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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云深处帝王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疏楼
“怎么如此确定?盛老的画的确是最出类拔萃的,此画不过是盛大了些而已。”
文迎儿笑,“而已?规则都能为他而改,你若想想,这批画推到日理万机的官家面前,官家会说什么?‘怎的其他人都画这么小幅省事么?唯有此人当真将以是在作壁画,还有什么可看的’?抑或官家也会看其他小幅,但画如此之多,且都是同一副画的拟本,若要仔细研究谁更像,那必得花废心力去认真细察才能看得出。官家有耐心看完所有再作评判么?再或,官家一看到那多如牛毛的画,便会同画院等人说,这你们自己选便罢了。那画院便会指出巨幅,‘此为最好’,官家一对比,只此一副如此壮观,自然也就胜出了。”
“那你的意思是,盛老与其他参赛者,便是被画院所玩弄了。此人早已内定,比赛不过是过场,不过是为了捧出他这么一个人物来?”
文迎儿点头,“你去查查这画师的来头。我怕此事对盛老打击过大,暂时先不要告诉他。我们要在这上面,好好地想一想办法……”
孔慈去查这人背景倒是容易,可文迎儿居然还想在这内定的结果上面动脑筋,他倒是不知道这还能如何更改。难不成要说服那方退赛不成?
文迎儿悄无声息地去一堆画幅中,将盛临的那幅拿了回来,出门后,径直让车夫带她前去玉清神霄宫,去找徐柳灵去了。
迂回曲折地,将这幅画给了徐柳灵,并告诉他,“这是我夫君从江南花大力气,据说是北岳吴道子壁画的粉本(稿本),你可帮我鉴赏鉴赏?”
“此画当真是粉本?”
那徐柳灵因为受到太子赏识,近日正好要参与一次有官家在场的开坛法会,来预测叛军头领慕容凌藏身之处。他已从江南前线得到线报,也就是说,冯熙早已经探知慕容凌藏身点,只是按兵不动,欲要让太子在前朝也用叛军的事作一作文章,再鸣金兵、一网打尽。这个徐柳灵,就成了太子摆弄官家的一个关键。
徐柳灵只要法会过后,指出叛军位置,再由冯熙抵报上奏抓到了人,那么太子方便在朝堂与战事上大获全胜,连带着官家会对徐柳灵顶礼膜拜,当做神人。
这幅画由徐柳灵递上去,官家自然有八九分信服。
文迎儿听他说道,太子举荐他在官家和百官面前开坛作法,突然眼睛放亮了,同他说,“你不是说要重谢我么?那你给我一套道服,带我去参加你的法事!这画由我来递上,如果官家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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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假的,不是吴道子的粉本,那罪责也不在你而在我。如果是真的,功劳便在你,你看如何?”
徐柳灵刚才也想到了,万一是假的可怎么办,她这么一说,便又觉是个不冒险又有得赚的极好的办法,“可是……”他犹豫道,“你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呢?”
文迎儿道:“我想看看官家到底长什么样子。”
☆、有事
徐柳灵原先就是个破落户的出身,少时因为贫苦,以乞讨度日。后来被医家留做了个学徒,又得到了真传,以为可以靠医道从此安生度日了,自己的师傅却因为被请去治一个大户,直言其没救,而被人殴打得没了命。
从此徐柳灵不甘于平庸,也不敢随便说真话,借着一点医道做了道士。又因为想攀附权贵,而学了些五金道行,坑蒙拐骗,进了玉清神霄宫。
他平时在玉清神霄宫里,故意表现得一派悠闲、想往魏晋名士的模样,实际上却是掩盖他想要向上攀爬的心思。
但凡愿意坑蒙拐骗之人,总要伪装一个表面,而内心恰恰相反,这是极其好猜的,所以文迎儿看他作法,就琢磨出了他其实只是郁郁不得志而已。
他被玉清神霄宫派去整治冯家小楼,情势一转立即被弃置,让他在冯宅受了那么大侮辱,他必然不会再对时下皇亲国戚所把持的道观再有期待了。那能期待的,只能是文迎儿给他指点的明路太子。
太子观他作法后,便与他一拍即合,更何况,他给人喝的符水,还真能顶用,这在亦真亦幻的道观可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既然官家信这个,那就给他想要的。太子赵煦决定从韫王最得意的地方扳回一城。既然他弟弟可以装神弄鬼,他这个堂堂太子又为何不能呢?
