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深处帝王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疏楼
说着便着这一身盛装出去。
在门前一看,那马车的确是宫里的车。外裹宝蓝丝绸,窗子盖着,流苏垂下。但荀子衣知道,这看上去华贵但又不张扬的马车,还真是赵煦的。是赵煦和他出来鬼混时所用,表面看上去也就你一富户家的宽敞马车,内里却金碧辉煌,地毯及酒器杯物,无不是奇珍。
荀子衣立马改了神色,笑容满面地奔跑过去,靠近马车时口里便道:“官家,您竟来了!真是令小臣蓬荜生辉啊!”
脑袋凑到帘子跟前,那旁边军容整肃的一内监将帘子捞起来。
荀子衣的腿立即软了下去。
……
……
下人将一尺五寸长的犀角北珠鸳鸯钗冠拿了进来,赵顽顽瞧了瞧,闭上眼睛任人给她戴上。
凤霞又一愣。这冠……她咽下一口唾沫。
一尺五寸的宽度,已经是嫔妃都不可以戴的。宫中也只有两个人才可以佩戴如此贵重和长度的钗冠,那就是皇后。
但看着荀子衣那些下人的眼神,她也不敢多说话。谁知道荀子衣竟然在自己宅中做起了皇帝!
那件大红的大袖被展了开来,赵顽顽闭着眼睛平和地伸手,让下人帮她穿在身上。这件衣裳还真沉。
凤霞看清这衣裳地刺绣,倒吸一口凉气。
原先还只是鸟纹,怎么一夜之间,就便做翟了?这不是皇后所穿还是什么?!
凤霞看着那些无动于衷的荀宅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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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女子都是毫无见识之辈,怕是不知道她们给赵顽顽穿的是什么吧!
“公主,这衣裳不能穿!”那冠上是没写着皇后二子,可衣裳却是赫然地翟凤展翅欲飞之势!她必须得阻止,否则便是招来杀身之祸了!
赵顽顽睁开眼睛,低头盯着那翟凤,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一想到那可能地结果,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她想到他会得胜,会救出他,也能保全冯家,但没想到他会……
“吉时已到!”
她的心怦怦直跳。
凤霞搀扶着她,心里亦惴惴不安,但同她想得是大不相同的。
赵顽顽现在只期待见到那个男人。
换好衣裳后,她依然从乳母手里把阿氅的襁褓抱过来。
她是一步都不离开阿氅的。
那下人们没办法,就这么将她扶着出来,孩子在她怀里睁开了眼睛,看到盛装的母亲还不习惯,懵懵懂懂地望着。
本在此时,应当由荀子衣前来接新娘子过他院中。此时却不见人。
为首的妈妈正问“驸马去哪里了”,从荀宅大门走进来两排身穿着销金衣饰的笔直俊俏的兵士,前面四人背着羯鼓,后面两人执萧笛,在赵顽顽面前站定后吹了起来。
为首的竟然是……儒风!
儒风道:“主人迎公主步出宅。”
那妈妈纳闷:“驸马要出宅去?这和先前说的不一样啊。”
儒风一笑:“主人要给公主一个惊喜。”
那妈妈还要说话,赵顽顽已经微笑着说道:“你见到绛绡了吗?”
儒风突然脸红了,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她,她正等您呢,您待会儿便知道了。”
凤霞莫名其妙,一听到绛绡,这才稍微有些懂了……
妈妈正要带着下人往出走,儒风拦着她,“主人说你们不用去了,只由凤霞服侍。”
妈妈道:“不叫我们服侍?但公主怎能只有一名侍女,这多不成体统。”就一个婢子岂不掉份儿?
儒风道:“会有人过来接应的,现在就不要你们跟着了。”
说罢便手指头一勾,侍卫们上前,将赵顽顽与凤霞围在中间,与其他人隔开了。
“公主,请。”
赵顽顽咬着唇,抱着阿氅一步步地走出去。每走一步,心里便更忐忑,直到看见门前停了一座金缕詹子,两边侍卫亲军地骑兵在街道排成阵列,向道上看去,竟是一望无际,似乎沿着御街一直通向了宣德门!
赵顽顽问:”这是去哪儿?”
