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桃前偷闲
皇子有大疾 分卷阅读101
睁开眼,全然不相信自己还活着。
王馀扔下手中的刀,歪歪扭扭坐回床上,几日的光景,身体却像耗光了,从前的肥胖如今已变成浮肿,脸上的肉毫无弹性的耸拉着,认命似的叹道:“文瑛怀了你的孩子,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荀裕没想到,王馀竟会忍住不杀他,刚才那一刀,仅仅只是给他松了绑。
王馀突然喷出一大口血,直直栽了下去,良久,半睁着睛,却连说话也变得困难了,断续的道:“把冯副将叫、叫来,二皇子你也也在这听着,我有事交代你们。”
☆、第66章第66章
王馀微微睁开眼,眼里恢复一丝清明,缓慢抬起手,吃力地搭在冯副将手上,哑声道:“你可曾记得,当初我们刚到这岛上给它取名的时候,我没读多少书,只认得几个字,还是你想到了落雁岛这名。你说,大雁每年秋天都会飞回故巢,北燕南飞,落在这无名岛上,却不正是我们的处境?因而起名叫落雁岛。我知你是中原人士,上有老母,下有妻儿,日夜盼着有朝一日能出这落雁岛,与他们团圆,将士们也大都有同样的心愿。”
“只可惜,我带不了你们回家了。我看到了我儿,他到这儿接我来了。”王馀满眼迷离地看着窗檐,似梦呓道,“我把你们、把落雁岛,都交给二皇子,他有皇室血统,是唯一能带领你们回中原的人,他是个爱惜部下的首领,把你们交给他,我也放心了。”
说罢喘了喘粗气,头向左歪着,从床头摸出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双眼发直递到荀裕跟前,又道:“荀裕,这是兵符。我本欲以岳丈的身份,把它交给你,可惜你毁约在先,我只好回之前的承诺。现在,我以臣子的身份,把这个东西托付于你,请二皇子好生看管使用,早日带他们回家。”
荀裕双手接过兵符,肃然抬头,沉声道:“岷王放心,荀某一定尽我所能,带他们回中原。”
呼吸渐疾,王馀艰难地张大嘴,如同搁浅岸滩的河鱼,突然单手使力,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另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来,颤巍巍递到他跟前,道:“还有一件私事拜托二皇子,恳请二皇子看在这个兵符的份上,稍加关照我女儿文瑛,若不能护她富贵,还请二皇子务必、务必保她母子平安。”见荀裕点头,王馀才终于舒展了眉头,把手中锦囊交至荀裕手中,“请二皇子帮我把它转交给”手轰然垂落,砸在柔软的锈衾上,弹起一些微尘,再无声息。
冯副将伸出一只手,在半空定了定,探上王馀的鼻息,只发抖着回,良久,兀自站起来,轻轻合拢他来不及闭上的眼,在他头上盖上一块纯白的布。
青钟敲响四下。
王文瑛抱着僵硬的王馀,失声痛哭。江蔚平脚下一犹豫,走过去半抱着她,欲将她扶起。王文瑛看他一眼,头偏过一旁,掩面挥开。
荀裕道:“逝者已矣,文瑛小姐节哀。”又把锦囊递给她,“这是珉王临终前叫我转交与你的。”
王文瑛颤抖着接过,转过身打开,却见里面装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道:“我儿文瑛,有些话为父不能当面讲,万般思量之下,只好于锦囊之中,嘱人转交于你。为父知你深爱江蔚平,我走后,不会有人反对你们,望我儿忘掉过去,好好跟他过日子。只有一条,我儿文瑛当千万铭记我死后,不准他戴孝,不用他守灵,不受他香火,不享他祭祀。我想念你母亲和你哥哥了,盼我儿坚强活着。父王馀绝笔。”
王文瑛噙泪将这张纸条递给江蔚平,别过头道:“你出去吧,爹爹生前不愿见你,死后也定不愿见你。”江蔚平接过纸条读罢,仰天长叹,一言不发出得门去。
岷王大丧,荀裕亲持葬礼,按亲王之礼风光大葬。
王馀把兵符交给了自己,明面上虽无人反对,暗里肯定会有许多人不服,要服他们的心,办好珉王的葬礼,便显得至关重要。因此这几日,荀裕马不停蹄忙活,整整三日三夜,几乎未曾合过眼。
眼下丧礼刚过,战报即传来,荀瑾已领二十万大军直逼落雁岛。荀裕将众人聚集一起,为稳定人心,一切将领的任命及规则,皆沿袭前制。
荀裕看一眼众人道:“大伙也都知道了,在朝廷眼中,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十恶不赦的反贼。现在朝廷派出了二十万兵马直逼东海,不日便将抵达落雁岛,誓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将落雁岛夷为平地,若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在场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我们所以沦落至此,无非是为了苟活一命,现在有人不让我们活着,要把我们一个个杀死,我们偏偏不让他如愿。”
荀裕接着道:“我们有五万人马,占尽地利之便,又有丰富的粮草食物,更有出色的将领和身经百战的将士,而他们则远道而来,坐船疲乏,又不识水性,粮草也有限,便是有二十万人马,也只会事倍功半,顶多充十万之效。只要我们守住海上防线,叫他近不得身,定逼得他不战而退。只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为防有内奸混入,给朝廷通风报信,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落雁岛,再派一队人马,专门看管鸟类飞禽,凡有信鸽飞过,一律射杀。”
众人领命而去,这时,又有一人急急忙忙过来,却正是王文瑛的贴身丫鬟,只听丫鬟道:“二皇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小姐把江公子杀了!”
