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女主重生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砾沙
甄夫人料对了许多事,比如谢侯爷绝不会置安晴的安危而不理,比如,王姨娘在经过无数挣扎后,很快就找来了庄子里。
听见琼芝的通传,安岚起先并不愿意离开母亲的床榻,也不许外人进来,直到王姨娘在外苦苦哀求了近一个时辰,才终于替母亲掖好被褥,压了压裙摆走了出去,眼神往惴惴不安的王姨娘脸上一瞥,冷冷道:“你来干嘛?看我娘到底死了没?”
仅仅过了两日,王佩娥再也没有侯府夫人的富贵与致,脸瘦的几乎只剩一层皮,头发松松挽着,中间夹杂着无数新生出的白发,眼下带着重重的乌青,尤其是那股凌人气势再无踪迹,只压着下巴恳求:“岚姐儿能借一步说话吗?”
安岚抿着唇随她走到花厅,然后只是冷冷坐着,似乎在等她到底能说出些什么。王佩娥揉了揉已经红肿的眼,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我不管你们用的什么心思,能不能放过安晴,她到底是你们谢家的姐妹,为何要对她赶尽杀绝!”
安岚偏过头,似是觉得十分荒谬地嗤笑一声道:“放过吗?王姨娘这些年,何曾想过要放过我们。开始用阴招逼我和娘离开候府,明里暗里各种为难,还有让那心术不正的郑公子来庄子里,动的是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你可曾想过我也是谢家的女儿,那年甚至还未及笄。你一次又一次陷害我娘,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如果那时我们求你放过,你会不会放过我们。”
王姨娘低着头,弯着腰,抖得如同将要剥离树枝的黄叶,她并不是个蠢人,只需这番话,就知道再怎么示弱求饶也不可能有用,于是仰头抹去脸上的泪问:“好,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安晴。”
安岚冷冷一晒:“那天所有人都看见,有人在禅房里公然刺杀侯府夫人,我娘现在生死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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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总得有个人为她偿命。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就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王姨娘死死咬着唇,几乎要把唇瓣咬烂,过了许久,她脸上渐渐浮出绝望之色,垂下头一字一句道:“明日我会去官府认罪。”她用手指死死抠进地面,几乎要把指甲抠出血来,逼迫自己用近乎卑微的语气恳求道:“安晴,她到底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就当我拿这条命求求你,不要再为难她,让她能平安本分地活下去就好。”
安岚看着她,突然升起股淡淡的怜悯,无论这人多么可恨阴毒,她到底也是个母亲,一个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孩子的母亲。
只可惜她不明白,已经做下的恶早已生根,安晴恨了这么多年,如何能忍受安稳本分地屈居人下。
可安岚什么也没说,她得到了想要的承诺,站起身绕过始终跪地哭泣的妇人,一步步,踏着自屋檐投下的碎影离开。
第26章离别
甄夫人的丧事在半月之后举行,谢侯爷心中有愧,下令以候夫人的规格大事操办。黄色的纸幡、雪白的素缟,随纸钱漫天飞舞,僧人围成一团诵经,外层站着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亲戚,甄家人特地赶来,现在正站在谢侯爷身边,或真或假,哭得热热闹闹。
安岚站在棺木旁,脸上始终带着冷漠的悲凉,她从头至尾没和任何人说话,却恰到好处地演出心如死灰的绝望感。其他人只当她是悲伤过度,纷纷叹息着议论:这侯府恐怕是流年不利,好端端的,那姨娘怎么会去刺杀主母,最后落得几个孩子都没了娘,真不知是不是撞了什么邪物,得找个道士做法驱驱才行。
那议论一路飘进安岚的耳朵里,她在心中冷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棺木里躺着的,不过是一具被伪装成甄夫人的尸体,而她的母亲,早已趁这时机改扮溜走,现在只怕在傅之凡的陪伴下,已经坐船渡江,远去到她该回去的部落。
母亲没有说她会去哪儿,只让安岚保留好那个簪子,那是姜氏首领的信物,到了某个时机,有人会来找她。而她们母女,也迟早会有再见一日。
安岚擦去眼角的一滴泪,拉着袖子转身,正好看见离她不远的安晴:她比之前瘦了许多,小脸尖的吓人,苍白的仿佛没有一丝血色,身上宽大的素缟被风吹得鼓起,看起来就像随时都会被吹跑的纸人一般。
可她看过来的目光,却比纸人还要阴森几分,夹杂了怨恨与不甘,就这么直勾勾落在安岚身上。
安岚弯起带泪的眼,迎着那道似恨似妒的目光,浅浅笑了一瞬。
安晴攥紧了小拳头,不想承认长姐这一笑足够的凄美,若外人看了,只怕是又怜又爱,恨不得把她捧上心尖才好。她死死咬着唇,这时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只能眼看着娘亲为自己牺牲。那天的事,她后来想起来,总觉得有太多不对劲,可爹爹不听她说,也不愿去救娘亲,只把她关在屋子好好反省,不许她再乱想妄为。
但她就是不甘心,甄夫人、还有安岚身上藏着的那些秘密,她绝不会这么放弃,她不能让娘就这么白白牺牲,也不能一辈子就做个安分却卑微的庶小姐。
安岚默默看着庶妹脸上的表情,默默叹了口气,迈步走到她身边,歪头在她耳边压着声道:“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人命!”
