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而不死是为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卫青城
时隔半年,温修远再次跪在殿外,呈上江立给的书信,心中并不抱多大希望。他至今不知道江立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凭一封信怎么救温嘉木,不过是不到最后一刻不敢放弃罢了。
然而,半炷香后,温修远突然听到那位的笑声,响亮至极,直冲云霄,仿佛整个大殿都震动了起来。
魏德义站在龙案旁,试探道:“皇上……”
梁政垂着头,平日阴冷暴虐的眼眸中是触目惊心的疯狂。
“你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不会甘心的,他日日夜夜都想着回来,不到我断气的那一天他是不会死心的,是啊,这才是我印象中真正的江立江楼主啊,他骗得了所有人但是骗不过我。”
魏德义瞟了一眼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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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的内容,是两句诗: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梁政拿着信纸静静地又看了很久,眼中疯狂渐渐转变成温柔,低声喃喃:“君未啊君未,孤亦甚想你。”
☆、腐败与新生
凤仪宫,小丫鬟给令虢侯奉上茶,太叔启却没什么心情,沉着脸摆摆手,小丫鬟战战兢兢地退下了,管事的公公眼尖看到皇后走了出来就自动自发带着其余的下人走出去,留给两人谈话的空间。
太叔衿看到太叔启的神色还很不解,问道:“爹今日怎么过来了?”
太叔启道:“我怎么过来了你不知道吗?你整日里待在这后宫里是不是真的安逸过头了,高枕无忧到都不派人四处打听打听了?”
论身份,太叔衿虽然是女儿,但贵为皇后,是国母,太叔启这责怪的语气让她颇为尴尬:“我只知道监察御史温修远家的小儿子被赦了,结党营私谋图篡位一案交由大理寺和都察院重审,涉事者凌迟处决,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吗?虽然没有一举把温修远扳倒,‘新革’一派这一次也是伤筋动骨,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
说着,她在上首坐下,拨弄着桌上一盆上好的狐尾百合。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叔启皱着眉摇头,“本来皇上大怒,不欲彻查,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温嘉木是必死无疑,一开始判了腰斩,后来却一拖再拖,而在这段时间里温修远请假消失,前不久才风尘仆仆赶回来,他一回来,温嘉木就无罪释放了……”
随着太叔启的语气越来越诡谲,太叔衿也慢慢咂摸出不对劲儿来了,太叔启接着道:“你应该了解你那枕边人,知道他是什么脾气,说一不二,独断专横,薄情寡性,生性多疑,什么人能有那么大本事劝动他?”
宫中耳目众多,虽然整个凤仪宫内都仔细排查过下人的底细,难保没有隔墙之耳,令虢侯这样谈论梁政,太叔衿还是有些忌讳的,不过她也觉得太叔启的疑问非常合理。
“说起来……那日温修远进宫面圣,陛下说想吃本宫做的百花糕,本宫恰好走到前头去,看见陛下拿着他呈上的书信大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猫腻……”太叔衿入宫几年都没有看见过梁政这样的笑法,直笑得她毛骨悚然,现在想起来心还砰砰跳呢。
太叔启又想了一会儿,突然从嗓子眼里发出奇怪的冷哼声,太叔衿忙问:“爹可是想到了什么?”
太叔启道:“陛下继位的时候朝中大换血,老臣所剩不多,通常陛下能听得进去的无非是我、王丞相、国师以及晋陵侯的话,但是我们都不会可能是温修远的外援,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灰楼楼主!”
太叔衿心里一咯噔:“灰楼不是已经换了人管吗?”
太叔启笑得别有深意:“没错,我指的就是上一任灰楼楼主,从小便跟在陛下身后的小谋士,少年老成,运筹帷幄,本以为被陛下赐死了,现在看来陛下还是舍不得呢。”
太叔衿不了解梁政小时候的事情,她只是关心:“这人会妨碍咱们的大计吗?”
