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年小初
这个时候黎唯哲并没有注意到,这是他第一次,在面对一个人时,竟然想到了“以後”,这样遥远而温暖的词。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这边倒是一个玩得开心,一个气得冒烟了,然而一直站在黎唯哲身後的林烟,此时此刻却是脸色雪白,唇瓣上下哆嗦,只想替自己反驳一句,我哪里厉害。
哪里有你,和你的新欢厉害。
“哦,对了,”忽然间黎唯哲像是想到什麽,又再慢吞吞地补充了句,“顺便帮我告诉贺均,他以後也不用再来了。至於礼物,我会派人送到他们贺家去的。”
…………
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却又一瞬间坠入深渊的强烈失重感,让僵站原地的林烟产生了大概有整整半分锺的晕眩。他不愿承认那一句“哦,对了”,竟然让他的内心燃起了一抹,如同舞台小丑一样,那般可笑而又可怜的,所谓的希望。
最後,等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林烟,也总算是认了命了。他终於舍得迈开自己那一双已经颤抖到几乎痉挛的双腿,一步一步,虽然痛苦,但却毅然决然地,倒退著走回。只是每一次的抬起和落下,整个脚趾脚掌脚後跟,伴随著尖锐摩擦的剧痛,全都在他的耳膜边咆哮地告诉他,你看,你又离你最最喜欢的黎唯哲,远了那麽,那麽多。
这种不是自己想要走的,而是被自己喜欢的人强迫著必须走完的退路,不禁给了林烟一种错觉:一旦抵达脚下的末路,也就是你俩纠缠的尽头。你再也看不见他,再也留不住他,再也不能,生存在属於他的世界。共同有过的美好曾经正在离你们越来越远,而互无照面的可怕未来却正在以光速逼迫。
嗯……这样一说,好像连眼前原本清晰可见的高大背影,都忽然变得遥远模糊了起来。抓不住的虚幻,让他胆颤恐慌。
林烟想,大概这就会是他这辈子所曾走过的,以及将要走过的,最最艰难的那一条路了吧。旁人无法理解,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无非也就只是这麽零星散乱的几小步罢了。行走间五脏六腑清晰可辨的撕扯感让林烟恍惚弯起眼睛笑了笑,想起小说里常常引用的那一个句子,什麽……【两条腿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沈重】……呵,原来,还真不只是写书人随口编造,无病呻吟的夸张。
後背忽然咚一声抵住了坚硬如铁的门框,冰冷的感觉沿顺著接触的肌肤,像一条条吐著红信的毒舌,一寸一寸,迅速地爬满了整节脊柱。如此之快便已经退到尽头的事实,让林烟无比悲哀地发现,就刚才这麽短短的一路,加上现在不过几次转瞬即逝的眨眼功夫,竟然就已经足够让他将这三年多里,自己与黎唯哲相处情景的点点滴滴,都尽数回忆个遍了。
在众人面前无话可说;而在私人空间里,他们俩除了做爱,就是做爱,还是做爱。
看来黎唯哲是对的。林烟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涸皴裂的苍白唇瓣,微微垂下眼皮黯然心想。其实他们俩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往事可言。
更别提其他,更别提感情。
……太疼了,这种结果。
“林烟。”
一声犹似叹息的声音缓缓在安静的房间次第炸开,每一个渺小细微的音节之间,却仿佛蕴藏有惊人致命的破坏力,危险沿著导火索,嘶嘶吐著r眼不可见的血色火光,疯狂朝著林烟的方向一头扎去。
“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是真的。”
“但是,我腻了,也是真的。”
嗯?这是黎唯哲在说话吗?他在……说什麽?一直沈浸在感伤缅怀里的林烟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他只是隐约感觉到,耳边似乎有一个遥远熟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忽然就这麽哢哢哢地嘹亮了起来。那声音艰涩暗哑,如同过时淘汰的老旧留声机,而且还是坏了一半的那一种。林烟茫然地转了转眼珠子,对准焦距看向面前模糊不清的人影,张开嘴刚想问一句“什麽”,却又被对方更加冻结的冷漠,给chu暴地打断了。
