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夫[重口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听而
为这事,张殷德特别走访了邻县,去看那位老太太。
老太太神智不清不楚,家里到处不是贴符就是画咒,他女儿和外甥的尸体,当日被她领回後竟然就安葬在院子里。左邻右舍避之不及。
张殷德坐了半天,老太太只说了几句混话。
她说:“白家有鬼。”
“他说他不是我的女婿,我女婿已经死了。”
“他当然不是我女婿,我女婿当然已经死了,我的女婿只是丢了个头,那个头去了白家。”
“……呵呵,凶手,凶手!”
“我女婿的头在,可怜他孤零零的身体去了哪里?没有头,看不见路,可怎麽回家?我女儿说要在这里等他回来。会找回来的。”
“回家的路……”
“呵呵……”
……
张殷德阴沈著脸出了老太太家。车夫和小厮正缩在门口等,看见老爷出来了,飞快驾起马车溜了。
老太太院子的槐树上挂满了白幡和纸钱,车都走了,那轻飘飘的纸钱还跟在後面飞,顺著风落在马眼上,那马就疯了一样往前冲。
幸好那纸钱又飘到了别处去……
真是不好的体验。
张殷德以前有多中意他家小妹夫,现在就有多讨厌那恶仆卢旺。
☆、(9鲜币)三十四,黄生
张殷德想借官家的手处置卢旺。多花点钱,没关系。
可是,这不是人脉和花钱能解决的事。
花再多钱也没用。
县老爷跟前的徐师爷说了,自那一桩无头尸案後,老爷现在惜命得很,年年自掏腰包去庙里烧香礼佛修善缘。现在任何涉及鬼怪之说的案件,老爷都不闻不碰,对卢旺在的白家更是敬而远之,哪里会再去翻什麽旧案?
张殷德此路不通,便开始认真思考起来白家遇鬼的可能性。
这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丝丝缕缕的脉络都在,容不得他回避。
白家的人对卢旺也是敬而远之,对他跟自家公子的事,更是当看不见,连嚼舌根的人都很少。
虽然卢旺刚过来的一阵子和气得很,处处帮人干活。
变化是在最近。
卢旺忽然变了气质,比白家公子更像个白家的主人,进进出出看见他这个外人,也不做礼数,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就往内院走。更有甚者,拿著白家的银子在外花天酒地。
白家没一个人敢出来讲。
白家的家产虽然有一大部分已经在张殷德手里掌管,但是张殷德对白锦汶是当弟弟一样宠,在金钱上很是大度,白锦汶点头的,别说是白家的钱,就是叫他倒贴钱,他也是二话不说的。
最令张殷德看不过去的是白锦汶的变化。好好一个娇贵秀气的少爷,竟然日日憔悴萎顿,如同被妖怪吸了气。有一阵子,虚弱得连走路都似乎是极度吃力的事,无论怎麽进补都没用。可过去那一阵,又慢慢胖了些回来,神气却一直萎靡不振下去了。
有次,陪妹夫出姐散心,在菩提庙外碰到个老道,说白锦汶印堂发黑,头罩乌云,身缠鬼气……被白锦汶怒斥。自此以後,白家公子连菩提庙都绕道走了。
有八卦的下人说,卢旺家在菩提庙附近,白家信佛,一直在菩提庙花大钱,白公子以前经常住庙里静心,说是静心,恐怕都和卢旺偷偷约见,没做什麽好勾当,坏了佛门清气,被人记恨上了。佛道一家,白公子被老道这麽一堵,不再踏足菩提庙也说得过去。
张殷德却多留了心,事後再去庙里找过。那主持只说那名道友是云游到此,法力高深,却为人不羁,最会胡言乱语,蛊惑人心。
白老爷过世之际,张殷德特意去菩提寺请了僧人来做法事,兼查看白家的风水地气。却没有查出什麽冤魂厉鬼。
张殷德一重心事没解,谁料又添了一重。
白锦汶跟张婉宁分房睡,这样的事,张家哥哥当然知道。不过他看著一双小儿女都年轻,时日长著,等他们想开了,自然往一处去。
白老爷的丧事要操持,张殷德住进了白家。
住在白家,看妹妹当然方便很多。
因为妹夫不是跟妹妹一同住,所以张殷德在忙完琐事後,见夜深了,妹妹那处怎麽还亮著灯,便抱著关怀之意去看看。
谁知,一路走来,一个人都没有。这白家的仆人,一入夜,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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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一样,各自都躲起来了。
然後,张殷德受到了他人生最大的一次冲击。
他竟然看见她妹妹的房里有男人的身影在走动,再近一点,听到男人低沈的声音,和他妹妹欢快喜悦的应和……张殷德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他那个秀气过头的妹夫,明明听起来是卢旺的声音,但是他妹妹叫这个人“黄生”!
