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宠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王辰予弈
那仆从点了点头,略微伸手,隔着衣袖碰了碰铜锅,确定现在的温度并不至于把手烫伤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直接用手指摸着铜锅的外壁,一直等到铜锅的外层也渐渐冷却下来之后,才告诉萧燕绥道:“六娘,这个锅已经凉下来了。”
萧燕绥点了点头,“那成了,把猪油慢慢的加进去,然后水浴加热,小火慢慢煮吧!”
那个仆从连连点头,道:“然后呢?”
“然后?”萧燕绥眨了下眼睛,“等到锅里的油脂彻底没有了为止,对了,先煮着,等到猪油没有了之后,最后再把香料加进去。”
做香皂的过程中,其实香料是充当着一种相当于杂质的成分,这些香料本身是不参与皂化反应的。
再加上,香料的成分其实十分复杂,萧燕绥一时之间也无法确定,氢氧化钠会不会破坏香料的成分,所以,还是等烧碱和油脂各自消耗殆尽之后再把香料放进来好了。
皂化反应的产物高级脂肪酸钠和甘油还是比较稳定的,破坏性也远远比不上强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个最先拿起铜勺的仆从每一步都按照萧燕绥的吩咐,谨慎又小心。
不知何时,院中树木的影子,竟然已经开始向东斜。
阿秀看了看天色,恍然惊觉,竟是已经到了下午。
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这一屋子里的人,最重要的是萧燕绥,竟然连午饭都没吃。
阿秀嘴唇抖了抖,然后才强打起神,轻声对萧燕绥道:“六娘,晌午已过,你还没用午饭。”
“哎?”萧燕绥愣了一下,虽然不是她亲手操作,可是,烧碱这东西毕竟危险,萧燕绥哪怕只是盯着,自己也是同样全神贯注,哪里还顾得上吃没吃午饭这点事情。
还是等到阿秀提醒之后,萧燕绥才回过神来,这一下子,果然感觉到了胃里有些饥饿。
萧燕绥瞅了瞅那个仆从手里的铜勺,还有他面前现在已经看不出明显油花的铜锅,萧燕绥的食指弯曲,轻轻的抵在自己的下颌上,难得的流露出了几分迟疑不决来。
小孩子的身体本来就不禁饿,刚刚没想起来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阿秀提起来了,萧燕绥真的就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在咕噜咕噜的叫唤了,想要去吃东西的冲动,也变得尤为明显起来。
可是这边,距离整个皂化反应基本结束,似乎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了,还有后面的盐析过程,接下来出现的,基本就是香皂的成品了……
萧燕绥已经在琢磨,让阿秀把午饭端过来就在这里吃的可行性了,不过,担心萧燕绥身体的阿秀却是也急了,语含担忧的轻声说道:“六娘,厨房那边,说不准娘子随口问一句,便也知道”
一下子被戳中死穴的萧燕绥扁了扁嘴,立时拉着阿秀的手从月凳上站起身来。
她吃不吃饭这件事,厨房肯定不会瞒着裴氏,若是裴氏不问还好,就像是阿秀说的,只要裴氏随口提一句,自然会有人把今天的事情悉数告诉裴氏,到时候,裴氏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忧呢。
更何况,她现在也确实感觉饿了。终于打定主意的萧燕绥一回头,干脆道:“这边先停一停,都去吃饭吧。”
几个仆从婢女也俱是点头称是,不过,话虽这么说,事情却不是这么做的。
待到萧燕绥和阿秀从这间书房出去之后,那几个婢女仆从自然是有人先去用饭,过会儿再交替着换过来便是,好在皂化反应进行到了后面,基本就是加清水慢慢的搅拌,维持着固定的温度水浴煮着,倒是没有太多需要小心注意的地方。
这一天的,上午先是蒸馏酒,然后紧跟着临近中午了又是皂化反应,萧燕绥的书房里简直充满了浓重的酒香、然后便是香料太浓导致的近乎让人失去嗅觉的香味了。
才一出了书房,站在同样满是酒香缭绕的院子里,萧燕绥深吸了一口气,竟然感觉空气的味道都是难得的清新。
说得文雅点,是“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可是,说得直白点,其实却是萨姆纳理论中的嗅觉疲劳。
萧燕绥毫不怀疑,这会儿摆一瓶酒在她面前,恐怕她都会觉得那个味道淡了很多了。
“换个没酒味的地方吃饭,”萧燕绥随意的摆了摆手,若是这会儿时间还早,她就直接去裴氏那里蹭饭了,可惜现在有点晚了,这会儿过去的话,还得再解释为什么迟了的原因。
阿秀略微迟疑,然后提议道:“在院中可好?”