徐柳灵来的时机太妙了。
当然在法会之前,他只是同官家说,他见到一位神人,而此神人有通天之能,奉天命为陛下而来,可为陛下去阴魔而断妖异、辨奸贞而崇大道。
官家此时又有高殿帅作陪为太子说话,被唬得一愣一愣,再者一听有神人专门为他天降,而他近来确实头疼,玉清神霄宫却迟迟治不了他的病反而高殿帅送的那个教坊女子,自从带到御前做了他的侍儿,他便在温存中好了不少,因此高殿帅的话他更信了。眼见高殿帅都夸其神,那么他便答应召群臣办法会,一探神人究竟。
再过一日,就到了徐柳灵在御前的法会。这次法会是极隐秘的,实际上玉清神霄宫还没有人知道。太子将他在官家面前夸成“神人”,还欺骗官家此事天机不可泄露,目地便是不让韫王、管通一派知道,所以徐柳灵现在表面上,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殿守金坛郎罢了。
太子的计划是让这“神人”迷惑住官家心智,让韫王与阉人管通等人乱了阵脚,包括玉清神霄宫那道天大一先生臣素,最好立刻就失宠。
徐柳灵因为文迎儿而得了天大的机会,因此才投桃报李将这么天大的秘密告诉了她。
他也已经许多年没有信任过什么人了。
既然机会如此来之不易,他自然会悉心准备法会的一切,赌上性命,也要搏一个锦绣前程!
文迎儿这头,又得几日“无事”信。她也越发紧张起来。
后日就是法会,她就能见到官家,这个她印象中唤作“爹爹”但始终不知长什么样的人,或许看到他的那刻,自己记忆就能通透起来。
文迎儿的心已经颤抖,她很清楚后头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结局,她不仅要在法会上见到官家,还要将画递到他手上去,争取博得他一声赞赏。但也很有可能,在她或者是画被她的爹爹看穿的那一刻,或者这画被他识破是赝品的那一刻,她的人头就会应声落地。
但她就一向是个有冒险神的人,现在越发兴奋。
文迎儿兴奋之余,翻了几遍装信的盒子。冯熙的“无事”信将盒子堆了半满,她一一拿起来数了一遍,将绛绡叫来,“今天没信吗?”
绛绡道:“没有。”
“去问下军差来过没。”
绛绡笑了,“娘子怎么开始关心有没有信了?”
文迎儿不回答,手上又将信翻了一遍,然后跟她说,“你先出去罢。”等绛绡走了,她用笔蘸墨,在每张信笺的左下角空白处画了个无脸女孩儿抓着一个磨喝乐,一起翻信的时候,小人儿就动了起来。她画好了全都放进去。
到了晚上又问了一次,军差一整天都没来,绛绡道:“今日恐怕是没信了,大概军中战事吃紧,娘子不要太担心。”
“那抵报呢?军中肯定有抵报发去宫里了。”
在干活的霜小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让她去找孔慈问问。问回来说这两日江南军没有和叛军厮杀,但正在山中搜捕,送不了信也正常。霜小也放下心,回去告了文迎儿,见她点点头好像没那么担心了,才给她去放水擦洗身上。
文迎儿一直泡在热水里,手脚却一直冰凉。绛绡和霜小等人都不知道她明天要去法会,还以为她只是等不到信,心急的。
第二天早上文迎儿再问,军差还是没来。绛绡说,“如果这个时候不来,他今天就是不会来了。”但晚上还是多余问了一次。绛绡安慰她:“明天一定就来了。”
下午时,文迎儿将绛绡叫进来,“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不要找我,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过了明天我没有回来,再差人通知孔慈知道。”
孔慈知道那么冯熙便能知道,如果她没回来,那不若就是被认出来,随后听凭他们处置了。
等翌日四更时,她找了件霜小的衣裳,拿着菜篮掩盖画轴,低头从后门钻出去,早有徐柳灵备的马等在不远,她趁天暗乘马到了玉清神霄宫,躲在隐蔽处换上道士装束,等徐柳灵带着自己几个小弟子下阶时,她便跟了上去。徐柳灵已经同自己的弟子们打过招呼,就让她掺杂其中,一并如宫去了。
法会于辰时三刻在大内左承天祥符门的门楼上举行,不过五更时分,徐柳灵已在门楼上搭台准备好了。他站在案几前,恭恭敬敬朝老天爷鞠躬,点燃三炷香。
随后回头向着弟子们环顾一圈。
