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洗白指南[穿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桃灼灼
众人恍然大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就是说。你们说那什么见证人,又不是他的事儿,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众人连声附和,一个个兴奋地探讨起究竟在什么地方等着,才能有幸围观这一盛事。至于谁输谁赢、谁生谁死,却没有放在心上。
顾枕澜悄声叹了口气,独自退了出去。
顾枕澜后来冷静下了想了想,以为那老头子只是信口胡言。阿霁那么恨他,去寻孙妙仙还可以说是为了天机山的名声,可上门去要裴东行又是什么道理?
顾枕澜却想不到,没过几天,他还当真在这街上见着了天机山的人。
不是沈霁本人,却是那乔装过的戴姑娘。
第85章jjwxc独家发表
顾枕澜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戴姑娘,实在是因为她乔装得太不走心了。
一般人乔装都是怎么低调怎么来,她可能也是这个初衷从她那一身不打眼的灰衣上就能看出来只可惜事与愿违。
戴姑娘的胸应该是裹过了的,但是裹得不甚成功,还是微微耸着;她头上罩着幂蓠,白纱垂到下巴尖,风一吹就能露出小半张白皙的脸颊。
一看就是个女扮男装的。
顾枕澜难得看见这么欲盖弥彰的乔装,少不得就多看了两眼。一看才知道,哟,这不是天机山上那个待自己徒儿十分不一般的姑娘么。
顾枕澜知道她在阿霁那里地位非同一般;她既然出门了,阿霁可能也在不远处。再联想起前些日子那说书人的话,顾枕澜犹豫了一下,便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戴姑娘对自己泄露了行迹被人跟踪一事显然毫无知觉。顾枕澜径直跟着她出了城,在个茶棚里坐了一阵子;又跟着她翻过了一座山,眼看着她进了一个破庙。
顾枕澜自然不好再进去,四下打量,相中了离那庙不远不近的一棵树。顾枕澜跳上树,坐在树叉上,借着枝叶的遮挡窥探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戴姑娘安分得很,在院子里头放了把烟火,又生了堆火,就安安静静地打坐起来。
倒是将顾枕澜看得都要瞌睡了。他心想阿霁身边的人果真都学得同他一样,什么时机都要抓紧来修炼一番。
不多时,正主登场了。
那位传言中英明神武明辨事理的天机山新掌门,循着烟火弹找来了这里。戴婷赶忙迎了上去,沈霁连寒暄都没有,开门见山地问道:“都打探清楚了?”
顾枕澜听得直摇头。老实说,他不太关心阿霁让戴姑娘去打探什么,却是想起阿霁小时候的一桩旧事。彼时阿霁还是个软萌可人的小少年,顾枕澜像所有恶趣味的大人一般,逗他说起长大后娶媳妇的事。阿霁却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不要什么道侣,我一辈子都要陪着师父。”
如今看来,阿霁固然不能一辈子都陪着师父,可那句“不要什么道侣”恐怕却要一语成箴了。不用先问问姑娘累不累、辛苦不辛苦么!这样不解风情,长得再帅有什么用,碰不见眼瞎的,还不是要注孤生!
顾枕澜真想将现世里那些情感博主的撩妹手册拍他一脸。
可惜他在这剃头挑子一头热,两个当事人却浑不在意。戴婷对阿霁点点头,道:“一切如您所料。”
顾枕澜:“……”怪不得站在院子里就敢谈机密啊,敢情这打哑谜似的外人压根听不懂!
不过阿霁下一句话,却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只见阿霁微微颔首:“休整一晚,明日就上毓秀山庄去。”
戴婷低声应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蹲在树杈上的前任掌门有些抓耳挠腮地坐不住了。前一秒还在担心徒儿注孤生的顾枕澜,现在却开始忧心里头那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同处一室,可不会出什么事吧?
可他又不能进去,连靠近些观察也能,只好焦急地脑补着里头一对郎才女貌,在黑夜、烛火、深山破庙这一绝佳的助攻组合里,血气方刚、郎情妾意、干柴烈火……
顾枕澜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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颗塞了一堆黄色废料的脑子里思绪乱作一团,一没留神,竟从树上掉了下去。
顾枕澜:“……”还挺疼呢。
然而他已顾不得疼了,因为不远处那破庙里,沈霁已缓缓睁开眼,沉声问道:“何人造访?”
