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逢不识
尉迟槿的措辞,不可谓不苛刻,似乎根本不将他们契丹人看在眼中。
跟在韩梦殷身后,几名能听懂汉语的契丹悍将,听到尉迟槿话中,夹枪带棒似的讽刺,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眼看就要忍不住火爆脾气,爆发起来,不过,还是在韩梦殷的眼神示意下,最终还隐忍了下去。
韩梦殷的态度摆得十分恭敬,哪怕听出了尉迟槿的讽刺,他依旧满脸堆笑,谦恭地道:“天下谁不知道怀化大将军的威名,河朔有大将军坐镇,我等岂敢造次。”
“不过,我契丹八部,控弦之士数百万,放眼整个天下,能让我们契丹人视为朋友的,也不过大将军一人尔。”
韩梦殷这话说得十分张扬,虽然将朱璃高高捧起,却丝毫不落契丹人的威风。
话里软中带硬,意思十分明显,若是大唐换个人来坐镇这河朔,他们契丹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面对能够两战两胜,大败契丹人的朱璃,他们会给足面子;至于大唐境内的其他藩镇,他们契丹人还真未放在眼中。
一句话,契丹打不过朱璃,可不代表他们实力弱,可以任人揉捏。
这句软中带刺的话,听在河朔一众文武的耳中,让大家受用的同时,又十分不舒服,可大家抬眼一看,为首的郭奇佐,依旧眯着眼、仿若睡着似的,不舒服的心情,自然就淡了。
郭奇佐的神情,分明就是没将韩梦殷的话放在心上,他们还介意个什么劲,一句话,在郭奇佐的眼中,契丹人又算什么。
郭奇佐可以不当回事,可尉迟槿却十分不舒服,继续揶揄道:“唔,既然契丹这么厉害,你们前来朔州,又是为了什么呢,莫不是真的是来交朋友的?”
自从这帮人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登门拜访,尉迟槿心中就十分腻歪,因此,说话也毫不客气。
这里可是朱璃的基业,现在正经逢第一次严峻的考验,试问,哪个痴心的
娘子,不爱惜丈夫的基业呢,当然,败家娘子除外。
如今的河朔,狼卫成军,连弩批量生产,已经大规模地投入到边军之中。
也可以这么说,河朔北伐异族,尤其是契丹人,已经万事俱备,只待朱璃一声令下,即可北击狄寇;尉迟槿敢这么说话,也是根本没将对方当回事。
韩梦殷闻言,仍旧大度不介意的模样,拱手道:“夫人既然问起在下的来意,在下就要向夫人贺喜了。”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韩梦妍满脸堆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于自己造成的效果,十分满意,那神情,就好像是在说,尉迟槿中了五百万,她自己还不知道似的,十分阿谀。
尉迟槿闻言,凤眸微眯,冷然道:“道喜?为什么本......夫人不知道,这喜从何来呢?”
“哈哈,夫人不知道,那是因为夫人还没有将在下的话听完,只要听完在下的话,夫人一定会乐见其成的。”韩梦殷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十分笃定。
“唔,那就说来听听吧。”
“谨遵夫人令谕,那在下就直言了,我家大汗,听说大将军有一妹,年方十一;而巧合的是大汗正好有一外甥,名叫耶律亿,现年十三岁,若是我们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互通有无、互相辅助,岂不传为佳话?”韩梦殷一脸微笑地开口道,好像事情真如他说的那般美好一样。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塞北异族,一旦表示屈服、或示弱,要么纳头便拜认干爹,要么就会求取贵女,这种现象由来已久,数见不鲜,这在中原的官员看来,都是是习以为常的惯例了。
其实,在这些契丹人奉上千匹俊马、数箱珍宝、以及上百名塞外美女的时候,郭奇佐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来意,现在真相终于从韩梦殷的口中吐出,他自然不觉得意外。
只是他性格如此,若是早晚都会明了的事情,他也乐得糊涂,更何况,他本人对于这桩婚事,并不反对,若是趁着结亲的机会,出兵草原,也不失为一个良机。
打着结亲的幌子,迷惑契丹人,暗中大军压境,打契丹人一个措手不及,郭奇佐当然不会有意见。
可他不介意,有人介意啊,满殿的文武,若是对于结亲之事最反感的人是谁,那就非尉迟槿莫属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古来女子被当成政治的筹码事件还少吗?
可在这背后,身为女性她们,真的心甘情愿吗?