文迎儿没有施半点脂粉,脸面莹白,站在他一群黄面皮的弟子堆儿里,将她的粉雕玉琢衬托出来。她女扮男装,又是道士衣衫,冠帽显得比她脑袋大出一圈,用系带在后面系紧了才不致被风吹掉,那衣衫也较宽,她的身形仰直高挑,和弟子们站在一起不显得太过弱小,但只是瘦瘦的,风吹欲倒,却昂首端正地站好了。即便是个假道士,也是个器宇轩昂的假道士。
他估摸她脑子里正在想着什么计划实施御前送画的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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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眼睛里闪着光望着别处,胸前呼吸起伏。
徐柳灵不是没见过女人,且他日常侍奉的,还是韵德那般的贵女。在韵德这样女子的脸上,从没有像文迎儿含带在怯懦外表下的英气,眉宇和眼睛暴露了她,还有跳动的嘴角,都外放出她的张狂冒险。
这一点和他很像,隐藏一部分懦弱又显露一部分野心,他有点儿忍不住地伸出手,想搭在她手腕上将她拉到城墙边去,然后跟她说,“从这里看里面,就是禁中的殿宇、皇帝嫔妃所居的后宫、这底下穿金戴银的主仆们全都仰头注视着咱们;从这里看外面,又是城外熙熙攘攘苦度余生的小民,他们也仰仗着咱们,听咱们呼风唤雨,他们便跪头倒地。”
他突然有种自己是帝王,拉着心爱的嫔妃展示他天下的感觉,即便是种假象,只敢在脑子里想一想。本朝得名声的大道,身后也都有妻妾宅院,是以他有花花肠子不仅不算违道,还是他贪图高位的一种寄托。
但他手伸到一半,就看见城门底下便陆续排布了侍卫、乐部、仪仗,大臣们三三两两走过来,这说明皇帝也快要到了。
大臣之中,朝中知名的安相父子、巨阉管通、高殿帅、李昂、还有玉清神霄宫的道天大一先生等都齐聚在城墙下,过得片刻太子、韫王、皇亲等尽皆入内,随后让出一条道,簇拥官家走进来坐在椅上,仰头观赏城墙上的动作。
竟如此声势浩大!徐柳灵的一帮道徒们朝下看得目瞪口呆,这时候腿软发虚,口干舌燥,徐柳灵更是脚底发软,挪也没法挪动了。方才一个人站着时还觉得睥睨众生,现在突然之间就和冯君把那钢鞭在他头上耍一样,吓得想跌在地上。
文迎儿朝下看见官家穿着绛罗履袍、折上巾、通犀金玉带,但因为太远,就像她笔下画的无面小人儿一样。他现下正坐着,前头也摆着一个案几,上面香炉也插着三炷香,是用于拜谢上苍的。
文迎儿心跳的极快,但眼睛也睁得极大。这时候底下官员敲锣示意作法开始,那徐柳灵脑袋嗡地一声,被那锣一激,但脚还是动不了。
文迎儿倒是十分沉稳,侧旁问道徒:“铜锣敲响,眼下是该如何了?”
“水,水碗……”那道徒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头指了指案几上的碗。文迎儿看见那碗里水面上泛着奇怪的光,不知道里边加了什么东西,估摸反正是坑蒙拐骗的。她走过去拿起碗,恭敬低头碰到徐柳灵面前,道:“先生,该你大显神通了。”
徐柳灵还怔忪着,文迎儿抬头盯住她,大声道:“身家性命系于先生,成则金玉加身,败则沿街乞讨!”
“乞讨”两个字立即令他一抖擞,年少褴褛,沿街被打,跟耗子一样四处流窜的生活立即展露眼前,他定了定神接过碗,向着苍天大喊一声口诀,然后猛喝一口碗里的水,喷出去!
那水喷出城楼外,化为五色,随后变成雾气,团团状如五色祥云。他案几处拿出一个看似透明的照袋,因为在阳光下略微刺眼,连文迎儿这样的距离都看不清楚,那袋子一松里头飞出云鹤数只,围绕着五云。然后他又拿起剑来,耍耍地在空中甩了几下,那几只鹤都不见了(实是飞入装了食物的袋里),转而向皇帝诸臣头顶洒下万千的纸鹤去。
这一招把下面的人唬住,官家问后头的道天大一先生谢素:“这你能行否?”
那谢素哆嗦答:“臣可以回去参详……”
这话一出来,谁都知道他不会了。
徐柳灵又开始高声说话,他完全镇定下来后,声调也提高了,什么五云祥瑞吉兆,皇帝陛下乃天降真星长生大帝王者之类的话洋洋洒洒吐出来,他口才极好,这么铺天盖地地一演讲,把底下的人鼓舞了起来。
然后便顺利许多,他越讲越亢奋,玄玄乎乎的东西跟着他的剑还有案几上琳琅满目的小把戏一起耍出来,底下目瞪口呆,人人称奇。
而后便开始指着南方预测叛军位置,屋里哇啦作了一通法,最后指着一方,扔出黄纸,又拿剑全部斩断,道:“着!启禀陛下,小道知道慕容凌躲在哪里了!”