他的声音不大,可方圆数里却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
顾枕澜僵在原地,没动。
他现在有点纠结要不要跑。跑吧,显得做贼心虚,不那么理直气壮;不跑吧……他也确实没什么可理直气壮的。
幸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男声替他解了围:“掌门。”
顾枕澜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与他相隔数里的另一个方向,三个御剑而来的男人刚刚落地。
阿霁什么也没说,顾枕澜莫名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顾枕澜都非常小心。一直等到天亮,沈霁一行五人从破庙里出来,一路往毓秀山庄的方向去了。
顾枕澜气得头皮发麻:那混小子居然只带了那么几个人,就敢上毓秀山庄作妖?那观善真人虽然老迈,可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昨夜那三个新来的手下除了撑撑门面当个吉祥物,还有什么用?
顾枕澜十分不放心,赶紧小心地跟了上去。
不过阿霁十分懂得先礼后兵,叩门、递帖、等主人答复,该有的礼数一样没少。不多时,毓秀山庄的大门再一次大开,观善真人竟亲自迎了出来。
总有百余年没见过面了,观善真人的样貌丝毫未变,可脸上却不知怎么有些憔悴。他看起来脾气好多了,待阿霁也出奇地客气。
顾枕澜颇有些唏嘘:人间百年,这些故人一个个都变了副模样,唯独自己好像还在原地徘徊。
顾枕澜眼睁睁地看着毓秀山庄的大门在自己面前缓缓闭合,忽地觉得他家阿霁羊入虎口,十分危险。顾枕澜顿了顿,也找了块没人看守的院墙翻了进去,几个起落,光天化日地藏在了人家正堂房顶上、两排石雕瑞兽之间。
他掐了个诀,将自己一身衣服变得与这屋顶一样颜色,一时间倒也不甚显眼。
观善真人客客气气地将沈霁迎进正堂,沈霁也客客气气地跟他寒暄,进退有度,温和有礼,一点也看不出是来砸场子的。
顾枕澜看得啧啧称奇:阿霁才不过百来岁,现在竟也有了跟观善这种千年老不死分庭抗礼的架势,真是……太成器了。
观善真人明知故问:“沈掌门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啊?”
沈霁暗自冷笑,心道这些年给你修书多少,为的全是一件事,谁信你不知道!可面上可还是一派春风和煦:“便是久闻贵庄裴先生大名,想请他前去天机山做几日客。”
话说裴东行自那一次闯下大祸,被他师弟师妹押回毓秀山庄后,直接被盛怒的观善真人罚了百年禁闭。不过现在期限已到,观善真人却丝毫没有松口要放他出来的意思,众人方知那位大师兄,怕是要彻底失宠了。
不过观善真人虽然对徒弟失望,可也不想叫他落在沈霁手里。不管外头传言如何,可他们这几个老相识谁不知道他记恨当年顾枕澜之死,直到今日还耿耿于怀?
更何况现在的沈霁早已今非昔比,他那不长进的弟子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落在他手里,还能又命在么?
虽然观善真人对裴东行早已失望透顶,可是毕竟师徒一场,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裴东行送死。
于是观善真人摇了摇头:“不巧啊。裴东行犯了大错,此时还未出刑期,恐怕不宜到别家做客。”
阿霁挑了挑眉:“哦?却不知道裴先生犯了什么大错?真人,晚辈斗胆做回和事佬:师徒如父子,一家人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得过且过吧。”
观善真人暗骂得过且过就要把我徒儿的性命过到你手里去了,脸上勉强挂着笑,生硬地说道:“本座会考虑的。”
阿霁也不强求,估计他也没真想过自己能将裴东行顺利带走。于是他又笑了笑:“看来晚辈来得不巧,是请不到裴先生做客了。可是,晚辈远道而来,您也不忍见晚辈空手而归吧?真人,您便通融通融,且放裴先生半日自在,与晚辈见上一见,如何?”