“……别逼我在最後讨厌你,林烟。”
很简洁的话。这一次,林烟听懂了。
於是他终於从锥心剧痛的自我冥想中,被狠狠拉回了,加倍痛楚的现实深处。回想起来,在这短暂的十几分锺里,黎唯哲的拒绝真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在他面前铺陈展开,然而他居然挺到现在都还留在房间没有离开……呵,林烟不禁苦笑了下,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也变成这麽皮糙r厚,死不要脸的人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如今棺材也进了黄河也淌了,该做什麽,他比谁都心里有数。知道想要黎唯哲再回头看他一眼──这种妄想实在无异於痴人说梦,林烟心里一酸,但仍然不肯甘心地,用曾经黎唯哲难得表扬过几次的,一种非常可爱娇媚的糯糯嗓音,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那……那我走了……”
“现在滚出去,关上门,然後照我刚刚说的,把客厅里的人全都赶走。”黎唯哲毫不留情的逐客令,表明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再跟林烟纠缠下去,“……还有,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林烟并不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黎唯哲是眯起了眼睛的。他一般只有在两种情况才会露出这样邪肆危险的表情。一是对某个人充满了兴趣,二是在濒临发怒的边缘。而很明显,对於此时的林烟来说,眼前的状况,绝不会是属於第一种。
事实上这句话的高潮,最後那一个发嗲卖萌的“哦”,林烟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呢。
开门後退关门。一直认为难以完成的任务,此刻被他在一瞬间一气呵成。其实站在房间外的林烟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来的,好像g本没有依靠身体和力气,就只凭著脑海中,那一个久久燃烧不灭的信念──别逼黎唯哲在最後讨厌你,林烟。
虚汗涔涔的额头重重抵在门背上,触感还是和刚刚一样,又硬又冷。看来无论是在门里还是门外,都不再有任何区别:他确实已经被黎唯哲的世界,远远,远远地隔开。就像丢垃圾一样地,被扔掉了。
轻微喘息了几口,没时间去咀嚼消化这个事实,林烟便逐渐感觉到身後的静默蔓延如潮,一层一层,翻涌著席卷压来。哎……他烦恶地皱了皱眉,心想果然,自己还有一场恶仗没有打完。
林烟慢慢转过身,果不其然看见贺均带著一种,“哈哈,看来你也被收拾得很惨嘛”的恶心笑容,缓步站起身走上前。显然,是逮著机会想要狠狠羞辱自己一番。
可是他竟忽然平静了下来,忽然地就。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刚刚还严重到就快要淹没灭顶的巨大痛苦,如今却渐渐被眼前愈来愈放大的贺均的脸,给一点一点地,掩盖,和代替掉了。
原来他毕竟还是林烟。还是那个,从来都只有被人求著喜欢的份儿,仅仅只在黎唯哲的面前才会失态软弱放下身段的,目中无人的林烟。就算他现的的确确是被黎唯哲给甩了,但那也不代表就连贺均这种不入流的货色,都可以来随便地开他的玩笑。更别说羞辱。
那简直想都不要想。
“哈,林烟,怎麽样啊?我看你也不怎麽样嘛,被赶出来了是不是……”
其实这个时候贺均还没有完全走到林烟面前,据目测,起码都还离有三步多远。但是林烟已经毫不客气地偏过头侧身躲开了他,一脸冷淡的表情里像是隐忍著巨大的嫌恶。他这副样子,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贺均全身散发臭气呢。
贺均登时就被哽了一下,整个人又是气又是窘,怒得脸更绿了。如果不是因为黎唯哲在房间里他不敢发出噪音的话,贺均现在一定已经狠狠挥拳揍上去和林烟开打了!