“把那个‘吗’字去掉。”太叔启冷笑,语气掺杂着冰渣,“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帮我们,帮了,陛下第一个饶不了我们;不帮,他如果倒向梁烨一派咱们的泽儿就当不上太子,所以欲成大计,此人必死无疑。”
“说了半天,他究竟是谁?”太叔衿疑惑地问。
“时隔多年,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姓江名立,字君未。”
“江君未……”太叔衿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一时心中沉重。本以为位至中宫,她唯一的儿子梁泽将来继承大统应当不是问题,没想到撵走了梁烨又来了个江君未,真是横生枝节。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最后太叔启说:“我会马上派人调查温修远这几个月的行踪,一定尽快把人找到,你带着泽儿多去陛下面前露露脸,让他好好读书,别整日只跟丫鬟太监们玩在一处……对了,你弟妹这阵子要回家乡奔丧去,别找她了,你要是闷就召那些夫人小姐进宫喝茶赏花。”
太叔衿愣了一下:“柳老爷子去世了?”
太叔启摇摇头:“不是老爷子,是他嫡长子不知道怎么夭折了。”
“哦。”太叔衿没太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丞相府,晋陵侯和王准正喝着酒聊天。
“温嘉木无罪释放,太叔启那老狐狸肯定有所动作,逼君未回朝恐怕是迟早的事。”晋陵侯撑着头,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悦还是忧虑。
“那又如何?随便他们折腾去……”老丞相有些醉了,“君未这一走就走了几年,或许已经什么都不想管了。”
晋陵侯垂下眼睑,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低声笑道:“丞相此言差矣,因仇恨而搁浅的蛟龙怀着更大的野心回归大海,绝不是为了养老的。”
花溪镇,竹林村。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勤劳的农户们也要在被窝里流连一会儿。早上的时候,白霜满地,水缸里的水结了薄薄的一层冰,洗起东西来冷得刺骨。
春菜砸破冰层,想挑两桶水进厨房烧,正拉得劲,一只大手就轻松地接过了她手里的小水桶。
“我来吧。”说话的正是春菜几个月前救下的黑衣男人。
春菜不好意思地摆手:“没关系我挑得动的,你回屋里再睡会儿吧,还早着呢。”
楚深放下桶,拉过春菜的手道:“难受吗?”
春菜平日里劳作辛苦,每年到了冬天两手都长满冻疮,刚开始肿得像个萝卜,接着严重起来还会溃烂,又痛又痒还不能挠,碰冷水麻麻的,碰热水就胀胀的,叫人看了揪心。当然,以前付贵从没有注意过,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
春菜脑子里有点乱,脸不禁红了,边缩回手边小声说话:“没事……”
楚深说:“你去歇着吧,这种活我来做。”
春菜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楚深利索地挑水烧柴,忽然觉得好人有好报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当时楚深伤重又坚持不肯叫郎中,春菜不辞辛劳上山采药,细心熬药,又杀鸡宰鸭给他养身体,虽说帮助时不图回报,但现在楚深真的回报了她,她自然喜悦。
付贵畏罪潜逃,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春菜倒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如果能一直和楚深一起过下去,便此生无憾了吧……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脸红心跳,又暗暗慌张,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楚深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该怎么办?
春菜虽然是成过亲的人,但恋爱经验严重不足,喜欢江立时太过虚无缥缈没希望,她想通了便觉那是一种憧憬而不是爱情,那么喜欢楚深呢?
“春菜?春菜!”
春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发现是王媒婆在篱笆外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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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好一阵子你都没反应?”王媒婆扭搭扭搭地往里走,脸上笑得跟老树逢了第二春似的。
“没什么……”春菜微微侧过脸,小女儿的娇怯尽显。
“哎哟,瞧瞧我家春菜,几日不见越发标志了,”王媒婆笑得更加灿烂,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拍了拍春菜的肩膀:“怎么样,王婆跟你商量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春菜道:“您心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唉你听王婆一句,姑娘家这辈子干什么都没有嫁个好男人重要。”王媒婆不肯轻易放弃,毕竟谈拢了她是能拿钱的,“王婆这话糙理不糙,你跟付贵啊是掰定了,不如为自己早做打算。虽然刘老爷年纪有点大妻妾也多,但架不住有钱啊,你再考虑考虑!”
春菜本就心烦,听了王媒婆的话更难过。
正在沉默之际,厨房里突然传来清脆的瓷碗碎裂声,王媒婆下意识就想进去看,春菜连忙挡住了她。
“什么东西啊?”