“可以啊!”萧燕绥点了点头,出了自己的院子,绕过回廊,拾阶而上,穿过一片荷花池上的走廊,一直走到水面的六角凉亭中,四下里,视野开阔,满目尽是莲叶接天碧翠,几个荷花的花骨朵俏丽的探了出来,周围一片静谧,隐有水声汩汩,荷叶飘香。
“就这里吧!”萧燕绥站在凉亭里,这片荷花池的对岸,便正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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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恒、萧悟两人挨在一起的院子。
只不过,萧燕绥觉得,萧恒这会儿应该并不在萧府之内,至于萧悟,去书院读书的话,那边自有他休息的屋舍,中午一般也不会回来就是了。
萧燕绥在这里站了片刻,望着开阔的荷花池,还有视野尽处,萧府之外,乃至长安城外层峦叠嶂的青山深处,便漫不经心的想了些事情。
她前两日险些被人暗算的这番经历,虽然祖父萧嵩直接禀告玄宗,高力士亲自出马,连西明寺都上下彻查了一番,如今,兄长萧恒又一直把此事放在心上,定是要将那几个市井无赖的身份都调查清楚的,萧家之人,待她珍视,可谓用心至极。
可是,有几处怀疑,萧燕绥却是从出事那日,直到现在,一直都在思索,却始终不得其解。
其一,便是幕后动手之人的目的。
萧燕绥乃是徐国公府上嫡亲的女儿虽然不假,可是,她的兄长萧恒乃是长房嫡孙,放在古代,身份自然更加重要,那背后之人既然已经在西明寺中布置如此妥当,事后也能轻易杀人灭口,为什么却选择针对了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她,而非萧家的小郎君?
其二,便是对方在西明寺的这番布置,究竟是由来已久,还是仅为当日。
裴氏每隔三两个月,便会去西明寺上香祈福,长久来看,其实颇有规律,但是,具体的时间,却都是当月提前几天才临时定下的。如果西明寺那个被人动了手脚的禅房,是一直都存在的话,也就可以推测,幕后之人在西明寺的内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只可惜,事发当日碍于西明寺的地位,便是萧家也只能束手束脚,终究还是被那内应将西明寺禅房的线索尽数扫去了……
很快,阿秀再次回来,她身后的婢女端了依旧热腾腾的饭菜摆在石桌上,阿秀则是细心的取了一个垫子放在了石凳上,这才让萧燕绥坐下。
萧燕绥回蹁跹的思绪,坐在石凳上,此时,身为一个腹中饥饿之人,面对这样一桌美味珍馐,不自觉的便流露出了几分带着满足的笑意来!
她的眉眼致,才五岁的小孩子,脸颊白皙娇软,嫩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便是前日在西明寺的那般可怕遭遇,也没让她被噩梦所魇,哪怕心中疑虑重重,至少表面上,萧燕绥从来都是一派天真娇憨,毫无忧愁的模样。
阿秀素来知道她的口味偏好,厨房中准备的饭食,自然也是照着她的喜好来的。
萧燕绥取了一块曼陀样夹饼,又把长长的羊皮花丝夹在其中,慢慢悠悠的卷起来之后,才配着其它的菜肴和汤羹,露出一口米粒般的小白牙,慢慢悠悠的咬了下去。
趁着现在还没换牙,先多吃几口吧,等到过个一年半载,小孩子开始换牙满嘴漏风的时候,说话都不想说,吃饭仿佛也不那么香了。
不远处时有一身鸟声轻鸣,萧燕绥随意的侧过头,循声望过去,看着院中一片翠意欲滴的景象。
待到回目光,萧燕绥稍一低头,明亮的星眸映在一碗清汤中,轻起涟漪,却是一种完全不属于孩子的沉静。
她是断然受不得这般委屈的,西明寺当日之痛,她早晚要揪出那幕后之人,悉数奉还。
第21章
从兴庆宫出来,原本还神色凝重肃穆的萧嵩,脸上的表情竟然迅速变得悠然自得起来,他在长安内从同旁的身份贵重之人遇见,还能笑着打个招呼,谈论几句。
刚巧,又和寿王打了个碰头之后,萧嵩先停下了脚步,然而,先开口的,却是寿王李瑁。
“萧相公,”对于萧嵩这等朝中重臣,李瑁自然是颇为礼遇。
萧嵩也还了一礼,“王爷可是要去拜见武惠妃娘娘?”