安晴闭上眼,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可安岚已经言尽于此,再也未多看她一眼,重新挂上一脸悲恸走入人群之中……
甄夫人的丧事过后半个月,安岚仍是日日呆在庄子里,侯府派了几次人来请,她都一概不理,只说自己在这里住的惯了,回侯府反而憋闷。来探路的家丁一**败退,谢侯爷只得披甲上阵,亲自来请女儿回家。
那日正好送来了新鲜的莲藕,安岚让厨房做了桂花糯米藕,配上刚泡的龙井茶搁在院子里,然后笑着唤肖淮和琼芝一起来吃。谢侯爷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安岚拽着肖淮的袖子把他按坐下,又和琼芝一起拿他打趣,说的肖淮一脸腼腆地埋下头,安岚脸上笑意更甚,让琼芝端了盘子递过去,逼他一定要拿一块来吃。
谢侯爷负手站在那里,突然发现,自己很久都没看过女儿这么鲜活生动的模样,她在侯府里总是拘谨的,望向他的目光充满期艾,可他那时与甄夫人已势同水火,竟从未回应过这种期待。
他想起另一个从小被他捧在掌心的女儿,心头愧意更浓,终于走过去,轻轻唤了声:“岚儿。”
安岚猛地抬头,笑容便有些凝固,眸间的神轻咳消失,站起压了压裙裾,对他恭敬行礼道:“爹爹,你来了。”
花厅里,一炉香已烧出了大半截香灰,安岚叫人沏了壶新茶送上来,却始终没开口说话,谢侯爷被晾了许久,终于踌躇着开口:“岚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安岚始终垂眸坐着,双手压在膝上,恭顺地道:“岚儿怎么敢怪罪爹爹。”
谢侯爷长叹一声:“跟我回去吧,这里你已经没有亲人了。”
安岚淡淡抬起眸子,压着喉中的哽咽道:“娘走了,我到哪里都没亲人了。”
谢侯爷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撩袍站起,走到面前对着她道:“你还有爹爹啊,过去的事,都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安岚似是被这句话勾起压抑的情绪,用帕子捂着脸痛哭起来,过了许久才抬起通红的眼,抽泣着问:“爹爹可是当真想要接我回去?如果回去只会惹弟弟妹妹的嫌,我宁愿一直呆在这庄子里,守着母亲留下的这些东西过一世就好。”
她的语气显得孤苦无依,谢侯爷听得又是一阵心疼,见她已经有些动摇,连忙握住她的手承诺:“当然是真的。以后你所有吃穿用度,都会是侯府最好的。这庄子和城南那栋别苑也都记在你名下。放心,有爹爹在,你永远是宣武侯府的嫡小姐,只要你开口,侯府上下都得听你的调配。”
安岚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感动表情,谢侯爷被激起了保护欲,捏紧女儿的手情真意切地又说了一通,才终于见她轻轻点了下头应允。
在这场父女泪眼相对、尽释前嫌的戏份结束后,谢侯爷悬了许久的心彻底放下,笑着嘱咐安岚今晚好好拾,明天一早就派马车来接她。
安岚做足了重得父爱的娇弱少女姿态,怯怯点着头,然后听见谢侯爷在临走时,仿似随口说了句:“对了,你外祖父母明日离京,我陪你顺道去送送他们。你娘她……没和你说过什么吧?”
安岚瞪起一双眸子,反问道:“说什么呢?”
