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禁果有些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奔跑的蓝芝士
小冬刚点开陆楠楠发来的信息,就被点了名。她对着老师嗯啊半天,突如其来的打断将她编造的理由全部扫出了脑海。
“呃……她好像说去——厕——所——了吧,我去看看!”
说完,她踢开凳子便朝后门跑去。正在楼梯口扶着栏杆压惊,忽然瞥见一抹幽魂飘荡而来,无声无息的脚步甚至都没有引起声控开关的注意,一双失神的大眼在黑暗中。
“你是做法了吗?还是去了一趟阴间啊。”
小冬抽空瞄了一眼手机,再去看李蓝阙时,她又奇迹般地恢复了神智。
真是见了鬼了。
“我挺好的啊,”李蓝阙露出可疑的假笑,仍旧轻手轻脚地走着,生怕吵醒了灯光,将自己一脸的泪痕暴露出来,“你出来干嘛。”
“你嗓子都这样了哪里好了。”
小冬一路跟着她到卫生间,破开她遮遮掩掩的假面,看清了她蜿蜒着血丝的眼球,红肿的眼皮和面颊,以及一张陌生的表情。李蓝阙抗拒的时候两人撕扯在一起,喘息声碰撞碎裂。
“他欺负你了是吗?!”
小冬一甩肩,将凌乱的衣领抖回原本的位置。李蓝阙则扭身在镜子里回望自己,捋平背后的褶皱。她在思考,在纠结,心中的惊涛骇浪抛起她又吞噬她,循环往复,不休不止,换作一个月前,她已经崩溃着要逃跑了,当下却只挑动了一条眉峰,简直跟舅舅一模一样。
她想着他的脸,忽然萌生了大声呼救的冲动,却猛地呛了水。
这里没有舅舅张开的手臂,也不是人人都有义务见义勇为。更何况,对于小冬、以及她的新朋友来说,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这次,她想试着在溺水时凭自己浮起来。
“没有,”李蓝阙转过头,直视小冬的眼睛,“你给陆楠楠说吧,我们分手了。”
她在露出笑容时,眼睛不自然地眨着,有一瞬间视线像灌了铅一般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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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禁果有些甜 79空洞
鲜红的秒针一步一顿,向着顶端逼近。
“58、59、60。”
嘴唇轻启默读着数字,铃声准时响起,李蓝阙立刻开始收拾书包。
“……听说摄影社解散了啊。”
“好像是吧,不是说周衍要转学了?”
“诶?真的吗?我还没跟他说过话……”
走廊中的闲谈,随着大雨的扬起的冰凉潮气从窗缝飘入,随即弥散消逝。
生活只是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一点也不难。
真的一点也不难。
绿灯闪亮,斑马线上的人潮涌动起来,来往不停的脚步更迭匆忙,将水洼中城市的倒影踩碎。身着各式各样校服的年轻的身体攒挤着,又被花花绿绿的雨具离间。
补习学校的走廊铺满了毛毡,李蓝阙总觉得脏兮兮的,只挑选干燥的小片位置下脚,一路像是过关斩将到电梯前时,已是人满为患。
“蓝阙好像气色不太好。”
上升的轿厢中,许老师压低了声音,贴着身边男人求证着自己的观察。
何宁粤点点头,随口用玩笑敷衍了过去。侧身挤出了电梯时,正瞧见李蓝阙站在楼梯口气喘吁吁,原本就不合格的身体素质,一憔悴更是雪上加霜。
何止是气色不好,简直一只脚迈进棺材里了。
“最近在修仙?”