春菜慌张道:“新养的猫!一定又在偷吃了,您先回去吧,我会再考虑的。”
一听这事还有希望,王媒婆笑着就走了。
春菜赶紧关紧厨房门,就看到楚深倒在地上,全身抽搐,指甲划拉着石砖地面,指尖血肉模糊。
这半年里,几乎固定每十天楚深就会出现这样的症状,痛到无法承受却又不能干脆地晕过去,春菜拿干净的毛巾塞在他嘴里,努力地想把他扶起来,楚深双目赤红已然神志不清,只是不停地重复:“不要……请大夫……”
春菜发现他发作的症状一次比一次严重,急得眼泪直流。
都这样了还不看医生,真的撑不住了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呢!
好不容易把楚深搬回他的床上,春菜咬了咬牙,转身往镇上冲。
待楚深控制住身体的颤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他想躲一辈子的人的脸。
陆良笑眯眯道:“小深啊,没有解药的日子好过吗?”
楚深低下了头:“主人……”
陆良以为楚深会求饶,不料他一个翻身跪在地上,说的竟是:“请您放过我。”
陆良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想清楚了?灭族之仇不报了?不想杀梁政了?”
字字逼人。
楚深回答:“我的力量太微弱,比不上隔壁那位……况且我相信,苍天有轮回。”
良久,陆良一叹:“我本希望江立远离这一切能保全家平安,现在才明白,有太多人包括他自己都想要回去。”
楚深转头,看见春菜在门口急得要命,又不敢贸贸然进来打扰了大夫。
“罢了。”陆良最终甩给楚深一个药瓶,“好自为之。”
☆、非一般执着
江立睡梦中觉得喘不过气来,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硕大的蛇头压在他胸口,饶是他胆子不小,也接受了玄商不是人的事实,还是不了被吓一跳。
玄商怕冷怕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现出原形紧紧地贴着江立,尾巴末梢垂在床边一晃一晃的,慵懒而惬意。
“阿彻,再不起来我要被你压扁了。”
大蛇一动不动。
江立笑道:“我知道你醒着呢。”
大蛇睁开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呼啦一下子就恢复了人形,凑过去亲了亲江立的下巴,凉丝丝的舌头还伸出来舔。
江立顺手理了理玄商乌黑的头发,拉过被子盖住他不着寸缕的身体,问道:“今天你得出去走走,再这样躺下去要发霉的。”
玄商扭过脸,明摆着不乐意。
江立一点都不意外他的拒绝,只是淡淡地说:“真的不出去?那我走了。”
玄商一把抱住江立的腰,无神的眼睛眨了眨,早上刚醒来嗓音还有些沙哑,调子慢悠悠的:“学堂放假了。”
“是啊,学堂是不用去了,但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玄商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江立,坐起来,表情阴沉。
江立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穿衣服。屋里的两个炭盆烧了一夜,只剩下一两点火光和黑漆漆的残渣了。
“我生气了。”
江立说:“你说过等我的,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玄商歪着头想了很久,说:“等是一回事,不开心还是不开心。你总是有太多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只想着我一个人?”
江立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张了张嘴却仍是没说出什么来。他可以给玄商很多东西,唯独不能下这样一个承诺。
似乎是感觉到江立的心情变幻,玄商突然笑了笑,仿佛冰雪消融:“好吧,我也想出门了,你先去吃饭,等我出来。”
江立松了一口气,转回来抚了抚他的脸颊,这才走去厨房。
胖子和瘦子看了看玄商脸上不正常的笑容,都有点不敢上前。
胖子看瘦子别怂啊大哥,送药这活一直就是你干的,半途而废不是好汉!
瘦子瞪胖子对啊你也会说一直都是我干的了,那你凭啥光看不做啊,接下来该你上了!
胖子委屈地撇撇嘴,拿着手里的药碗一边递过去一边在心里祈求诸天神佛保佑,希望蛇君别把气撒到他身上。
玄商瞄了胖子一眼,接过碗直接喝,两三口就解决了,正在胖子松了一口气想要拿回空碗的时候,玄商忽然一松手,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瘦子和胖子惊得要去拾碎渣,却见玄商弯下腰,一把将尖锐的碎片握在掌心,顿时整个手鲜血淋漓。
玄商问:“血是什么颜色的?”
