“他身为一界之王本不该待在不属于他的地方。我今日能救他回暖几日,但日后,你打算怎么做?”难道要向他一样守着个空牌位一辈子吗?
“一界之王?”顾子春不禁惊呼出来,上前一看,便见颜丹青脖子里挂着的那枚玉佩,而那枚玉佩其实是枚印章,与他们的王不同,这枚印章阴气极重。就在他想进一步查看的时候,顾千拦在他面前,道:“不能碰。”
顾子春有些好笑,却笑不出来,道:“我不过是看看那枚玉佩,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然而顾千拦在他面前不肯退让,也不敢回过头看一眼床上仍是昏迷不醒的颜丹青。两人僵持了一会,沉霄阁阁主已经恢复如常,站起身将走之际看了一眼颜丹青,忽的脸色一抹异色闪过瞬息又恢复如常。
他施法只救过人,第一次为鬼看病倒也是开了先河。不知道会有没有效果,能延迟几何。而刚刚,他好像看到颜丹青动了一下,嘴里无声说了句什么。就当他以为真是自己老眼昏花的时候,一阵风拂过,床上的人不见了,顾千心头一颤,紧接着就被人猛地从后面抱住。
颜丹青醒来,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全蹭在了顾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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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这一幕看得顾子春不禁倒退,阁主也轻咳两声别过头转身离去。顾子春也识趣的同他一起离开,然而两人一前一后还没走远,就听颜丹青道:“我梦到你不见了,我找到仙界,他们却说你归元了。”
归元?
沉霄阁阁喃喃道:“仙界,归元?”怎么有些熟悉的感觉?就连顾子春也不禁停了脚步,回望一眼喃喃自语道:“这世上,真有仙界吗?”为何有着仙界,人界却仍是妖兽遍地厉鬼横行呢?
顾千回身抱住他,一言不发任他发泄自己的情绪。他想起了一切,知道归元的严重的性,当时初云仙君受罚的时候仙界所有仙人都去围观,以儆效尤。身为执掌灵韵的昀灵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不能缺席,他也没办法缺席,因为初云仙君魂灭后,他将接替他的工作,去到人间传道受业。
哭了很久,颜丹青哽咽着喘着气,眼泪流不尽似得,即使哭声止了,泪水仍无声的划过脸颊。顾千静静抱着他,抬手为他拂去眼泪,满是爱怜。他轻声道:“梦不可信。”
却也不能完全不信。
第72章点墨(八)
辉京城,尧天先鱼浅一步来到,然而他站在城门外却迟迟不进。鱼浅随后悠悠赶到,却是没带那几个小辈,把他们留在沐溪涧去补校场的大坑。
他起佩剑大步上前一拍尧天的肩膀道:“怎么不进去。”说罢,他寻着尧天的视线抬头一看,注意到城墙上站着的沉霄阁弟子,愣了片刻笑着道:“你还怕他们?你可别告诉我这是真的。虽然沉霄阁是挺厉害,但也没厉害到能威胁你的地步。还是说……你怕的不是他们,而是……”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尧天,鱼浅不再言语,大步揽着他的肩膀走进城去。
进城门前,尧天脚步一顿,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方才进入辉京城内。看似风平浪静的朵朵白云后,九厉鬼也注意到了他,个个表情凝重,蹲在最尾的小九愁眉不展道:“二哥,尧天来了,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万一他告诉殿下我们的事情……”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老八拿胳膊肘捅了一下,瞪他一眼道:“你胆子怎么变小了,在地狱里瞎胡闹的时候怎么不害怕?那里可不比这里危险?”
