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宠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王辰予弈
萧燕绥还在纸面上勾勾画画,萧嵩站在她旁边好奇的观察了一会儿,虽然看不太懂,不过,图纸上的图样倒是隐约有了基本轮廓,和实际上的水车比对了一下之后,萧嵩忍不住开口道:“六娘,你之前要找墨家机关术的书籍,我记得,那些书里面,也大多是这种图样?”
萧燕绥点了点头,“嗯。”
虽然每个年代的具体标准都会发生变化,不过说实话,图纸的髓和核心内容,完全可以说,数千年来其实是完整继承下来的。
说白了,萧燕绥有时候经常看不懂唐朝这会儿比较考究的书里的文言文,可是,她连蒙带猜的却能看得懂很多古代的图纸。同样的,若是换成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来,他看这些图纸肯定劲,但是,对于文言文,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自己的见解,毕竟,这里面有一种文化的继承性和连贯性。
“原来如此。”萧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萧燕绥拿着刚刚炮制的地图,和萧嵩打了个招呼,正要回自己的院子继续鼓捣,然而,萧嵩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萧燕绥转过头来,不解道:“阿翁?”
“王忠嗣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之前给王思礼的一摞图纸中,有个‘火炕’的东西。”萧嵩慢慢悠悠的说道。
“哦,那个呀,是我给的。”萧燕绥随口回答道:“火炕这种东西,其实和地暖的原理差不太多,但是没地暖舒服,不过,西北一带的冬季,寻常百姓人家,应该很有必要了。”
毕竟地暖是地面热乎,然后屋子暖和,但是人依然还是睡在床上的。
至于土炕、或者说是火炕,说白了,在不烧火的时候,其实就等于是睡在了地面上。冬天暖和了自然是好事,可是到了夏季的时候,尤其要注意每天烧一把火去去潮气,不然的话,人睡在上面反而容易生病……
萧嵩点了点头,当初重建他现在住的这个院子的时候,萧燕绥就提到过这些话,只不过,萧嵩之前并不曾想到,自家孙女没琢磨着在江南一带推广“火炕”这种设计,而是直接把图纸给了王思礼。
“能够用得上的东西,自然会很快流通开来的。”萧燕绥倒是不着急,尤其火炕这种东西,本身的建造难度其实很低,寻常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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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自己会盖房子的,看看怎么搭的,自然就能学会了,有些东西,本来就是潜移默化间就会遍地开花了。
萧嵩这才道:“如此,既然你心里有数,阿翁也就放心了。”
萧燕绥笑了笑,她虽然行事肆意,不过,一般都是窝在家里折腾,倒是不怎么在外面去刷存在感,对于她的作风,萧嵩也是心里明白,不然的话,也不会当真就这么任由她去胡闹了。
“还有一事,倒是和这个关系不大了。”萧嵩又道:“王忠嗣在信中说,他推掉了河东节度使之职后,本以为会是他麾下一员大将哥舒翰继任,没想到的是,圣人竟然将河东节度使一职也给了安禄山,使其成为了新的三镇节度使……”
听到这个名字,萧燕绥陡然一惊,“安禄山?”
第130章
“是,那个胡人出身的安禄山。”萧嵩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语气,眼皮却抬了起来,定定的看向萧燕绥,片刻后,萧嵩按捺住心底的纳闷,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叙述道:“六娘,安禄山这个人,有什么不对的吗?”
萧嵩还清楚的记得,上次,王忠嗣身边的一个亲兵过来,提及安禄山的时候,自家孙女的反应就有点不对头。
一直以来,萧燕绥在萧嵩眼中,其实都是十分沉稳和冷静的,即使她平时在鼓捣那些杂七杂八的各种小东西的时候,不可避的显现出了些许跳脱肆意的态度,可是,骨子里,萧燕绥其实从来不曾失控。
萧嵩清楚的记得,在萧燕绥还很小的时候,这个孩子遇到危险、意外时,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决断,便已经远远超脱她那个年龄该有的稳重了。
只不过,佛家一向有“宿慧”之说,意指前世的智慧,在今生遇到机缘时就会显现出来,萧燕绥这点特殊,从她能自己走路了就开始折腾,不管别人怎么看,既然是出现在了自家孩子身上,反正萧家人是全都见怪不怪了。
萧燕绥也陡然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萧嵩,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上次,王忠嗣身边那个亲兵也提起过,安禄山非但是胡人出身,而且,身世微浅……如今他已是三镇节度使里,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萧燕绥隐隐约约有个十分模糊的印象,历史上的“安史之乱”事件中,安禄山的谋反,似乎和他头上这个三镇节度使有些关联,但是,更详细的时间、细节,萧燕绥就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了。并且,凭借她记忆模糊的这些破碎的细节,就算想推测个大概,也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萧燕绥忍不住道:“安禄山如今手握三镇?如此一来,王忠嗣手中的势力岂不是被削减许多?”