任何一位女性,只要她能站在一定的高度看问题的话,都不会对这样的事情有好感的,尉迟槿也不例外。
更何况,朱璃还曾和她说过一些事情,那是关于一个王朝风骨的事,那个王朝,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样的风骨,这样的节气,想不被人传颂千年都难。
用朱璃的话说,男人尚未死绝,岂能用一个柔弱的女子,来换取屈辱的和平。
当然,朱璃本身就是一个有点小愤青的人,眼中揉不进沙子,有此一说,也不奇怪,可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尉迟槿就一直装在了心里。
现在契丹人,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朱凝儿的身上,身为朱凝儿未来的嫂子,尉迟槿岂能不反感。
山海横流 第二四三章 公主有泪、贼寇难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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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槿心中反感,言辞就愈发犀利起来。
只见她蹭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凤眸含霜,逼视着韩梦殷道:“景龙四年,金城公主远嫁赞普;时隔一年,就在景云二年,吐蕃人硬是逼着睿宗皇帝,割让了河西九曲之地归吐蕃。”
“据记载:‘吐蕃既得九曲,其地肥良,堪顿兵畜牧,又与唐境接近,自是复叛,始率兵入寇’,这就是吐蕃求取公主之后,对于大唐的报答。”
“还有,冷陉之战后,开元五年,固安公主下嫁奚人首领李大酺、李鲁苏;天宝四年,宜芳公主下嫁奚人首领李延宠;可安禄山造反之际,无数奚人争相投奔,为其征战,肆虐中原,这就是奚人求取公主之后,对大唐的回报。”
“安禄山势强,奚人畏惧,从而依附,何曾顾惜同大唐的修睦友好之情;和亲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享受一下大唐公主带给他们的荣光和温存罢了,该欺负大唐的时候,他们可从未手软过。”
“至于你们契丹人,开元十年,燕郡公主下嫁契丹首领李郁于、李吐于;开元十三年,东华公主下嫁契丹广化郡王李邵固;开元二十五年,永乐公主下嫁契丹松漠郡王李失活;天宝四年,静乐公主下嫁契丹王李怀节等等。”
“韩梦殷,这些公主你应该不陌生吧,其中有几位公主,还被你们契丹人残忍地杀掉了,另外几位公主,善终的又有几个?”
“自大唐建立之后,你们契丹人,和大唐爆发的冲突还少吗,还要本夫人一一列举吗?”
“以你们一贯的作风,和无耻的行径,谁会放心,将自己小娘送入狼窝呢?”
事实胜于雄辩,盛唐、盛唐,大唐在历史上,强盛一时不假,可大唐也是历史上最屈辱的一个朝代,无他,大唐是嫁出公主最多的一个朝代,皇族与异族之间关系,最是混乱。
我们在炫耀大唐的强大之时,也绝不应该忘记这些屈辱的事实,毕竟,无论是大到家国,小到个人,只有承认了曾经的不足,才能取得更加辉煌的进步,知耻后勇,不是空话。
据不完全统计,有唐一朝,公主下嫁,嫁吐谷浑一人、嫁吐蕃二人、嫁奚三人、嫁契丹四人、嫁拔汗那一人、嫁回纥五人。
更可悲的是,有的公主嫁出去,未满一年,就被异族残忍地杀害了,但凡有血性的男儿,听到这个消息,难道就不觉得屈辱吗,难道就不愤怒吗?
“这个、夫人,我们大汗可是赤诚一片,对于求娶凝儿娘子,也是一片真心,决然不会发生类似夫人所说的事情的。”韩梦殷眼神闪烁,连忙保证道。
只是他的保证,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真正兑现,说得粗俗点,真是屁都不如,放屁还能制造点效果,他的这个保证,可以预见,连一点效果都不会有。
“哼,既然你们契丹的大汗一片赤诚,正好我家将军也有一弟,年方两岁,想必你家可汗不会光生儿子,不生闺女吧,就让你们大汗挑选一名适龄的女儿,和我们小将军结亲,岂不更好。”大殿中,贺回鹘、程怀信新降,自然不敢贸然出言。
杨再兴率部出击右玉城,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发言;说话的人显然就是赵五了,这个鬼卫
的都尉,现在扮作一名大将,一脸哂笑地看向韩梦殷,促狭道。
赵五同样是老卒,而且没怎么读过书,可他听出了尉迟槿话中反感,想都不想,就立刻向韩梦殷发难起来。
“呃”赵五的贸然出言,赫然噎住了韩梦殷。
无论是尉迟槿、还是赵五,二人表达出来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求娶朱凝儿,门都没有,除非契丹人,愿意将女儿嫁入河朔,否则免谈。
而且河朔方面,也没有适合的人选,赵五不是说了吗,朱璃只有一个弟弟,现年两岁,即便联姻之事再荒谬,也没有两岁就联姻的记载吧。
联姻不能成行,倒是让韩梦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十分难看,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都没办成,那么顺势救援岩母斤、月里辛二人的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更何况,在不明白尉迟槿态度之前,他就将话说得那么满,现在被人家当面拒绝,这个耳光可算十分响亮,他脸色能好看才怪。
不过,他有任务在身,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不出言,神情闪烁了一阵,韩梦殷再次拱起手来,硬着头皮道:“夫人的意思,是不赞成这桩婚事?”