被他训斥一番,小九撇了撇嘴别过头去哼了一声。这时,为首的二哥沉声道:“小九担心的没错,这个尧天确实对我们有一定的威胁。”说罢,他凝眉深思,须臾道:“尧天的事情殿下自会处理。眼下还是如小九所说退回思量山,等待殿下再次现身。”
此话一出,并无异议,九厉鬼立刻化光朝北而去。
此时,沉霄阁内,颜丹青抱着顾千久久不肯放手,像是和他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半晌,才恋恋不舍松开手,抬头有些委屈,小声道:“嫣娘,我饿了。”
顾千目光似水,轻声道:“想吃什么,我去准备。”说着,便要扶他坐回床上。闻言,颜丹青表情一变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眼睛再次湿润,大声道:“你别走。”
被梦魇折磨的太深,他总有一种感觉,顾千这一走,两人就再也见不到一样。颜丹青紧握着顾千的手,虽然他的手一直冰凉,顾千的手却一直温暖如初,但此刻,他能明显感觉到从他手心传出来的那一丝凉意。
“你别走。”颜丹青又重复了一次,他盯着顾千的眼睛道:“直到十月十五之前,我们都不能分开。”十月十四,那是顾千接受仙界最高惩罚归元的日子,而是十五号,是他再次闯上仙界的日子,也是他得知顾千魂灭的日子。
今天是十月初一,还有十五天。他的母亲因为父亲的魂灭而搅得三界不宁,如果此事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不会牵连人界,而是直接闯上仙界,哪怕魂飞魄散也要把仙界掀翻。
“嫣娘,这一次,我不会再退步了。”
仙界要我死,我便死。但仙界要你亡,我绝不允许。
祠堂内,顾子春撤去顾千为颜丹青立下的无名牌位,应他父亲的要求,在他母亲那个无名牌位上刻下名字。
但也只是刻下名字。城晴。
城晴,历代冥王的代号。只要冠上这个名字,那么你之前的名字便会消失在生死簿上,即使任职期满或是灰飞烟灭,这个代号也不会消失。而历届冥王也并不是像大石龟背上所刻的那样由冥王亲自挑选,而是天选。
准确的说是天命。生来就属于冥界。
女子为阴,历任冥王也都是女子。但到了颜丹青这里却是男子,承袭他母亲,变为世袭。
顾子春不知道母亲真正的名字,就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恐怕这三界之间,除了已经灰飞烟灭的他们的母亲,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
因为身份特殊,他们的母亲没有留下一副画像,顾子春只能凭着小时候模糊不全的记忆默出。但每次,他都不满意,也画不出母亲的脸。记忆里,母亲一身白衣,白玉簪上六瓣雪家纹若隐若现。那时他的父亲也只以为他的母亲城晴是神秘的仙人阁弟子,直到母亲受天雷身死,方才知她真正的身份冥王。
魂飞魄散前,她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在纸上写下自己的身份:吾本为冥王,冠以城晴为名。存于阴曹地府,初来人界浑浑噩噩之际幸遇得君,此生不悔。
无有来世,不必相思。
这是她留给这个家最后一句誓言。灰飞烟灭不入六道轮回,哪有来世一说,更无相思之泪。那时顾千不过八岁,而他也不过五岁。
顾子春跪在牌位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拿出怀里的玉簪喃喃道:“母亲……”
那是与冥王印同样材质的玉所制,通体洁白晶莹剔透,六瓣雪家纹若隐若现。这玉簪和冥王印一样是冥王身份的象征,但不是每一位冥王都会炼制冥王印来代表自己的身份,更多的是选择小巧便携且炼制过程毫无痛苦的玉簪。
冥王印炼制过程艰辛,需以血为媒,以魂立誓定下契约,取地狱不灭之火炼制。千万年来,也只有颜丹青的母亲炼制了那么一块,留给了她的孩子。但过程虽然艰难,冥王印却比着玉簪用处更大,权利也更大,相对的,对执印者本身,反噬也最大。
不用则已,一旦以血为媒献祭冥王印,那么,献祭者便会虚弱三分。如果此身灵力不足以用来献祭却强行献祭的话,反噬的力度也会加强,甚至翻倍。后果就如颜丹青这般。
再一次,颜丹青在顾千眼前昏睡过去。顾千上辈子虽为仙君,但他现在却是凡人,即使被尊为昀灵君,但现在凡人之身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顾子春从祠堂出来,远远就见他父亲行色匆匆往颜丹青所在的厢房赶去,心知一定是颜丹青又出变故,便也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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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过去。远远地还没走近,便有一股阴冷倾寒之气扑面袭来,顾子春脚步一顿,表情凝重,这寒气比之他母亲临终前还要更甚。