寿王李瑁点头,“正是如此,阿娘这几日略有不适,我便想在其身边侍疾。”
大概是春夏之交,换季的时候,早晚气温寒凉变化,最易让人身体不适。还在李瑁之前,李瑁的王妃杨玉环便已经入宫侍疾。
两年前,武惠妃便欲以自己的亲子寿王李瑁为太子,玄宗问及宰相李林甫的时候,李林甫也是对寿王李瑁大加赞赏,极为推崇。
然而,武惠妃和李林甫等人未料到的是,经历过废太子李瑛一事后,玄宗对于自己的子嗣同重臣结交一事,颇为敏感,不了的便心生厌弃之意。
以至于,在玄宗多年独宠武惠妃,又有宰相李林甫大力推举的情况下,玄宗非但没有立寿王李瑁为太子,反而在自己剩下的儿子中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打着立长的名义,把原本几乎无任何根基的第三子李亨给捞了出来,就此册立其为太子,其母杨嫔,还是在经此一事之后,才被封为杨“贵”嫔封号中就只多了一个字而已。
李亨骤然被封为太子,面对的便是玄宗后宫之中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武惠妃、以及前朝宰相李林甫一系的疯狂反扑。
母族卑微,手中权柄更是有限,李亨虽贵为太子,却不得不每日兢兢战战、谨小慎微,就怕稍有不慎,便落入李林甫等人罗织的滔天罪名之中。
萧嵩摸了摸他那一把美髯,感慨道:“王爷仁孝。娘娘见到你,定然便觉心中舒畅,早日病消。”
寿王李瑁听了,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借萧相公吉言了。时候不早,本王便先行一步。”
萧嵩点头,目送寿王李瑁入宫之后,才回目光,踏在朱雀大街光滑的石板上,面上神色平和,心中却是心思变幻莫测。
绑架了自家宝贝孙女的三个市井无赖,早在当日便已经被幕后之人灭口。
不过,也是凑巧,那个杀人灭口之人,使用的竟然是军中兵刃,由于尸体上只有一道刀口,便是那致命重伤,于是,还被那仵作一下子就给认了出来。
不过,萧嵩的眼睛里便露出了一点冰冷的笑意。
那刀用得好啊!那仵作认刀伤也认得好!一举牵扯到了北衙六军,可算是直接戳到玄宗最为敏感、防备的地方了。
萧嵩毫不怀疑,便是这次险些出事的不是他萧家的孙女,换成一个寻常百姓,玄宗只要知道那个刀口,便是将长安城搅得翻天覆地,也得将那幕后之人给揪出来,再做分辨!
心里不停的想着事情,萧嵩在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慢慢悠悠的走着,手里还握着一块玉佩,被他无意间信手把玩。
身边萧府的护卫牵着马,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跟在旁边,随时待命。
就在两日前,萧嵩的手里,还一直都是把玩着一串被西明寺高僧开过光、诵过经的佛珠的。
只不过,萧燕绥在西明寺受伤之后,萧嵩骤闻此事,手中一紧,握着的那串佛珠的穿线,就这么折断了。
当时,周围侍奉的几个心腹婢女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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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地去捡,不过,等到这串散了线的佛珠被人盛放在玉盘上,一个不差只待匠人再次小心将其穿好的时候,萧嵩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既然线断了,想来这佛珠与我无缘,就先起来放着吧!”
那婢女一听,哪敢细想,究竟是佛珠无缘,还是西明寺无缘,低眉垂首的将玉盘中的佛珠,就这么散着个的直接装入匣中,放在库房里压箱底了。
“武惠妃身体不适……”萧嵩在口中默默念了一句,而后才发出一声轻轻的感慨,他萧家的孙女前两日不也意外受伤么,明明还只是春夏之交,偏偏各种事端层出不穷,“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萧嵩摇头晃脑的感叹了两句之后,本来是想要回府的,不过,路过陆府的门前时,想到了前几年已经离世的陆象先,又想到了自己的结发之妻贺氏,也不知道她这次愿不愿意进宫探望探望那位武惠妃。
一时之间,萧嵩心中思绪万千,不由抚掌驻足,脚下一转,不过,在他往陆府大门那里走过去之前,却又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念叨道:“突然上门还空着手,总是不好。”
索性,萧嵩直接招了招手,便对着自己身边跟着的一个护卫道:“你去家中,取了我昨日才得的那壶酒来!”