“怎么,难道我不赞成,你们契丹人还敢强求不成?”尉迟槿眯着双眸,冷冷地回道。
对于尉迟槿的意思,满殿文武,无人置喙,现在河朔的势力,面对契丹人,还是处于上风的,主动权在手,再加上这些文武个个都精明得很,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故意和尉迟槿对着干。
对于和亲的争论,千古不决,即便是在后世,史学家也仍旧分为两派,河朔的文武中,有些不认同尉迟槿决定的人,自然也是有的,不过,他们没有反驳罢了。
“在下岂敢左右夫人的决断,只是觉得一段佳话,就这么没有促成,心中难免有些惋惜。”韩梦殷半真半假地感慨道,意兴阑珊,其声怏怏。
“夫人既然不同意此事,在下也不敢过于纠缠;只是我契丹第一强部,遥辇部宰相剔剌的爱女,岩母斤,因为任性嬉闹,不幸被大将军所擒,不知道,夫人能不能考虑一下,为了我们双方以后的和睦关系,将岩母斤交还给在下,好让他们父女团聚呢?”
和亲不成,韩梦殷的语气软了不少,不过仍旧带有一丝强硬在里面,提出契丹第一强部,未尝没有威胁的意味在其中。
可惜他的措辞,瞬间就激怒了河朔的文武。
一名生性耿直的老者,立刻怒气冲冲地走出队列,“蹬、蹬、蹬......”地来到韩梦殷了的面前,满口吐沫星子喷薄而出,直接溅得韩梦殷一脸,愤然道:“任性嬉闹,你是说岩母斤任性嬉闹?”
突然看到一名苍发花白的老者,一副被人骗了棺材本似的神情,冲到了他的面前,韩梦殷心下一凛,不过还是拱手客气道:“不知阁下是......”
“哼,老夫窦濣,朔州司户,你刚才说岩母斤是任性嬉闹,你敢再说一句吗?”窦濣一副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敢跟你拼命的架势,骇得韩梦殷半天都不敢吭出一声。
“哼,任性嬉闹,那老夫就要问问你,丰州原有百姓八千六百户,岩母斤这一‘嬉闹’,竟然将丰州
八千六百户百姓,‘嬉闹’得只剩下不到六千户,这也算嬉闹吗?”
“高肃将军驻守丰州的三万将士,连同张敬达将军北上支援的三万精锐,被岩母斤这一‘嬉闹’,两万将士再也回不到故土了,这还不算重伤不治之人,这也算嬉闹吗?”