然后又吐水,水变成巨大的一个水泡,里头幻化海市蜃楼模样,他指着里头说,“陛下请看,七十二星宿指路,那人就在……!”随后吐了几个谜语,让官家与重臣猜字谜。
太子立即下令:“传报过去,着冯熙速速前往捉拿!”
这时候官家还有些将信将疑,天却正好飘起雨来,瓢泼一阵,把大臣们都浇湿了,那官家被内侍们护住躲在城墙下面。徐柳灵见机说:“此雨为天道昭示,是苍天提醒陛下爱民护生,否则社稷危矣,流寇爆生,叛乱者难以伏诛!如果陛下或是太子能冒雨登上城墙,虔诚对上天拜上四拜,雨必能停,则天接纳之!”
官家皱了眉头,旁边谢素察言观色,骂道:“妖道胡言乱语,竟然要玷毁陛下龙体!还不快来人把他抓下去!”
其实官家只是犹豫,刚才看见他的神通,听了他一堆惶惑的演讲,有点动心。而那个谢素却连他的头疼病都治不好。太子赵煦眼皮一转,立即在官家面前跪下:“臣斗胆,愿为社稷一试!”
说着就大踏步要登城楼,东宫官们又在后面假意劝说,赵煦大义凛然,一定要上,演得比窦娥还感天动地。最后他果然上去拜了四拜,众人全都仰起头来,果然没过片刻云就开了,太阳也露了出来。
其时正是正午,测得阵雨较多,而一般正午时太阳鼎盛都能云开,今晨雨雾蒙蒙,但是太阳依稀还在,徐柳灵这放手一搏还真给他搏中了。
雨一停,太子兴奋地从城墙上下来,给官家跪下,带领群臣道:“陛下圣明!陛下万岁!”此起彼伏地山呼出去,官家自然受用。
剩下的便是等了。徐柳灵作法完毕,向着文迎儿踉跄几步。文迎儿看见他满头虚汗,笑道:“先生注定要飞黄腾达了。”
徐柳灵却盯着她望了半晌,突然将她往怀里一拥,随即发觉自己行为莽撞了,又后退两步,向她鞠躬。
“娘子恕罪,但柳灵真的无以回报,方才……方才……”他心思起伏波澜,接下来到底那叛军会如何他已经毫不关心了,因那本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文迎儿却似乎没太在意,只是一门心思盯着下面已经离去的官家。
他们被留在宫中等候抵报。只有冯熙抓住了那慕容凌,这事才算真的大功告成,太子才算是赢了一回,这徐柳灵也才能得到机会得以在殿上面见官家,文迎儿也才能送上那副画。今天还迟迟没有结束。
如果这事没有大功告成,那韫王等人便会抓住把柄,极尽败坏太子之能事,而冯熙自然也会被贬黜,徐柳灵或将身首异处,文迎儿既见不到她的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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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走不出宫门去了。
徐柳灵一行被留在宫中不可随意走动,由内侍看管,门外侍卫罗列,武臣走动,看上去便似是将他们关押起来。正午时为给饭,到了傍晚才送了一次饭。
徐柳灵的徒弟方才在城墙上经历了那被皇帝重臣观瞻的盛景,到此却被冷待,登时就不高兴了,眼见送来的饭菜甚少又已发冷,其中一个脾气冲的便与那送饭内侍顶撞起来。
那内侍不说话,只是斜眼看他,过了许久后,便有内侍省的人来将这徒弟要领走。
徐柳灵站起来拦截:“勾当,我弟子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勾当宽恕则个。”
那内侍省的人道:“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宫中规矩这位不懂,咱们奉上头命令指摘指摘,不是什么大事吧?”
