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凰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鸾鸣苍穹
站在姻缘树前,柴道煌平静的问道:“那么,他在哪。”
不是如何复活对方,而是问对方在哪。
为何不自己去寻他呢即使是变化了,你也应该找得到他才对。
柴道煌笑了笑,“你个混账东西,一棵树还要卖关子。”
他将刚刚获得的姻缘簿放在树下,然后将那一直没有放手的碎玉摊开来,手中光芒闪过,那玉佩便又成了以前的模样。
莹白的玉上刻着两个字——付缘。
“你说得对,钟付缘,钟付缘,也许这个名字早就告诉了我一切。”柴道煌笑着摇头,“终究还是错付了这段缘。”
老君府里,刚刚转世回来不足两月的老君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
药童将刚刚炼好的丹药呈上,见老君状态似乎有些不对,便出声询问。
“没事。”老君扶额,摆了摆手,“只是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还有什么丹药尚且在炉内”
“都已经取出来了。”
“怪了,怪了。”
老君站起身,“你先将这些丹药收好,我出去走走。”
药童点头离开了,老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出了府。
“老君啊,今天怎么出门了真难得。”
路上遇见一个熟人,老君笑着和人打了招呼,“就是想随便走走。”
“转世回来闷了也正常,要是我,我也有些缓不过来,喏,你往这边走,仙界新来了个上仙,掌管姻缘的,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如去那里看看。”
老君无奈道:“我向来是不关心这种事的。”
“那里有姻缘树,姻缘树很漂亮,让人看了很舒服,以前没有姻缘神的时候那棵树几乎都看不见,现在难得能看得到,你若是无处可去,也正好去看一眼传说中的神树。”对方笑道,“也不能总炼丹悟道,就算是仙人,也该过的快活一些。”
“你说的也是。”老君点头,“左右也不知去哪,我去看看。”
走出几步,他又停下道:“那管姻缘的上仙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是说不关心”
“略有些好奇。”
“听说之前是个凡人,没走修真的路子,和姻缘树结了契,直接成了上仙。”对方想了想,“凡人嘛,都想成仙,就像那些修真者一样,现在他也算是功德圆满。”
老君叹气,不知怎么的道:“兴许不是为了自己呢”
“倒是有人说他是为了挚友而来,若是真的,那可真了不起。”对方笑了几声,走得远了,“先走了。”
老君向人道别,不知怎么心中五味杂陈,他一向心境平和,今天却有些反常。
他向着那个方向走去,远远地看见了那棵参天大树,确实如同友人所说,是极为赏心悦目的景色。
前方有个人影,虽然还未看清面容,但在看到那人影的时候,不知为何老君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
当他站在对方面前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是个陌生的仙人,天界的仙人老君大多都认得,这想必就是之前友人所说的新上仙了吧,忽略心中的那丝熟悉感,老君看着对方一瞬间喜极而泣的表情,忍不住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拥抱他。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他行了个礼道:“抱歉唐突了,上仙便是新来的掌管姻缘的之人吧”
对方愣住了,似乎是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他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盯着老君看了好半晌,之前那混合着喜悦、激动等复杂情绪的表情渐渐变成不可置信和心痛,最后归于平静。
老君咳嗽几声,“吾乃太上老君,字伯阳,实在抱歉,转世而归,行为尚且有些异常。”
不知为何对方没有回答他,只是一直盯着他看,但他并没有感觉到冒犯。
就在他以为对方并不喜欢自己,也不会讲话的时候,对方突然笑了。
“久仰大名。”他笑道,“我叫柴道煌,姻缘神,他们叫我月下老人,老君称呼我为月老便好。”
这样才对,他该这样笑的,老君想着,便见对方递给他一个布袋。
“我来到天界时间太短,初次见面,没有什么能给您的,这是凡间所带来之物,乃我半生信仰寄托,虽不比什么天地灵材,但也希望您不要嫌弃。”
老君连忙摆手道:“怎能受此大礼。”
对方摇头,将布袋递给他之后便转了身。
“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见到您十分高兴,以后的岁月里,还望多多指教,在下先告辞了师兄。”
