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宠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王辰予弈
第96章
“汪呜?”小奶狗眨巴着湿润的圆眼睛,灵敏耳朵边上还竖着一小簇柔软的呆毛。
萧燕绥忍不住伸手,轻轻抹平了那一簇呆毛,又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这才重新把它放在地板上了,随手调整了一下用来映着烛火的镜面的方向,难得继续熬夜翻看起王思礼亲手书写的这厚厚一叠信件来。
在她的左手边,还有基本关于墨家机关术的书籍,小猎犬虽然还清楚的记得王思礼的气息,不过,被萧燕绥来来回回的抱着顺毛了好几次之后,大概也已经对她熟悉了,哼哼唧唧的嗅了嗅之后,索性就又趴在萧燕绥的脚边闭上眼睛睡着了。
过了不知多久,窗外月色渐浓,柔和的月光曼洒下来,地面上,树木落叶在风中飒飒,树影横斜。
书房里一直亮着灯,且迟迟不见萧燕绥回房间休息,阿秀站在庭院中也是颇为迟疑,又踟躇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快步走上前去,轻轻的敲了敲门,低声提醒道:“六娘,已经过了子时了。”
萧燕绥这才闻声抬起头来,她顿了顿,方才放下手中的纸笔,轻轻的站起身来。
小猎犬的感官在此时夜阑人静的环境下更为机敏,萧燕绥的脚步都没弄,小家伙都猛地竖起耳朵抬起头来,还带着些许小茫然的看向萧燕绥,萧燕绥含笑微微摇了摇头,弯下腰去轻轻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没事。”
说完,萧燕绥直接站起身来,尽量轻手轻脚的绕过小猎犬,从书房里走了出去,然后反手轻轻的掩上门,随口说道:“我都没注意时间。”
阿秀柔声劝道:“今夜已经很晚了,六娘还是早些休息吧。”
萧燕绥点了点头,“嗯。”
刚刚认真的画了半天图,她差不多也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
安禄山和历史上的“安史之乱”,萧燕绥虽然知晓了这件事情,可是,对于整个历史过程,她却依然十分缺乏了解。
至于当她参与进来之后的历史,和她曾经所出的时空中,在史书上记载的历史,终究有多大的差别,或者直白点说,是不是一个,这种问题,可以用物理学的平行空间等相关理论来讨论,然而,物理学上的分析,全都是基于一些基础定理和宏微观世界观的推论,要不然,也不会有“物理学的尽头是哲学”这样一种说法了。
相较之下,反正都这样了,其实,还是可以比较唯心的把问题归咎于哲学好了。
当然了,萧燕绥本人是基本搞不懂哲学的,换言之,这种哲学问题,她打算直接选择放弃思考……
更何况,“安史之乱”其实就和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其他事件一样,虽然存在一定的偶然性,却也存在历史的必然性,换一个人,换一个时间点,只要原本的社会矛盾还存在,该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纠结于“安史之乱”,不如仔细想想,同在西北边境一代的王忠嗣、王思礼等人,是否是因为身处其中所以敏锐的觉察到了一些风声,以及,以王忠嗣对圣人的忠心,圣人对于西北边陲的掌控,究竟处在什么水平上。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直到洗漱过后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萧燕绥都还有些走神。
其实,刚刚在晚宴上,祖父萧嵩和王忠嗣派过来的心腹小五交谈时,他们两个不仅仅只是提到了如今还是节度使的安禄山,其实,也说到了似乎颇不平静的南诏六国,以及,萧燕绥从小到大其实都听说过的,大唐边境和吐蕃之间的纠葛纷乱。
真正的安宁其实从不存在,只不过,南诏、突厥和吐蕃,此前都距离萧燕绥太远了。以至于,她这么一个时常能从祖父萧嵩处获取很多边关信息的人,都始终没有真正的沉下心来思考过这些事。
只不过,这次突然想到的“安史之乱”,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过浓墨重的一笔,才突然激发了萧燕绥沉睡的警觉心。
不一会儿,恍惚还在半睡半醒间,萧燕绥踢开被子自己翻了个身的时候,还在迷迷糊糊的想着,水泥熟料的煅烧,工坊那边已经有了眉目了,回头就可以直接拿来盖房子了,在此之外,她是不是还应该多拿出些心思来,将其放在军事战争上?