再到近处,入眼之处更是结满冰霜,整个房间外仿佛严冬一般。冰天雪地间,顾千无助的站在门外朝他看了一眼,眼底泛红似有血丝,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喀吱作响。
顾子春不再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的走廊。顾千的神情他认得,当初母亲消逝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这样无助的站在门外,拦在只能默默流泪的他们面前。
自母亲消逝后,他们父亲萎靡不振不久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遍史书研究母亲临终写下的那几句话。开始研究各种术法,以为魂魄续灵,这些年来,失败无数次,无一成功续灵,最好的,也只是延长了魂飞魄散的时日罢了。
这些他父亲自不会告诉他,都是他无意间发现的。那时顾千已经被送去了慕容府数月,而他也弃武从文,埋头研究医药。但也终归和他父亲一样,自欺欺人罢了。
老一辈的修真者皆知,仙人阁的家纹是六瓣雪,素衣白雪恍若仙人便是仙人阁的标志。自母亲消逝,他的父亲打理沉霄阁事物之余也一直注意着拂松思量山的动静。直到某一天,派去思量山的弟子飞书一封,告知他们仙人阁有一弟子出山,姓颜名晴,字丹青,受邀前往明镜亦非台求学。
得知这一消息后,他的父亲几乎是两眼放光,迫不及待要派人前去明镜亦非台求学,接近颜丹青套取仙人阁的消息。但他们那一辈里,只有顾千的年纪刚好,便被派去了明镜亦非台,却没告诉他接近颜丹青套取信息一事。
顾千向来不忤逆他们父亲所做的决定,看过书信便答应了,随着慕容府的队伍一起去了明镜亦非台。那之后,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当然也包括颜丹青。
第一天,两人一见面佩剑便大打出手伤了两人的消息,当天下午就传回了沉霄阁。顾子春站在一旁小心观察着父亲的表情,不敢多问,但从那神情来看,似乎对这个仙人阁弟子很是不满。听到颜丹青厚颜无耻的追着他兄长想和他做朋友的时候,他父亲眼底的不满之下还闪过一丝忧色。
顾子春都看在眼里,他兄长向来性格孤僻,偏偏遇上了颜丹青这个话唠,打了一架后还厚脸皮的追着与那人做朋友,顾子春想象不到,如此一个人怎么会和他们清莲一般高雅温柔如絮的母亲同出一门。
但现在,他丝毫不怀疑颜丹青的身份。不仅仅是因为他额间的家纹抹额或是他脖子上挂着的冥王印,单是这冷若冰霜的漫天白雪,便教他信服。
自上次九月飞雪,十月初,辉京城再次飘起鹅毛大雪,寒风呼啸凌冽,街上的人瞬间躲回家中,对着突如其来的暴雪惊恐不已。尧天与鱼浅见过沉霄阁弟子后被他们带去见了殷渎,此时正站在关押殷渎的房间前,暴雪倾至的寒气惊动了打坐的殷渎,也惊动了身在冥界的那条血龙。
血龙盘旋在冥王殿上嘶吼悲鸣,模样也比着之前小了一圈。
孟婆和判官第一时间察觉到血龙的异样,把剩下的工作丢给黑白无常与泯泯后便一同出了黄泉,直奔颜丹青所在。
几乎是所有与颜丹青相关的人都第一时间往辉京赶来,其中就有商单,和他嘴里说过已经灰飞烟灭的商谒。
当天下午,第一个赶到的竟是离这里最远的墨简与白术,在沉霄阁弟子的带领下,他们进了沉霄阁结界,见到了冰天雪地里无措的顾千。而离这里最近的鱼浅和尧天那边却是立刻掉头,与殷渎一起赶往城外,截下了搭伙赶来的商谒与商单二人。
辉京城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客栈里住满了各家弟子。沉霄阁内一改往日清冷的气氛,前厅内,沉霄阁阁主高坐主位,以明镜亦非台与慕容府为上座,依次而坐。顾子春站在父亲身边,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顾千则在房间里守着,双手紧紧握着颜丹青的手,一点也不松开。
半个时辰前,墨简和白术赶到的时候还带了一颗丹药,那是颜丹青为鬼仙时送与白薇的,说是能令人起死回生。白薇说这些话的时候第一次没有哭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颗被她遗忘十几年的丹药,但她总有一种预感,他们此番前去一定能用到。
沉霄阁阁主耗尽灵力修为为他续灵,也只是令颜丹青身体散出的寒气消失,没有苏醒。这颗丹药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丝希望,服下丹药后,颜丹青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稍缓不再惨白,却仍是没有苏醒。
前厅里众人沉默,无一人先开口。就在这时,沉霄阁的结界突然晃动,出现异像,一红衣宽袍男子破了结界闯了进来,守卫弟子来不及阻拦,眨眼间他便进到了前厅。
进来第一句,他就着急问道:“殿下身在何处?”