一男一女在房内讨论著什麽诗词书画,还屡屡点到白锦汶的名字。
她妹妹叫得恭敬,一口一个白公子,那男人却是一口一个锦汶,还取笑说,原来这是他小时候的画作,竟然还著,当真有趣。
里面的人在一张张品评。
外面的张殷德已经站得双脚都麻了。他不想推门进去给自家妹妹难堪,离开?这脚步却一时也挪开不了。
她妹妹住的这处是白家最好的房子,是白家两老给小两口拾的新房。以前白锦汶从小住著,所以一应小时候的用过的东西都细细著。
成亲後,白锦汶自己倒是搬出来,去住了偏院,落个清净。
白家大概觉得儿子太过任性,对不起儿媳妇,对张婉宁格外好,什麽难得的东西都先送少夫人这边来。
张殷德本来也怕妹妹年轻,会生气。谁知道妹妹住得很好,一句怨言也没有,提起白家来也都是好话。张殷德本来以为是自家妹妹大度,性格好,能包容,也知道是白家两老多有照应,谁知道竟然是这麽一回事!
他妹妹偷汉子偷到屋子里,光明正大地挑灯夜聊,调侃他的正经相公!
这种事都做出来了,怪不得对白锦汶的冷落一句坏话也无,怕是巴不得白锦汶不要理她才好!如此丧风败俗,不顾脸面……张殷德气得眼前发黑,觉得都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过错!
若是她妹妹有一丝不情愿,或者被胁迫,他早就冲进去了。
可是,听她妹妹娇柔的声音,哪里是人家来勾她,分明她巴著人不放了。
张殷德脑充血,闷头闷脑就回转,这一夜,没合眼。
☆、(9鲜币)三十五,问妹
第二天早早地,张殷德就赶到张婉宁房门前。守株待兔站了一阵。
张婉宁的婢女及时发现,把张家大哥迎了进去。
正房内干净整洁,并无外人到访的迹象,张婉宁草草梳理过,温和地看著他的哥哥。
还好,没有留宿!
张家哥哥虽然性格沈稳,当下看上去表情也平静,但是内里已经焦躁地看不出本心。见妹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想到昨晚她会是怎样一副迎客姿态,张殷德脑门上青筋直跳。
把服侍的人都遣了出去。
门才关上,房间一暗,张殷德一个巴掌就拍了过去。
张殷德五大三粗一个男人,怒气上头用了全力,丝毫不留情面,这力道哪里是张婉宁这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女子可以承受的。一下子被摔倒在地。
张殷德居高临下地看著惊恐、愤怒与委屈齐齐交杂的妹妹,抿著刚毅的嘴唇不说话。
按照张殷德的脾性,他要上去踢几脚才能消消气,想到妹妹毕竟有孕在身,张殷德忍住了。
张婉宁何时被这样对待过?!他的哥哥一向把她捧在手心里,连说话声都舍不得重上一重,把她当做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张婉宁捂著半边肿起来的脸颊,眼中浮出了水汽。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麽打你?”张殷德目光黑沈。
“……自然是妹妹做错了事。”张婉宁摔倒在地的姿势,没有变动。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张殷德继续问。
张婉宁这才打量起哥哥比她还不好的脸色,简直赶上锅底黑了。张婉宁心里一跳,紧张地握住了手。
“怎麽不回答了?”张殷德甩袖子,“我也不问你做了什麽糟践事。只是,你要答应我,再不与那人往来。你是白家的少夫人,做什麽,不当做什麽,岂可任性胡来?!”
张殷德这几句话已经说得很轻。他心里毕竟心疼这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
张婉宁一张小脸瞬间雪白,她哥哥知道她跟那人的事了……
“怎麽,你还不愿意?”见妹妹半晌没反应,张殷德眉头跳了跳。
张婉宁垂了眉眼道:“哥哥,怎麽知道的?”