忍耐了一阵儿,眼看林烟就要走过他的身边,贺均扭曲著表情,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想逃吗?林烟你个贱人,你……”
“逃?呵,黎唯哲叫你滚,贺均。”
林烟啪一声打掉贺均伸过来的右手,冷冷地扔下这麽一句。然後也不顾对方瞬间僵硬的表情,一边从容不迫地大踏步往门外走,一边又朝著客厅里同样呆愣的众人轻飘飘扔下一句。
“叫你们都滚。”
後来客厅里的状况究竟是怎样林烟就不知道了。他只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缓缓向下的时候,他才终於放松下来。
刚刚那群人……估计现在有一部分正在疯狂崇拜他吧。呵呵,可要是让他们知道,其实他只是害怕自己会突然一个忍不住流出泪来,所以才走得这麽快的话,他们估计会抽疯过去吧。哎,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那还真是丢脸之至了。
因为,黎唯哲让滚的人里……也有他林烟啊。
电梯加速朝下,林烟低头俯瞰过去,原本一览无余的全城在他的视线里逐渐变窄变小,最终,只退缩成了眼前一栋平凡无奇的灰色写字楼。是巧合吗?这种从顶端坠落谷底,一切都在倒退旋转,怎麽努力去抓却也始终抓不住的,无能为力的流失感。而再抬头,强烈的光线刺得林烟难以睁开眼睛,刺痛让泪水在这个时候,终於可以肆无忌惮地流下来。
他终於可以哭。因为他可以说,他只是被阳光,灼伤了眼睛。
黎唯哲嘴角边挂著跃跃欲试的兴奋笑意,和庄景玉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许久。後来庄景玉实在是被他盯得全身冷汗内心发毛,在坚持了一阵之後,便异常羞愤地别过了头去,心里碎碎念安慰自己,这不算当逃兵,是黎唯哲那个人脸皮太厚!不过,他的头虽然是转过去了,但只要一有机会,庄景玉仍然要不肯死心地扭动几下,渴望挣脱束缚。
黎唯哲只对庄景玉说了一遍“好了别费劲儿了,没用的”,之後就再也没有出声劝告过他。一来是知道像庄景玉这麽执拗的人g本不会好心听他的劝,二来嘛,他倒也觉得,像庄景玉这样费尽心机想要逃出他的手掌心,但是做得又分明全是无用功的窘迫样子,实在是别扭得……相当可爱啊。
“嗯……好了。”
忽然黎唯哲耳尖一动,明明刚刚还只保持在嘴角边那一小块地方的薄弱笑容,突然就像春风拂过冰冻的大地那样,很快就染满了一整张脸。然而庄景玉不想表现出自己很愿意主动搭理他的没骨气样,所以他只是微微斜过来了一点余光。
不过很遗憾,谁让他找空子的对象偏偏是黎唯哲这种经验老道,最擅长的事情恰恰正是抓人软肋的j明猎人呢。於是几乎就是在那一刹那,黎唯哲便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庄景玉的动摇,然後毫不客气地扳过他的脸,整个人俯身往下压来,眉尖眼角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兴奋,细细碎碎,抖落了一地眩光。
“……现在,这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你和我了。”
就连声音里,也带著一丝因为压抑良久,所以格外有爆发意味的,滚烫欲望。
而後更加出乎庄景玉预料的是,黎唯哲忽然将脸停在自己上方大约有十公分的位置,然後探出一小簇略呈血红色的舌尖,在上唇下唇两个地方,都各自灵巧地舔过了一圈。
…………
说真的因为个动作是被黎唯哲做出来的,所以一点也没有让人感到恶心或者猥琐。不过庄景玉……也不知道该说他是真的太土还是真的太老实,他居然完全没有产生那种“哇!天哪!太迷人了太x感了太魅惑了!”的尖叫意识,而只是很应景地运晕眩了一下,然後特没美感地生出了有一种,对方是吸血鬼,而他自己便是对方今晚晚餐的错觉。(唔……对吸血鬼来说或许应该是早餐?)
现在,怕,当然也是会有那麽一点;不过比起这个,庄景玉更加好奇的是,别说刚刚的林烟,就连一开始挤在客厅里的那一群,只能算作普通级别的美少年们,也都要比自己亮丽有意思得多了吧,黎唯哲到底是忽然哪g筋不对了,居然会赶走了他们,而对他这块木头产生了兴趣和玩心?
唯言 11-15
第十一章
庄景玉虽然在表面上总是寡言沈默,但在本质上,却始终不失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单纯家夥。而如今眼前的事实也非常应景地证明了,庄景玉的确没有装深沈的天赋,此刻从他神情间畅通无阻显露出来的纳闷和诧异,已经全被压在上方的黎唯哲,给一览无余了去。
因为挣扎喘息而半张半闭的唇瓣,苍白的皮肤和脸色,细细冒汗的发丝与额角,微微紧蹙的眉宇,以及那一双只写满了羞愤与耻辱,泛著软光的眼睛。
黎唯哲半眯起眼将这个样子的庄景玉细细瞅了一阵儿,哪怕对方的表情在他的注视下显得越来越僵硬和尴尬,他看起来,也丝毫没有进化下一步动作的计划。
庄景玉不知道,自己脸上许许多多白痴到令人发笑的绝妙风景,此时此刻,全都被黎唯哲一个人,给毫不客气地收进眼睛底里去了。
他一直看一直看,良久过去,终於一个忍不住,低低闷笑出了声。
“呵呵,一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到你在想什麽,难怪你都不用说话的啊。”
黎唯哲的声音仿佛带著某种巨大的魔力,庄景玉全身一颤,仿佛猛地被针扎了下那般,登时清醒了不少。只是大概因为惯x,他的眼神还没能来得及调好焦距,所以多多少少,显得有一点茫然。
直到两边脸颊同时乍起一股微弱的拉扯感,庄景玉才总算是彻底回过了神来。倒不是说黎唯哲的力道有多大,让他的皮r有多疼,而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黎唯哲的力道一点也不大,让他的皮r一点儿不疼,所以庄景玉,才反而觉得惊诧。
这一次,黎唯哲的动手动脚,尽管力道绝对称不上温柔,却也远远区别於记忆中的凶悍暴躁。
很疑惑明明刚刚还被自己一句“我只要见萧岚”给气得整脸写满“你死定了”的黎唯哲,怎麽会才过了这麽一小会儿的功夫,心情就突然变好得不得了,甚至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冲著自己展眉微笑了?
