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逢不识
尚未等他考虑周详,尉迟槿换好一身衣服,只见一名粉面玉腮、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的书生出现在朱璃的眼中,姿容、美艳丝毫不下于王月瑶,甚至比王月瑶更多了一分英气。
“看什么看,你整天对着王月瑶那妮子还没看够吗?”见朱璃一副重新认识她的眼神,尉迟槿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我带你去见我阿郎、阿娘。”朱璃随口辩解了一句,就准备带着尉迟槿去见朱淳夫妇。
尉迟槿稍一思量,就点了点头。
朱淳夫妇住在兵营的一角,这里比较僻静,也是最里面,安全上更是无虞。
夫妇二人一眼就看出了尉迟槿是位小娘子,而且姿容、体态更是不输一直照顾他们的王月瑶分毫,让他们看向朱璃的眼神就更加满意了。
翌日。
朱璃正在思索着如何应对眼下的形势,以及完成郭奇佐的嘱托时,两名娇俏的书生走进了他的大帐,一看是这二位,周德威、孟绝海、史俨三人识趣地尿遁而走。
虽然尉迟槿只是刚来到军营一个晚上,可是她和王月瑶的处处针锋相对、明争暗斗的行为,可都看在他们的眼中。
别人不说,对于周德威、史俨二人来说,他们对尉迟槿可是早有耳闻,传闻这位,以后可是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主母的,他们哪里敢开罪得起,还是趁早走的好,免得殃及池鱼。
孟绝海虽然脑袋不灵光,但周德威、史俨突然神色有异,匆忙离开,他也就感觉不对,连忙跟了出去。
尉迟槿、王月瑶一进大帐,就发现朱璃神色沉凝,眉宇之间似乎萦绕着一股愁绪,二人立刻放弃了争斗的初衷,尉迟槿连忙开口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朱璃抬头看了她们一眼,犹豫了下,询问道:“高肃攻略河套,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尉迟槿闻言,稍一思忖便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胜州、银州、绥州已经被他控制了,现在应该在图谋夏州,毕竟若想拿下整个河套,就连夏州以西的宥州也必须攻下,那里是党项人的老窝,宥、夏两州不拿下,河套地区就不能算真正地掌握在我们手中。”
朱璃闻言,神情稍缓,坦言道:“郭先生来信,让我设法留住拓跋思恭,防止他回军宥州,最好能除掉他,可拓跋思恭和我正在勤王,我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将他拿下呢。”
尉迟槿闻言,皱了皱眉头,应和道:“不错,若是一个不好,被扣上一个造反的名头,被其他节度使,群起而攻之就不好办了。”
“哼,这有何难?”一声冷哼响起,王月瑶扫视了二人一眼,淡然道:“只要略使手段,让他身陷草军之手,不就解决了吗?”
“你说的轻巧,拓跋思恭麾下尽是党项勇士,越骑无数,卫士如雨,现在他和朱璃乃是同一战线的战友,朱璃若真的这么做了,
这陷同袍于危难的帽子,怕是这辈子都别想摘掉了,失了信义,以后谁还敢同他联合。”尉迟槿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郭奇佐当初定下攻取河套的计划,就是看上了这块肥沃的土地;根据来自后世的印象,朱璃知道,即便他现在不攻取河套,这块肥沃的土地,最终也会落入契丹人的手中,毕竟根据历史的记载,宥州党项人,最终就是被契丹人所灭的,所以就同意了。
而现在,朱璃却好巧不巧地竟然和拓跋思恭地站到了同一阵营中,事情就难办了,而且是骑虎难下之势。
“与其让他陷身草军,我倒是觉得不如让他和其他节度使对上。”尉迟槿略一思忖,就再次出声道,“我听说鄜延节度使李孝昌,现在就和拓跋思恭关系不睦,不如从这方面入手试试。”
“继续挑拨李孝昌、拓跋思恭的关系?你是想害死我们吗?”王月瑶轻蔑地看了一眼尉迟槿,不满道,“现在入冬,草军虽然不适合大肆攻城,若是城内发生暴乱,我想朱温、孟楷也不介意趁虚而入,这是其一。”
“其二,李孝昌现在势单力孤,不要说他敢不敢同党项人死磕,即便他有这个胆子,以他手中的实力,能够应付得了王重盈、拓跋思恭两个人吗?”