老君望着对方远去,直到看不见对方的影子之时,才想起手中还有东西。
他拆开布袋,只见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静静置于其中。
上书“付缘”。
第八十八章
“为了防止道心动摇,我惯来都是将转世的记忆舍弃,于是当他寻到我时,我对凡间之事没有半分印象。道煌历经艰辛、终于与我对面之时,却发现过往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只是海中的一朵浪花,也许它曾经激起过什么,但最后了无痕迹他可以选择唤醒我的记忆,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往,只是以一个他该有的姿态,有礼的与我接触。”
老君第一次喝酒,怡情看着老君抢了自己的酒,却一声不吭,摇了摇头。
“我被自己内心的感情所折磨,最后唤醒了过往的记忆,终于想起一切,那劫我度过了,却不如不度,”
怡情揉着额角,竟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老君显然难受至极,因此她不敢贸然开口,怕戳了这人痛处,只得将人酒杯震碎,道一句:“别喝了。”
老君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抱歉,失态了。”
“都过去了,既然害的月老如此,那就好好待他吧。”怡情叹气道,“你也不必自责,我觉得月老应该没有半分后悔,因为如果是我,我也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事实上,她已经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某种意义上,这与她的经历确实有几分的相像。
“如果不是我,柴道煌本应一生洒脱恣意策马江湖,婚姻幸福、儿孙满堂,而不是大半生追着一个死人,孤独前行,满心愧疚。”老君闭着眼,“与我来说只是一次转世,于他来说,用尽一生。”
“若非我最后去寻回了那段记忆,也许我们仍旧错过。”
拼尽全力来到你身边,却又不忍心打扰你的安宁,故选择将过往的一切全部埋葬,独自咀嚼过去,重新开始。
善辩如怡情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抚,因此她也陪着老君一起沉默。
“好了,你该回去了吧。”
怡情站起身,看向老君。
老君问了一句,“什么”
“回去找月老啊。”怡情道,“以你的能力,暗中跟着月老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何必上我这里逃避,我也有不少事情要做,大概没办法去理解你们的兄弟情了。”
“可是他”
“老君,你是不是喝酒喝傻了。”怡情终于忍不住道,“你无非又是害怕自己耽误他的人生,可你也不好好想想,月老的姻缘线已经被他自己亲手断了,他没有姻缘!没妻子!这次他早早的就已经做好了选择,你还在这里犹豫些什么呢,上啊,认认真真的陪他过个幸福的人生,好好弥补一下不好吗”
怡情踹了老君一脚,“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烦我,为什么我要为你们两个的事情流眼泪啊。”
老君有些呆愣,随即眼中清澈起来。
“你说的是。”他道,“小情,你说的对,这也许是我的机会也说不定。”
“去,去,快去。”怡情抱臂,“月老可是个好人,你要是让月老不开心了,等我恢复灵力,第一个找你打架。”
老君匆匆忙忙的告辞了,怡情坐在原处,垂眸。
真是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倔强的人呢。
罢了,毕竟浩劫还未真正开始。
怡情拿出纸笔,坐在石桌上安安静静的开始留起书信来。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如果两国真的交战,在自己徒弟陷入危险之时,她一定会出手的。
既然早知无法控制,不如干脆离去。
她认认真真的叮嘱了很多事情,写了很长很长的信,等到她写完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快要落山了。
召来一只信鸽,她将那封信交给它,看着它带着信飞向了远方。
“也是时候该放手好好去休息休息。”怡情抿唇,“若是以后真的乱起来,说不定就再也没机会像现在一样自由了。”
月老执着的寻求视若生命的友情,而她,又何尝不是在寻求视若生命的爱情。
“酒都喝完了。”
晃了晃酒坛,怡情叹了口气,“天帝、人皇、魔君,再加上老君、月老和小妹,事情真是太过复杂,这盘棋我也越来越看不透了——只希望最后我什么都来得及吧。”
毕竟,我已经竭尽全力。
收到来自师父的信之时,正值夜晚,顾长君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那信鸽落在他面前,咕咕的叫着,他将那封信取下来,借着灯火,字字句句的看下去。