观善真人暗骂他黄鼠狼给鸡拜年,安得准不是什么好心。可是堂堂天机山掌门,已将身段放低了这许多,他却也真不好再拒绝,那就显得太不通情达理了。于是观善真人略一思忖,想着左右裴东行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便点头应允了。
不过观善真人还是十分小心地留了个心眼,叮嘱去通传的道童,叫陆西城亲自带裴东行到正堂来。
老实说,陆西城十分不乐意领这个差事,但是师父发话了他也不敢不从。他那裴师兄自从被关得灰头土脸的,就比原先更刻薄蛮横了,见谁都是冷嘲热讽的,上回竟还将柳师妹气哭了。
陆西城真是想想就头疼。他那师妹多么霸道的一个人哪,竟给这混不吝的气哭了。推己及人地这么一想,陆西城觉着自己待会儿若是在众人面前也给他这师兄气哭了,那可真是不用做人了……
这么一路担忧着,裴东行嘲讽的话他也就左耳进右耳出,没往心里去。
而一进正堂,陆西城瞧见沈霁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忽地心头大定:沈掌门与裴师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时半会大概是殃及不到自己了。
第86章jjwxc独家发表
观善真人已有几十年没有召见过裴东行了,毓秀山庄上上下下皆默认他这真人座下大弟子已失势失得覆水难,人虽然没走,茶却已凉透了。且他一张臭嘴见谁喷谁,没过几年就把师弟师妹的情分也喷得渣都不剩了,所以平时也没谁去探望他,以至于裴东行变得愈发不像个人了。
今日裴东行见竟是陆西城亲自传话,且要去的地方是山庄正堂,不知怎的就有了种即将东山再起的错觉。裴先生扬眉吐气,冷嘲热讽地叨叨了一路,陆西城则是一脸麻木,本想好心提醒他“沈霁来访”的话,也吞了回去。
因此裴东行一见沈霁就愣了。
其实裴东行起初并没有认出阿霁来。一百年,阿霁的相貌虽然没什么变化,可通身气度却已天差地别。然而阿霁一见他,脸上就毫不客气地带上了恶意嘲讽的冷笑,叫他一下子就想起了顾枕澜来。
裴东行皱了皱眉:“阿霁?”
阿霁对他的态度与对观善真人可谓是天差地别。他冷哼了一声:“前辈,您竟还认得出晚辈,可见传言不可尽信您这不是还认得人、没全疯么。”
裴东行一愣,继而怒火中烧:“你胡说什么!”
阿霁挑衅地对裴东行一笑,竟不再理他,转而对观善真人道:“如今我方才明白您的苦心。裴先生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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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的确不太适合出来见人。”
他这番含混不清的说辞实在太有指向性了,明明全都对,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观善真人直抽嘴角,可偏又不那么长于诡辩,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反驳阿霁。
本来脾气就不好、而且早就被关成了半个神经病的裴东行登时大怒:“小子,你说什么!”
阿霁听得挺新鲜。大概怎么也得有那么几十年,没人敢这样无礼地叫他一声小子了就连观善真人,也要客客气气地称一声掌门。阿霁淡淡一笑,并不跟这神经病一般见识;他身边的人却忍不住了。
跟着阿霁前来的三个男人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后,闻言一齐怒吼:“放肆!”
……顾枕澜发现这三人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可能是修狮子吼那一派功夫的,一齐出声可真是震耳欲聋,他旁边的瓦都跟着抖了三抖。
裴东行一开始着实被这气势给惊得懵了片刻,待他回神过来,更为恼怒了。裴东行更是勃然大怒:他对阿霁的印象还停留在一百年前那个跟在顾枕澜屁股后头的小弟子上,觉得自己肯跟他好好说句话已是平易近人,却竟被他手下人这样呵斥,脸上焉能挂得住?
裴东行神色一暗,冷笑着活动了活动手腕。
阿霁只当没看见,端起桌子上头的茶,呷了一口。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更加激怒了裴东行,裴东行厉声吩咐道:“给我拿剑来!”
裴东行这些年虽然一直待罪,早就失了势,可他大弟子的名头毕竟还在,底下的道童也不敢太过违逆他的意思,便要去拿剑。观善真人终于有了动作,他不轻不重地一拍桌子,威严地说道:“给我站住。”
那道童立刻站定,不敢再挪一步;裴东行一脸讶然:“师父……”
观善真人额上的青筋直蹦了两蹦,心道他这大弟子真是越大越没心没肺了!如今的沈霁怎是他惹得起的,他还当人家是从前那任他磋磨的毛头小子么?
再说,这沈霁又安了什么好心?一见裴东行,便拐弯抹角地拱火,分明是还记恨着旧事,来讨债的。
他这弟子活着几百年,怎么就不能长长脑子?
