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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飘过峰

    冷风嗖嗖的,象小刀子一样打在脸上。沈云瞬间清醒。四周很暗,没有人声,只有风吹过树丛,沙沙作响。

    借着小马灯的亮光,他看出小马车停在一条山道旁。前、后皆不见人烟。

    这是哪儿我会要去哪里脚下的石子路有些硌人。沈云站在车旁,四下里张望,麻木的心里只剩下一片茫然。

    “在这里等着。”黑衣男子说罢,转身取下车门旁的小马灯,走到路边的一棵松树下,举灯划了一个圆圈。

    不一会儿,前面路边,黑黝黝的树丛里透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刘馆主吗”

    黑衣男子答道:“刘馆主没来。某依约送来了一个六七岁的男娃。”

    话音刚落,树丛里沙沙作响。

    一道身披青色棉斗篷的矮小身影从树荫里慢慢的走了出来:“壮士,娃娃交给贫道罢。”

    黑衣男子点点头,双手一抱拳:“就此别过。”说罢,他跳上马车,驾车离去。

    沈云扭头,静静的看着小马车很快消失在山道的拐弯处。

    “走吧。”老道提着一盏长圆形的黄色灯笼。拿出火折子,点亮灯,他看了看眼前的小家伙,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与刘家拳馆有些渊源。三天前,刘馆主捎信来,说要在观里短住,让我今夜在这里接人。”

    沈云抬头,看到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和老刘头差不多年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映着桔色的灯光,甚是温暖,顿时驱散了不少寒意。

    “小子叫沈云,见过道爷。”沈云打拱作揖。

    老道颌首微笑:“跟我来。”说着,提了灯在前面引路,“从这条小路上山,要走一刻多钟才能到观里。你跟紧些。”

    “是。”沈云紧了紧身上的包袱,紧跟其后。

    跟在老道身后,他才知道,原来树丛里有一条不显眼的小路。沿途,大多数路段是又窄又陡的土坡。老道提着灯,在前面慢慢引路,碰到险坡时,他走得更慢。

    沈云是山里娃,从小走惯了坡坡坎坎,又练了半年马步,下盘更稳。借着微弱的灯光,走在这样的山道上,倒也不觉吃力。

    上了三段土坡后,老道明显走得快一些了。

    走了一刻多钟,沈云身上开始冒汗。

    又拐了个弯,老道突然说道:“到了。”

    沈云抬头,只见前面的树林里现出一线黑色的屋脊。

    老道显然带他走的是后门。

    “汪汪汪……”一条黑影从院里嗖的窜了出来。

    一条成年的大黄狗!

    沈云赶紧驻足。

    “阿黄,回屋去!”老道挥手。

    大黄狗摇了摇尾巴,噌噌的跑回院子,转眼不见。

    院子很小。沈云隐约看到了菜地的痕迹。好象东北角还有口井。黑咕隆咚的,他看不太真切。

    老道把他带到了一间低矮的土房前,“吱呀”推开虚掩着的柴门。

    桔黄色的灯光立时充满了整间屋子。

    屋子小小的,对着门,靠墙摆着一张简陋的大木床。三个厚实的铺盖卷并排摆在床上。

    一尺多见方的木窗上挂着蓝布帘子。窗下有一只旧四方木桌,漆色掉得差不多了。桌上摆有一只半尺高、用厚棉兜包住的陶茶壶,四只月黄色粗瓷碗,以及一只发黑的油灯碗和一把火折子。

    “进来罢。”老道把灯笼挂在门口,径直走进屋,拿起火折子点亮油灯,“刘馆主说是三个人。”顿了顿,他又道,“娃娃,今晚,你睡这里。”

    “是。”沈云走过去,坐在床沿边上。屁股底下是厚实的棉褥子。心防又消去许多。

    老道摸了摸他的头:“早些睡。”说罢,复又走到门口,取下灯笼,替他关上门,离开了。

    沈云木然的坐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他抹了一把脸。脸上的汗早已干了。

    快步走到小木窗前,他小心翼翼的把布帘子掀开一道缝,察看外面。

    小院子黑漆漆的,一片宁静。连狗叫声也没有。

    他长吁一口气,放下布帘,走到门口,将门栓紧,这才解下背上的包袱,在床上打开。

    里面有好几样东西:最大的那一包是用油纸包着,里面有六个白面大馒头;青布荷包上打了一块黑色的补丁,是老刘头一直在用的那只,鼓鼓囊囊的,装着散碎银子和铜板;这些天,他不离手的《金刚拳》和另外两本药草书也都在;在《金刚拳》里,他还找到了一张印着“石秀县仙府”鲜红大印的路引。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年岁,良民身份,以及注明“清秀白净”的相貌特征。