“减肥啊,我在减肥。”
李蓝阙跟着舅舅走进办公室,驾轻就熟地在他对面落座。既不会招他眼烦,又可以听到他工作过程中各种细小声响,这对她来说就像刚好契合脑波的舒缓曲目,是难得的放松机会。
“这里的老师辞职了吗?”她将眼前光秃的桌面打量一番,“他好像给我上过课。”
“嗯。”
舅舅的应答伴随着纸张掀动翻页。
“我在暑假之前应该也会走。”
他主动补充了一句。
李蓝阙倒不意外。他早就说过这份工作是暂时的,时机到了会继续读博。她习惯到以为这个时机不会来了,但看样子已经近在眼前。
“那我去上课了。”
利落地留下一句话,她起身就走。
她像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叁点一线,准时行动,没有怨言,甚至时常发生的走神都不见了。可问题就在于她当前的神态和行为太过普通,普通到不正常。
捻开卷子的手指停顿,何宁粤只捕捉到她的残影,拖着的雨伞划在泥泞的毛毡布上,伞尖被褶皱绊得起伏跳跃。
她一改故辙后普通至极的表面,背过去,分明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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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禁果有些甜 80痣
这个折磨的过程好像是在剥蛋壳。
李蓝阙固执地认为身上有一处是坚硬过砖墙的,试遍了自己的每一寸,倒把最薄的盔甲也全部撞碎。
每掉一片就露出一块脆弱,每脆弱地疼一次就继续试探。
她现在已然残缺了一小半,何宁粤也不干涉,大多数时候只在一旁托腮看着,嘴上嫌弃她跟瘦猴一样让人没有欲望,心里怕一碰她就散架。
他在等,等她疼到受不了了,向他开口。
李蓝阙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蠢事,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她向周衍身边所有的人求证他的一切,然后默默强加在自己身上。
她学着化妆,买设计夸张的衣服,求着图书管理员找他借过的书目看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不穿内衣,或是在夜晚的操场将自己一件件脱光。以至于在闫美焦邀请她玩双飞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不是惊吓,而是反问周衍是不是也喜欢。
这让闫美焦觉得她已病入膏肓。
问题比想象中严重。
“宝贝,睡男人是为了自己爽,谈对象是白白爽了一个男人。”闫美焦边说着,本来观众席就够吵,现在更觉得脑壳疼到无以复加,“你不要这么傻好吗?”
李蓝阙不知道怎么回答。
“唉……你果然变成狗女人二号了。”
说完,闫美焦抽空向操场上一抹飞驰的身影呐喊助威。喊痛快了,又喘着粗气补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都是狗女人,你是男人养的狗吗?还认主?”
“你看看你,瘦成什么了,是不是周衍说他喜欢平胸?”
她打量着面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完全不似她们刚认识时的神采。
李蓝阙还是没说话,这次是默认的意思。
“他,就是个纨绔子弟,原来点烟都要从中间开始烧那种,中二病晚期你知道吗?骑着阿姨的电动车骑到人家商场橱窗里好吗?闲出病了都。”闫美焦连珠炮似地滔滔不绝。
突然,她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她倒是很热心,但根本没办法帮谁。这些破烂廉价的感情在她看来都是狗屎,别人踩都踩了,她还能怎么样,“姑且到你手上的时候,他算是个正常人了吧。”
“……”
“但是他不值得。”
“嗯……”
李蓝阙缓缓揉搓双眼,然后转头与闫美焦对视。她想求对方不要说了,她都明白,她都能懂,但她就是没有办法。她的壳还没有碎完,她无法停止。
“起来,跟我喊。”
她愣愣地被闫美焦一把拽起,摇晃着站稳,就听耳边传来中气十足的“一中加油”,震得她身形偏移。
胸口复杂的情绪在翻涌,她深吸一口气,也学闫美焦大喊出声。只是出口成了没有内容的嘶叫,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宣泄着,用力到弯下腰去,然后在进球后人群地欢呼中落寞地跌坐在地。
闫美焦神清气爽地伸展手臂,留下一句“周末见”,便飞奔着去迎接她凯旋的小狼狗。
李蓝阙初听那句“周末见”感到不知所谓,她以为闫美焦或许会约她再度痛斥,却在走进唇钉女孩介绍的纹身店时恍然大悟。
她先前并不知道闫美焦究竟是什么职业。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样陌生的地方,也是第一次对这个气质微妙的大姐姐有所了解。
“我就知道你早晚要到这一步。”
猜中并没有让闫美焦感到任何喜悦,她招招手,让李蓝阙坐过来。
“哪里?”
她指的是想要在哪里穿孔。
李蓝阙被如此快的切入正题打乱了预期,呆站在门口几十秒,才回过神来。她走近后背对闫美焦,撩开已经长至肩头的短发。
“这里。”
她指的地方,与周衍颈上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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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禁果有些甜 Zpo18.c/o/m 81你带我回去吧
“这是什么犄角旮旯,你弄这别人也看不见啊?”