“哼”尉迟槿闻言,同样冷哼一声,“这位娘子,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可是节度使相互仇视,对峙起来,可不一定非要依靠麾下大军吧,这么明显的形势,你能看明白,相信他们自己也不会傻得一点都看不出来吧。”
“身为一方节度使,手中不仅有重兵,他还有牙兵、死士,大势之下,李孝昌不会笨的用大军去和对方死磕,却可以派遣死士刺杀。”尉迟槿一副就你那点见识,还卖弄的神情,瞬间看得王月瑶俏脸发紫。
王月瑶出身商贾之家,自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李孝昌现在分明处于弱势,若他要和拓跋思恭死磕,必然不会选择硬干,但绝不妨碍他暗中下手。
“当今时代,哪个地方大员麾下,没有暗中死士,就连朝廷也有死士暗藏在神策军中,更何况是各方节度使呢?”尉迟槿秀美一扬,看向王月瑶道。
很显然,对于各方大员的势力组成、官场阴暗方面的了解,王月瑶稍逊尉迟槿一筹,这才被尉迟槿说得哑口无言。
“那如何才能让李孝昌、拓跋思恭暗战起来呢?”问出此言,朱璃不由得看向王月瑶,这个妩媚如妖般的女子,前些时候,差点引爆了大混战。
见朱璃看了过来,王月瑶又开心了起来,自信道:“让他们打起来也简单,我只需要略施小计,请阿郎邀请他们其中一人,过府一趟就能成事。”
“就这么简单?”朱璃狐疑。
“就是这么简单,使君应该听说过一个成语吧‘疑人偷斧’,只要让他们其中一人被另外一人、或者两人怀疑就成了,做多了反而容易出错,过犹不及。”王月瑶自信满满。
“哼,媚俗。”见王月瑶志得意满,尉迟槿不屑地咕哝一句。
“呵呵,这位娘子,若是你肯穿上女儿装,在他们三人面前走上一圈,或许你也会成为你口中的媚俗。”王月瑶不甘示弱
,立即反唇相讥。
虽然只见过戎装、和书生壮的尉迟槿,但王月瑶还是能看出,尉迟槿绝对是一位美貌不在自己之下的小娘,这才有此一说。
她自己可没有故意魅惑别人,之所以引起那么大的骚乱,都是被迫自保而已,第一次是怕大人有危险,至于第二次,更是不想被别人强盗一样地将自己抢走。
有时候,军阀之间的暗斗,比真刀真枪的对战沙场还要凶险,稍有不慎就会殒身其中,绝对不要小看暗斗,五代十国时期,最著名的暗战就是李克用差点被朱温杀了,这才导致后梁、后唐水火不容,直到后梁一方灭亡为止。
计议已定,王月瑶立刻派人给自己的父亲传去消息。
第二天,王家家主就依照王月瑶的请求,大张旗鼓地邀请拓跋思恭前去王府做客,而拓跋思恭受邀,自然十分开心地去了王府,而且直到很晚才回去。
不过他刚走,就有消息传出,王家家主怕是属意拓跋思恭,有心想要撮合这个党项头子和自己女儿的亲事,这个消息一传出,骤然就引发了可怕的后果。
嫉妒、歹毒,有时候吃醋的男人,比女人还可怕。
不仅李孝昌有了小动作,就连一直扮温和的王重盈,也对拓跋思恭,有了杀意,同样有了动作,毫无疑问,这两人全都是针对拓跋思恭的。
中和元年的冬天,富平注定不平静,先是拓跋思恭的三弟拓跋思忠,在乐坊寻欢作乐时,在女人的肚皮上被人刺杀掉了。
继而,拓跋思敬、拓跋思孝双双毙命在自己的府中,一个洗澡时被侍候的女婢所杀,一个如厕时被小厮活活勒死。
除了朱璃,拓跋思恭、李孝昌、王重盈可不住军营,他们在城中可是分别强行占了一处大宅子的,这就给死士下手提供了便利。
当然损失的不仅仅是拓跋思恭,李孝昌刚买的小妾、以及亲军牙将被人杀掉,二人光溜溜地被吊在了李府大门前的牌匾上。
邠州节度使王重盈出门时,被人用军弩射穿马头,若不是其子王珙救援及时,怕是一条老命就被格杀当场了。
也就在这个月,尉迟槿带着朱淳夫妇、以及刚刚投降朱璃的曹狮雄、李重霸悄然返回朔州,同行的除了尉迟家军千余人,还有重残伤员近七千人,这些人中,有将近五千多是草军疫患者,剩下的小两千都是朱璃军中的伤残士卒。
如果放任他们回去,也会给他们家庭增加负担,正好武悼在单于都护府范围的二十四州,推行胡汉通婚政策,这批残兵,朱璃就交给他来安排,以武悼对卫士的爱护,他们一定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当然,作为种马的命运也是跑不掉的。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王家的主要成员、以及死士,他们都装扮成尉迟家军,混在队伍中,整个回程大军,竟然有十多辆马车,其中只有两辆是坐人的,其余都是王家的家当。