战争推动科技,从来不是一句空话。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过程中,这句话得到了最充分的诠释。包括在世界范围内相对和平的后世,也有许多高新技术是首先在军事应用过后,才进一步进行民用的。
究竟要怎么做,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萧燕绥还没有什么头绪,这些全都需要再好好想想,就当是,有备无患吧……
翌日一早,萧嵩醒来之后,就连早饭,都是特意请来小五一起,正好两个人边吃边聊。
至于萧燕绥,昨天才熬了半夜,就算在古代版早睡早起生物钟的惯性下,一大早就睁开了眼睛,不过,看看天色之后,还是耷拉着眼皮,重新用被子捂住眼睛,只露出口鼻来呼吸,然后便再一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阿秀见状,自然也不会再吵醒她,而是转身先去了书房,拾房间的同时,也认真的喂了趴在垫子上略微挨着王思礼的那一摞书睡得神抖擞的小猎犬。
大概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之后,又睡醒一觉的萧燕绥才终于再次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然后起身穿衣洗漱,随便吃了点早饭之后,自己直接在院子里溜溜达达的绕了几圈,稍微活动了一下之后,才重新回到书房,继续琢磨王思礼的信笺里附带的那些图纸。
--就算知道唐朝如今的花团锦簇之下,其实正埋着一个惊天巨雷,每天的日子,该过还是要过的。
长安城中,正值休沐的萧恒和萧悟兄弟两个并肩走在一起,随母亲裴氏去外祖父裴耀卿家中探望。
院中草木正茂,树叶深繁,隐有亭台楼榭隐在树影深处,依稀之间还有白石的桥架在水面上,风过时流水淙淙、击石轻响。
裴耀卿和裴氏父女两个坐下聊了一会儿,裴氏便急着去见自己的母亲了,倒是萧恒和萧悟兄弟两个,本来是想要跟着母亲一起过去,先见过长辈再回来说话,结果,却被裴耀卿招手拦了下来。
招呼着两个外孙坐在自己身边,左右手边一边坐了一个之后,裴耀卿才慢慢开口道:“这些天虽然在朝会上碰到了你们父亲,不过,我一直都没来得及细问,你们阿翁致仕的事情我知道,可是,六娘和你们阿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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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回了老家又是怎么回事?”
裴耀卿和萧嵩才是一辈的,若是平时有问题,他就直接去抓萧嵩问了,奈何萧嵩告老致仕,一溜烟竟是直接离开长安城,回了兰陵老家去了,至于萧恒和萧悟,一个刚刚入仕还没有资格参加朝会,另一个干脆还是个学生,以至于,裴耀卿上次找上女婿萧华后,简单问了两句,反而越发迷糊起来。
今天裴氏回娘家看望母亲,倒是正好让裴耀卿也逮着了机会,可以问问清楚。
萧恒和萧悟兄弟两个对视了一眼,萧恒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萧悟已经抓着外祖父忍不住的念叨道:“就是,我阿翁他说想要回老家去,然后,六娘说,她没去过兰陵老家,也想跟着去瞧瞧……”
顿了顿,萧悟人小鬼大的,愣是还深深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感叹道:“阿翁和六娘做出的决定,家里哪个人能拦得住啊……”
萧嵩位高权重还是长辈,他在长安城的时候,就是整个徐国公府上名正言顺的封建大家长,说话不容置疑的那种。
至于萧燕绥,虽说是孙辈而且还是个女孩子,可是,架不住她主意大啊……
有时候,萧悟自己都觉得,他可能会犹豫再三的问题,放到妹妹萧燕绥那里,反而干脆利落了许多,这个就是纯粹的性格问题了。
“……”裴耀卿想了想,一时之间还没觉察出自家外孙女萧燕绥的问题,不过,想想萧嵩这辈子,他觉得外孙说的还是挺对的,便点了点头道:“六娘既然是为了回老家看看,倒也没的说,那她打算在兰陵萧氏的老宅住几个月啊,说好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萧悟听了,又忍不住的看向兄长萧恒。
萧恒笑笑,依然没说话。
然而,根本没想到萧燕绥打定了什么的主意的裴耀卿自然不会知道,萧燕绥那根本就是归期未定,还认真想了想,然后特别合情合理的说道:“夏天太热,这么赶路不好,倒是不如等到快十月开秋的时候,秋高气爽,从兰陵郡到长安,这一路不管是骑马还是坐船,都很便宜。”
萧悟只是忍不住的又叹了口气,萧恒伸手拍了怕弟弟的脑袋,让他坐直了身子,同时向外祖父裴耀卿解释道:“六娘那边……我看她和阿翁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只住三两个月就回来。”
裴耀卿登时挑起了眉毛,诧异不解道:“那她一个小姑娘,又不在父母身边,还打算住多久?”