    双手捧着沉甸甸的荷包,似乎还能感觉到老刘头掌心的温暖,沈云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知道,这些钱财,是老刘头毕身的积蓄!自入冬后,他搬到了老刘头的屋里一起住。老刘头的枕边放着一只旧木匣子,里面装着银钱。老刘头曾跟他说笑过,将来要用这些钱给他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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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烧拳谱
    “一包饼子,你路上吃。”老道没有带沈云走山路,而是直接领着他走到前院,出了道观。

    山门旁,停着一辆寻常的青篷小马车。

    赶车的是一个中年汉子。

    “道爷。”他跳下车,揭起车帘。

    待沈云爬上马车,老道将手中的蓝布包裹塞给他:“给你家馆主带好。”

    “是,谢谢道爷。”沈云没有拒绝。

    老道颌首,放下车帘:“阿田,走罢。”

    车夫应了一声,甩了一记响鞭。

    小马车动了。

    等它走稳后,沈云掀起车厢壁上的车帘,看到迷离的夜色之中,老道站在白墙黑瓦的山门外。

    小马车越走越快,小小的道观很快被远远的抛在后面。沈云只能看清山门上最大的那三个黑字:报恩观。

    赶了一夜路,第二天上午,他们到达目的地——郑家庄。

    这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农庄。

    “小哥儿,你在车上等一等。小的去叫门。”阿田跳下马车,上前拍门。

    不一会儿,黑油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里头,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儿探身出来,上下打量着:“谁呀”

    阿田答道:“石秀县报恩观的长信道长。”

    老头儿神色一凛,闪身出了门:“人呢”

    “在车上。”阿田回身,将沈云抱出马车。

    “有劳了。”老头儿直接从他手里接过人,快步进门。

    放下沈云后,他立刻将只打开一尺多宽的大门关上,落下门栓。

    “刘馆主在客院。娃娃,跟我来。”老头儿说道。

    终于能见到馆主大人了。沈云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路悬着的心象是落到了实处。

    跟着老头儿,穿过一道垂花门,又走过一道夹道,他来到了一座幽静的黑瓦青砖屋里。

    “先生,人到了。”老头儿在门廊下禀道。

    沈云看得清楚:门廊上摆着一双成年男子的青绸棉鞋,正是馆主大人的!

    “是云娃吗”从屋里传出馆主大人的声音,“进来罢。”

    “是。”沈云压抑住心里的狂喜,甩掉棉鞋,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进屋里。

    “在这里。”正厅里没有人。左边屋里传出馆主大人的声音。

    沈云赶紧进屋。

    窗下有一张长榻。榻前放有一个烧得通红的炭盆,馆主大人拥被侧躺在榻上,冲他招手:“云娃,过来。”

    几天不见,馆主大人的脸色更加苍白。

    “馆主大人,您生病了吗”沈云上前,关切的问道。

    馆主大人轻轻一笑:“背上受了点伤。不碍事。”

    看着馆主大人泛白的嘴唇,沈云的眼泪刷的下来了:“肯定很疼。”

    “还好。养些日子,就好了。”馆主大人见他背上背着一个包裹,手里还提了一个小的,便吩咐道,“你先解下包裹。”

    “是。”沈云抹掉眼泪,依言将两个包裹放到屋中的方桌上,黑溜溜的眼睛四下里看着。

    他在找老刘头的痕迹。

    屋里只有馆主大人,不见老刘头的身影。但是,老刘头也在的话,肯定会贴身照顾馆主大人。这屋里会有他留下的痕迹,比如说,衣服等物。

    馆主大人见状,略作犹豫,清咳一声,哑声说道:“老刘……不在。”

    沈云转过身来,顿时泪如雨下:“刘爷爷他……”

    “十五那晚,拳馆走水了。还有刘宅,都被烧掉了。”馆主大人闭上眼睛,“我知道,是老刘放的火。”

    “怎么会”沈云不解。他明明听刘爷爷说,要回去守着拳馆。

    馆主大人叹了一口气:“老太爷过世时,我十四岁。他答应过老太爷,一辈子守着我,守着拳馆。可是,这一次,拳馆再也保不住了。他知道我被人缠住,所以,他返回去,烧掉拳馆,以转移幕后之人的注意力。刘宅的人是帮凶。他就连刘宅一起烧掉。”

