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对于程务挺这种一会软一会硬地态度,李贤着实没法,对那队正勉励了几句便策马来到自家门前,在十几个护卫的簇拥下进了大门,而后头程务挺叱喝一声,留下二十个人在外,自己带着十个人昂首阔步跟着李贤一块进去了。
直到这时候,外头那一群羽林军将士才开始面面相觑了起来。虽说人还是站得和钉子似地,但彼此之间这眼神交流却不曾少,尤其是那个队正更是咂舌。都说雍王是帝后第一宠爱的人,这程务挺的胆子就这么大,居然敢亲自上这里来查,一点面子都不给?
羽林军千骑的人跑到家里来了!
这个消息一传到屈突申若耳中,她立刻感到一股说不出的烦躁。这些天外头事情多,她也没少在外头奔波,在家的时间并不多,这一天一回来就给贺兰烟和许嫣抓住,品评两个人的绣品优劣,她自是头大万分。
她屈突申若这纤纤素手只会拿刀剑拿弓箭,从来不曾拿过绣花针,她哪里知道刺绣的优劣?好容易憋出了几句“不偏不倚”的话,又听到
消息,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同时,却不防贺兰烟霍来,满脸的忿忿然。
“这是干什么,难道怀疑我们家窝藏着刺客?”
来报信的管事并非头一次见这位小姑乃乃发飚,赶紧低下了头回话道:“人是和殿下一块进来的,小人看殿下似乎有些烦恼,但并没有拦阻的意思……”
“贤儿就是太会做好人了!哼,居然敢欺负到我们头上,不成,我现在就把人赶出去!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他们撒野!”
贺兰烟怒不可遏,竟是一下子卷起了袖子,露出了白皙粉嫩的一截藕臂,怒冲冲地就想往外冲。这时候,许嫣慌忙站了起来,一把拽住了贺兰烟的胳膊,又朝屈突申若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六郎既然没拦着,大约不打紧!”屈突申若终于站出来打了圆场,“你别忘了,六郎自个就是左羽林大将军,这名义上还是那千骑果毅程务挺的顶头上司。他既然敢把人带进门,那就必定有他自己的计较。放心,不知道我们家分量的人还不多,谅那程务挺不敢胡来!”
屈突申若这么说,顿时安抚了其他两个女人躁动不安的心,连带那管事也松了一口气。然而,另一边的李贤却正遭受着有史以来最大的难题——犯禁的人他这里倒暂时没查出什么结果,但犯禁的东西……咳咳,他这里居然真的有不少!
不知道程务挺在其他亲王郡王的宅第是采取了什么样的查法,但在李贤这里,他的态度要客气得多,前头的仆役侍女等仅仅是过了一眼就算完了,只在家将身上多多留了一点心,而到霍怀恩整合所有亲兵之后,这位自幼征战沙场的勇将立刻就为之一震。
虽说这些亲兵满打满算上阵的次数也不会超过十次,但只要打的那就都是硬仗,不但如此,在打仗之前,他们几乎个个手上都有人命。于是,这群人往那里一站,流露出的彪悍肃杀劲暂且不提,就是那些凶狠绝伦的目光,看在程务挺眼里都是一惊。
这么好素质的亲兵,似乎就是他老爹自个当年都不曾有过!这么一堆人留在长安城里,那可绝对是祸乱的根源!
心悸归心悸,这程务挺看过名册之后,却没有费心一个个去比对——这至少也是最低七品的武骑尉,吏部正宗授予的勋级,他犯得着和吏部顶着干么?于是,他很快就放过了这数百名亲兵,把重心放在了武备整理上。
雍王第的武库中大多都是御赐兵器,他虽说看得目光大放异彩啧啧称羡,却也没有怎么费心核查,只逛了一圈就出来了。而当他进入那些亲兵的武备仓库,看到满屋子的刀剑弓箭,以及旁边堆得老高的一副副甲胄时,脸上神情顿时变了。
亲兵的事情向来全部是霍怀恩管理,李贤很少也懒得c手,所以,当他看到那至少有百八十副的甲冑时,他也忍不住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上金的家里不过是二十副,素节的家里也不过是十副,可是他这里居然有百八十!这刀剑之数就算只是维持亲兵的日常武备,可总数也很不少!
对了,这些亲兵若是从城外进到长安城,难道不会遇到盘查?