荀裕微不可闻皱眉,急忙走过来,紧跟丫鬟而去。
花厅里,王文瑛全身僵硬跌坐地上,喉咙里无声呜咽,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江蔚平,江蔚平轻抚着她的脸,虚弱地喘息道:“酒杯上面有白色粉末,我早知你在酒里下了毒。”语毕,露出一丝苦笑,“你可知,你一点也不会骗人?”
王文瑛泪水一滴滴漏下来,手剧烈地发抖,摸索了好一阵,才恍然抓住腰间的手帕,不停擦拭着他鼻子里涌出的血,谁知血却越擦越多,最后染红了整条帕子,双手也满是血腥,王文瑛终于丢下帕子,紧紧抱住他的头,“对不起,我不想杀你的,可是我真的”
江蔚平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努力睁了睁被血模糊得看不清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她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我对不起你,是我愧对你们所有人!我害死了你大哥和你父亲,而现在、又背叛了皇上,我无颜面对你们所有的人!最最对不起的,是文瑛妹妹你和我们的孩子!老天知道,我多想多想和你们一起活着,也多想多想亲眼看着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可是我自个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了!你我之间隔着两条人命,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亲手毁了你,也毁了我自己!文瑛,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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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后悔,要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那该多好!”
王文瑛呆坐着,如同一座雕塑,“是啊,要是你不爱我,我也从来没有爱过你,该多好!若你我只是仇人,我们之间便不会进不得进、退无路退,便不会如今日这般艰难,这般令人心碎!”
两行血泪从眼眶里流下,江蔚平断续道:“那天夜里,对你做了、那种事,对不起,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盼把我这条命偿还你,能让你心里好过些。文瑛,你别伤心,更不要自责,我欠你的太多太多,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现在你要把它拿回去了,我不怪你,真的一点也不怪你。你要好好活着,把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等他长大后,不要告诉他,他爹原来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请你一定告诉他,他很爱他的母亲,也很爱他,愿意为他们付出他的一切,包括生命。”
王文瑛傻坐着,任由怀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冰冷,眼泪像流干了似的,只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良久,眼珠动了动,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次抱紧了怀里冰冷的人。
荀裕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又派人唤来刘显仁,给她号过脉,确定无大碍,将她安顿好,才心情沉重地往回走。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看一眼紧跟在他身旁的沈钧,头一次,主动牵住了他的手。
沈钧紧紧握住,叹道:“这世间远非相爱就能相守,拂尘,我们一定可以相守白头。”荀裕默不作声,却暗暗握得更紧了。
沈钧道:“眼下发生了一连串事,荀瑾也打过来了,拂尘接下来有何打算?”
荀裕想了想,敛容道:“当务之急是,死守落雁岛。算上岷王的人,我们现在不足五万人马,而荀瑾手上却有支二十万的锐大军,若他们倾巢而出,必会选择速战速决。我们只有避其锋芒,坚守不出,才有胜算可能。”
半晌无语。岛上湿气重,雾渐渐聚起。
两人正走着,浓雾里突然穿出一人来,人影愈近,面容渐清,却原是胡有毅。
荀裕看一眼他手中的包袱,疑道:“你这是做甚?”