朱璃派遣孟绝海带上他自己的牙兵一直将人送出关中,继而送到了鄜州边界,尉迟槿只要带着这些人穿过延州,就能到达高肃控制的绥州,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线,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山海横流 第五十四章 割肉饲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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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二年,黄巢迫于压力,调朱温为同州防御使,令其从富平转道丹州,进而攻略同州,想要彻底消除关中东部的隐患。
同时下令孟楷为北城节度使,陈兵渭水,加强长安周边的防御;遣大将尚让、王重隐接替他们,率领草军继续攻击富平。
针对黄巢的调兵遣将,身在成都的僖宗皇帝同样做出了一番调整,他敕令拓跋思恭为西城节度使,让他率领党项精锐从长安西部攻打都城,为了表示恩重,特赐他国姓,这个党项族的首领,在中和二年这一年,就改名叫了李思恭了。
李思恭接到敕令,走的时候非常凄惨,得力部将死了大半,四个弟弟死了三个,只有一个惊魂未定的李思谏还跟在他身边。
同时,唐廷还敕令朱璃为左武卫将军、单于大都护,行营都统,可就地招募兵马,期翼他能尽快攻破草军,收复长安。
来传敕令的人,正是老熟人郑畋,也正是因为他,朱璃才官升两级,现在赫然已是一方三品大员了。
而李孝昌、王重盈也得到了赏赐,不过没有朱璃提升的那么大而已,毕竟郑畋对他们的能力和印象俱不佳。
郑畋虽然被李昌言夺了凤翔节度使的职位,不过随后就被朝廷召回,担任太子少傅,如今已经晋升为当朝司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主管军务。
朱璃在城中一座酒楼招待了这位大唐忠臣,烦请郑畋代为进言,他想让高肃担任胜州刺史,郑畋想了想,就答应了,朱璃要的这个地方他有印象,那里是个毗邻北狄的地方,并非什么富饶的州县,而且还要时刻防备北狄入寇,坐镇那里的唐廷大员,大多都会混个挨累不落好的名头。
送走了郑畋,朱璃立刻让史俨负责征兵事宜,在富平不好征,可是邻近的州县倒是可以试试,史俨受命,当天就带人前往坊州。
既然身为行营都统,朱璃自然要负责布防。李思恭走了,富平的防御空出了一块,经过商议,三人轮流,也就是说,一旦发生战事,总有一人会在一天之内负责两面城防的驻守。
朱璃的人马最少,他麾下的卫士,满打满算才五千出头,若是长期驻守的话,这点兵力肯定不够消耗的,心中自然十分忧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坚守恐怕不是长久之计了。
“都督,你是为招兵的事情发愁吗?”周德威看了看,这几天一直皱着眉头的朱璃一眼,轻声问道。
“不然呢,经过那三个家伙抢夺王家娘子一事,在富平肯定没有人愿意前来应征的,更不要提,还有本地门阀、乡绅的阻挠了。”朱璃长叹一声,开口道。
“都督,富平的当地人不愿意来,可是富平可不光是有当地人啊。”周德威提示道。
“你的意思是招收富平的外地人。”
“都督英明,属下正有此意,时下盗匪四起,只要是富裕一点的城镇几乎都有流民,都督不妨从这些流民身上想办法。”周德威诚恳地建议道。
“流民,不错,德威,你提醒的太是时候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朱璃由衷地赞了周德威一句,他自己以前就是流民啊,可是这阵子却一直没想
到从流民身上想办法,看来是太钻牛角尖了。
“我出去看看,军中你代为打理下。”朱璃忙不迭地嘱咐道。
“诺。”周德威连忙应道。
孟绝海送尉迟槿北归,现在尚未归来,史俨又去招兵了,现在朔州军营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朱璃要出去,自然是他顶上,对此,周德威当仁不让。
朱璃没有继续废话,周德威治军让他很放心,而且随着相处,他对周德威的信任也是与日俱增,愈发信重有加。