“殿下,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
副将到来的时候,顾长君正抱膝坐在城墙上看星星。
“京城那边也都安排了”
“是的。”
副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殿下,我从来不否认你的任何决定,我们边关将士会无条件的听从您的一切命令但只有这一次我还是想请求您再好好的考虑一下,毕竟此事事关重大我们怕会给殿下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
“我已经好好的思考过了。”顾长君道,“我不在乎后代人怎么看我,我只想堂堂正正的成为这里的皇,这是我的夙愿。”
“我们都清楚,像我们这些在边关经历过一切、看到过您的付出的人都知道。”副将叹气,“您才是注定了的真正的帝皇。”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
顾长君突然道。
“但是拼尽全力,总会在不可能中找到可能。”
半月后,北国十三皇子顾长君举兵造反,出兵迅速,声势浩大,又因所到之处皆是城门大开,不受阻拦,故未有丝毫损耗。眼看着对方即将兵临城下,京城皇室陷入慌乱,众人商讨不及,匆忙出兵镇压。
谁知还未待京城出兵,京城便已沦陷,各武将纷纷投诚,十分果决。剩下一众文官,大部分都能够看清局势而归顺,少数坚贞不屈欲要寻死,也被早已安排在暗中的人救下。
叛军攻入皇宫之时,御林军首领不知所踪,御林军仓促集结应对,却形如一团散沙,不敌边关将士之勇猛,极快败退,皇宫守卫崩溃,仅余些许宫女太监之类,败局已定。
原来这声势浩大的进军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策,在不断推进的军队吸引了皇族全部注意力的情况下,顾长君本人早已带着几千精兵率先入了京城,不动声色的穿过了早已安排好的入口,在冲破那在他眼里堪称不堪一击的守卫之后,他面无表情的站在了他的父亲面前。
而他的父亲,北国的皇帝,则是穿着一身龙袍站在那里,虽年迈已高,但威严仍在——他似乎在等他。
面对这样的场景,双方都没有意外。
“果然,你才是最像朕的儿子。”
第八十九章
作为曾经战场上的领袖,北国强大的统治者,皇帝当然不简单,虽然他老了,可那些几乎刻在灵魂里的东西是无法被遗忘的,他有了猜测,但却没有准备丝毫应对的手段。
“儿臣知道瞒不过父皇,但是儿臣也知道,父皇你并不打算反抗。”
顾长君从腰间的袋子中取出一瓶酒,那些随同他而来的士兵等候在外面并未进入,因此这硕大个御书房,只有父子二人在对峙。
“父皇一直没有立储,是为了观察这几个兄弟们,想从他们之中找到真正能够守护这个国家的人,但是你发现,无论是谁,都达不到你心中所想的那个标准。”顾长君言语之间并没有太强烈的情感波动,好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一样,“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你希望作为一生的帝王而死去,因为你为这个国家所付出太多,故将这个国家视作自己的所有物,哪怕只是想到有人会在你死后夺走它,你都会感觉到难受。”
当经历了这一切过后,顾长君好像突然就知道了这个人的所思所想。
这个人的心思其实很好猜,他是一个帝王,但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帝王,他是真正从战场上活下来的领袖,经历过那样的混乱之后,他渴慕平静,却又矛盾的希望战乱。
国家安稳平静,但这在让他感觉到自豪的同时,也让他感觉到了无趣。于是他便放任孩子们的厮杀,放任后宫女子的争斗,自己站在高处,冷漠的做一个局外人。
这并不是什么冷血,归结到底,仅仅是因为他所爱的一直就只有他所统帅的这片土地而已。
“你真的很像朕。”皇帝闻言再次感叹道,“无论是胆识、智慧,还是这勇于前进和承担的内心,你都和曾经的朕一模一样。”
“你错了。”
顾长君平静的反驳他,“我并非像你。”
“哦”
“我是在向拯救我的那个女人学习,学习我所能学习到的一切。”顾长君道,“她具有更加出众的智慧和胆识,勇于前进,敢于承担。我无法认同你与她可以相比,因为她拥有的东西比你更多。”
“朕拥有这片江山,拥有如此多的子民,她如何比得上我”
“是吗”顾长君笑了,“她拥有的,是一颗纯粹而坚毅的内心,慈悲,热烈,宛如朝阳。”
“这如何比得上帝王,儿啊,你过于愚钝。”
顾长君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他将手中的酒递给曾经仰慕的父皇,看着他。
“罢了,我也确实待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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