谢侯爷盯着她那双清澄无比的眼,确定她真是懵懂无知,暗自松了口气,笑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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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拾吧,该扔的就扔了,回去缺什么,爹爹再给你买。”
安岚微微一笑,然后目送谢侯爷的紫袍下摆拂过门框,她也跟着站起走到门前,默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一步步,铸成她的去路。
越过一片竹林,那座青砖白瓦的别苑已经冷清了许久。李儋元从宫里回来,被蒋公公搀扶着下了马车,瞥见门前台阶新生出的绿苔,此时正被最后一抹夕阳照着,平添了几分落幕时的凄凉。
他忍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拢紧了披风,冷着脸往里走,谁知刚走到偏厅前,便闻到股食物的香味,暖热的,充满烟火味的浓烈气息,瞬间打碎长久凝在空气里的寒冰。李儋元止住了步子,偏头往那里面看了眼,然后浅浅勾起唇角。
旁边的蒋公公叹了口气:他有多久没看见三殿下笑了。
“你如今倒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还没回来,你就先吃上了。”李儋元撩袍坐下,冲着正大快朵颐的安岚斜眼瞥过去,冷哼着道。
安岚抬头冲他笑,唇角还沾着油星,指着盘子里已经吃了一半的肉,骄傲道:“你家厨子在我的□□下,手艺越来越长进了。这道炙鹿肉,切的肥瘦合度,佐料放得够多又入味,一口咬下去,筋肉还伴着油香,仿佛山野鲜香全钻上舌尖。”
李儋元见她说的十分诱人,忍不住也往那盘子里瞥去,可他向来少食,在宫里又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大桌菜,再看这大块肉便有些犹豫,安岚玩心一起,直接捻起一块塞进他嘴里,然后把油乎乎的手指放在口里吮着,笑道:“你不亲口尝尝,我可就白说了。”
李儋元先是一怔,随后盯着她含在唇瓣的手指,眸色有些幽深,然后他慌乱地偏过头,默默咽下了那块肉,嫌弃道:“你这模样,哪有半点侯府小姐的样子,也不嫌脏。”
安岚一脸得逞的笑:就知道他做不到当场给吐出来,抬起下巴得意洋洋道:“脏不脏的,三殿下不也吃了。”
然后她埋下头,继续吃个尽兴,李儋元用帕子擦干净嘴边的油,凝起目光盯着她的脸,渐渐的,便发现了不对……
终于,当安岚满足地放下筷子,他才淡淡开口问道:“为什么不开心?”
安岚擦嘴的手停了一瞬,然后继续一脸没心没肺地站起去倒茶喝,李儋元也站起走到她身后,犹豫了一瞬,伸手按住她的胳膊,柔声问:“你娘的计划成功了,你又能做回侯府嫡小姐,为什么不开心?”
安岚捏在茶杯上的手指瞬间紧,然后垂下头,肩部微微发颤,李儋元始终没有松开手,却也没有再开口催促,终于,安岚再也压抑不住,眼泪一滴滴全掉进青釉茶杯里,抽泣着说:“阿元哥哥,我以后都没有娘了!”
李儋元的心颤了下,手指僵着发疼,却不敢移到那因悲痛而抖个不停的肩膀上,安岚撑着桌案,自胳膊上传来的温度,仿佛在她辛苦筑起的坚强外壳上戳了个洞,压在心底的思念和恐惧终于倾泻而出。
选择回到侯府,便意味着她要彻底斩断这几年安宁自在的生活,哪怕面对爹爹也不能卸下伪装,要步步为营去筹谋计算,而这一次,她身边没有亲人为伴,只能孤身而战。
李儋元任她发泄似的哭了很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回椅子上,替她拿了杯茶过来,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住在这里,而不是呆在宫里陪母妃吗?”
安岚红着眼摇了摇头:她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因为我可以对自己残忍,却不忍心看她为我难过。所以我宁愿选择离开,降低那些人的警惕,也想让她知道,虽然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可她这个儿子会好好活着,为我们拼出一条生路。”
安岚怔怔抹去脸上的泪,听他继续道:“所谓亲人,即使不在身边,也能给你力量。这人世本就艰难,没人能一直陪我们走下去。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吗,无论遇上多么绝望的境地,都不要害怕,只管去拼去反抗。”
安岚盯着他如玉的面庞,内心仿佛重又燃起力量,承诺般地重重点头。
李儋元见她终于不再哭了,提着的那口气才渐渐放下。他舟车劳顿赶回来,又陪着她这么久,这时虚汗已经湿透了里衣,脑中的晕眩感渐渐扩开,刚站起想叫蒋公公扶他回房去休息,身体就猛地一晃,差点栽倒下去。
幸好安岚连忙去扶住他,见他已经十分虚弱,连忙扶着他先躺进旁边的暖阁,再慌张地打开药盒,喂他服食下一颗药丸,总算见他脸上褪去那几近透明的白。
安岚蹲在他的卧榻边,盯着那张苍白却漂亮的脸,突然生出个念头:以后她做回了侯府小姐,便不可能再往这别苑里跑,总要懂得避嫌。心口仿佛被什么搅了下,又痛又觉得难舍。李儋元好不容易顺过气,瞥见她又是一脸悲容,忍不住喘着气嗤笑道:“怎么了,还难过个没完了。”
安岚吸了吸鼻子,仰头道:“三殿下,我回了侯府,便不能像这样时常过来陪你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若是那药香用完了,就再去找我给你做。”
李儋元一直刻意去忽略这件事,此时被她提起,眉宇间闪过丝恼怒,紧抿着薄唇,朝内偏过头去。
安岚只当他想好好休息,于是弯腰站起,替他把锦被拉好,然后盯着他闭眼的侧颜留恋地看了许久。这几年,除了母亲,他是她最信任的亲人和哥哥,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内心盛满了不舍,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叹息着道:“我真的……很舍不得你啊。”
然后她深吸口气,站起想要离开,谁知突然被床上那人扯住了手腕,转过头去,便对上一道阴沉的目光,听他哑声开口:“你真的舍不得?”