徐柳灵一听,打了一寒颤,回头瞧文迎儿。
他心里没主意,总要去瞧一瞧文迎儿,但凡看她神色,就能做出个判断。眼见文迎儿像没看见一样地端坐着,于是赔笑道:“不是,不是,勾当请便。”
这徒弟在宫里没规矩,被拉出去就是打死也说不上话。文迎儿不动声色的,就说明他也不能淌这个浑水。现在抵报没到,他的命运还没定,说不定他下刻就要死了。这些内侍伺候宫中人惯了,断不会还让宫外一个小道士还蹬鼻子上脸,更何况内侍省是阉人管通的,今天他徐柳灵站在管通的对立面,小小杀个徒弟惩治都再正常不过。只要抵报不来,这些内侍就一副不近不远的模样。但他们也不敢对徐柳灵做什么,态度也并不恶劣,因但凡下一刻他若飞黄腾达,好教他不记仇,甚至还能从他身上捞点渔利。
想通了这些,徐柳灵又回头去望着文迎儿。他觉得文迎儿即便就只在那里坐着,不和他说话,甚至一眼也不瞧他,也像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即便身在囹圄也好似人间乐土。
天色渐暗,这屋内没给上灯。徐柳灵揣度文迎儿的位置,小心翼翼摸索着往她身边去。闻到她身上女子的香味,就在她身侧坐下。因她也看不见,也不知是谁,只是与他保持着距离。但他却闭上眼睛朝她的方向深吸,微微靠近她宽大的袖袍,能让那袖袍有一丁点儿贴着自己,便立即心潮澎湃起来,黑暗中遐想着令己心动的情形,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热气。
此刻的文迎儿已经将生死和官家都置之度外了。在命运审判之前,一般人已经不会再惧怕,而是只想着有什么遗憾,这大抵是人之常情。
现在她只在想着两件事。第一件,冯熙两日没有写信来。第二件,只要抵报来了,就相当于是冯熙的信来了。
一更时,掌灯内侍突然开了门,灯笼趁着他的笑容,文迎儿便立即知道是好消息。
果然,那内侍上前来给徐柳灵一鞠躬:“恭喜徐先生!先生真乃天降真仙,神之又神!官家现在传您到宣和殿去享用晚膳呢!”
徐柳灵大喜,站起身来,几乎欲抱住文迎儿庆祝一番,好在他忍住了,向前向那内侍道谢,随后从袖子里掏出银钱递上去,“勾当们今日里也辛苦了!”
那其他内侍的脸色纷纷都好看了起来。徐柳灵的道徒们立即觉得鸡犬升天,全都站起来欢呼,内侍赶紧劝阻:“官家只召了徐先生。”
道徒们稍稍失望了下,也就都安静下来。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是没资格得到召见的。
徐柳灵往后走,大胆牵起文迎儿袖子:“此徒我必得带上,我的法力有一半为此徒相助,他不在,我恐怕不能得心应手,如果陛下请我作法,我须得有人协助。”他说完然后瞪视一眼众徒,意思让他们谨言慎行,不要瞎说更不要暴露文迎儿。众人立即会意。他们可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文迎儿正低着头笑,心不在焉。一入宣和殿,酒宴及舞女已起,官家、太子、韫王等皇亲在座,徐柳灵一进来,便被太子赵煦起身牵着胳膊,拉到官家面前:“陛下,如我所说,徐先生真可撒豆成兵,不信便让徐先生作法来!”
徐柳灵脖颈一凉,立时就想跪下求饶,但那太子扶着他,“徐先生,您看您在陛下面前,何不施此术出来?”
徐柳灵脑中仔细思索,牙齿发颤,这太子当真是糊涂了么!就算在官家面前表现,也不需如此大话,岂不是欺君吗!
太子已经微醺,看来抵报已送到一段时间了,这时不过是想到了徐柳灵,来让他献技赏玩罢了。
“这……这小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我师父今日所耗过甚,当真是没法再招引天兵天将来此与官家相会了。”
殿旁立着的文迎儿此时跪下为他说话,但这话一出,赵煦脸上立即不悦,“怎的你师父还没回答,你何能替他回答?”
徐柳灵忙为她说话:“太子殿下息怒,我这高徒有他的本事,我也一向靠他协助才能作法,请殿下恕罪。”
文迎儿不抬头,但却淡定自若地说:“虽则我师父所耗过多,但我却可以为官家请出十方神仙来,聊以解闷。”
“请神仙,竟比请天兵容易?”官家来了兴趣,招手,“你且往前来。”
文迎儿手里已从旁边果脯碟中拿了一把鲍螺,这时候走到官家座下近处,继续跪下,仍然不抬头,咽一口唾液说:“天宫其上,大内其下,诸仙在列,尽请显灵……”
说着把鲍螺撒出去,袖子里立时便铺展开那副盛临所画的《万国咸宁图》。
太子本没抱什么希望,此时见她铺开的是一幅画,登时便有些恼火。徐柳灵脑袋全是汗,立即也跪倒她旁边去,抢先答道:“小徒学艺不,召唤不出来各位神仙,这是小道寻来的吴道子所画粉本,本意只是想让上天诸仙保佑,助我作法,没想到竟然被徒弟拿出来惊扰了陛下和太子殿下,请陛下和太子殿下恕小人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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