胡有毅神色极为兴奋,却揉了揉鼻子,不自在的咳了咳,轻飘飘扫一眼沈钧,拉着荀裕神神秘秘走至一旁,把肩上的包袱强塞他手里,又戒备地看一眼沈钧,见他识趣地没跟来,才凑近荀裕耳旁,放低声音道:“这里面的东西,荀兄弟得空了一定看看,不过记住了,别让那个人看到。”还不放心,又加重语气道,“千万不能让他看到,记住了!”叮嘱完,人又一溜烟跑了。
沈钧走过来,半眯眼眸道:“什么东西不能让我看?”
荀裕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包袱,心中虽好奇,又想起胡有毅临走时的嘱咐,改口道:“没什么,不过是些吃的玩的。”沈钧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回房后,趁沈钧不在,荀裕打开包袱一看,却见里面装着几本书,还有些密封极好的瓶罐。随手拾起一本书,翻开一看,蓦地脸色绯红。这书也不知是何人所著,上面竟详细注解了男人之间同房的每个步骤,以及一些让男人获得除疼痛外其他感觉的技巧,除此之外还有……
远远听见沈钧走来,荀裕忙丢下手中之物,似有种捉/奸在床的窘迫,胡乱将整个包袱塞进柜子。
沈钧走进来,摸了摸他的头道:“脸怎么这么红,好像还很烫?”
“大约天热了,我去叫人打些水来。”荀裕找了个借口,急急出门。吹了吹夜晚的冷风,待脸色变正常,才又进屋去。
一进门,却见沈钧正歪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本蓝皮书,看得津津有味。而旁边的木案上,那个被他随手藏进木柜的包袱,正堂而皇之敞开着。
听见门咯吱一声,沈钧头也不抬招手道:“拂尘快过来,这书可真是宝贝。”
荀裕未料到他会如此明目张胆偷看,且被抓个正着后,也丝毫不害臊,一时间无言以对,余光瞥见书上那上羞耻的图画标语,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红潮,又瞬间爬上耳根。
“反正这些书拂尘也不会看,不如就给我了。”沈钧涎着脸道,边说边开始打包书。
荀裕一手夺回来,“这是胡有毅的心意,我怎能白白糟蹋?你这般熟巧,只怕早就看过了。”说罢脸色仍有些红,却猛地抱住他的腰,忆了一遍书上的步骤,一手捏了过去,“这一次,换我进去你。”
来不及受宠若惊,沈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登时软了,摸了摸鼻子,言不由衷道:“你先学习学习,等以后出师了再说。”
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忽地一阵敲门声,只听门外小厮道:“启禀二皇子,荀瑾派人送来一个锦盒,请二皇子过目。”
荀裕倏然正色,穿戴整齐出来,接过锦盒一看,脸色遽冷,沉默良久,才满眼担忧凝望沈钧,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过来,双手端着锦盒,交至沈钧手中。
沈钧打开锦盒一看,惊在原地。
☆、第67章第67章
锦盒里血肉模糊,赫然装着一个人头。细看惨白面目,不是别人,正是赵老大。
藏身看一眼沈钧,低声道:“荀瑾还传话说,太太在他们手中,要公子拿荀公子去换。十天后,如果没有看到公子和荀公子出现,他们就把太太……”说到这,藏身又低下头不再言。
沈钧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荀裕摆手让人下去,走到沈钧身旁道:“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先派人打探一下虚实再说。说不定荀瑾只是抓住了赵老大,并没有抓住你母亲,故意用他的人头威胁你,好让你自投罗网。”
沈钧道:“我娘藏在隐秘处,她的行踪,只有我和赵家三兄弟知道,论理说,荀瑾不可能这么快找得到她。如果荀瑾说的是真的,就证明有人泄了密。”
荀裕想了想道:“沈母是沈家的当家主母,把持沈府内外事务多年,人面广,识她的人又多,她藏在尼姑奄里,也不见得无人认出。”
沈钧刚要说话,藏身又急匆匆进来,甚至忘记了敲门,身后跟着一位衣衫褴褛的大胡子壮汉。
大胡子脸色极为苍白,手搀着小厮进来,下盘站立不稳地发抖,胸口一大块血渍早干枯了,变成了暗黑色一滩,褐色的上衣破了几个洞,散发着一阵酸臭的汗味。见着沈钧,扑通跪在他面前,赤红着眼哽咽道:“公子,太太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大哥他--他也没了!是他们杀了他,公子一定要为大哥报仇。”
沈钧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老大的仇,我一定会报!老二,你受伤了,先下去休息,好好把伤养好再说。太太的事,我来想办法。”说罢,叫藏身把赵老二扶了下去。