李贤哪里知道,打着他的旗号,外加一个个至少七品的头衔,这帮凶神从城门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人敢盘查。而由于屈突申若曾经和陈记铁铺的关系,定作兵器更是最最容易的勾当。只有这么百八十副甲冑,是辽东回来还来不及入库登记的。
饶是他平常伶牙俐齿,这时候也颇有些语塞。要是换成别个好说话的将领,兴许打个哈哈开开玩笑还能蒙混过去,可这个程务挺分明是油盐不进的麻烦人!他总不能为了灭口把羽林军千骑果毅给撂倒在这里,要真敢这样,那就真的是谋反了!
“人道是雍王殿下尚武,我还不相信,今儿个真正是见识到了!”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程务挺终于迸出了一句话,旋即又正色道:“以雍王的身份,这些兵器算不得什么,但这些甲冑却是军中制式兵器,应有卫尉寺武库署保管。雍王自辽东归来这半年一直忙碌不堪,来不及归还也是有情可原。但如今正是非常时刻,还请雍王妥善处理。”
言罢他亲自拿出帐册,在上头工工整整地写道:雍王第亲兵三百,皂甲十副。
第五百九十三章 … 是卖好还是出卖
程务挺事到临头居然放他一马,李贤很是疑惑。但情人家居然卖了,他又怎好不受?只不过这种事情不好明目张胆地以赏赐为名进行贿赂,只有在出门的时候言简意赅地表示此情必当厚报,而对于程务挺带来的几个千骑,他也是如示表示了一番。
很快,程务挺便带着自己的几十名属下上马飞驰而去,继续自己的使命,也不知道下一个遭殃的是哪家人。而李贤站在那里看了一会,立刻叫来了霍怀恩,发现这位亲卫头子满脸的愧疚,他也不好苛责。
事实上,这年头虽说皂甲之类的东西是严格管制物品,但打完仗或者使用完之后一定记得归还武库署的毕竟是少数,就比如他自个压根没想起来,从辽东归来就应该让自己的这些亲兵立刻解甲。
“你现在去一趟卫尉寺,把卫尉卿给我找来。”李贤一句话吩咐完,见霍怀恩二话不说便要上马走人,他忽然又回过神,忽然出口将人叫住,“且等等,你先去把长安武库署令找来,别惊动卫尉寺的其他人。”
霍怀恩答应一声立刻就走了,而另一头,程务挺出了安定坊就放慢了马速,回想起了刚刚看到的一幕。那么多精良的装备,那么多悍勇的亲兵,虽说还不至于有老爹形容的当初太宗皇帝玄甲精兵的规模,但谁能说得准将来的事?
李贤莫不是真的有那种意思?
他只觉得背上一阵阵地冷汗,可如今身边没人可以商量。也不好找人商量。这么停马伫立了一会,寒风阵阵袭来,不停地往脖子衣缝里头钻,不多时他就感到浑身冷得几乎要冻僵了。回头见随行几十的军士也同样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他赞赏地点了点头,淡淡发令一声便继续前行,却是往临川长公主宅第去了。
与此同时,某个奉旨述职风尘仆仆的人也带着十几个随从进了长安城。一路上紧赶慢赶,一进城却看到满街不是差役就是兵士。行人几乎不见踪影,四处都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他不禁生出了一股子忧虑,带人直奔尚书省兵部缴还了书令,他又来到了政事堂求见执政宰相。却不料扑了个空。
“天后召见,宰相们全都到紫宸殿去了。”
如果说起先还只是忧虑,那么这时候,他就真正感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只得留下口信暂时先回去,这才到宫门口的时候,他却只见迎面几十骑人马呼啸而来,为首的人正是有一面之缘的程务挺。便扬声打了个招呼。
程务挺刚刚从临川长公主宅第出来,也查到了一些违禁之物,正准备汇总了一块向武后汇报。却不料在门口撞见了这么一行人。细细一分辨。他立刻下马行礼道:“原来是裴大都护回来了。恕末将失礼!”
裴行俭和程务挺并没有很深的交往,但曾经执晚辈礼向程务挺地父亲程名振请教过一些兵法。如今两相厮见少不得客套一番。闲话过后他就问起了长安城这般大动静的缘由,结果听得解释之后,他登时脸色一沉,想说什么最终却都吞了回去。
虽说交情寻常,但程务挺身为千骑果毅,消息很是灵通,曾听说过裴行俭此次回来乃是李大帝亲自点名,很可能要进政事堂当宰相的,因此也不便过于冷淡,于是约定来日再去拜访。告罪一声之后,他便下马急匆匆地进了宫。
裴行俭冲着那背影凝望许久,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上路还没走几步,只见远处启夏门大街又是烟尘滚滚,待到那一拨人马上前,他和为首的那个人一对眼时,竟是双双愣住了。
“哈,裴大都护什么时候回来地?也不及早告知一声,我好亲自去迎接一下你这位西域名将!”