“这倒未必。”萧嵩摇了摇头,然后冲着还站在门前的自家孙女招了招手,平静道:“河东一带的上一任节度使乃是皇甫惟明,而在此之前,王忠嗣和皇甫惟明两人之间可没少互别苗头。再加上,河东一带和河西、朔方等地风俗人情皆有所不同,王忠嗣在西北习惯了的那一套拿到河东去,未必就有人会信服。”
萧燕绥看着祖父萧嵩的拾,拎着手里的东西,又乖乖的转身回来,在旁边坐下了。
她随手放下自己的随记本,转而倒了杯茶奉到了萧嵩的手中,为了听萧嵩给她讲故事故事做科普,表现得可谓是相当可圈可点。
萧嵩见了,也忍不住笑的瞅了自家孙女一眼。
萧燕绥眼珠一转,轻声道:“阿翁的意思是说,王忠嗣推掉河东节度使一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嵩微微颔首,不过,口中却是说道:“王忠嗣此举其实颇为明智。尤其是,他虽为圣人义子,颇得圣人信任,并且,当年也是圣人有意让他和时认忠王的太子多加交往……可是,今日毕竟不同往日了。”
萧燕绥低低的吸了一口气,适时的轻声接了一句道:“圣人连太子都不信任了,更遑论王忠嗣这个义子?”
“若是王忠嗣和太子并无交情,圣人自当是信任他的。”萧嵩点到为止。
萧燕绥扯了扯嘴角。
玄宗对太子李亨之间,一会儿打压一会儿庇护,一会儿冷淡一会儿又重视,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看得她这个外人都觉得头皮发麻,也难为太子居然还没被逼疯。
毕竟是旁观者清,玄宗当初会把皇甫惟明发落了,其本意其实还是打压太子一系,事后,为了安抚太子李亨,却又把皇甫惟明的兵权给了王忠嗣。然而,当初的事情都是玄宗自己做下的,现在,王忠嗣在外手中兵权势大,玄宗又开始不信任王忠嗣起来。
想到这里,萧燕绥眼珠一转,又重新把话题扯到了安禄山的身上,轻声道:“世人皆知,安禄山乃是胡人出身,且身世微渺,这样的一个人,和太子李亨自然是没什么交情了,且因藩镇势力相接,再加上这次的兵权一事,王忠嗣定然会和安禄山交恶。偏偏,圣人对安禄山有知遇之恩……”
萧嵩点了点头,又简单的补充了一句道:“安禄山身世卑微,六娘,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
“……”萧燕绥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就在萧嵩以为她还没有想到的时候,萧燕绥却琢磨着自家祖父萧嵩那能往前翻不知道多少辈的族谱,同理还有其它那些门阀氏族,轻声的开口道:“孤身一人、亲缘淡薄--也就意味着,安禄山的背后,没有大的家族、或者说是世家的掣肘。”
萧嵩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
唐朝到了玄宗这会儿,科举制已经渐渐变的正规,可是,事实上,选才任贤一事依旧被世家把控。
考科举的那些士子多有所出身,到了最后,能够首屈一指、独占鳌头的几人,除了本身风流倜傥、文采斐然外,更俱是出自各个豪门大姓,真正的寒门子弟,莫说是十中取一,恐怕,每届的探花宴上,能找到一个也难……
这还是自魏晋名门后,隋唐时期的世家门阀已经被接连打压后的局面!