带着十余名牙兵,朱璃骑着一字板肋玉麒麟就出了大营,在路上,他让牙兵打探清楚流民聚集的地方,就直奔目的地而去。
乱世之中,最可怜的是流民,而最让人害怕的也是流民,因为他们一无所有,穷的只剩下一张嘴了,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他们,这些人只要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可是逃难到乡镇中的流民,受到当地官府的管制,以及本地诸多其他势力的压制,闹事的反而非常少,大部分人期翼着找个出路,对于没有出路的就只有守在固定的地方等了。
难民聚集在义亭城西南,这里同样也是义亭城的贫民窟,到处都能听到“哼哼唧唧”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泥土中混杂恶臭的气味,放眼全是干瘦如柴、面黄肌瘦的饥民。
时值正月,天气寒冷,很多人已经冻得僵直了,甚至死去的也有不少,即便是朱璃这样大张旗鼓的到来,活下来的流民,眼神也只是木然地转动一下,四下里隐隐还有嘶哑、干嚎的声音,那是亲人离世、却无能为力的沉吟。
看到这一切,朱璃的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悲苦,若是早些知道这些人的存在,这个冬天,这群流民或许能够少冻死几人,哪怕只是少冻死一人,也是好的,一种愧疚、罪孽的阴影笼上心头。
而在这群人中,有一名老妪十分醒目,她和一名壮汉待在距离众人很远的地方,老妪裹着两层破旧的棉被,嘴角蠕动,啃食着一块黑乎乎的肉,奇怪的是,这一幕落在四周饥民的眼中,却无人哄抢,虽然有些人吞咽着吐沫,却还是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渴望,情况十分诡异。
而老妪身边的那名壮汉,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脸色苍白如纸,却警惕非常地注视着周围的人群,似乎在守护着老妪的进食。
出于好奇,朱璃驱马走上前去,到了近处他才发现,壮汉裸露出来的一条大腿上,赫然被剜去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血肉,血水浸湿了一地,现在已经凝固了。
壮汉警惕地注视着朱璃,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嘶鸣声,不知是疼的,还是想要对朱璃警告着什么。
朱璃疑惑地看着他们,见都督对那个壮汉和老妪好奇,牙兵自然就打听起了他们的来历,以及这里最近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久,一名牙兵就驱马靠近朱璃,小声地禀报道:“都督,这个壮汉是个孝子,他们的干粮几天前就吃完了,他怕瞎眼的老母亲饿死,就剜下自己大腿上的一块肉,烧熟了给她吃。四周这些饥民看在眼中,感动于心,这才没人上来抢夺。”
割肉饲母,朱璃闻言,震惊
非常。
自从有了历史的记载,中华民族就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然而时至今日,民族依然屹立不倒,到底是为什么呢。
从壮汉的身上,朱璃似乎读懂了一点,中华民族能够繁衍至今的道理,因为这个可亲可爱的民族,他们的子民心中有爱啊,割肉饲母是大孝,又何尝不是一种大爱,一种漠视生死,只为亲人的衷爱呢。
这种事迹,历来只是记载在典籍中,如今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带给朱璃的心灵震撼是无以复加的,更让他对壮汉油然而生一种崇敬之意。
“去清点一下附近有多少流民。”朱璃小声吩咐道,“还有,派人回营,让人准备米粮、大锅,送过来,顺便带几个医师过来。”
“诺”那名牙兵立刻应命而去。
朱璃跳下马背,走到壮汉身前站定,敬重地看着他,温声道:“请问兄弟高姓大名?”
眼见一名将军模样的少年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大汉似乎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张开了干裂得快要冒血的嘴巴,回道:“某家荆铭。”
“哪里人?”