萧嵩近日得的好酒,也就只有昨天那两瓶,还因为这个同亲家裴耀卿裴相公拌了两句嘴。
那护卫一听,心中了然,便立刻翻身上马,冲着萧府回去了。
徐国公萧嵩未送名帖便突然拜访,那门房被惊得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一个人一溜烟的冲进院中去报信了,另一人则是忙不迭的打开了正门,将突然出现的贵客请了进来。
今日休沐,陆象先的长子陆泛时任秘书少监,想来若是无人约他外出赏花踏青的话,人应该就在家里呢!至于陆象先的次子陆广,这会儿还是沂州刺史,并不在京中。
萧嵩的护卫牵着马跟在后面,将马的缰绳交给了门房之后,这才疾走两步,跟了上去。
萧嵩和陆象先乃是同辈,当年,萧嵩为官,其实还是陆象先为其举荐。
同时,萧嵩和陆象先还是连襟,两人俱是娶妻会稽贺氏。徐国公夫人贺氏和陆象先之妻贺氏,更是一母所出的亲姐妹。
还未至中院,得了消息的陆泛便已经亲自迎了上来。
虚受了陆泛一礼之后,萧嵩亲切的拉着陆泛一起,摆了摆手,笑道:“并无甚大事,不过是路经此处,便想进来坐坐,你阿娘身体可还好?”
陆泛答道:“母亲近日多读佛经,身体倒还硬朗。”
两人正说着话,便有一贺氏身边的婢女前来禀告,“萧相公,娘子有情。”
说起来,萧嵩其实还是贺氏的妹夫,他也是听说了武惠妃身体微恙之后,才突然想到了陆象先和贺氏,便顺路过来瞧瞧。
陆泛面露迟疑之色,因为母亲贺氏只说了有请萧嵩,他却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陪着。
不过,萧嵩倒是干脆,直接一伸手,拉着陆泛一起,还特别不见外的念叨了他三句两句道:“你这是被你阿耶给教傻了吧!在家休沐之时,不去你阿娘身边侍奉也就罢了,这会儿去见你阿娘,你是又躲个甚?”
萧嵩毕竟是长辈,陆泛被念叨的有些头晕目眩,一时之间也忘了辩驳,母亲礼佛喜静,不喜旁人打扰。
只不过,若是这话说出来,估计又得被萧嵩斥上两句,在你阿娘面前,你这个儿子哪里称得上是旁人?!
那婢女足下无声,低眉顺眼的也不多话,只管在前面带路。
萧嵩拉着陆泛一起,入了小佛堂之后瞥了一眼案上供奉的香火,不由得在心中微微一哂。
他这两日,可是看见脑袋上没毛的秃驴就觉得气不顺。
他萧家的宝贝孙女,早不出事、万不出事,偏偏就在那个西明寺中,便险些被歹人暗害了去,若说西明寺全无牵连,怕是道觉和尚自己都不信!
若真是不入凡尘世间的方外之人,又何必为难他萧家的女儿?
既已入了这六丈红尘,又何必还每日吃斋念佛,顶着一副道貌岸然的皮囊,行那卑鄙之事,平白的招人厌弃!
见了陆象先之妻贺氏,萧嵩总算是稍稍敛了些,握着自己手中把玩的美玉,坦然笑道:“阿姊,近来可好?”
贺氏点了点头,也道:“看你模样,和我那妹妹,想来都还好吧!”
萧嵩微微颔首,“劳烦阿姊惦记。”他的目光落在这小佛堂的佛香、木鱼、檀香、经书之上,随口道:“阿姊若是无事,倒是不妨请人过来说说话聊聊天,也得无聊。”
贺氏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哭笑不得的笑意。
她都到了这个年纪了,便是陆府办了宴席,家中管家主持的人,也合该是陆泛之妻,陆府现在的主母,她这个辈分的老太婆,早已经垂垂老矣,可不就是闲极无聊,吃斋念经诵佛的过日子。
也就自己这个妹夫萧嵩,说起话来,仿佛自己那妹妹还是闺阁少女,无聊了便要呼朋引伴的寻些闺中手帕交玩耍。
闲聊了几句家常之后,萧嵩道:“我刚刚在兴庆宫门前,正巧遇到了寿王,听说武惠妃身体微恙。”
玄宗对武惠妃素来最是宠爱,兼之武惠妃虽无皇后之名,这么多年的盛宠下来,却早已经有了皇后之实。如今她身体病了,朝中那些身份贵重的命妇,说不得便得去探望一番。
话到这里,贺氏那带着几分苍老的眉梢,几乎是狠狠的抽动了起来。
早些年,中宗是个不管事的,韦后做大,安乐公主野心勃勃,求请中宗册立她为皇太女不得后,更是大肆干预朝政。
身为安乐公主姑姑的太平公主一面冷眼旁观,一面便和还仅仅只是王府之子的李隆基合谋,一举镇压韦后之乱,而后,促使睿宗即位。
偏偏,睿宗这又是个不大管事的。
太平公主再次权倾朝野,被睿宗册立为太子的李隆基也羽翼渐丰。
每逢朝中要事,睿宗说的最多的便是两句话
“此事,太平公主可已知悉?”