“若是这样也叫‘嬉闹’,那何不让我们将军,带上人马,到你契丹部落去‘嬉闹’一番呢。”窦濣满脸通红、怒发冲冠,在这些狄人的眼中,杀掠汉民,攻略要塞都成了“任性嬉闹”,老人家可受不了这种调侃。
窦濣是谁,他可不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这个人可是在郑从谠之前,就干过河东节度使的大佬啊。
为什么曾经的大佬,现在却沦落成一名小小的司户了呢,这还要从老先生干过的一件糗事说起。
这位老先生,上任河东节度使的时候,河东正好发生暴乱,对于无兵无势的他来说,面对暴乱,确实让他愁得寝食难安。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家伙被逼急了,灵光一现,他想到了个主意。
主意好不好,他不知道,可这是他想到的唯一主意,立刻就被他施行了出来。
于是轰轰烈烈的,重金雇人镇压叛乱的布告,就贴满了河东的大街小巷,不要说,还真的将叛乱给镇压了下去。
大胜之下,窦濣才发现,参与平叛的人太多了,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最后被一群军汉逼迫之下,只好向商人借贷,补发军饷。
因此,这位老先生,成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天天被债主追上门的河东节度使。
这件事被唐廷知道后,就认为他是一个无能的节度使,于是就对他一贬再贬,最后被贬成了一名无足轻重的小吏,跟着老友郑从谠混口饭吃。
郑从谠兵败太原,逃往朔州,他也巴巴地跟了过来,一直在朔州担任司户之职,而且干得十分认真。
河朔这一亩三分田里,提到口户的变化,他的脑子,简直比后世的电脑都好用。
这么一个认真的人,都被韩梦殷一个“嬉闹”的字眼给激怒了,可想而知,其他人又岂能不怒呢。
窦濣是第一个站出来声讨韩梦殷的人,当然,绝不是最后一个,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韩梦殷就被河朔的文官团团围住了。
群情激愤之下,声讨之声如波似浪、滚滚而起,被围在中间的韩梦殷,神情十分精彩,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比走马灯变幻的速度都快,即便如此,他半天都不敢再吭出一声了。
看到乱糟糟的一团,郭奇佐轻咳一声,沉声喝道:“好了,大殿之上,形若闹市小贩、市井侩妇,成何体统。”
随着声音,河朔的一众文官,这才不甘地闭口不言,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悻悻地归到原处。
见到众人归位,郭奇佐转头看向韩梦殷,冷然道:“岩母斤、月里辛二人,在我们大汉子民身上造下的孽,我们将军会亲自向契丹人讨还的。”
“至于你们索要岩母斤的无理要求,请恕郭某代替我家将军,不能答应;契丹八部实力强大,但欠我河朔百姓的血债,也必须用血来还。”
山海横流 第二四四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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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使者,就在郭奇佐充满硝烟的口气中,拂袖而去了。
当尉迟槿、郭奇佐走出大殿,这才接到王月瑶被秘书监贼人劫走的消息。
二人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难看起来,尉迟槿立刻回头看向赵五,疾声厉色般地喝令道:“赵都尉。”
“属下在。”赵五也知道事情严重,立刻恭声应诺。
“现在将军府周围,还有多少鬼卫?”
“原本有八百人,王冲兄弟,若真的是只身一人向贼人追去,并未带上一兵一卒,现在应该还是八百人。”赵五只是略一思忖,就立刻回应道。
“你立刻率领四百弟兄,前去支援王冲,无论如何,都要救下王......王书佐。”尉迟槿一脸肃然,神情十分凝重。
“诺”赵五想都不想,就立刻拱手领命而去,救命如救火,希望还能够来得及,他心中暗暗思忖道。
王月瑶出事,在场最急的人,不是郭奇佐,也不是河朔文武的任何一人,这个人就是尉迟槿。
王月瑶对于朱璃的心思,河朔的文武谁人不知,尉迟槿更是知之甚深,这二人,可是从当年的富阳,就开始互看不对眼的。
正如王月瑶将尉迟槿当成生平头号大敌一样,尉迟槿也将王月瑶视作心中头等大患。
可二人再怎么相争,争的也不过是朱璃心中的一个位置罢了,谁都没有奢望对方能够离开,或者退出。
时下可是唐末,朱温、杨行密、陈敬瑄、王建、李思恭等人,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在两个传统的女子心中,都认为对方也会成为朱璃的女人,她们相争不过是谁大谁小而已。
如今尉迟槿执掌将军府,王月瑶恰好又在这个期间出事了,以后朱璃醒来,他会怎么想?
那些街头巷尾、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会怎么想?
若是王月瑶真的不测,一个善妒、阴狠的罪名,尉迟槿怕是怎么也脱不掉的吧。
朱璃作为河朔首屈一指的人物,他的情事,更是百姓津津乐道的韵事,谈起他们爱戴将军的情事,这些百姓肯定不怕曲折、更不怕惊险,就怕太简单了,这是绝对可以预料到的。
若是王月瑶在这个期间出现意外,尉迟槿绝对会被杜撰成无数版本的毒妇,而且越传越邪乎,只要能让百姓听得过瘾,那些说书的什么不敢说。
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即便尉迟槿本着“清者自清”的念头生活着,可是她的家人呢?