安岚怔怔点头,然后就被拉着失去重心跌在床边,李儋元挟着药香的清冷气息骤然逼近,黑眸里凝起令她害怕的冷光,压着声道:“我记得你今年已经及笄,也是时候可以侍寝了!”
第27章妒意
“侍寝?”
一时间,安岚脑子里竟转不过这个词的意思,可那张足以蛊惑人心的脸越靠越近,冰凉的指尖滑到她的后颈上,细细浅浅的摩挲,令那块肌肤上瞬间被激起层战栗的小疙瘩。
她被拉进那双深潭似的黑眸,扑在脸上的灼热呼吸,逐渐用力的手掌……都让她觉得无比迷惑,这一切都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样。然后才开始害怕起来,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李儋元已经是个成年的男人:有占有欲,甚至危险的男人。
安岚吓得心脏乱跳,想退却退不开,只得手足无措地拉住他的袖子,使劲搓揉着那块上等的绸锦,强笑着问:“三殿下,你是开玩笑吧?”
李儋元轻轻吐出口气,吹起她搭在光洁额头上的薄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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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压向她耳边哑声道:“既然舍不得,就留下来。”
安岚猛地闭眼,这次可是真怂了,缩着脖子,怯怯地争辩:“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
“什么没有?没有舍不得我?”
“也不是……”安岚彻底乱了,小脑袋摇来晃去,感觉颈后的钳制渐渐松开,突然恢复些清明,撅起嘴喊:“三殿下,你是故意吓唬我的吧!”
李儋元轻哼一声,眸间那团黑雾散了,又恢复成她熟悉的似嘲似讽模样,撤掉了身体的压迫,淡淡道:“记住,我也是个男人,舍不得这这样的话,不要随便乱说。”不然,会被当真。
安岚按住还起伏未定的胸口,随后气不打一处来,绕着他的床榻转了两圈,不停数落着:“我是认真来向你告别的,就是想说舍不得,你干嘛要吓唬我……”
她想起他方才那副轻佻模样就觉得难受,乱七八糟的情绪梗的鼻子发酸,声音里带了哭腔继续道:“你要想赶我走就直说,我现在就走,以后也不会回来惹你讨厌……”
李儋元最怕看她哭,这时又听她口不择言说出一堆气话,顿时对自己气恼无比,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断用力,捏的骨节都在发疼,想开口却被一股甜腥气堵住,急得边咳边狠狠捶了下床板。
安岚正由着性子念个不停,回头才看见他这副模样,连忙将他扶得坐起一些,再吹着热茶送进他口里,然后听他用粗哑的嗓音急切开口道:“不是……”
“什么不是?”
他抬头盯着她,开口时依旧被紊乱的气息打乱,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不是……不是赶你走,我不想……你走!”