萧燕绥却是突然间想到了王忠嗣的身世,不由得开口道:“王忠嗣生父早亡,所以才被圣人为义子,留在皇宫之中长大……”
萧嵩不置可否,只是简单道:“所以,此前的王忠嗣亦是河西、陇右、朔方、河东四镇节度使。”
只不过,王忠嗣一时风光无二的势头,眼见着就要转移到了安禄山的头上。
“圣人的年纪也已经大了。”萧嵩不由得叹了口气。
“阿翁?”萧燕绥听了,微微抿了下嘴唇,略有些踟躇的看向他。
萧嵩的手里还端着萧燕绥刚刚递给他的那杯茶,平静道:“石堡城一役的军报,王忠嗣虽为详谈,不过,私底下的时候,总还是把他的顾虑同我讲了讲。他觉得这一战太过匆忙,得不偿失,圣人远在长安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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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逼得很紧,诏书一封接着一封。”
萧燕绥却是略微挑起了好看的眉,轻声道:“此前,我将那些图纸派人送去西北大营的时候,那仆从并不曾说,图纸难以送到。”
可是,若是战争状态,想往西北大营里送东西,想来也不会这般轻易吧?更遑论,那仆从回来时,也是稀松平常,并不是见了战乱的模样。
“所以,阵前换将,王忠嗣心存迟疑,最终,玄宗是令王忠嗣麾下一员大将哥舒翰上阵强攻的石堡城。”
萧燕绥并不清楚哥舒翰是谁,听到萧嵩的话语,第一反应便是,玄宗从王忠嗣麾下提出一个哥舒翰来,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
“难道是王忠嗣和哥舒翰生了嫌隙?”话音未落,萧燕绥自己便又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不,不对,阿翁你刚刚还说,王忠嗣本以为,这次的河东节度使会是哥舒翰,听起来,王忠嗣似乎还挺偏向他手下的这员大将的。”
萧嵩点点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王忠嗣和哥舒翰其实都是一个性子,人太耿直。他们两人自然不会因为圣人的一道命令心生龃龉。所以我才说,王忠嗣这次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哥舒翰未能掌管河东,反而让河东成了安禄山的囊中之物,实乃败笔!”
萧燕绥听了,倒是提王忠嗣稍稍解释了两句道:“其实,依我看,不管是当初的王忠嗣,还是现在的安禄山,圣人对于自己心腹的偏好,倒是还挺一致的。更何况,既然圣人已经对王忠嗣生了怀疑,哥舒翰又是和王忠嗣一条心的,圣人才将河东从王忠嗣的手里拿走了,又怎么可能会轻易任用他麾下的将士?那样的话,和继续让王忠嗣兼任,有什么区别?”
萧嵩听了,反而忍不住的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当然是大有不同了。若是哥舒翰一直在王忠嗣麾下,在外的节度使和自己手下大将,自然一心,可是,你什么时候见过两个地位相似的节度使之间,也能够同心同德?”
萧燕绥一时语塞,不过,片刻后她又扯了扯嘴角,轻声道:“阿翁刚刚还说,王忠嗣和哥舒翰都是心性耿直之辈,这样的人,若是心中赤诚,自然没那么多的变故。”
“这倒也是。”萧嵩摇头笑笑,“不过如此也好,哥舒翰继续留在王忠嗣麾下,也算是少了了一桩变故。说起来,单就石堡城一役中,王忠嗣还屡次三番的给圣人写奏章,直言安禄山豪买战马,有作乱之心。如今,王忠嗣远在西北,安禄山却是去了长安,他怕是少不了要被安禄山上眼药了。”
萧燕绥霍然间睁大了眼睛,王忠嗣看似耿直率真,竟然如此真知灼见!?
旋即,萧燕绥又难以置信道:“安禄山在长安?”
萧嵩只道是自家孙女奇怪,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竟然不镇守在外一事,便笑着解释道:“便是节度使,也不是要一年到头在外镇守藩镇的,安禄山如今圣宠正渥,不足为奇。”
萧燕绥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只不过,此时她的心情太过复杂,饶是萧嵩,一时之间也猜不到,自家孙女这会儿绝对堪称是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安禄山人在长安城,那他麾下的兵马呢?”萧燕绥知道自己这个问题说起来有点蠢,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遍。
毕竟,大唐尚武,按照唐朝军制,长安城内外自有驻军,且和藩镇之外的节度使手下兵马并非统一体系直白点,也就是说,安禄山一旦回长安,他的身边应该是没有兵马的,至少,绝对没有足以掀起“安史之乱”战局的兵马。
“自然是该在何处就还在何处。”对于萧燕绥这个问题,萧嵩回答的同时,也有些面露疑惑。
萧燕绥听了,反而是心中轻舒了一口气,眼中也飞快的闪过了一丝的光亮。
虽然她依旧无法确定“安史之乱”的时间,可是,依照现在的情况,只要安禄山一日不离开长安城回他掌管的藩镇上,那么,历史上的“安史之乱”便一日无法揭开序幕!