萧悟哀叹道:“他们俩谁都没给个准数!”
萧恒也跟着摇了摇头,“不知……”
萧悟年纪小,自然根本就没想到萧嵩此举,其实还牵扯到陆府的事情。
萧恒就不一样了,他毕竟年长一下,而且,再加上他现在正处在婚龄,身边的朋友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即使有人已经成亲了,有人还是孤家寡人,可是,彼此间有时候私下里随便嘀嘀咕咕的念叨两句,反而会对这种事更外敏感。
而且,这段时间里,祖母徐国公夫人贺氏又一直住在陆府陪同陆府贺氏,萧恒有时候也会在不当值的时候亲自过去看看祖母贺氏,他的心思又细,次数多了,多多少少也就敏锐的觉察出些许这个味来了。
当然了,徐国公夫人贺氏拒绝的格外耿直,陆府贺氏被自己的亲妹妹打击的一直都没回过神来,最重要的是,真正能够做主的萧嵩直接带着孙女致仕回老家遁了,陆府贺氏根本无计可施,萧恒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也就选择了安静闭嘴,得节外生枝。
第97章
看到萧恒和萧悟兄弟两个同时摇头的模样,裴耀卿一时之间也是无言以对,“这--”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喧闹声,隐约之间,似乎还有推推搡搡的叫嚷声,似是在叫骂什么。
裴府整个所在的位置,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其实也是相当不错了,换言之,不管是两边的邻居,还是隔着特别宽敞的一条街的对门,居住的也都是些有身份有名望的官宦之间,这样的住户,不管内里有什么隐私,至少明面上,实在是很难出现刚刚那种仿若当街叫骂的场景,一时之间,祖孙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萧恒从石凳上站起身来,看了传来声音的方向一眼,沉吟道:“我仿佛记得,裴府那边挨着的府上,似乎也是一个裴姓官员?”
裴耀卿微微拧着眉,缓缓的点了点头,同样有些不解的轻声说道:“那边住的一户,其实也是闻喜裴氏的出身,只不过,和我随时同姓,却并非同宗。”
顿了顿,裴耀卿摇摇头继续道:“而且,那户的主人,裴敦复如今正任淄川太守,现在这个时候,非年非节的,也非考评吏治的时间,这些天又无圣人宣告,想来裴敦复并不在京才是。”
萧恒听了,眼珠一转,萧悟却是反应干脆,直接就朝着声音的方向溜过去了,明明还隔着很远的距离,却已经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和裴耀卿、萧恒两人交代道:“我去院墙底下瞧瞧!”
裴耀卿阻拦不及,萧恒则是无意阻拦,只是重新在外祖父身边坐下,笑着帮腔道:“外祖父莫要担心,就让五郎过去瞧瞧便是了,他自己行事心中还算有谱,倒是不必太过担心。”
裴耀卿忍不住摇了摇头,萧燕绥不在,萧悟就是这几个外孙、外孙女里年龄最小的一个,面对小孩子,做长辈的自然总觉得他们什么都不懂,不了的想要担心。
至于萧悟,摸过去之后,却是并不像他刚刚和外祖父、兄长两人所说的那样,直接就趴在院墙上看热闹了,而是相当谨慎的蹑手蹑脚的凑到了墙根下,耳朵贴着墙面,就这么静下心来,屏气凝神的认真听着。
刚刚发出叫骂声响的那人似乎是因为喝多了酒,萧悟急急忙忙赶过来这会儿,他依然还在院中含糊不清的嚷嚷着,从旁边杂乱的脚步声和几句低低的呼喊声中,不难判断,应该是隔壁裴府的婢女仆从,想要将那喝醉了的人劝进去,却又奈它不得。
萧悟越听越觉得纳闷,外祖父才说的,邻居裴府的主人家裴敦复如今还在淄川任职太守,这院中哪里还能有突然冒出个男主人出来?