“雍王如此说,我可就要惭愧得无地自容了。”裴行俭虽说总共就和李贤打过一次交道,但对李贤的印象却很不错,此刻见对方说得亲切,便莞尔笑道,“若我是西域名将,那雍王可就是西北名将和辽东名将了!”
“咳,我如果这也算是名将,那天下只要能打仗的就都是名将了!不过是别人往我脸上贴金,我有几斤几两,难道自己还不清楚?这说得好听叫文武全才,说的不好听那就是文不成武不就,半吊子而已!”
李贤笑呵呵地自嘲了一句,旋即想起自己地目的,也不敢和裴行俭继续闲磕牙,遂拱拱手道:“裴大都护远来辛苦,我还急着进宫,这就不多说了。改日我可要到你家里去讨酒喝,你就备好美酒等我吧!”
见李贤根本不等他回答,带着一群随从就飞驰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裴行俭只得摇头苦笑
:兼的官职,也就只有当初当过秦王的太宗皇帝李世民可以与之并肩。可这位倒好,当着一个中书令竟还是如此做派。
苦笑过后,他便带人匆匆回家。自从升任安西大都护之后,李治便为他在长安城中赐第永宁坊,地方宽敞自不必说,主要是左邻右舍没什么实在撇不开地熟人,胜在亲近。人说近乡情怯,他这个曾经担任过长安令的人再次回到长安,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甸甸压力。
想当初他被贬西州,乃是因为在背后说过武后一些不好听地话,天子召他回来是好事,可如今李治失明不能理政事,太子也身体不成,大权完全旁落在武后之手,那一位会容许他执掌政事么?
要是往常,兴许李贤还会有工夫揣测一下裴行俭回来之后,政事堂地最新格局。可现在他满心都是自己家里堆着地百八十皂甲,哪里有时间考虑其他?最初他是想把东西偷偷归还卫尉寺武库署的,可这事情是程务挺先揭穿地,他若是自欺欺人这么做了,还不知道传开来变成怎么个模样!
得,人家老廉颇都知道负荆请罪,他也干脆照做一回吧!除非他也和便宜祖父李世民那样大权在握,否则这宫一事就不用想了。而且,这不是自己主观要动,而是被人家着动,这简直是自己送上去任人宰割。
在这样的体悟下,他很快来到了紫宸殿。然而,把门的两个禁卫却满面歉意地表示,武后刚刚吩咐下来,任是天塌下来,也暂时不管,哪怕是天子来也得暂时挡驾。话虽如此,李贤却知道倘若是自己的皇帝老子来了,武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人挡在外头的。
“这里头究竟是谁,这么一本正经?”
由于李贤是长驱直入惯的,所以两个禁卫看见他不是坚持要闯进去,自是松了一口气,便讨好地笑道:“还不是政事堂五位相公在议事。原本雍王殿下就是进去也无碍的,奈何羽林军千骑果毅程务挺刚刚火烧火燎地跑来求见,不多久天后陛下就传下了如是吩咐,我们也觉得莫名其妙。”
程务挺的动作居然那么快!
李贤心中骇然,但转念一想,这着急也是白着急,他索性也就不去想那么多了。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刚刚紧闭的两扇大门却被人推了开来,紧跟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影鱼贯而出,面上都写着y郁和不满。尤其是为首的老上官,那紧缩的眉头就是一个大疙瘩。
“这程务挺实在是太妄为了!不过区区一个术士被杀,用得着惊动那么多王公大臣?还跑到亲王公主宅第去查证,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还没出来就愤愤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紧跟着,上官仪就瞥见了李贤,眼睛登时一亮,一瞬间无精打采变成了活力四s,他几乎一个箭步抢出门来,笑嘻嘻地和李贤见了平礼,旋即就暗示自己这些人是被武后赶出来的,让李贤这个当儿子的进去劝解劝解。
甭说武后有令在先,就是因为程务挺已经先发而至进了里头,李贤也不能贸贸然闯进去。于是,他指着那两个禁卫把武后刚刚的吩咐一说,旋即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然而,上官仪虽一脸失望,却也没有放过他,一把抓定了他的袖子,轻轻松松就把李贤拉到了门下省的政事堂。
李贤当然可以挣脱上官老头,问题是,如今老上官也已经六十好几,要是把人摔倒在地,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前去参加那劳什子的议事。
仿佛是注定这一天就是倒霉的日子,政事堂的六人联席会议仅仅开到了中间时段,外头就忽然响起了叩门声,裴炎示意记录的书吏前去开门,结果那竟是满面恼怒的武后。后者一进门也不顾宰相都在场,直接把李贤拎到了一边。
一番声色俱厉语速极快的训斥之后,武后便把一本册子丢给了上官仪,硬梆梆地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日子长了,贵冑们竟然连律法也都忘在了脑后,在家里都敢私藏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宰相议决,贤儿也在其中,就先回避吧!”