两人异口同声:“红。”
这时听到动静的南宫祈推门而入,胖子和瘦子瞬间消失,南宫祈就见玄商用手抹了一把脸,血液顺着轮廓流下来,衬得他俊美到凌厉的脸颊更加残酷诡异。接着玄商开始旁若无人地穿衣服,南宫祈连忙退出去,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吃完早饭,江立带着玄商去镇上,方英秀嘱咐他:“你到那边露个脸就好,人家态度不好也不要介意,毕竟失了孩子。”
江立正是要去参加柳晨诚的葬礼。虽说柳晨诚挨打这件事从直接原因上来说绝对算不到江立头上,江立差点被牵连所以自己也是受害者,但是间接上,付贵是为了嫁祸他才做出那样的事情,那柳家人在抓不到付贵的情况下迁怒他,似乎也不能苛责。总之,江立的立场比较尴尬,必须去表示一下缅怀,且要举止得体让人挑不出错处。
“说起来,”江耀忽然道,“李大嫂他们还住在柳府吗?”
南威回答:“没见着他们回来,李大嫂连小灵都带去了,怕不是暂住而是要常住了吧。”
方英秀皱眉:“李家媳妇这身孕也该有四个月了吧,柳家虽说是大户,毕竟兰惠是为李家传宗接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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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这样的规矩啊。”
江耀摆了摆手:“诶,管他呢,人家宅子里的事情咱不清楚。”
方英秀点点头不去想了,南威跟在江立和玄商身后出门。
江立捧起玄商的手,心疼地碰了碰雪白的纱布,说:“下次小心些。”
玄商说:“不疼。”
江立笑笑,玄商就反握住他的手用手指肚轻轻蹭。
南威一路上光看着他俩手拉手黏在一起走路了,看得直搓手臂鸡皮疙瘩。
去柳府的路上刚好经过上次江立买川菜的那家店,玄商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味道,非要吃。
江立无奈:“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玄商站在店门口一动不动,那意思要买。
“下午回来再买好不好?”江立心想他们是要去参加葬礼的,自带食物算怎么个意思?
玄商还是不动要买。
江立扶额。他发现玄商对认定的东西特别执着,一门心思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的执着,对东西是,对人也是……想到这里,他有点脸红,咳嗽了两声,转头对那伙计说:“你们这里可以送餐吗?”
伙计愣了愣,回答:“离得不太远,买得又多的话可以送。”
江立随手一指:“那一排都给我包起来,送到竹林村。”
伙计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猛地瞪大了眼睛。南威拿出钱包来自觉地付账,一脸肉痛。有钱买点啥不好,非买一堆辣菜,公子这对象找的,不好养啊不好养。
江立看玄商像个吃到糖的小朋友那么开心,也就感到满足了,哪还考虑花钱的问题。
慢悠悠走到柳府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进进出出都是穿丧服的。柳员外站在灵堂外,形容憔悴,一夜间像是老了十岁,毕竟年纪大了,痛失爱子,实在是不小的打击。
看到江立的时候,柳员外眼神变了变,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柳员外的正妻哭号了起来:“你怎么还有脸过来!要不是你我的诚儿怎么会被打,他那么乖巧懂事,还这么小就没了啊”
声音之大,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闭嘴!”柳员外冷喝一声,让下人把她扶到后面去休息。
江立全程没有多说什么,上了炷香就拉着玄商到角落里去等着,南威则是去后厨看看李大嫂。因为家里男丁少,李二柱也帮着在前面照看着,过来跟江立打了个招呼。
江立看李二柱心事重重的,问他怎么了,李二柱苦笑着也说不出来,估计是这几个月住在柳家住得一点不顺心。
玄商听着两人随意聊天,眼睛看着别处,好似不甚在意,却坏心眼地一直挠江立手心。
江立无奈地瞟他一眼,李二柱这才注意到这人,江立就编谎话大致介绍了一下。
撇开这边三人不提,李大嫂本来在后厨监督洗碗的下人们,看见南威眼睛一亮,神神秘秘拉着她走到偏僻处。
南威不解:“怎么了李大嫂?”