    事实上,老刘头此举确实救了他。不然,那晚,他根本就脱不了身。

    是谁!到底是谁要害拳馆,害馆主大人!恨意横生,沈云不由握紧双拳。

    馆主大人睁开双眼,望着他,说道:“这些与你无关。等我伤好了之后,我会送你去省城的白玉堂习武。”顿了顿,又道,“雷哥儿也会去。”经此变故,傅雷这次武试肯定是耽误了,只能在白玉堂再学一年,明年再参加省城的初级武试。

    沈云愣住——他不是没有武学天赋吗

    馆主大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解释道:“你虽然武学资质平平,但机敏伶俐,也不是不可以习武。白玉堂是大门派,名师云集。各花入各眼,不妨一试。”

    “馆主大人,您呢也要去白玉堂吗”沈云忍不住问道。

    馆主大人的目光更柔和了,看着他说道:“我准备先游学三年。”象是解释,又象是自言自语,喃喃说道,“我想看看,这世道,到底怎么了”看到沈云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他扯起嘴角苦笑,心道: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做甚

    “我有些累了。后面的那间小屋子,是为你准备的。这些天,你住在那里。”他指着屋里的一道小门,吩咐道,“有事,我会吩咐你。”

    “是。”沈云提起桌上的两只包裹,走进小屋里。

    这是一间耳房。屋里摆着一床一桌,还有一条鼓形小凳。被褥、枕头等物,都准备得很周全。

    沈云坐在凳上,从怀里掏出老刘头的青布荷包,眼泪又象断线的珍珠一样,扑扑直落。

    从今天起,他的仇人又多了一个。

    是谁逼死了刘爷爷!馆主大人不想与他多说。他知道,那是因为他太弱,根本就不配知道仇人是谁。

    “我一定要变强!”他红着眼睛对青布荷包低声说道,“刘爷爷,我会为你报仇!”

    下午的时候,一名羊胡子老者替馆主大人换药。沈云被招呼在一旁打下手。

    这时,他才知道馆主大人背上受了很重的刀伤——总共有两道刀伤,其中厉害的那一处,几乎贯穿馆主大人的整个后背,最深处甚至伤到了左边的肩胛骨。

    幸好刘家秘药长于刀伤,馆主大人方在如此重伤之下,逃出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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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兵祸起
    又过了三天,馆主大人背上的两道刀伤皆结疤。上午换完药,他扶着沈云的肩膀,去院子里转了一圈。下午的时候,他就能自己慢慢的走了。

    五天后,狰狞的伤疤落尽,馆主大人行动恢复自如。他决定两天后带沈云去省城。

    不想,第二天傍晚,看门的老洪急匆匆的送来一封信。信是馆主大人的省城友人所写,说,据可靠消息,叛军分两路逼近省城,恐有合围之意。省城现为多事之秋,他有意携全家避走老家。

    自从察觉到拳馆有大难之后,刘馆主便暗中开始安排退路。他有意让傅雷去省城友人家避祸,又担心傅雷知道实情不肯离开,故而事先给友人写信,商议好,以送年礼的名义,将傅雷骗至省城。等后者到了省城,友人再以实情告之。

    现在,友人欲全家避兵祸,回老家去,计划有变。他必须重新安排傅雷。是以,他决定连夜赶去省城。

    “云娃,我去省城看看。若是省城无事,再来接你。你先在庄里等着。”他如是吩咐,“老洪会照顾你的。”

    郑家庄是他用化名暗地里置下的产业,位于石秀县邻县永安县的远郊。这里三面环山,位置偏僻,除了附近的猎户在周边打猎,会偶尔经过,平时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往来。

    庄子里的人也很简单:管事老洪是他父亲生前收留的,另外还有四家佃户。在人前,他特意隐藏了身份。除了老洪,谁也不知道他是庄子的真正主人。就是这次来养伤,为了掩饰身份,他也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客院里。在沈云来之前,只有老洪过来照顾他。

    所以,他不担心仇家能找来这里。云娃住在庄子里,是安全的。

    “是。”这些天,沈云在庄子里住着,与老洪混熟了,不觉得一个人住在客院里,有什么难过的。况且,省城有危险,馆主大人是特意去看望傅大哥,做正经事,他怎么能拖后腿更重要的是,拳馆有大难,馆主大人和刘爷爷都没忘了他,把他照顾得很好。他要知足。这份恩情,更要铭记于心。

    傍晚时分,刘馆主骑快马离开。

    他是从庄子后面的小道悄悄离开的,只有老洪和沈云为他送行。

    沈云很舍不得刘馆主。待刘馆主离开后,他飞快的爬上一边的小山丘,目送其离开。

    天色快要黑了,老洪怕他路不熟,磕着绊着了,默默的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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