她心里已有一个答案,只是怕儒风说出相同的答案来。但儒风果然道:“宣德楼。”
宣德楼。过去历代官家在那里昭告天下,朝见万民。
每年正旦时,皇亲们簇拥在宣德楼上,看下面的各样坊市杂剧、表演。
上皇会给每一名楼下的汴梁人一杯金瓯酒。
上得詹子,那金缕薄如蝉翼,一路随风飘扬起来,随着仪仗侍卫的鼓乐齐鸣,引得御街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头窜动,却都一应望向自己。赵顽顽想起上一次,还是冯熙强行将她抱上马来,随着回宫面圣的大军一起被万人瞻仰。
他一贯喜欢这样惊天动地。
只是怀中的阿氅受了惊吓,赵顽顽将他小耳朵用襁褓捂紧。
及至宣德门前,詹子落下,门内已立着几十名宫女跪着她出来,却都只是低着头,没有称呼她。
等簇拥着将她送到宣德楼上,倒不似以往热闹地摆了几十桌的光景,而是空空荡荡的,没任何布置,也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张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木桌,上面摆着两只大红烛。
连凤霞也不被允许上去,赵顽顽只自己抱着阿氅,站在那木桌旁。绕过木桌再往前,就是宣德楼下的万民,居高临下,她不敢往外看。
“他很乖。”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这空荡的寂静。赵顽顽听到是他,脸倏忽红了,低下头。
阿氅瞧她那局促的模样,竟然张大嘴笑了出来。
“方才我在阶下,看着你一步步踏上去。我想着三年前你躲在阶下顺着缝隙偷看我的时候,该是什么心情。大约额便是我刚才那样,手脚凉透了,紧紧抓在一起,眼睛却丝毫不肯离开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赵顽顽咬了咬牙:“你是说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你怎这么没羞没臊,难道分明不是你先招惹了我的么。”
赵顽顽立即脸又红了。冯熙说的是大实话,她自己也狡辩不来,叹了口气,这女追男,能被念一辈子。不过后来……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他却又对她死乞白赖,死缠烂打,总算扳回一城。
冯熙道:“上一次成亲你一定忘记了,那时候被一堆人推着,一言一行都得按着司仪的来,冯家的上下老小,全都围着我们,好不局促。那时候心里想定,将来必得重来一次,只你跟我,只在你清醒的时候。”
赵顽顽听着,摸摸阿氅的脸颊,低头小声说,“那你不巧,实现不了了。因为现在已经多了一人。”
冯熙从后面走出来,站到桌前,拿了火折子点燃那两根大红烛。
他穿着红色。
但并非是普通的新郎官的大婚服。
待他转过身来,正红衣裳的正中,绣着真龙的刺绣。
赵顽顽的脑中立即闪现出两个字,她喃喃唤道:“官家……”
好像以后都要这么称呼他了。
冯熙突然欺近,手臂将她们娘俩抱在怀中,下巴抵在她额头上。
赵顽顽盯着他前胸的那条真龙。正在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好似游动一般。
过了一会儿,他垂下头,笑着哀叹一声,“三个人就三个人,往后还会更多,围满宣德楼上。正旦的时候,全在这里吆五喝六地,吵嚷着要看剧,听曲儿,摔相扑。”
赵顽顽被他那热呼吸吹得潮热,“眼下这一个可看着……”
话音未落,一个吻定在唇上,她浑身颤了颤。
冯熙狡黠一笑,“看着如何?还得让他学着。”
淘气。
还未再反驳他,他却突然拥着自己走到楼外,隔着栏杆往下面看去,大声道:“朕的皇后!”
底下山呼一片。赵顽顽这才知道,就在昨夜与今晨,天地翻覆,而她错过的好像太多了。
“从前这里有人伤你,我只知道带着你躲避。后来明白避无可避,倒不如取而代之。”
“今后,这宫里与以往不同了。”
“欢迎回家。”
……
后记
一年后。
赵煦已被封做宋王,迁至汴梁一座宅邸。前朝皇室依旧有着尊贵的身份,赵煦大势已去,颓然无计,反而更依赖家人。
瑞福倒是并没所谓。皇位与她便无关,前半年还气愤,后半年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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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自己在赵煦的眼中,终于变得重要了。他不能失去她,也不能失去母亲。
冯母与冯君终于得以回京,全家迁入宫中。和国长公主的名号,正式赐予冯君,并准她与吕缭和离。冯母文氏有太医随时看顾,身子倒是好了许多。
太皇太后依旧为尊。冯母文氏是她干女儿,冯熙与她从小便亲近,但赵氏这三年的动荡,让她已经将一切看淡,不再出长兴宫。于她来说,不过余生青灯古佛。
赵琰因不再是太子哭了很久。冯都被封了个小郡王,他便留在冯处,五岁的小孩儿,很快就将太子这事抛脑后了。他与冯每日都必得跑去瞧一次阿氅。赵琰喜欢阿氅,恨不能把自己的玩具都搬去他房里去。但碍着“前朝太子”的身份,总被东宫外的小内监警视着,不许他待多久。他便有些郁闷了。
前些时日中元节,张氏做了个噩梦,这才对孔慈说,是她因算命的说小环克家中男人,这在小环的枣饼里加了砒霜,却没想害了霜小。
于是霜小临死前的那句话,孔慈便永远都不可能违背了。
中秋宫中家宴,冯君又见到了孔慈。
霜小已去,但却像横在两人之中的一座断桥,即便后来有心,也永远都踏不过去。
但每次都还能相视一笑,冯君想,只要有心,愿终有开花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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