李贤还没从刚刚那训斥当中回过神就听见这么一句话,顿时惊到飞起。正准备硬着头皮分说两句,却不料武后压根没给他机会。就在出门的一刹那,武后忽然回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旋即就带着几个内监气冲冲地出了政事堂。
第五百九十四章 … 闭门思过,愈演愈烈
马齐喑。用这么一个词来形容目下的朝堂格局,兴虽说裴炎和刘祎之都是武后一手提拔的人,李敬玄属于亲武后的派系,上官仪如今也存着多一言不如少一言的态度,但是,仅仅是一个郝处俊,还有尚在辽东不曾回来的刘仁轨,就足以对武后构成威胁。
所以,尽管武后有天子这个后盾,不少事情上还是摆出了虚心听取大臣建议的气度。至于听了之后纳不纳,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然而,像皇后怒闯政事堂这种勾当,自从政事堂合议的制度建立之后,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老上官怒虽怒,但在看完了帐册之后就无言了。等到一本帐册在一群人手中转了一圈到了李贤手上,他就只见自己的名字夹杂在一群王公贵族中间,并不起眼。
他满脸懊恼地将东西还给上官仪,又向其他宰相拱拱手:“各位,母后刚刚教训的是,我现在就回去闭门思过,至于处分就请各位相公一起商量吧。”
言罢李贤不等众人有所反应,这一下子就溜出了门。等到上官仪第一个回过神的时候,外头哪里还有李贤的踪影?这时候,老上官方才恼火地使劲一拍桌子,露出了少有的怒气:“天后陛下这不是给我们添乱么?好容易把雍王逮住了,他也老老实实处理政务不曾偷懒,如今他这闭门思过,指不定怎么逍遥!”
上官仪打头第一句话可谓是惊世骇俗,别说裴炎刘祎之。就连李敬玄处俊也给吓了一大跳,暗道这位气度风仪天下无双的首席宰相怎么会一下子这么失态。等听完全文,刘祎之就不免窃笑了起来——还道上官仪一味偏帮李贤,敢情这一位是在懊恼少了一个壮丁啊!
“依我看,天后是在借此警告各勋贵,对于雍王如此疾言厉色,大约也只是一时不快而已。”裴炎这宰相没当上几天,宰相气度却先练出来了,说话慢条斯理很有派头。“这唐律之中对于王公贵族私藏甲冑和身份不明之人都有定例,虽说不能乍然太严厉,但总归是有例可循地。”
这时候,就连一向古板的郝处俊都揪着下巴上的胡子点了点头:“也是。十副皂甲算不得什么大罪,罚雍王一年俸禄就可。若是让他闭门思过,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愿?”
这样一个提议在其他四位宰相中间几乎是毫无异议全票通过。当然,倘若他们知道李贤家里的皂甲不是十副。而是接近一百这个数量,那么绝对不至于这么轻松。就比如正在回家路上的李贤,这时候脸上表情就精彩得很。
“杀j给猴看?这就算要杀j,也不至于逮住我这只吧?”
虽说寒风一阵接一阵地往脖子里灌。但李贤却没有半点感觉,只顾着在心里回味刚刚老妈看似劈头盖脸的怒骂。刚刚一时被打懵了没注意,如今想起来。仿佛那些话颠三倒四就是那么几个意思——没出息。不争气。就知道惹麻烦——而真正和这件事能搭得上边的重话则是一句没有。按照这个道理来算,程务挺似乎在武后面前也维护了他一下子。没说实话?
他和程务挺没多少交情啊,难道是因为他做人比较好,所以谁都乐意帮忙?
李贤越想越想不通,索性就干脆不想了。来到自己家门口把缰绳一扔,面对前来迎接的总管和管事,他立刻就高声宣布了一件事——从即日起,除了采买不准任何人出门,谁来都不见。至于理由,他只说了一点,他从即日起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这个新鲜地词让整个家里从上到下的人都傻眼了,也不知有多少人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而李贤前脚踏进书房,后脚霍怀恩便满脸沉重地跟进来请罪,在后面腿脚麻利的屈突申若和贺兰烟看到这古怪的一幕,一时都搞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还不都是那个术士惹地祸!这么大的本事偏偏就轻轻巧巧被人杀了,而且还是死在大街上!要不是母后为了他的死而大张旗鼓,我至于那么倒霉么?”