“我不会看,不会听吗?还是你当我好糊弄?”张殷德怒目。
张婉宁咬了咬嘴唇,跟他哥哥磕了个头道:“妹妹喜欢他,不想与他分开。”
“什麽人值得你这样护他?!”张殷德昨晚毕竟没有推门去看这黄生是何人,并没凭著嗓音认出是卢旺。
张婉宁低著头道:“他不喜欢妹妹,是妹妹喜欢他,妹妹只觉得跟他在一起什麽都好,即使只偶尔见上几面,说上几句,妹妹也觉得开心快乐了。”
她这几句话不似作伪,仿佛在心底已经发酵经久,此时才一鼓作气终於见了天日。
“你……你竟然不知悔改!你怎麽对得起白家?”张殷德气得手指都颤了。
张婉宁却是个拗性子,干脆直讲了:“白家待我的好,妹妹知道;他心里喜欢公子,妹妹知道;公子待妹妹和哥哥一样……并无多余。”
张殷德听著这话怎麽有控诉白锦汶的味儿,等他再转过来一想,怒目圆瞠:“你……和卢旺?!”
张婉宁默认不语。
“你不是叫他黄生?”张殷德不敢置信。
“……他有个别名,叫黄记川。”张婉宁虽然知道更多,但是她不愿意把其间的秘密都一并讲了。他哥哥若再知道得多一些,恐怕要去把人捉了拆皮剖骨了。
别人把张殷德当儒商,张婉宁却知道哥哥的手段。张殷德若是个心慈手善的人,张家也发展不到现在的程度,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台面下的势力摆平。
“畜生!”张殷德一脚踢了椅子。他这阵子的调查,哪一件不跟卢旺相关?
没想到,他还没开始发难,这厮动他身边人的手脚了!
“哥哥不能害他。”张婉宁火上浇油,“妹妹不仅喜欢他,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他的骨肉……”
“好……好……好!你是大了,做了这等事,到如今才教我知道!”张殷德沈默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吐出。那样子,张婉宁都不敢抬头看,只是跪著过去拉住了他哥的衣角。
“哥哥,是妹妹想跟他好。妹妹知道他是……公子身边的人。妹妹……哥哥别为难他……”
张殷德想把人踢开,但是他伸不出脚。
这是他的妹妹,他怀有身孕的妹妹。
张殷德看了张婉宁半天,憋出一句:“锦汶,他知不知道?”
张婉宁点头又摇头:“公子没有跟妹妹同房过。”
丈夫没有跟妻子同房过,如今妻子怀孕了,丈夫会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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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想?张殷德倒吸一口气。
“公子,他没有难为妹妹。妹妹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已经知道孩子的父亲……不过,公子有一阵子不许黄生进他的门了……黄生流连在外……”
张殷德当然知道卢旺流连的都是哪些烟花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还是经他的手批出去的!张殷德扯了扯嘴角:“你怎麽会喜欢这样一个人?不学无术,举止轻浮,行为放荡,狂妄自大,简直一无是处!”
张婉宁红了眼睛。
☆、(8鲜币)三十六,灰茧
张殷德从张婉宁处出来後,总算打消了一个念头,卢旺既然把她妹妹搞大了肚子,那麽卢旺应该是个活人无疑。鬼不会有人的气。
但是,另一重对卢旺的厌恶与日俱增。若不是他妹妹求著他不要乱来,一个劲地说著多麽爱这个坏男人,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
不把人赶出白家,还任这个浪荡子左拥右抱,快活得意!实在不是他张殷德的作风。
不知道还好,如今都知道了……
张殷德很会演戏,所以没人知道他每天内心里怎样人魔交战,都把卢旺大卸八块千五百次了。
对著妹妹的怜惜,飞快转移到了白锦汶身上。
即使到了这一刻,张殷德也没有迁怒这个懦弱无能的米虫妹夫,甚至一点也没有怀疑过白锦汶是不是有跟卢旺同流合污作弄他妹妹的可能性。
在张殷德固执的心里,白锦汶这样的公子生来就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受众人的疼爱和羡。
年纪上,张殷德比白锦汶足足大了一辈。所以,从一开始,这位张家哥哥就把白家弟弟纳入了他的保护伞范围。
若不是卢旺老是缠著这妹夫,他是愿意经常去看看白锦汶的。
现在,他只是偶尔叫人把妹夫请出来,见见面,说说话。
张殷德对白锦汶好,白锦汶也领他这份情,从来没有拒绝过张殷德的邀约。
除了张殷德,还有谁会想著拉他去外面逛一逛,散散心呢?