安岚的眼泪瞬间被逼出来,再用手背捂着眼,笑得贝齿露出一半,唇角弯弯翘起,仿若载满春花的悠悠扁舟。刚才那些无来由的怨懑,听到这句话便全散了,原来,她也不过想等到他一句不舍。
李儋元默默看着她又哭又笑,似乎想了很久,从外袍摸出个穿花挟蝶的鎏金香球递过去道:“我今日从宫中带回来的……”他顿了一瞬,继续道:“上次你托我给皇叔带的那盒调息香,他说用了以后果然睡得安宁多了。正好他从太后那里得了这个香球,就托我送给你,说谢谢你的好意。”
安岚见那香球做的致可爱,立即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把玩,微颤的羽婕上还挂着未干的泪花,看起来娇俏又动人,李儋元手握成拳,偏头冷冷道:“你走吧,再晚了,人家可真认为你要侍寝了。”
安岚把香球握在掌心,垂下眸子又呆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息着道:“好,那我走了,三殿下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她快步走到门前,突然转身带着哭腔喊道:“阿元哥哥,我会想你的!”然后逼自己硬下心来,拎着裙子飞快跑走。
李儋元重重往后一靠,震得帷帐飘起一角,上面仿佛还留着她的味道:今天的熏香里加了杜松和佛手柑,她进院子时,应该被那棵垂枝的月桂树挨了下衣袖,又带进了零星的桂花香气……
李儋元嘴角挂起抹嘲讽的笑:她从小想要做的,就是豫王王妃,而不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短命鬼夫婿。
留住这香气又有什么用呢,其他的,什么都留不下,终究会随她的背影,一起消失无踪。他眉间闪过重重的阴郁,一把扯下那帷帐,狠狠甩在了地上……
第二天,侯府派来足足三辆朱轮华盖马车,摆足了排场接嫡小姐回府。安岚并没有拾出太多箱笼,她自己的衣服首饰本就不多,而母亲房里的东西,全被她留在了庄子里。因为她私心想着,也许有天母亲偷偷回来,还在这里住上一晚。或是,不愿让母亲住过的地方太过空荡,还想留下点念想。
安岚让家丁把箱笼放进后面的马车,自己带着琼芝和肖淮上了第一辆车,车辙压着土道滚滚向前,在经过那座别苑时,安岚掀开车帘,默默看着那熟悉的砖瓦檐角不断拉进,可刚拐了个弯,又被浓密的树影遮得失了踪迹。
肖淮看见她眸间涌上的湿意,倾身往前,柔声道:“总有一日,咱们还能回来的。”
安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压下暗涌的伤感情绪,马车在这时驶上了官道,左右两边传来热闹的叫卖声,越来越开阔的道路两边,挤满了京城的商贾、酒楼和纵横交错的城坊、府邸,再往前走,便是巍峨皇城的方向……
终于,窗格里映出侯府铜门上的朱漆,肖淮想起当初离府的那一日,目中露出少见的唏嘘神色,轻声唤着仿佛还在发呆的安岚:“小姐,我们到了。”
可安岚却微笑着摇头,然后一把将车帘拉开,手指着皇城的方向,刻意压低的声线,却仿佛蓄着冲天的傲气:“肖淮,你错了,我们该走的路,还远着呢。”
成帝在位的第八年,宣武侯的嫡长女谢安岚正式回府,许多年后人们才发现,大越王朝便是从那一刻起,酝酿起一场翻天的巨变……
第28章赏花
晨光微熹,照得宫殿里壁上金龙栩栩生光,仿佛要一跃而起。
巨大的宫门之外,许多辆朱漆华盖的马车停在一处,有的镶了七宝琉璃,有的是珠璎坠玉,让路过的宫人们啧啧感叹,这城中的贵女们被召进了皇宫,竟连马车都要先争奇斗艳一番。
甘泉殿前的御道被挤得热闹无比,软轿依次落了地,轿帘被一一掀开,钗镯环佩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时间,沉水香、苏合香……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香料混在一处,悠悠飘过宫墙,惊醒了满院的春花。
这时正是盛春时节,太后在御花园里设了百花宴,邀请京城里,及笈却尚未出阁,相貌、品行都够出挑的贵女们前来赏花。名为赏花,实则是让还未娶妻的皇孙们来相看相看,若有中意的,便能由她撮合着,成就一段好事。
“谢姑娘,错了呢,要往这边走。”见安岚埋着头差点走上岔路,身边的一位宫人好心提醒了一句。
安岚猛地醒悟,然后忍不住失笑起来。她前世对这皇宫太过熟悉,以往都是被引着直接去见太后,方才思绪纷乱,竟径直往太后的宫里走去。
“咳,公公还是多担待着点吧,我听闻这位谢家大姑娘是在乡间长大,乍然进了这九阙皇城,当然会有些不惯。”
这话立即引起一阵娇笑声,安岚眯起眼,抬头认真打量着这位话里话外,嘲讽她如乡下人进宫的徐家二小姐,徐佩蓉。
在这群家世各个不俗的贵女里,徐佩蓉的身份也足以压上别人一头。她爹是吏部尚书,官至一品的朝廷重臣,祖辈更得以列入三公。更重要的是,她是太后娘家的嫡亲侄女,还有个当贵妃的长姐。是以今日她无论打扮做派,俨然被当成了群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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