这么一来,他又不由得羡慕起已故的顾枕澜来。虽然天妒英才怪可惜了,可毕竟有个成器的徒弟;再想想自己,毓秀山庄好大的基业,可惜几个弟子却各有不足,也不知道待自己羽化登仙了,何去何从呢。
观善真人这些年愈发感觉到自己修为停滞不前,连身体都大不如前了。他活了千把岁,早将生死看得淡了,对飞升也没什么执念,唯有他实实在在付出了心血的山庄和弟子,叫他割舍不下。
观善真人这么一走神,也不过片刻功夫,却看见裴东行已将旁边小道士的佩剑给抢了下来,冲着沈霁走了过去。观善真人勃然大怒:“裴东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了!”
原来,阿霁身后那几个随行的男人,刚才又趁机跟裴东行“眉来眼去”了一会儿,就差在脸上写上“挑衅”二字了。裴东行又不傻,如何能忍?这才有了刚才观善真人见到的剑拔弩张的那一幕。
顾枕澜算是看明白了,阿霁带着那三人,原来既不是为了撑面子,也不是为了做帮手,而纯是搓火用的。
裴东行被他师父喝得十分委屈,却也不敢违逆师父的意思,只好垂着手在一旁站定,只不过手中的佩剑可没还给道童。观善真人现在是多一眼也不想看见他,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过脸,专心同沈霁攀谈起来。
阿霁应对得体,不卑不亢;可也架不住有人存心要挑错处。他与观善真人没说几句,便听裴东行阴阳怪气地说道:“如今这年头,后生都这么不知礼了?前辈客套乃是前辈的宽容,我们做晚辈的却不该纵着性子来。”
他这话却不是对着阿霁、而是对着陆西城说的。只见陆西城将头垂得极低,根本不理他这话茬。
裴东行就有些尴尬;可没想到今日的客人十分“体贴”,阿霁对尴尬的裴东行微微一笑:“裴先生,观善前辈平易近人,愿意与我论个忘年交,我又怎好拂他的一片好意?只不过这么一来,怕是要委屈裴先生喊我一声‘世叔’了。”
阿霁脸皮上的功力更在顾枕澜之上,不过天机山与毓秀山庄如今分庭抗礼,阿霁修为又高,与观善真人平辈论交虽然不敬,却不牵强。裴东行可气坏了,他二话不说,已一把将剑拔了出来。
观善真人出手如电,一弹指又将那剑弹了回去。他冷着脸,对陆西城吩咐道:“送你师兄回去,以后没事就不要让他出来丢人了。”
裴东行愕然站在原地,陆西城只得伸手去拽他:“师兄,走吧。”
裴东行本就被关得有些神志不清,这会儿功夫又经历了这么一番大起大落,心境更加不稳。他现在满腔怒火,可是打不着沈霁,又万不敢对师父发泄,可巧撞在枪口上的陆西城就倒了大霉。
裴东行猛地一拂,用了十成的力道,且不巧有些偏了他本想将陆西城的手挥开,却微微有些靠上,一掌打在了陆西城的胸口。
陆西城毫无防备,只来得及狼狈地运起真元稍作抵挡,顿时就摔出去几丈远,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了。
大厅里一下就乱成了一锅粥,观善真人忙去查看陆西城的伤势。在反复确认了他性命无碍之后,观善真人挥挥手,吩咐道童将他抬到后院,暂时由靳北遥照看。
而后观善真人走到还在发愣的裴东行面前,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裴东行避无可避,被师父一巴掌打得半边脸肿起老高。而观善真人犹不解恨,怒道:“想不到我悉心教养了你几百年,却将你养成了这么一只兄弟阋墙的白眼狼。也罢,从今往后你再不是我毓秀山庄的人。裴先生,天下之大你中意哪里,便到哪里去,只不过我这小小的毓秀山庄,再不容你踏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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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善真人这话一出口,厅中所有人都愣住了。阿霁万万没想到这个裴东行疯得比传闻中的还要厉害,居然活生生地断了自己的后路,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要不然,碍着毓秀山庄的面子,他还少不得要畏首畏尾一番。
观善真人一怒之下说出这样一番话,也不是全然不可惜的。毕竟是自己的亲传大弟子,陪伴自己的时间也是最久的,他再怎么不好终究也有些情分在里面,哪里是说断就断的?可是一言既出,覆水难,再想想这些年裴东行的所作所为,便再次硬起心肠,厉声道:“滚吧。”
裴东行不知所措地看着观善真人,这么多年了,他自知没少给师父闯祸,可师父也没有哪一次真的怪过他。这次虽是他下手没轻没重,伤了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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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可到底、到底不是有心的啊!