开在公寓楼里的店面不大,进进出出几间,摆满了高低错落地柜架,墙面也被各式流苏挂毯和图案设计覆盖,像个从异域整个偷运回来的小窝。李蓝阙低着头,身后一盏明亮的工作灯,照着发际延伸出的杂乱绒毛,纤毫毕现。
“我要说出来为什么是这里,你肯定会生气。”她盯着脚边的垃圾桶里带血的棉球,指甲在手心掐出一片白。
“那你可别说了,”闫美焦说着,拆开一套崭新的工具,随即着手消毒,“你确定不用麻药了啊,虽然也没多大用就是了。”
叮当轻响的金属碰撞散落耳边,李蓝阙点点头,觉得自己像是个等待行刑的要犯,或是濒临宰杀的动物更合适一些。
后颈的皮肤感觉到清凉的擦拭,而后是隔着薄薄橡胶的触压和捏提。
“开始咯。”
终判的话音落下,没有给她半分犹豫的机会,只在刹那间,手起刀落,锋利尖端便刺破肌肤,出其不意的尖锐疼痛将人杀得措手不及。
李蓝阙大脑一瞬空白,登时脖子火辣辣地疼起来,这才意识到已经开始,凝固的眉头不知该凝还是松,气流通过牙关见的狭缝,留驻一丝镇静的凉。
一呼吸,脊背起伏中,伤口似乎裂得更开了。
“疼吗?”
闫美焦问得冷冰冰,李蓝阙已经要哭出来了。
“嘶……疼……”
只说半个字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是吗,还有更疼的呢。”
冰凉的金属体猛地戳进伤口,在皮下4虐着捅插,钻心剜骨一下下蚀刻在神经上,千丝万缕的知觉汇聚窜至头皮,痛楚呛得泪流满面。
闫美焦看着手下细细颤抖的单薄双肩,心一狠,将底座狠狠塞进了张着的血口。
“够疼没有?”
淡薄的血痕被棉球沾走,她选了圆锥形的装饰钉旋上,锥顶带着寒光直直地凸出,像是长在脊梁上的刺。
李蓝阙忍着蔓延全身的剧烈疼痛,以及呜咽在喉中的嘶吼,紧紧闭上眼睛,渗满额头的冷汗成股滑落。
她可能记起来了。在某个天色昏黄时分,她趴在门外,看着姐姐跪在书房,用针筒刺着自己的手臂,细密的血珠散乱地冒着。睡前,李蓝阙问疼不疼,姐姐说不疼,秦叔叔喜欢就一点也不疼。
可是她疼啊。
她真的好疼。
静默的抽泣声在逼仄的空间中,纷飞飘舞,又缓缓降落。
有啧啧的感叹穿插其中,打破了节奏。
“我问你够不够疼?”
闫美焦像被触到逆鳞似的,凶蛮地重复着问。她拆下手套甩开,一把拽住李蓝阙的手臂将她的正面转向自己,一张憋得通红的脸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深呼吸中全是崩溃的颤音。
“疼……”
李蓝阙反抓住闫美焦的衣袖,想要说些什么,全部变成了语无伦次的痛苦呻吟。
闫美焦起身要走,却被衣袖上拉拽绊住。
“等一下……”
李蓝阙艰难沉吟片刻,松手后,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衣扣。
“再疼一点……”
不远处,鸣笛声和急刹声混杂喧嚣,一辆黑色轿车飞驰着,最终在公寓门前被踩停,车身歪的乱七八糟。何宁粤面无表情,下车的动作和步伐却一片兵荒马乱。
长腿带风,他疾步走近大厅,直奔电梯按下所有上行按钮,然后撩起西装外套,叉腰喘息。
她以为偷走了手机,今天又物归原位,神不知鬼不觉。
他他妈的又不瞎。
但如果不是今天有奇怪的电话一直打来,他可能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姑奶奶竟然真的想去援交?