更何况,听那些婢女、仆从们手足无措的动静,也能猜到,这人应该并不经常在隔壁裴府借酒生事才对,要不然,那些婢女、仆从想必早就有了合适应对之策……
喝多了酒闹事的人还在骂骂咧咧的念叨,萧悟仔细的辨别着那些含糊不清的醉话,好在不多时,突然有一个年纪长些、也能指挥得动在场那些婢女普通的声音响起:“还不快将柳郎君扶进来。”
“柳郎君”,萧悟轻轻的记下了这么一个名字,心中更觉好奇,只不过,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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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一点线索,显然无法得出那人的具体身份。
至于让萧悟趴墙头却看一眼,便是心中再怎么好奇,这也是在外祖父裴耀卿家,尤其隔壁也是闻喜裴氏,这要是被人抓个正着,也实在是太过尴尬,萧悟索性一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道能拿得住主意的声音一声令下,那些婢女仆从自然纷纷照办,一时之间,倒是全然没有了刚刚手足无措的模样。
在场的众人心知肚明,和喝醉了的人本身也讲不了道理,再加上,此地的主人家其实并不在,自然便有婢女和仆从连拉带拽的将这位“柳郎君”往客房里带去。
萧悟本来以为就听到这么一丁点热闹了,哪成想,那个刚刚一直说话并不清楚的醉酒柳郎君突然又继续开口,且声调高了、哪怕吞吞吐吐的,话语的内容也确实是能勉强辨别出来了,念叨道:“裴郎呢,我找裴郎……”
“我家郎君如今还在淄川呢!”那个说话靠谱的人的声音也稍稍近了些,耐着性子回答之后,又朝着两边的婢女、仆从们使了个眼色,淡定道:“快将柳兵曹扶进去,让厨房赶紧煮些醒酒汤来。”
萧悟顿时眼前一亮,虽然他如今年纪尚轻,并未入仕,对如今朝中的官员也不太熟悉,自然并不知晓,这位柳郎君是谁,可是,已经有了姓氏和官职,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便完全不是问题了,等他待会儿溜回去,不管是问外祖父裴耀卿还是兄长萧恒都可以。
打定主意的萧悟继续听着隔壁家的热闹,只打算等他们将这位喝醉了的“柳郎君”送到了客房里之后,他也就顺势悄无声息的走了。
结果,等到萧悟都已经转身的时候,不远处,一墙之隔的偏院中,刚刚那个酒醉又用怨愤的声音咒骂道:“杜老匹夫……”
萧悟的心中一阵,忍不住的猜测,这可是在长安城中,刚刚那人骂的,莫非是京兆杜氏?
“还不快将人送到客房里!”刚刚那个一直不慌不忙的年长的声音也突然拔高,有些不悦的命令道。
萧悟一直等到隔壁邻居裴氏再无旁的声息之后,才悄悄的回到了裴耀卿处,看到外祖父坐在那里一脸无奈的模样,萧悟连忙“嘿嘿”讨好的笑了两声,直接坐在了外祖父的另一边,压着声音,完全是一副分享秘密的模样,和两人嘀嘀咕咕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一个喝酒喝多了的人。我刚刚听他们说话的时候,就提到了一个柳郎君,想来便是那个醉酒之人了,对了,那个柳郎君乃是兵曹,外祖父、三郎,你们可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不?”
裴耀卿略微迟疑了一瞬,萧恒却是不答反问,直接冲着自己的弟弟萧悟挑眉,道:“你溜过去了这么久,就听过来了两句话吗,就这些了?”
“……”萧悟嘴角抽了抽,然后才道:“那人喝醉了,说话不清楚。对了,还有,我还听那位柳郎君骂了一句,‘杜老匹夫’,也不知道是不是京兆杜氏的人。”
第98章
裴耀卿坐在那里,听了萧悟的话,略为一想,便回答道:“柳郎君……兵曹?那便是了左骁卫兵曹柳了。”
这话一出,因为自己妹妹的缘故,前段时间对东宫格外关注的萧恒倒是瞬间想起一件事来,也轻声道:“左骁卫兵曹的话,我倒是听人说起过柳这个人,他的岳父乃是东宫属官,现任赞善大夫杜有邻。杜有邻生有两女,长女为柳之妻,次女则是被太子纳为了良娣。”
裴耀卿也点了点头,“三郎说的不错,正是如此。”
萧悟却是立时睁大了眼睛,不掩惊奇道:“太子良娣?”