裴东行上前一步,恳求地说道:“师父……”
观善真人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不想听他说话;裴东行十分沮丧,没注意就给人捉住了胳膊。
裴东行回头一看,却是那可恶的小鬼沈霁。他正六神无主,想也不想便一甩手,哪知沈霁那手铁钳似的,竟然纹丝未动。
阿霁似笑非笑地看着裴东行:“裴先生,我恰好有话要问你。”
裴东行对他怒目而视:“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
阿霁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嘲讽来:“裴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百年前你携穆、叶两家的人,来我天机山,硬要替人主持公道。”阿霁嗤笑一声:“本座还从未见过像裴先生这样热心的,可见太过热心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起这件事,不仅是阿霁心头大恨,也正是裴东行真正遭观善真人厌弃的开端。观善真人恼他不知轻重,打着自己的旗号胡作非为不说,到头来累得叶鹤年横死、关岚避世,叶家几年里便迅速衰败了。
他与叶龟龄是多年好友,际遇相似,愧疚非常之余,又难兔死狐悲。一来二去,对裴东行的莽撞自负便更加不满了。
后来沈霁声名鹊起,天机山东山再起,更比从前兴盛了十倍不止,观善真人便更加头疼了。近些年沈霁修书几封全被他搪塞了过去,可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该来的总要来呢?
观善真人曾想过无数对策,软的硬的、单刀直入的、百转千回的,却没有一种与今日这情形对得上:他刚刚才将裴东行逐出了师门,现下阿霁骤然发难,自己倒不好为他出头了。
观善真人愈发恼恨,既恼自己老糊涂了,更恨裴东行行事为人全不留余地。
裴东行却根本就是大无畏的。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怎么,还惦记着你那畏罪自杀的师父呢?你怎的就不能想想你那横死的爹娘?”
阿霁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观善真人疲惫地叹了口气。
伏在房顶上的顾枕澜,心里忽地被揪了起来似的。他一直忧心的那件事被口无遮拦的裴东行这样贸然提起,便如同突兀的一根针,刺破了他强行粉饰的太平假象。
顾枕澜很想看一看阿霁会作何反应,是不是真的那么恨他。可是这恼人的房顶修得这样心,层层叠叠的青瓦将什么都遮住了。于是顾枕澜更将耳朵紧紧贴在了屋顶上,恨不得不漏掉阿霁的一丝情绪。
可惜,阿霁声调平板,听不出喜怒。
他只是理直气壮地道:“是我追究,还是你追究?裴先生,我只问一句,你做的这事全是出于私心,同毓秀山庄是毫无关系了?”
裴东行倒也敢做敢当,当即梗着脖子道:“不错!”
阿霁微微一笑,又问观善真人道:“前辈,刚才您说要同裴先生一刀两断,是否裴先生此人与毓秀山庄也毫无关系了?”
观善真人能说什么呢?他只好铁青着脸色,点了点头。
阿霁勾了勾唇角,轻轻拍了三下巴掌:“这便好办了。既然那件事同毓秀山庄毫无干系,那事的始作俑者也同贵庄无关,那就是我天机山同裴东行两方面的事了。”
说罢,阿霁抬眼,挑衅地瞥了裴东行一眼。
裴东行被他看得极不舒服,他的眉头嫌恶地蹙在一处,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沈霁身形一晃,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扼住了脆弱的脖颈。
裴东行心下大骇:他闭关不过百年,当初那个弱鸡一般的小子,怎么忽然就能打得他全无还手之力了?
阿霁冷着脸问道:“裴东行,你当年那么‘热心’地上天机山去,为的究竟是什么?叶龟龄之死,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我们老掌门做的?”
裴东行一条性命全在沈霁掌心,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可是他一贯高傲,叫他在这种情形下认错也殊为不易。可阿霁却不管这个,裴东行略已踟蹰,他便将手上的力气更添了三分,裴东行的脸登时就紫了。
裴东行手脚乱摆,一个劲儿地摇头。阿霁的手微微放开了些,空气一股脑地涌进他的肺里,叫他狼狈不堪地呛咳起来。阿霁见他只顾咳嗽,又不耐烦地扣了扣手指,裴东行连连摆手,慌忙道:“我没有证据;叶鹤年也不是我找去的,我只找了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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