李大嫂低声道:“南威姑娘啊,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你帮着大嫂我分析分析,有个事儿我憋在心里好久了也不敢跟二柱小灵他们讲,整日里想得抓心挠肝的。”
南威挑了挑眉:“您先说来听听。”
李大嫂左右看了看,确定足够隐蔽才挨着南威的耳朵开口:“我家那媳妇,不是怀孕四个月了吗,虽说老住在娘家不合情理,可是柳员外看重这一胎,亲自跟我商量让兰惠留下来,我想着天大地大孩子最大也就没拒绝……”
李大嫂一直很期待孙子或者孙女的降生,从来了柳家的第一天开始就乐呵呵的,恨不能一天到晚照顾着儿媳,生怕有点闪失。不过应了乐极生悲这个词,越是仔细观察越是觉得不对劲。
她也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总觉得柳兰惠的肚子大小和言行举止都跟一般孕妇不太一样,本以为是自己关心则乱太多心了,没想到有一天竟撞见了柳兰惠的贴身小丫鬟在处理带红的布条,鬼鬼祟祟一副心虚的样子,明显那布条不是丫鬟自己的。
李大嫂就纳了闷了:“柳员外请了最好的大夫轮着给兰惠诊脉的,结果不可能出错吧。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兰惠压根没怀呀!那她这是图啥呢?”
怀还是没怀,这真是个问题,愁死李大嫂了。
“这事我跟二柱都没说,怕闹出动静来,可这心里实在难受!”
南威听完,敛眉想了一会儿,安慰李大嫂道:“您先别急,生孩子这事情到底是有个结果的,再等几个月不就见分晓了。”
李大嫂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但愿只是我疑神疑鬼了……”
目送李大嫂离开,南威对着院墙招招手,一个蒙面人刷拉跪在地上,说:“楼主请吩咐。”
南威道:“刚才的事情都听到了吧,去查查。”
“是。”
蒙面人刚走,南威就听见前面传来喊声:“小侯爷夫人到!”
几个丫鬟小厮都跑出去看热闹:“二小姐回来啦!”
南威皱了皱眉柳家二小姐?令虢侯儿子的嫡妻吗……
☆、彼此的心思
南威在后厨转了一会儿,看得直皱眉。这豆腐饭的菜做法简单却异常油腻,看着就没有食欲,她一边想着还是早点劝江立回去,一边慢悠悠走到前面,半路上忽然听见西厢房传出大哭大喊的声音。
刚才还热热闹闹迎接二小姐活像柳晨诚没死似的,这会儿怎么进进出出的下人脸色都变了?
南威顺手想拉住个丫鬟问问,结果那姑娘越过她嚷嚷着往灵堂跑:“不好了老爷,大姑爷,大小姐出事儿了!”
恰巧捧着碗路过的李大嫂闻言一惊,一把推开房间门,就见柳兰惠以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身下都是血,而柳家大小姐柳兰芝站在旁边好似慌了神,看见有人进来了就连连摆手:“不是我……她……我没有……”
李大嫂赶紧要去扶柳兰惠,刚才嚷嚷着跑出去又很快回转的丫头猛地冲过去扑住柳兰惠,带着其他几个小丫鬟手忙脚乱地把她搀回房,李大嫂想帮把手一时却没找到机会。
匆匆赶到的柳员外站在门口听着耳边交织的“快请大夫”“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二小姐究竟在做什么呀”的议论声,脸色不变,胸口却快速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气断气。
“爹……我……”
柳兰芝虽然高嫁,侯府里令虢侯并看不起她,丈夫也是个花心的,各色宠侍加起来能绕青楼一圈,况且从小柳员外就是严厉的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她看到自家老爹这样子就两股战战。
“爹我真的没有推她,我不知道”
话未说完,一个利落的耳光就招呼在她脸上了。
柳兰芝被打得愣了愣,如梦方醒般转回头,说道:“爹……再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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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也是嫁进侯府的人了,您怎么能打我?”
柳员外站在那儿不说话,柳夫人哭到半晕,扶着几个丫头走到柳员外身边,声泪俱下:“老爷,咱们晨诚已经去了,您不能再把兰芝打出个好歹啊,兰惠不过是庶出,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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