何宁粤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快要将按钮戳烂。
终于,铃声响动,梯门带着年久失修的噪音滑开。
他有隐约的直觉。
逆光的高大身形像是救赎降临。
如释重负后颓然的昂头,与痛哭流涕后的恍然垂首相对。
李蓝阙好像早就知道他会站在这里,没有惊讶,也没有迟疑,自然而然地走近抱住他的腰身,将脸深深埋入他的怀中。
“舅舅……我好像走错了,你带我回去吧。”
她真的在死胡同里碰得头破血流。
她真的不能没有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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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禁果有些甜 zpo18.c/o/m 82封印
手掌揉了她的头顶,指尖插入发丝滑下,又触在脖颈的皮肤,最终落在一颗尖刺上。
“这是什么?”何宁粤蹙眉,没好气地问。不管是什么破玩意,没去援交也算谢天谢地,“封印吗?”
“嗯……差不多吧。”
整个上身神经都几乎疼到麻痹,李蓝阙只想在舅舅怀里寻觅多巴胺的慰藉。
“弄个刺是什么说法?”
“就是师傅说,这里不能扎眼,那就必须扎手。”
否则疼完了还有什么意义。
她如实回答,何宁粤也随心地嗤之以鼻。他无法理解,但也不会苛责。他觉得自己可能经历了一场脱敏治疗,面对她的别扭和无常,暴躁的阈值降了又升,到现在都快免疫了。
事已至此,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喜欢这丫头什么,找虐吗?
“能不能走?”
“能。”李蓝阙撅着嘴,“但是……但是想抱着。”
何宁粤叹一口气,无奈拿开死死粘在腰身的小手,又俯身挂在自己颈后,随后搂住她的后背和膝弯一把抱起。
室外,密布的阴云突然已经散了一半,露出了天空原本的澄澈。
“舅舅……”
“嗯。”
“你说人遇到困难,为什么一定要克服呢?”
李蓝阙如愿以偿地趴在舅舅肩上,手臂挤着自己的左脸,说起话来嘶嘶漏风。
何宁粤嘴角扬起,一半笑含混不清的口音,一半笑她不着边际的问题。
“你想怎么样?”
怀中的呼吸起伏沉重了几下,他感觉她换了姿势,抱紧了他的脖子。
“我就想躺下,让困难克服我不行吗?”
李蓝阙望着缓缓远去的公寓大门,抬头可以窥见楼体全貌,以及玻璃幕墙中瓦蓝配洁白的晴空,刺目的光线灼得她眼睛发酸。
何宁粤走至车前将她稳稳放下,监督她坐好后,仍靠着车门没有离开。
“那你有没有想过,躺下之后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有些人在不停挣扎,都还深陷泥潭,有些人只撞了一次南墙,却在打算着躺平乘凉了。
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李蓝阙发现了他的认真。
“那还有你啊,你可以抱我起来……”即使只是虚拟的探讨,她也着急地依赖他。
“我可以,”何宁粤系着安全带,“但是没法可以一辈子。”
“我也有倒下的时候,有谁抱我起来了?”
李蓝阙终于被辩驳得无言。
她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却仍在幻想每一次他都无所不能。她将所有的沉重和脆弱都给了他保管,换取了他的爱护作盔甲轻装上阵。
她撞碎的哪是自己的壳,分明是他无条件的等待与接纳。
“舅舅……以后你摔倒了,我抱不了,但是拉你起来可以吗?”
何宁粤终于坦然开怀地笑起来,保持的时长和嘴角翘起的弧线,都是李蓝阙见所未见,她都不知道他竟然会咧嘴露齿,她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笑容里还有这么好看的眼睛。
“嗯,”他抽了纸巾按上她的眼角,“先谢谢你了。”
补习学校门口的雨伞七零八落,泥泞堆积,静静躺在阴凉的墙根,等待随时又来的大雨。嬉笑吵闹的学生熙熙攘攘,只打算赶在最后一秒前及时返回。
“刚刚有个何老师问我你女朋友去哪了。”
顶楼的私教班格外安静,周衍趴在桌上补觉,装聋作哑。眯开的左眼被阳光刺痛,天气的突变似乎陡然扭转了他的心态,他决定回应一下。
“暂时不是了,”他没起身,抬手遮住侧脸,“女朋友。”
“嗯嗯,你还记着,真是难得。”
被直白讽刺后,周衍内心似乎有根弦被拨动,他慵懒起身,空洞地直视前方。白板上一张磁吸贴纸歪斜着下滑,每秒坠下微乎其微的距离,不一会却已经快达到笔槽。
“白溪,她为什么要去那里。”
正要出门的女生停了脚步却没回头,短裙下坠挂的金属细链一起一落,拍在大腿上。她早上提起李蓝阙想去穿孔时,他仍然一副随她去吧的死鱼样,这下回光返照了。
“不知道,你的女朋友别来问我。”
“我说了不是——”
“你根本就不想分手不是吗?”