“荆州”
“荆州,那里以前不是高骈的地盘吗,应该不乱才对,你们怎么会逃出来了呢?”朱璃确实好奇,高骈本就是荆南节度使,受命南下阻拦黄巢攻略两广,可是这个家伙打败了草军西路大军,就不知抱着什么目的,按兵不动地观望了起来,最后才导致黄巢劫掠了两广,从容而去,最终攻下了长安。
而现在他统治的区域,竟然也出现了流民,这倒是个奇事。
“将军有所不知,高都督自从南下镇压草军,荆州就乱套了,先是王铎领荆南留后,不久之后,他就被人杀了;朝廷又派遣宋浩前来坐镇荆南,宋浩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不到两年,又被人暗杀了;朝廷又派来了郑绍业,不久又调段彦谟前来接替郑绍业。”
“上官走马观花似的换了好几茬,对于我们百姓也没什么,可前不久荆州来了个名叫秦彦的将军,向段彦谟讨要官职,这个人真不是好东西,走到哪里抢到哪里,简直就是一个土匪。听说这人,是高都督从草军中收降的,荆某的老家就是被这个人带人抢掠一空的,乡亲死伤无数,这才逃了出来的。”
“秦彦?”朱璃闻言,双眸微眯,神色沉凝,似乎心有猛虎,欲要脱笼而出,撕碎一切一般。
秦彦本就是暴徒,曾因犯罪而入狱,后来黄巢起义,他越狱而出,偷盗军械投靠黄巢,这才被封为偏将,然而这个人狗改不了吃屎,身为一方将军,却行强盗之事,若是早知如此,当初让师傅一刀杀了这混蛋就好了。
二人说话期间,朔州军就派人搬运来了米粮,几名军中的医师也被送了过来,不等朱璃吩咐,他们就架起了大锅,熬起粥来,几名医师在朱璃的示意下,立刻开始为饥民诊治伤患,荆铭受创较重,也被医师重点看顾。
热粥熬煮好后,饥民在卫士的维持下,有序地前去领取吃食,一名牙兵才来报道:“都督,流民人数统计好了,共六千八百五十九人,其中老弱五千九百一十四人,年轻力壮的男子,不足千人。”
山海横流 第五十五章 火烧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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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老弱?”朱璃惊疑。
“回禀都督,年轻力壮的都被本地门阀、乡绅雇佣走了,而这些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人,都是淘汰下来的。”牙兵不敢隐瞒,据实相报。
朱璃闻言,眉头皱了皱,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他们喝完粥,全部带回去吧。”
牙兵闻言,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拱手道:“都督,我们的粮草都是按照卫士的人数,从义亭粮仓领取了,突然多了这么多流民,粮草恐怕就不好领了。”
朱璃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见死不救,并非大丈夫所为,更何况他也曾经是流民中的一员,自然知道这些人的苦处。
不过属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朝廷的封赏,只有书面上的,像粮草、辎重都得依靠自己就地取材,好在有上令在手。
富平的粮仓可不是朱璃一个人的,他不可能的无限制使用,救济这些流民的口粮,自然要从朔州军的口粮中挤,即便如此,对于流民朱璃依然决定救助到底,无论老幼,全都安置到了城北大营,方便照顾。
这倒是让王重盈、李孝昌暗讽不已,对此,朱璃充耳不闻,一介武夫,岂能知道民为国本,民心即天意,无民岂有国。
当然,朱璃也从流民中挑选了六百精壮男子,补充到卫士中去,嘱咐周德威严加训练,口粮管够。
值得一提的大孝子荆铭,此人竟然拥有一身不俗的武艺,荆铭在荆南一带,十分出名,人称荆一刀,他跟朱璃没有说实话,其实秦彦肆虐是真,而他并非普通受害贫民,而是刺杀了秦彦麾下数名将校,被秦彦通缉,才不得不背着老母,逃命的到此地的。
这个消息朱璃当然不知道,他只是将荆铭当成一名普通的流民壮丁来看的,医师治愈了荆铭的伤势,他就顺势投入到了朱璃的军中,成为一名普通卫士。
发现他武艺不俗的是周德威,军中以实力竞选火长时,周德威发现了荆铭的不同,他的武艺不像是沙场的路数,倒像是江湖的路数,一旦与他近身缠斗,五步之内,非常难缠,数十名老卒、火长都败在他手下。
这一发现倒是让周德威非常开心,破例提拔他为队正。
这些事情,朱璃自然无暇顾及,他一直在考虑军粮的问题,光靠节省非但对流民不利,对于麾下卫士同样不利,现在和草军打消耗战,朱璃耗不起了,他准备不等敌人攻城,便主动出击,既然决定主动出击,自然就要有所准备。
他事先在富平城中,以禁止酿酒的名义搜集无数美酒、甚至派人乔装打扮出城,到附近的州县,以官府的名义收集更多美酒。
然后他继续派人,假扮成附近州县的门阀、乡绅,前去犒劳草军,草军哪里经受过这样的阵仗,尚让、王重隐骤然经历这种礼遇,受宠若惊,检查之后,发现这些美酒、鸡鸭全都没有问题,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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