李贤火冒三丈地骂了一声之后,见霍怀恩趴在地上仍然不肯起来,顿时没好气地上前用力拉了一把。奈何他的力气虽然大,比起霍怀恩仍然有些差距,用力拽了一把竟是好似铁块似地纹丝不动。气急败坏之下,他不禁把相扑中的招数用了出来,后腰猛地一沉,这胳膊配合肩头一使劲,一下子把霍怀恩四脚朝天绊倒在地。
看到对方惊愕莫名的模样,他忍不住心情大好,竟是指着霍怀恩的狼狈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霍你也有这一天!看来上回从辽东出发地时候,老的绝学还有点用场!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一点小事至于这么缩手缩脚么?我就算闭门思过,大门一关把人都挡在外头,谁知道我在里头干啥?”
霍怀恩陪李贤视察过大牢之后就担心自己的莽撞会不会带来麻烦,而本着士为知己者死地原则,他甚至还想好了如果有事自己应该采取地对策。总而言之,只要不连累李贤就行——当然,他地小九九也很明确,搭上李贤他就真完了,这要是保住了这位亲王,他总不至于像那些曾经的同行那么倒霉。
谁知道李贤竟一点都不怪他!
“殿下……”
“咳,男子汉大丈夫别扭扭捏捏地!总而言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程务挺记下的那十件皂甲之外的其他货色都给我撸平了。做好这件事,那你就是大功一件什么事都没有!”李贤看霍怀恩还呆在那里,顿时没好气地又瞪过去一眼,“干吗,难道非得我给你一顿大g子才好受?还不快去?”
霍怀恩急匆匆这么一走,屈突申若忍不住莞尔,至于贺兰烟则是笑得花枝乱颤,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问清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贺兰烟便对程务挺更是愤愤,而屈突申若却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千骑乃是羽林军战斗力最强的序列之一,倘若这家伙是有心向李贤卖好,倒是值得注意一下。
不过,究竟是此人向武后做了瞒报,还是武后即便知道李贤这里私货多多,也没心思计较?
李贤闭门思过的事情固然是一件大新闻,然而,一大堆王公贵族家里私藏身份不明之人,乃至于皂甲弓弩等物的消息却是一件更大的新闻。如果说皂甲上头犯事的人太多,还有解释的余地,甚至可以妄想一下法不责众,那么,某位倒霉的正在竞争驸马候补的破落贵族后代,则因为搜出了五具弓弩而一下子成了阶下囚。
弓弩可不是弓箭,只要经过训练,s出五百步近千步并不是不能企及的事,向来是都城中管制最严的东西。别说五具,只要是一具,就很可能是要命的。
于是,随着一个接一个人的锒铛入狱,随着雍王李显王素节英王李显等等无数皇族一个个从申斥罚俸到降官,一阵寒彻入骨的y风仿佛在一夕之间席卷过境,就连一向以贞孝闻名的临川长公主也吃了一点小亏。当然,某位最会做人的长公主是不会计较这点面子问题的,而她也成了第二个闭门思过的人。
皇姊闭门思过,纪王李慎顿时成了最最高兴的人,因为不会有人耳提面命地教训,不会有人成天把他从头管束到脚。然而,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由于长安城的严打风越演愈烈,他找不到士子来应和诗赋,找不到人来谈天喝酒,甚至连个说话的人都难寻。三天下来他不禁后悔,自己干吗那么洁身自好,要是藏两件皂甲在家里,至少也不会这么显眼!
看看和自己一道留在长安的越王李贞,好歹还因为收留了一个江洋大盗当护卫,而遭到申斥外加从都督降为刺史的处罚!
他也不那么想当官,不当都督当个刺史不是很好么?再说,这长安城固然风流繁华,可其中的水也太深了,姊姊临川长公主虽然罗嗦,但还是帮了他不少忙的!不管怎么样,正月过去之后一定要回去,这地方再呆着他就干脆疯了算了!
然而,仿佛是考验人们心脏的承受能力。当有羽林军在东宫马坊里头找到了三百具甲冑时,上至帝后,中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一时之间愣住了。而一直在闭门思过,消息却异常灵通的李贤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自然是气得七窍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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