白溪不耐烦地打断,回过满是冰冷轻藐的双眼。她看见他落寞的神情,总算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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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怎么越写越鸡汤……
时刻提醒自己不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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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禁果有些甜 83回家(微h)
李蓝阙跟着舅舅一后一先,沿着电梯的指示灯,穿过空旷的停车场。舅舅这次走得很慢很慢,似乎在迁就她的步伐,黑漆漆的一身只有手表随着摆臂在闪动。
“想不想休息一下?”
何宁粤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像是临时的决定。
“想啊。”
李蓝阙也是顺嘴答。
谁还不想休息呢。如果不被允许倒地不起,只暂时休息一下总不过分吧,至少可以养足力气,多一点胜算。
何宁粤应声回头,停下来等她跟上。
“明天不上课了,”他略一沉吟,“后天也别去了,我带你回家。”
壮阔起伏的灰蓝色水面,几乎是李蓝阙对家最后的记忆。北方海边的风凛冽凶猛,裹挟着滔滔暗涌拍击堤坝,惨淡的阳光照亮白色浪花浮沫,像一张大网。
帽沿的长绒遮挡了视线的一半,又有出租车窗框的切割,这片景色便失去了广袤苍穹下的压迫感,仅仅显得冷淡寂寥。
昨天下午离开补习学校时,她终于碰见了周衍。按说他们两人都活动范围交叉甚多,早该偶遇多次,可这就是他们分手后的第一次照面,而心底并没有涌出她以为的情绪。
她平静地看他走近,又在他距离自己仅一步之遥时,心脏倏然惊跳着后撤。
周衍灼灼的目光,最像他们认识的第一个夜晚,是种带着赤诚的神魂颠倒。他也不管她逃避的下意识,只管继续靠近,她却一边说着“对不起”,同时拔腿就跑,扯着颈后和胸口几乎撕裂,到现在仍旧隐隐作痛。
“下车了。”
窗口的风景定格,她回过神,从后座的这头爬至对面一头,许久没有穿着这样厚重,下了车竟然喘得冒汗。
她将行李袋重重砸在脚边,看清眼前得建筑时突然吓住。
“这……这?”她语无伦次,来回看着监狱大门和舅舅,“……谁、谁在这?”
“别乱跑,看好东西。”
何宁粤将她的帽子戴好,拽得遮住她半张脸,待她抬起帽檐时,舅舅已经走远。他咬下一只手套后,又摸出了手机,大约是翻找着谁的电话。她蹲下,虚坐在他的旅行箱上,托腮眺望着沿海公路外的空天交融。也才听清几声海鸟的鸣叫,已然有脚步声靠近。
她见只有舅舅一个人时,好奇心瞬间落空。
“秦友培。”
何宁粤摆摆手将她从行李上赶走。
“啊?”
李蓝阙脑袋卡住,傻愣着起身。
“你不是问我谁在这,”何宁粤拎起她的包袋码在箱上,“说好我来接,但是他一早自己走了。”
见李蓝阙仍堕在雾里一片混沌,他握住她的手塞入自己大衣口袋,“跟着走,别丢了。”
直到打开熟悉的家门,踩上黑白格子的地砖,触摸到沙发上一层又一层的手织盖毯——所有古早的烟火气息都在,她还是无法相信,声称在国外游历的妈妈一直这里生活,一个人等着另一个人。
李蓝阙知道她一直都排斥现代物品,偶尔用固话,间歇性关心自己,大部分时候沉迷在创作和采风里。现在看来,她不是被时代所抛弃,只是主动选择留在了过去。
身侧的沙发一塌,舅舅靠着她坐下,脱去外套后,上身是一件酒红色条绒衬衣,棉鼓鼓的,眼熟到让她觉得跟这间屋子配套。
“这好像是你高中的衣服吧……”
明明穿红色就很好看,现在却总是黑白灰。
“嗯。”
何宁粤递来一杯热水,李蓝阙摸着烫手不想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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