当然了,如果安禄山就在长安城住上个把月就回去,那她也就,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第131章
等到来自长安城的下一封家书被送过来的时候,萧燕绥在意的事情,也已经有了答案。
--安禄山回到长安城之后,又是认杨贵妃为义母,又是忙着拾自己的府宅,再加上玄宗似乎也对他颇为宠信,根本就是一副要在长安城常住的模样!
当然了,这种事情,萧嵩随口和萧华、萧衡兄弟两个问一句朝中局势很正常,但是,换做是萧燕绥向她父亲追问朝局的话,对方可能就未必会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
好在,萧悟之前总是给萧燕绥夹带书信,来来回回的次数多了,裴氏和萧华只当是他们两个小孩子心性,再加上,兄妹手足情深也是好事,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以至于,除了曾经瞥见一眼萧悟书信的萧嵩之外,便是同为手足的萧恒,都不曾想到过,自家的弟弟妹妹两人的书信里,八卦的内容除了“东宫的李问过你什么时候回来和及笄礼的事情”、“我看见三郎和杜二郎、赵君卓一起去喝酒了,啧”、“李文宁和和河东柳潭大婚那日我也去了”这等零零碎碎的闲聊之外,其实还包含了不少萧悟从同窗处听来的或真或假、并且,明显饱含传话者编撰成分的朝中大事。
上一次,萧燕绥直接向萧悟问了安禄山的事情,正好,安禄山进来在长安城风头正盛,萧悟直接给她写了好几页纸从不同人那里得到的的近况……
骤然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萧燕绥一时还有些忍不住的惊愕。
一个曾经在历史上掀起“安史之乱”,想来早就怀有不臣之心的乱臣贼子,而且,再加上安禄山的出身,也就注定了他的某乱本身基本上就是他自己在折腾,靠着的可全都是安禄山作为三镇节度使手下养的那些并将,在安禄山的背后,不存在什么其他的皇室势力,最初的时候,想来也没有什么门阀世家的支撑……
这样一个“孤家寡人”,他都有不臣之心了,不好好回自己镇守的藩镇上操练自己麾下的兵将,而是留在长安城中处处讨玄宗的欢心,至少,在萧燕绥看来,总觉得安禄山这个做法有些令人瞠目结舌。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安禄山敢携妻带子的留在长安城中,竟是毫不担心三个藩镇上的事情,萧燕绥也不知道,是该说安禄山艺高人胆大,还是说,安禄山麾下的副将就当真这么“忠心耿耿”,十分靠得住了……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年秋季节,萧燕绥鼓捣了整整一个春夏的水车升级版,也已经在河道边安装完成,并且试行成功了。
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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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车副产品的简略版“自来水”,在没有成熟的水管道的情况下,唐朝版本的这个其实就是用竹管引流,省了日常去打水的时间而已,技术难度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低的,萧燕绥直接就挑了几个平时不怎么住人的院子,把萧家老宅里给安装妥了,至于萧家村和山海镇上的其他人会不会有样学样,她也根本就没再操心。
那个水车也是同样,萧燕绥从不操心这种技术推广的问题--如果它真的好用,发现其中妙处的普通乡里乡亲自然会学着仿造,反正,图纸之类的东西,萧燕绥也不藏私,当初给她干活的木匠那里,各个都有备份,爱怎么传怎么传。
劳动人民的智慧也是丰富多的,这从来不是一句空话。更何况,劳动人民的力量也从来不容小觑,为了改善生活,这些看起来平平常常的人,自然会想做出改变,也许比起主动推行,这种被动的等待过程,肯定会缓慢许多,可是,却也会减少更多的阻力。
萧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次数多了,也把自家宝贝孙女叫过来私下里问过。
毕竟,比起萧燕绥在自家大刀阔斧的各种实验和改装,像是地暖、玻璃暖房、蔬菜大棚之类的东西更是拆了房子就直接上了,萧燕绥在外面的事情上,不管是声势浩大的水车升级、还是农具改良,竟是一直都表现得颇为被动,似乎顾虑很多。
“六娘是顾忌着家里吗?”念及此处,趁着自家孙女陪自己吃饭的时候,萧嵩直接就开诚布公的问道。
祖孙两人在老家里每天都生活得舒舒服服的,当然了,主要是因为,作为一个老人,萧嵩表现得颇为豁达,萧燕绥本身也是个省心的,两人相处起来自然也就轻松随意许多。
萧燕绥手里还捏着筷子,听到祖父的这个疑问,她略微挑了挑眉,想了想,才颇为认真的回答道:“肯定有一些了,不过也不全是。”
萧嵩面露好奇之色,“怎么说?”