她的母亲一定会被人冠以“教女不淑”的恶名;她的兄长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走到哪里都比别人矮上半头。
千万不要小瞧流言,流言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锐器,不但会摧残别人的精神、折磨别人心灵,最后还能夺走别人的性命。
“心不妄念,身不妄动,口不妄言,君子所以存诚”,就是这个道理,少搬弄一句是非,有时候真的可以挽留一条生命。
尉迟槿即便不为自己着想,她也要为家人着想啊,她又怎么可能不急呢?
在者,尉迟槿和王月瑶是情敌,却并非死敌;面对温柔似水、娇美如莲一样的王月瑶,谁又会真的舍得让她凋零呢?
最了解你的,通常都是你的对手或敌人;最敬重你的,也是你的对手或敌人,正因为
这样的人存在,自强者才能不断进步、不断地改过自新,变得更加强大。
历史上很多著名的政敌或对手,在一方遇难,另一方都会毫不犹豫地伸手拽上一把,将其救起,这样的佳话数见不鲜,这才是胸怀、这才是风雅。
王月瑶要求自己,只要尉迟槿具备的优点,她就一定也要具备;可对尉迟槿来说,她又何尝不暗暗地在向王月瑶偷师呢,所以从这一方面来说,尉迟槿也不希望王月瑶出事。
更重要的是,朱璃是否喜欢王月瑶,尉迟槿不清楚,可在她想来,一定是喜欢的,既然朱璃喜欢王月瑶,她就不能让醒来后的朱璃伤心,王月瑶就更不能出事了。
基于这种考虑,尉迟槿才会如此焦急,几乎当即立断,就让赵五支援王冲而去。
见到尉迟槿如此做派,无论是郭奇佐、还是河朔的文武,都微微地点点头,继而又略显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点头,是他们对尉迟槿,将来成为河朔主母的认可;皱眉,是为鄯阳的安危而担心。
在以前,鄯阳外有杨再兴坐镇,内有荆铭、赵五、王冲暗中策应,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可现在,为了剿灭朱温的赤梁卫,杨再兴、荆铭被尉迟槿派往右玉城;王月瑶事件爆发后,王冲只身跟随,暗中寻机驰援;现在连赵五也被尉迟槿派去营救王月瑶了,整个鄯阳城,已经没有一个重量级的大将了,他们自然就十分担心。
担心之余,众人不免看了看贺回鹘和程怀信二人,无他,这二人新近才投降,众人不放心他们,也是人之常情。
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尉迟槿的厉害,河朔的文武可能不清楚,可贺回鹘怎么可能不清楚呢?
上源驿站的那场大火,若不是有尉迟槿这位娘子,河东节度使还不知道会落在谁的头上呢,至少肯定不会是李克用。
在贺回鹘的眼中,尉迟槿绝对是一个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红妆为良妇、戎装冠三军的娘子,文武全才,巾帼豪杰。
众人的神色,尉迟槿自然看在眼中,她只是微微地向郭奇佐点点头,示意无需担心;毕竟,郭奇佐也算是她的老朋友了,河朔的其他文武或许不知道尉迟槿的厉害,郭奇佐却一定知道。
见到了尉迟槿的示意,郭奇佐转瞬就变得云淡风轻起来,转身就走,一派洒脱和悠哉,他的这副神情,看在其他的人眼中,倒是让很多人皱起的眉头,渐渐地舒缓了起来。
连郭奇佐都不担心,他们瞎操那个闲心干什么,很快这些人都十分悠然地告辞而去。
朱璃还在沉睡、王月瑶尚未救出,追踪的鬼卫只传来一个消息,声言侍渔等人,被他们堵在了太行山,现在动弹不得,就没有了下文。
就在尉迟槿担忧王月瑶、并忙碌于河朔政务的时光中,中和四年缓缓地流逝在岁月的风雪中。
唐末的历史翻去了旧的一页,新的一年终于开始了。
中和五年,后世的僖宗,大唐的皇帝李儇临幸凤翔,为了给唐室挽留最后一点民心,李儇施行大赦,改年光启,中和五年,也就是光启元年。
二月,群臣给僖宗奉加了尊号,尊称为至德光烈皇帝。
同月,蔡州贼秦宗权暗通杨行密,并于双丘大败朱温,朱温和秦宗权势力,瞬
间发生逆转,沦落到被蔡州贼压着打的份儿了。
三月,自李克用北归晋州后,势单力孤的王重荣,不知许诺了什么好处给朱玫,朱玫突然调转矛头,率部反攻李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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