--太子妃韦氏刚刚和太子李亨离婚,而后削发为尼出家,换言之,东宫如今其实是没有了女主人的状态。至于太子良娣,在东宫之中,却是仅次于太子妃的位分……
萧恒自言自语一般,极其声音轻微的低笑了一句道:“也是奇了怪了,怎么今天这桩事竟然又和东宫有关。”
他的声音太过小声,不管是外祖父裴耀卿还是弟弟萧悟,其实都没听太清楚,只不过,萧恒的面上还带着从容的微笑,两人便只当是他随便小声念叨了一句什么无关紧要的话语罢了。
萧悟没一直没怎么想过东宫的事情,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喝醉酒后刚刚还在叫骂的柳本人身上,稍微一琢磨过劲儿来,便忍不住惊奇的说道:“咦……那左骁卫兵曹柳刚刚是在叫骂姓杜的老匹夫,他的岳家便是杜姓啊,这也是巧了。”
裴耀卿:“……”
一时之间,祖孙三人脸上的表情多少都有点微妙。
若说柳骂的是别的姓杜的,倒是也有可能,毕竟,长安城中,京兆杜氏也是有名望的豪门大族,嫡系旁系加起来的人员绝对称得上是众多。
只不过,在明知道岳家就是杜姓的情况下,柳喝醉了不曾回家,反而是直接就奔着并不曾在家的好友淄川太守裴敦复的住处来了,而且,看邻居裴氏家中的管事、婢女和仆从的一众反应,以及柳熟门熟路的动作,也能猜到,他肯定是常客了。
如此一来,这么一联想的话,实在是很难让人能替柳开脱下去。
最终,裴耀卿也只是微微敛了面上含笑的神色,对两个外孙轻声叮嘱道:“此时勿要外传,说不定还有什么变故,你们二人心知肚明,只做不知便是了。”
萧恒和萧悟同时点了点头,立即应了下来。
裴耀卿这才轻轻的舒了口气,看了一眼邻居裴敦复家的院落方向,眉心的皱纹瞬间变得更深。
虽然恰好撞到了这么一出小小意外,然而,不管是裴耀卿还是萧家兄弟两个,显然谁也没有将其当做谈资的打算。
只不过,他们三人还只当是柳纯粹是喝多了醉酒之后失了神志,便自顾自的在胡言乱语,哪曾想到,柳却是根本不甘于此。
不曾回家的柳住在裴敦复的家中,醉酒醒来之后,想起岳父杜有邻到了自己家中,依然仗着长辈身份,在众多府中的婢女、仆从面前,狠狠训斥自己时的嘴脸,由于愤恨不甘,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柳性格本就疏狂,偏偏杜有邻一直身为东宫属官,见多了便是已经贵为太子的李亨,在曾经的武惠妃、大权在握的宰相李林甫等人的攻讦下地位岌岌可危的模样,自然是越发的谨小慎微,在外宁可显得迂腐胆小些,也不敢轻易落下什么把柄。
这翁婿二人本就性情截然相反,偏偏因为东宫所处局势微妙的缘故,如此一来,做事愈发小心翼翼的杜有邻自然是越发看不惯柳轻狂肆意、不知轻重的模样。
两相交恶之间,杜有邻对大女婿柳自然是多加斥责,柳又不是能听得进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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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子,被责骂的多了,也是颇为狂放的对杜有邻反唇相讥,讽刺他胆小如鼠,以至于,两人积怨更深。
杜有邻的大女儿夹在两人中间,可谓是左右为难,时间久了,因为与岳父相互仇视的缘故,柳对妻子杜氏也是越发不满起来。
愤懑之下,再加上之前才喝了酒,躺在裴敦复的客房中,偏偏这会儿又没有什么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对柳开解一番,自己钻牛角尖的情况下,一贯轻狂的柳情绪显然也有些失控,竟是一个翻身从床榻上起来,摊开纸,执起笔来竟是将自己的情绪全都发泄在了这一纸诉状上,亲自状告了自己的岳父杜有邻不说,诉状之中,更是不乏诬蔑捏造之罪……
翌日一早,休沐结束,长安城的诸多官员们自然是各归各位。
裴耀卿和其他朝中重臣一起,穿着一身官府在兴庆宫中参加大朝会。
玄宗和几位官员之间一番言语之后,朝中重要事务已经暂了,正待这些长安城中最为位高权重的一批人就要各自散了,大家自己去忙自己的公务的时候,裴耀卿一抬头,和女婿萧华的目光对上。
萧华自然是对着长辈礼貌的一笑,裴耀卿也是微微颔首,就在这翁婿两个互相示意之后,裴耀卿回目光时,恰巧瞥见,近来气焰甚是嚣张的宰相李林甫似乎用一种颇为阴沉、玩味的目光,飞快的扫过站在另一侧的太子李亨。
李林甫整肃僵硬的嘴角似乎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古怪的笑意。
裴耀卿将这番打量入眼中,却依旧并未多言,只是忍不住的在心中感慨,也不知道,李林甫和太子李亨之间,究竟还要怎么斗法了……
因为是儿女亲家,再加上萧嵩本人从来都是个不爱管事的性子,也就和他私下里说说话最能信得过,如今萧嵩不在,背地里八卦宰相李林甫和太子李亨这种事情,裴耀卿也不好再去和别人说,只能是将其安安静静的藏在自己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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