“此事,太子可已知悉?”
几乎成了傀儡的睿宗似乎本就无甚自己钦定一切的权力欲望,遇事便有太平公主和太子帮他决定,对此,睿宗毫不在意,可是,太平公主和太子李隆基却是介意得紧。
太平公主想要废掉不好控制的李隆基再立新太子,李隆基也想要把从干政到专政越发放肆的太平公主废掉。
而在这期间,陆象先,便处在了一个相当微妙的位置。
起初,太平公主势大,李隆基虽为太子,毕竟年龄稍幼一些,陆象先被荐为宰相,却又不肯依附于太平公主门下,那会儿,在李隆基眼中,陆象先定然是难得不畏太平公主强权的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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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何许人也?单独去磋磨陆象先的妻子这等内宅女子的手段,她是向来不屑的,她要做的,是直接在朝堂之上堂而皇之的磋磨陆象先,至于贺氏,那就只是个陆象先的搭头而已。
等到先天政变后,太平公主身死,李隆基继位,身为他的拥趸的陆象先,却又反过来,极力保护曾经依附投靠于太平公主门下的官员。
陆象先此举,极大的稳定了先天政变之后风雨飘摇的朝局是真的,但是,被玄宗所厌,却也是真的。
贺氏曾经在大明宫中、在太平公主面前受到了无数讥讽和耻辱,结果,好日子没过几天,陆象先便又得了玄宗的厌弃,被罢黜宰相后,离任京师,临老的时候,才重回长安城,又等到病逝之后,方得玄宗追赠尚书左丞相,赐谥文贞。
贺氏这一生,仿佛都和大明宫、而后是兴庆宫的主人过不去。
武惠妃早有皇后之尊,独占玄宗宠爱数载,她未能封后的最大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她姓武,她的姑祖母乃是武则天,她的叔叔乃是武三思。并且,因为父亲早逝,武惠妃幼年便得武则天庇护,从小于宫中长大……
这会儿,贺氏竟然又从萧嵩口中听到了武惠妃三个字,眉梢抽动,竟是难得失控一般的流露出了几分憎恨、无奈和厌倦之意。
萧嵩都没想到,贺氏的反应会这么大,他呆了一瞬,才忙道:“阿姊,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就随便这么一听,可别动真气。”
萧嵩的妻子,徐国公夫人贺氏进宫之时,便是玄宗都亲切的称其为亲家母,何等宠信礼遇,武惠妃对她,自然也是处处照顾。
就是这样,徐国公夫人贺氏有事没事都不愿意往宫中走动,不愿和武惠妃谈天说笑,唯一的原因,自然只能是怜惜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姊了。
正在这时,有陆府的婢女领着一人进来。
萧嵩抬头一看,可算是松了口气他派去回家中取酒的护卫已经回来了。
登门拜访的礼物总算是能够补上了,刚刚这个话题,也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萧嵩招了招手,就让自己的护卫拿着酒便进来了。旋即,他又是一点不客气的就使唤着陆府的婢女,让她取了酒杯过来之后,便拆开这瓶据说是作为礼物的美酒,先给贺氏斟满,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就把酒瓶放在了案上,陆泛和萧嵩的儿子萧华才是一辈,让他去自己倒酒很正常,让他上桌听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萧嵩喝了一口酒,轻声叹道:“我和陆郎亲如兄弟,阿姊你和吾妻又是同胞姐妹……当年他便最好美酒,我今日才得此酒,唯有两盏,却总要让他也尝尝的。”
贺氏的手指虽仍白皙,但是,因为年迈,骨肉之间却是有些枯槁,她手指微颤的举起杯来,轻轻的抿了一口,仅一小口,便被刺得一阵剧烈的咳嗽,眼底泛红,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
陆泛就坐在一旁,闻到杯中佳酿,尚未来得及品味,便被母亲这一举动惊得魂飞魄散,就要起身去扶,却被萧嵩一巴掌拍了下去,“你喝烈酒没咳嗽过啊?”
片刻后,终于止住了咳嗽的贺氏,苍老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湿润之意,声音闷涩,气势却在,如此,方才开口道:“果真是平生未见的美酒佳酿,若是他还在,想来今日说什么也定不会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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