如今直直对上这一抹不得不说非常富有魅力,乃至堪称顶级的俊美微笑,庄景玉头脑一涨,眼前一花,忽然就再也推理不出任何头绪来了。他曾经一度十分天真地以为,黎唯哲不过就只是一个chu暴简单,完全被金钱和权势淹没到底的纨!子弟而已:想说什麽就说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心里是什麽情绪,脸上也就表现出什麽情绪;强制是幼稚,霸道是长不大的孩子气,暴躁是被宠坏了的後遗症。可如今他发现,自己的判断似乎是错了。黎唯哲虽不至於像萧岚那麽y险虚伪,像楚回那麽深藏不露,但也同样有著复杂深沈,难以捉m的一面,总之绝非,只是他之前认定的那种泛泛之辈。
这个发现让庄景玉感到有一些意外,也觉得有一点危险。
原来黎唯哲这个人,要远比他自以为的强大数倍,而黎唯哲对他做过的事情,也远比他自以为受到的伤害更深。
瞳孔里仍然清晰地倒映著黎唯哲似笑非笑的迷人模样。
可是庄景玉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什麽好笑,也不觉得他们俩过去的交集──那个在短短几分锺的对话之後,黎唯哲便将自己丢进了监狱的所谓交集,有什麽好笑。
於他而言,黎唯哲这个名字,这个人,以及他所作所为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最可怕的是,这个噩梦明明已经断裂了那麽久,可如今再次见面,黎唯哲却仍然有实力,能够将它焊接得完美无缺,天衣无缝。那种真实连贯的感觉,就好像一条永远斩不断的流水,从他的身体间淙淙淌过;那一份湿润冰凉的触感,又犹如蛇行一般,在他的灵魂深处缓缓延伸出一个令人惊怖的错觉:其实他从来都没有,以後也永无可能,从黎唯哲这个恶魔的掌心里逃脱。
庄景玉忍不住痛苦地皱起了眉,然後缓缓地,闭上了疲惫潮湿的眼眶。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没办法用他平时对待同学室友的,那样温和沈默,柔软清澈的目光,去看待黎唯哲。
“嗯……”
上方忽然传来一阵有所思的低声沈吟。庄景玉原本不想搭理对方,然而强悍霸道如黎唯哲,显然是不会赐给他这个机会的。果不其然,就在转眼间的下一秒,庄景玉便感觉到自己那一双已经被撑到薄得发亮的湿润眼皮,似乎是被什麽温暖厚实的东西,给轻软地覆盖住了。失去视觉的敏感里,他甚至还可以感觉到,皮肤下重叠交叉的管道正在以微弱的呼吸突突蹦跳;鲜红色的y体,安静地蔓延流淌。
那是黎唯哲一整个的右手掌。
一个世界在庄景玉的眼前骤然熄灭。黑暗温柔地击退了所有刺目的光。
昏沈中庄景玉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他早已失去了太阳,而如今黎唯哲,又挥手替他灭掉了群星。他并不给他留下,哪怕一条指缝宽的光明。
他希望可以退却到黑洞里,某个无人知晓的深处里去。
与其在这里当一个被黎唯哲玩弄戏耍的俘虏,他宁愿当一个没有骨气,可是还有自由的逃兵。
古怪的压迫感忽然从上方倾斜袭来,庄景玉呼吸一窒,不自觉地,就抖了抖眼皮。而後一股微妙难言的麻痒感,便从他纤细颤动的睫毛尖稍,传递到了对方掌心,那些绵密蜿蜒的纹路里。有如电波流窜,两个人都同时有种不可思议的,被连结成一体的暧昧错觉。
黎唯哲动动手指压下庄景玉不听话的眼睫毛,眼睛一眯想起以前和刚才,庄景玉为数不多开口对他讲过的那几句话,才舒展不久的眉头又不禁y云密布地皱了几下,语气里,是一种霸道的威胁和警告:“一开口就变得讨厌啊……看来你不仅不用说话,而且是g本就不应该说话。”
毫无商量余地的命令式口吻让天生反感暴力强权的庄景玉,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争辩几句,却猛然想到……
他、他干嘛要跟黎唯哲……力图解释啊!?