荀裕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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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蹒跚而行的赵老二,又看一眼沈钧,沉声道:“这样看来,你母亲当真在他们手中。如今,赵老大被杀,沈母又身处险境,荀瑾趁机提出这样的条件,要挟你拿我去换她,想来他的真正目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沈母,而是我。你也无须太过担心,短期内他不会对你娘怎么样。只是,他既砍下了赵老大人头,也是想给出些警告。只怕拖得久了,她也会有危险。”
沈钧兀自走过去,一口吹熄了蜡烛,“夜深了,这些事明天再说不迟,现在急也没用。拂尘也说了,荀瑾还要以她为筹码威胁我,短期内我娘不会有危险。”说罢,面色如常环住他的腰,把他揽至怀里。
蜡烛熄灭,忽从光明转为黑暗,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不一会儿,眼睛逐渐适应黑夜,依稀看见一个模糊而熟悉的影子。荀裕睁着眼盯着他,脸色渐渐变得严肃,几次张嘴又闭上,最后才道:“便是换,也属于人之常情,我不会怨你。”
沈钧转过身,温热的手,盖住他如同点漆的眸子,食指放嘴上,轻声道:“……闭上眼睡觉。”
“你知我睡不着,我亦知你睡不着,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沈钧闻言睁开眼,幽黑的眼里深不见底,凝望他良久,才叹道:“我还不了解你么?我若真拿你换我娘,你嘴上说不怨我,心里可能也不怨我,却如何会乖乖等我拿你去换她?你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才刚有些突破,我若行此傻事,岂不逼你弃我而去?你此时忧心,多半是因我而起。”
沈钧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双手却更紧地抱住他,略显无奈道:“你也不想想,荀瑾倘若真心让我拿你去换她,又怎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事情和盘托出,非闹得天下人皆知不可?他若稍有些头脑,便该瞒着你,悄悄跟我接头才是,而非故意当着你的面,把锦盒和纸条送过来,让你起防备之心,对我产生嫌隙。他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他这一招,可谓一石二鸟,若我们之间坚不可摧,至少也能引得我露面;若我们之间互存戒心,这一招便能轻易破解我们的关系,让他有机会趁虚而入。你向来心思缜密,怎么这回却钻了牛角尖?”说罢,转而正色,喃喃叹道,“拂尘记住了,这世上很多事我都可以无所谓,唯独不会拿你的命开玩笑。拂尘始终是对我有所保留。”
“我若对你怀有戒心,你便不会躺在这。”荀裕双眼紧盯着他,目光渐凉,“我哪里看不清荀瑾的用意?他出这一手,乍看起来是为了抓我,却又何尝不是为了抓你?只是,我也知他这一招引不出我,却必然会引出你。你娘身处险境,你为人子,便有刀山火海,也容不得半点后退。而我……我不能陪你去,你自己千万小心。”
沈钧猛地堵住他的唇,如同疾风骤雨,良久唇分,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沈钧轻轻抵住他的额头道:“这次只能是我一个人去。若我去,荀瑾定会想方设法笼络我,换了你,他却会毫不犹豫杀了你。你腿脚不便,不好乔装打扮,落雁岛又需要你驻守。拂尘放心,我自有办法带我娘出来。只是可能要拂尘配合我,给荀瑾演两出好戏。”
荀裕微一思量,随后道:“你打算何时出发?”
沈钧稍显迟疑道:“……今晚。”
荀裕眼眸低垂,沉吟片刻,道:“你本可以安安静静做你的富家公子,锦衣玉食,春风得意,现在却因我而闹得家破人散,千难万艰,沈钧你说实话,这样亏本的买卖,当真值?”
沈钧笑了笑,忽而正色道:“我出身商贾之家,最是清楚一分钱一分货,而你,就是我的无价之宝。沈家一时没了又有何关系,人还在就好。再说,你迟早得还我一个更大的沈家,而且还得还我一个这般俊的媳妇。你说,这买卖值不值?”
荀裕未答,两人相拥而眠。
丑时近。沈钧睁开眼,听了听他均匀的呼吸,帮他把被子掖好,定定望一眼他的睡颜,又悄然转身,生怕吵到他似的,无声无息出得门去。
门从外面轻轻拉上。与此同时,荀裕幽幽睁开眼,望着黑漆漆的窗檐,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旁边残留的温热,微微怔了怔,又回手,闻得空中逗留的熟悉味道,眼神渐渐变冷,呼吸极轻地闭上了眼。
风打窗户。荀裕倏地睁开眼,再也难以入眠。
天微白,荀裕来到工匠处,沉声道:“你可会做假肢?”说罢撩起裤脚,露出一截断肢。
工匠仔细端详一翻,想了想道:“二皇子想要怎样的假肢?”