狗眼都看得出来,白锦汶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差了。
不是说形销骨立,胖不怎麽胖,也不至於瘦得惊人,白锦汶依旧好看。只是,神状态非常差,经常说著话,思绪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了,整个人浮在云端一眼,不怎麽清醒。
你问他一句,他笑一下,嘴巴里重复著“什麽”?眼睛里空荡荡一片,甚至有些死气。
如果说白家真的有鬼,那麽现在人人都会说白公子被鬼附身了,而不会怀疑日日神饱满,神清气爽到趾高气扬的家仆卢旺!
张殷德追著问。
白锦汶手抓著衣襟,青筋都快突出透白的皮肤了,他在害怕。
“有什麽不能和我说吗?锦汶……”张殷德语重心长地道。
白锦汶笑了笑,什麽都没说。
但是,在张殷德反复的关心下,那双四处飘的眼睛总算定在张殷德身上,流露出一丝融合了怀疑、不安和期待的光芒。那光芒躲闪著很快黯下去。
张殷德看得忒心疼,又不好逼太紧。
事情总有激化的时候。
张婉宁生孩子了,张婉宁难产死了。白老夫人看过孙子,含笑追随白老爷去了,阖眼前,把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了张家大哥。
“锦汶不懂事,空长了年纪,什麽都不会。他和他的孩子,还有白家,以後就交给你了。殷德,白家欠你良多,我替老爷跟你说句,多谢了。”
张殷德跪在白老夫人床前,磕了三个头。
妹妹进了白家後,白家把他当半子看待,待他处处好,把家产悉数交到他手上,这份信任简直让他感到沈重。他怎麽会不懂恩情?怎麽会不对白锦汶好?怎麽会不对他妹妹的孩子好?
她妹妹去世前,微笑著把孩子交到白锦汶手里,白锦汶颤抖著手接过了这个男娃娃。他妹妹还没来得及跟他哥哥交代一句,不要为难黄生……就撒手去了……
白老爷去世後,张殷德经常在张家和白家两处来去,白家有给他专门辟出个讲究的院子,专人服侍。如今这麽一来,张殷德几乎在大半时间都在白家。
他怎麽放心把白锦汶跟他的小外甥放在一个没有他的地方?而且,卢旺还活得好好的……
卢旺不喜欢张殷德,所以他经常避开他。
避不过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地打声招呼。黄记川是人是鬼都不会读心术,他当然不知道张殷德那双黑沈沈的眼睛里,冒著什麽念头……如果他知道了,恐怕会大吃一惊。
“我妹妹既然喜欢你,你便跟过去陪她吧……”张殷德很想把这句话诉诸於口。
白家死气沈沈,到处一片祭祀的味道。黄记川做鬼的时候看多了,做人的时候不怎麽喜欢,便笑著说给白锦汶放个假,等七七过了,再回来。
“她那麽喜欢你,她死了,你没一点感觉吗?”白锦汶问。
黄记川喝著酒道:“我有说过喜欢她吗?不过给你们白家留个念想。你既然说我无情,大不了来世,我听你的话,赔给他一桩姻缘,如何?”
白锦汶听他轻巧地说著,觉得自己也轻巧地像个黄记川手心里的玩意儿。
黄记川摸著他白嫩的脖子道:“我本来准备来世继续去找你的。没想到锦汶你这麽大方,真的不会吃醋?你若说一句不肯,我便都应了你。”
白锦汶闭上眼睛:“我只希望你放过我,今生来世都放过我,你能答应吗?”
怎麽会有回答?