反省之余庄景玉忽然觉得头痛。他发现好像只要是在黎唯哲的面前,他就会没办法保持和平常一贯的安静沈默;连他自己都不确信,指不定什麽时候,他就会走向发泄和失控。
庄景玉想自己这一遭大概是走错了。无论他最後是否问到萧岚的消息,黎唯哲都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加富有攻击x和侵略x,短短两年间他们不过只接触了区区三次,可是现在,他竟然就已经被对方为人处世的生活态度,在他不曾察觉的潜移默化里,给深深地影响和带坏。
黎唯哲被庄景玉最终选择闭嘴的明智决定给弄笑了。
“嗯……真聪明。看来你也意识到了,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不记得这已经是今天第几次被黎唯哲称赞为“可爱”了。(……不,其实他一点儿也不认为这是在称赞,就算是……他也不想要!)庄景玉虽然不至於像花痴黎唯哲的少男少女那样,对此产生类似於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的恋爱感,可是他仍然,别扭得浑身不自在。
早在刚才第一次被黎唯哲这样子形容的时候──尤其,还是在当著林烟那种级别的大美人的情况下,庄景玉就已经觉得非常的困惑。
困惑黎唯哲在审美观上如此惊人的变异和退化!
相反比起这一点来说,对於黎唯哲到底还是赶走了林烟,这一令人唏嘘的结果,他竟反而不觉得奇怪。
喜新厌旧,追求刺激,崇尚新鲜──这就是黎唯哲的本x。没有哪一个人,能从他那里得到标明永恒的保质期。
只是没想到,林烟对黎唯哲,居然是真的产生了感情。
恍惚中庄景玉蓦地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叹息:就算是林烟这麽美,也不过和自己一样,经历相似的遭遇,落得同样的下场。
──相信他,此时此刻,他真的没有心情去幸灾乐祸。
他只是忽然间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楚回,那一个,正如黎唯哲之於林烟一样,之於他的楚回。玩耍和戏弄,欺骗和利用──庄景玉并不知道,对於一个真心付出爱,并且也渴望收获同等真心的爱的人来说,究竟哪一种,会伤人更深,让人更痛。
眼眶里有热气正在缓慢地凝聚。由於黎唯哲的手掌还依然覆盖在上的缘故,来自皮肤间轻微的压迫感,让原本生存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潮湿,很快地,便汹涌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那种内外夹击的酸涩闷胀其实并不舒服,可是这个时候的庄景玉,却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希望,黎唯哲的右手,不要撤离得太快了。
比起被对方看见哭泣和泪水,他宁愿永远与黑暗为伴,失去所有的光明。
像他这样平凡出身,平庸成长的普通人,也拥有著如同真正的贵族一般,那种历经岁月世代流传,最终安宁沈淀於血y深处的风骨和傲慢。哪怕身世再卑微,也掩盖不了他灵魂里与生俱来,不容侵犯的高贵。
──虽然这个“不容”的对象,庄景玉活到迄今,也只不过就遇见了黎唯哲区区一人而已。
大概每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也都会是一个不同的自己。庄景玉曾经也当著楚回的面流下过好几次泪,尽管他本人看不到,但是庄景玉想,那应该会是他一这辈子都不曾表现出过,而以後,也都不会再显露於形的,柔软脆弱。
而至於楚回是否会因此而贬低看轻自己──很奇怪,在那些时候,庄景玉竟然丝毫都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或许是他潜意识里的自知之明提醒了他:就算你不吵不闹不哭,你和楚回之间的距离,也绝不会因此而接近半步。
如同溺水的人牢牢抓住求生的最後一g稻草,哪怕知道它g本承受不住沈甸的体重,也想著就算是多活一分锺,一秒锺,也要比现在就陷入死亡的河流更好。
可能这就是原因。
对於楚回,庄景玉想要留住他的欲望,就像是一个人拼命想要生存下去的本能。所以只要一有机会,无论是多麽丢脸难看的挣扎哭泣,他都愿意给。然而黎唯哲不一样,他是伤害了自己的恶人,是自己必须抗争到底的敌人,所以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庄景玉不允许自己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动摇和屈服,软弱和投降,更别提……哭泣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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