“穿上后外观上看不出有脚疾便可。”
“如此倒是简单。不知二皇子要哪种材质,是木质还是铁质?木质的穿着轻便,走起来也更舒服,只是容易磨损变形,下雨天会浸水打湿;至于铁质的话,结实是结实,穿在脚上却重了些,也会很硬,比不得木质的舒服,只走两步路还好,若走多了,断脚连接处通常会感到麻痛。二皇子想要哪种?”
“就做成铁肢的。”荀裕道,“多久可做好?
工匠凑近看了看,弯腰量了尺寸,随即起身道:“七天之内可成。”
七天后,荀裕到铁肢。
工匠的手艺大大出乎荀裕的预料。穿上铁肢,再套上鞋袜,从外观上看,竟看不出丝毫破绽。只是若有心人细看,从走路姿势上,还是能窥出些许脚疾的端倪。
荀裕弃了拐杖,只穿着铁肢行走。胡有毅冲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荀兄弟,可算找着你了,冯副将请您马上过去!娘的,可了不得了!”
荀裕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胡有毅拉着他的衣袖跑着,着急在前面领路,边跑边喘粗气道:“亏得荀兄弟还到处派人打探沈钧的消息,那厮却带着几十万朝廷大军,打到门口来了。”
荀裕脚步一滞,须臾,恢复正常,抿紧了嘴唇,脸上看不出喜怒,疾步跟在胡有毅后面。待亲眼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船只,才阴沉着脸走至冯副将面前,紧盯着海面道:“大约有多少人马过来?距离到岸还有多久?”
“按他们目前的行程算,至少还有三个时辰,目测该有□□万人马。”
荀裕脸沉如水道:“若他们强攻,可否攻破?”
冯副将道:“二皇子放心,只要我们死活不出海迎战,他们就绝无可能攻破落雁岛。我已安排人在浅水处都打了树桩、布了渔网做机关,又有弓箭手驻防,定叫他们近不得身,便是大老远来了,也请他们白跑一趟,无功而返。”
荀裕听罢,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眺望着貌似风平浪静的海面道:“可有确切消息证实,沈钧在他们船上?”
冯副将闻言,似想起了什么,忙将一封黄皮折子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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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裕一眼瞥见封面“讨贼檄文”四个大字,便已猜着上面的内容,打开一看,果真如此,观至尾处,见上面写着--以沈钧为先锋,讨伐不臣逆贼,才冷笑一声,合上折子扔至一旁,亲自坐镇海面。
船只越来越近,海水逐渐汹涌。
一人匆匆跑来道:“启禀二皇子,荀瑾又派来使送了一封信,说务必请二皇子亲自过目。”
“递上来。”荀裕道。接过一看,脸色顿变,猛站起来,双手渐用力,十指紧白捏住了书信,慢慢揉成一团,却深呼吸一口气,极克制地坐回椅子上。好一会儿,面色平常朝来使道:“回去告诉荀瑾,玩这小儿科把戏没用,就说我荀裕等着与他真刀真枪战一回!顺便转告沈钧,信上这些话,我一字不漏原句奉还!”
胡有毅捡起纸团一看,大喝一声,三两下撕个粉碎,狠狠踩上一脚,胡子抖如筛糠,骂道,“没脸皮的杂种,黑心窝的畜生,枉荀兄弟这般待你,你却猪油蒙了心,胳膊肘往外拐,净带别人做这倒打一耙的缺德事,你要当人家的狗腿子便当去,何苦说这些没脸皮的话背地里阴人?”
藏身听得云里雾里,却也听他在骂沈钧,不由气来了,“你发什么疯?我家公子没招你没惹你,你怎么张口就咬人?”
胡有毅跺脚道:“你可知他在上面说了些什么?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把他当成好人。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滚开,别脏了我的手。”
藏身被他莫名其妙骂了一通,脾气也噌噌往上冒,不由怒目而视,心中却始终有些疑虑,望了望荀裕,却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更是好奇,暗忖自家公子究竟说了什么,才引得荀裕主仆如此大怒。一凝神细思,气也消了些,“我不知道公子说了什么话让你们这般生气,还请荀公子相信我家公子,公子的所作所为,一定是有苦衷的,我敢以性命担保,我家公子绝对不会做对不起荀公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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