暗沈跌宕中,白锦汶听见黄记川念了一句。“我更愿意拉著你一起进地狱……”
☆、(8鲜币)三十七,谋定
白锦汶的心飘飘忽忽,没有个落处。
只有看到黄记川时候,那些分散在肢体各角落的厌恶、憎恨和恐惧才会丝丝缕缕聚集到一起,凝成一核魂魄,找回些意识。
其余时间,他在说话,行走,却自己也没什麽记忆。
行尸走肉般半死的人。
这一夜,张殷德去陪陪守灵的妹夫。
空荡荡的灵堂里,到处挂著白色和深蓝色的长幔,静止地从梁上垂下,打著一种凝重的压抑。
灵堂里烧著纸钱,点著香,悠游地缭绕著不属於白天的暗夜味道。
张殷德看见侧跪在蒲团上的白锦汶慢慢转过头来,定定看著他。
白锦汶的眼睛那麽黑,张殷德的理智都快被吸了进去,他扶住门框,忽然一步不敢往里走。
有丝异样的白锦汶却忽然露出一丝!人的微笑,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优雅好看,白衣黑发,站在素色的灵堂前,有一种虚幻的美。仿佛是沈香的凝烟所聚,随时合,随时散。
一种不祥的感觉罩住了张殷德。但是张殷德的心却在兴奋地跳跃,他被他曾经谙熟的黑暗吸引住了。
丑夫[重口肉] 分卷阅读44
只有不要命的人,抛弃一切的人,孤注一掷的人,才会散发出这样致命的光。
张殷德知道白锦汶有话要对他说,他松开扶著门框的手,一步一步往里走。
“姐夫……”白锦汶一惯清晰柔和的嗓音,张殷德甚至听出了里面不同寻常的一丝叹息和决绝。他满意极了,他的妹夫仿佛蜕变的蝶,迷糊的时候是层层裹著自己的茧,此时才微微露出已经羽化的炫目光。
张殷德鼓励地看著他:“锦汶,姐夫在这里。”
门没关上,这时候!当一声,大风涌入,吹起灵堂里的幔布,丧烛的火光明灭闪动。站著的两个人谁都没动。
白锦汶站著,淡淡道:“姐夫能不能帮我杀一个人?”
“好。”张殷德已经走到了白锦汶面前,像一个长者一样扶住他的肩膀,“你说什麽,都都答应你。”
何况……这个人,该死!
长发吹动白锦汶的黑发和白衣,他的笑意空灵清浅,仿佛死窟窿里冒出里一缕活泛的气泡。
张殷德就这麽看著他,一句一句问起了细节。
在死去的人面前。
在这处日复一日沈寂下去的宅子里。
这一晚,黄记川没有在,他在外买酒。虽然他可以随时随地拥抱白锦汶,白锦汶也不敢反抗他,但是黄记川不是没有感觉,他的小朋友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如此惧怕他,只要他的手一碰到他的肌肤,他就如同溺水的人般紧缩起全身的毛孔……黄记川是享受征服的占有没错,但是次次如此,不无趣。
软的硬的,都试过了,哄也无效。有时候,黄记川知道他的小朋友在他的安抚下努力了,但是意乱情迷之际仍扔不掉的本能抗拒,谁也骗不了。
黄记川也有烦恼。
所以他干脆趁小朋友守灵持丧期间,给彼此安静的空间。无论怎样,这个人是他的,他从来没想过放掉他。
黄记川太把白锦汶当理所当然的所有物了,根本没想到白锦汶会在忍无可忍後,跑去跟别人合作算计他。
白老夫人生前,白锦汶担心连累他娘动怒,什麽人都不敢讲。现在,他娘安安乐乐走了,整个白家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天地虽大,他却觉得整个都空了。
小小的儿子,和一直维护他的姐夫,只是这个空荡世界里的一两撇水墨,他凝神才能看清楚人影。
他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
白锦汶的故事三言两语交代了大概,张殷德听得胆颤心惊。他怎麽也没有想到,死约,换头,还阳这些荒谬的词会真实出现在身边。
他之前疑心过的厉鬼,原来真的存在?
白锦汶说他夜夜入梦,皆是噩梦,梦里群鬼纷乱,或陈七,或卢旺,或是黄记川,那些糊烂的尸首、惨白的骨头、渗血的肢体……无时无刻不纠缠在侧。有时候梦里梦外,他都有点分不清了。
今生也好,来世也罢,他不想再继续陷於再恶孽泥沼中不能抽身,即使是死,他也想试一试,哪怕赔上性命。
张殷德听了,说不要急,他会好好安排。
白锦汶颤颤垂下的睫毛像眨在张殷德的心里,他忍不住想抱住这个害怕的孩子,好好安慰他。这一路,他一个人守著这麽些秘密,是怎麽过来的啊?
张殷德陪白锦汶在灵前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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