萧燕绥眨了眨眼睛,“阿翁虽然已经致仕了,不过,过去的威望犹在,当地的郡守表面上再怎么对咱们家一直都颇为礼遇,按照一山不容二虎的客观规律,想来心里,多多少少肯定还有些想法吧?”
萧嵩不以为然的笑笑,毕竟是曾经的天子近臣,即便现在回想养老了,一个当地郡守而已,还真的就不会被萧嵩太看在眼里……
萧燕绥见状,也跟着笑了笑,却没说,她大概能猜到祖父萧嵩的心思,毕竟是门阀世家的兰陵萧氏出身,即便随着科举制的推出,在唐朝,世家已经渐渐被打压,再不现当年魏晋时期“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可是,豪门世家骨子里的傲气却还是在的,尤其,现在还活跃在朝堂中的世家,基本上都和李唐王室亲密的这些,和当年那些已经没落的世家门阀还不尽相同……
可是,萧嵩他们可能并不在意的事情,萧燕绥的心里,却始终都在揣摩着“不争锋”的这个度--说白了,处于她现在这个地位,她总要顾忌着兰陵萧氏,而且,除了她自己不想太出风头之外,其实,也是出于她鼓捣的这些东西,在古代差不多都属于“奇技淫巧”的类别。
尖端科学技术的发展,基本上是和社会的发展同步、或者稍稍快了那么一小步的,在技术推广这方面,萧燕绥本身又没什么私心,既不图名也不图利的情况下,她现在还真的就是,除了提高自家生活水平外,完全是在为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做义务了……
顿了顿之后,萧燕绥侧过头来,又轻声道:“更何况,上赶着不是买卖,尽心思求来的,永远比主动白送上门的东西更受重视,人心向来如此。”
“这倒是了。”萧嵩点点头。
萧燕绥微微一哂,“水车也好,农家肥也好,还有自家的庄子里弄的那一套立体种植的法子反正说起来也都不算难,懂的人看过之后心里也就明白了,有好处的法子,谁家都不傻,其他人自然会主动打起注意来,随着他们去便是了,左右不过一年半载的时间,我又何必插手太多呢?”
更何况,萧燕绥虽然对原理清楚,不过,自己才知道自家事,直到现在,萧燕绥也不敢说,自己现在就对整个唐朝的情况足够了解了--换言之,就算再怎么确信自己在技术层面没问题,可是,萧燕绥对于这些多少有些揠苗助长的技术在唐朝是适配性上,其实还是存了些许顾虑的。
当真好用、有效的技术,是拦也拦不住的,到时候正好皆大欢喜。
自己家里是拿钱换舒服,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萧家外面却并非如此,她若是一厢情愿的折腾,还真就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好心办了坏事,因为技术的“水土不服”而适得其反。
秋风拂过,夏季的暑热也已经散去,抬眼望去,天高云淡,倒是天气正好。
这日,萧燕绥正带着自己的猎犬和三只土狗从外面山里玩了一圈回来,抓了两只准备秋天过冬所以可肥的野兔和羽毛便密的雉鸡回来打算加餐,结果,还没溜达到厨房那边,便有婢女匆匆忙忙的过来寻她,说是萧嵩要见她。
明明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没什么事情的。不过,萧燕绥略微想了想,算了算时间,似乎上封信送回去之后,长安城那边的回信应该到了……
心里大致有了谱,萧燕绥一路走到祖父萧嵩的院子里,见到人之后,萧嵩还带着眼镜,手中果然正拿着一封信,
“阿翁,”萧燕绥走过去坐在旁边,笑眯眯道:“有话要和我说?”
然而,萧嵩的回答却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了。
“你阿耶、阿娘都说想你了,转眼都快过去快两年了,正好现在天气也凉快了,秋高气爽,路上倒也舒适”
待到萧嵩的话语稍稍告一段落,萧燕绥并未直接做出回答,而是反问道:“阿翁呢,阿翁也希望我回长安城吗?”
萧嵩仔细瞅了瞅自家孙女的脸,表情没什么变化,完全看不出是因为想家所以兴高采烈,还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这里所以犹疑不决,一时间,萧嵩都有些迟疑起来,不知道自己等下的话语应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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