正是阎罗,他在思量山从九厉鬼口中听得颜丹青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纠结半日还是赶来了。他本来是可以感应道颜丹青的气息,但就在他打破结界的那一瞬,气息消失了。无非下策,他是不能在人前现身的,但现在关乎颜丹青的安危,他不能再在暗处观察一切了。
他的闯入让厅里所以人大惊,沉霄阁的结界就是世家高手们联手也要攻上几天,但这红衣男子看起来不过而立,却轻而易举的破了结界,实力定是在他们所有人之上。他们皆知颜丹青是冥王,而这人唤他殿下,那定是同孟婆一样身为冥官。
顾子春看了眼父亲,对阎罗道:“请随我来。”
然而他正要为他引路,却见阎罗神色一变,凝眉望向天外。结界被破后,沉霄阁弟子第一时间已经设下了新的结界,但现在,似乎又有人在外,试图打破结界闯进。不知是敌是友之前,阎罗不能让他们进来,他二话不说化光飞出结界,这一次结界没有破,他完好的穿了过去,看得厅内众人不禁蹙眉。
来不及反应,就见他光一般飞出又光一般飞入,还多带了两个人。孟婆微微颔首,神色冷漠却恭敬道:“打扰了。”判官也颔首,之后便怒视阎罗,对孟婆道:“你去见殿下,我在这里。”
消失了许久的阎罗自知逃不过,便在最近的椅子坐下,等着判官‘兴师问罪’。孟婆则跟着顾子春去往内堂,颜丹青所在的房间。
第73章点墨(九)
沉霄阁内前厅,判官只是瞪了阎罗几眼,转身对沉霄阁阁主拱手道:“多谢相助之恩,待殿下醒来,还望……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阎罗一怔,拍案道:“不行,怎么能把殿下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思量山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说罢,他看了一眼沉霄阁阁主,冷冷地道:“阁主的夫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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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仙人阁弟子,我说得不错吧!”
“……”
“……不错。”
众人大惊,纷纷看向沉霄阁阁主,没想到沉霄阁和仙人阁还有这份关系。阁主目光清冷,淡淡地道:“已是往事,不便再提。”
他不想听,阎罗却双眼泛红接着说道:“当初你执意留她在这里,惹怒上天,你可知道,她不是常人,也不是常人能够束缚的。”
说完,他又转向判官,无视周遭惊愕的目光对他道:“你虽是冥官,但却不知道,殿下被推下人间道之后不久,上任冥王便陨落了。而她陨落的地方,就是这里,这个被仙……”他激动的说到这里,天空已是乌云密布,阵阵雷声穿云震耳。
判官看了眼金雷翻滚的云层,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呵道:“闭嘴。你想像……”说着,他眼神闪过一抹杀意,咬牙切齿道:“你要是还想再见到殿下,就别再继续说下去。”
一身红衣宽袍翻飞,阎罗大笑几声怒视他道:“你放他下山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见不到他吗?”
判官正要辩解,突然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隔空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搅动了其他人的思绪。
“别吵了,还想见到我的话就都闭嘴。在别人家里吵像什么样子,回去再吵。”
话音刚落,孟婆便出现了,脸上有些无奈的笑意,但更多的疲倦。顾千紧随其后,一只手像是拉着什么,走到转角眼看就要进来,却顿了脚步回过头去,无奈之中多的是爱意。颜丹青站在墙角俏皮的朝他一笑,顾千便回了一笑,轻柔的牵着他的手迈进前厅。
“……人挺多哈!”
颜丹青站在那里微微笑着,一身血衣已被换下,额间抹额六瓣雪家纹散发着幽幽荧光,乌云沉沉下,颜丹青的周身都仿佛有一层光。
淡淡的,暖暖的,好不真实。
厅内众人看着他怔了片刻,沉霄阁阁主率先站起身,淡淡瞥了一眼顾千后转身离去。阎罗则是作揖恭敬道:“殿下。”判官立刻大步上前把他看了遍,紧张的问孟婆道:“都、好了?”
孟婆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淡淡嗯了一声后便没了动静。
血龙是颜丹青的主魂,被孟婆重新封印在冥王印里后颜丹青立刻就醒了,加之他之前吃了一粒丹药,此刻虽不是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却也好了七八分。
力是稍稍充沛了,就是……灵力嘛,还是少得可怜。
颜丹青清醒的那一刻,辉京城的暴雪瞬间停了,太阳高高挂起,懒洋洋的日光洒下,破开了沉霄阁上空层层乌云。城外望乡村里,商单腿脚不便,被殷渎攻得节节败退;商谒雷劫初愈,肉身僵硬不灵便,被尧天紧紧咬着腹部不放,浑身上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鱼浅拿着花奴鼓站在高处,时不时放出一箭阻去他们的退路。
一边放箭,鱼浅还一边小心打量着殷渎,他越看越觉得熟悉,殷渎的剑法好像是仙人阁的。
难道是因为他衣服的缘故?不过好像他一直用得都是仙人阁剑法,不过是没有颜丹青用得熟练,他们也不太注意他,因此才没有发觉吧。
鱼浅摸着下巴想得出神,商单抬头看他一眼,眼里闪过厉色,拿起麝月快速朝他射出一箭,而接着,他的左臂也被殷渎一剑刺穿,顿时血气上涌溢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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