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商厉
“任炜棠?!”沈约失声惊呼,“竟然是任炜棠亲自出手!我以为最多是任风一。”自从沈家对在任炜棠身边c了几g钉子以来,除了教导族中子弟和训练家将,任炜棠从未真正与人动手,是以在想到任家派出的杀手人选时,他压g儿就忘了这位飞雪楼总管的存在。想到此处,沈约不禁有些飘飘然,能祭出任炜棠这柄大杀器,少少也算个荣耀吧?
沈持风拿过盅子,轻轻啜著梨汤,他用大腿想都知道儿子脑子里在转什麽念头,“少沾沾自喜,任老爷子m不清你的底细,自然要谨慎行事,何况此事机密,不宜多个知情人。”
沈约一窒,吐了吐舌头,他心里得意一下老爹也知道?他脑筋微转,心下已有了计较,“那昨儿个救我的肯定是师父了。怎麽样?有没有把任炜棠打得落花流水?”自从被那刺客逼得在水下吃了好几口泥浆子,他对任老爷子跟任家几位y险的大叔是倒尽了胃口,是以言辞上再不客气。说到师父回来,沈约就跟一被人欺负的小孩儿回家就逮著一群膀大腰圆的舅爷一样,顿觉扬眉吐气走路有风。
孺子不可教也,沈持风暗叹丢人,哼道:“没怎麽样,只不过让他吐了一口血而已。”
沈约若有所思,“是因为任炜棠让我吐了一口?”
沈持风摇头叹息,这个老九,约儿胡来也就算了,他也跟著闹,一掌毙了不就完了麽,这种顶级刺客,留著徒然给自己找麻烦。他不想继续跟儿子讨论任家,顺口岔开话题,“你可知刺客为何会不约而同地动手?”
沈约也很关注这点,刺客们明明没有机会互相联系,是如何选择出手时机的?他斟酌了下,缓缓道:“我离开众人去茅厕,本来就是要给他动手的机会。”
“但任家的刺客却并没和其他两人通过气。”更别说有一路还是他们自己人马。
时机!沈约眼神一亮,怪不得那只拳头比刺杀太子的亲随慢了一瞬,他是看著厅内有变才动手的。
而潜伏在廖谨修身边的那个杀手,自然是察觉了安生放箭。
沈持风略微满意了些,“对,在别人都动手时动手,在别人以为你不会动手时动手。任老爷子肯定是这麽想的──而那刺杀太子的刺客又为何失败?”
沈约觉得他爹问了个很笨的问题,然而沈尚书岂是会问笨问题的人?他只好老老实实答道:“因为锺聿宁替太子挡了一刀。”
“为何他明明看到锺聿宁挡在前面还要在那时出手?”
这可真难倒他了,他又不在场,哪里知道那是个什麽情况。他想了半天,试探著问道:“因为世衡不会武?”
沈持风摇头,“因为瑞宁的那名亲随此时在收拾任晖用过的笔墨,正躬身站在瑞宁和任晖的中间。”
未完待续
第十章(6)
沈约张大了嘴,他是真的完全没想到,刺杀......刺杀一事怎麽会和与世无争的瑞宁世子搭上干系?整个事情中他最没有怀疑过的就是瑞宁,不单因为他身份特殊,和任何人都没有利益冲突,更因为他本来就是被沈约拉去镇场子的。
如果这样都要被怀疑的话,实在是有点老鼠冤。
沈持风微微一笑,沈约不明个中关系,这样硬想实在难为他了,“你觉得这事蹊跷,其实说出来就没什麽稀奇。那名亲随是二皇子一脉。”
“可二皇子才九岁。”沈约有些怀疑,不过考虑到瑞宁都扯进来了,那一个小屁孩儿派个奸细协助刺客也没什麽奇怪的。
“二皇子年幼,肖贵嫔却不小了。”沈持风手捻长须,“永远要记得,孩子、老人和妇人是世间最可怕的三种生物。”
沈约点点头,他虽不明父亲为何一脸心有戚戚焉的神情,但女人和老人的可怕,只要看看葡萄姑娘和任老头就知道了。
至於孩子嘛,他相信自己小时候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如果是那亲随的问题,那瑞宁是个什麽立场?你可别告诉我瑞宁对他身边的钉子一无所知。”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还是那句话,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
“完了完了,乱了乱了。”沈约很是苦恼地揉著太阳x,“那就是说瑞宁想著二皇子坐那把椅子?”
沈持风望著儿子的苦相,很是头痛,也是官场上的人了,怎麽灯不点不亮呢?“自个儿慢慢想吧。”
“哎哎,我还有好多要问的呢。”沈约拽著老爹衣角。
“嗯?”
“爹啊,你说那刺客费了那麽大功夫潜到廖相身边,武功怎麽会那麽差?”
当真孺子不可教也,沈持风一脸怪异地瞧著儿子,缓缓道:“就算是为父这样的天才,随便哪个杀猪的也还是能一刀砍死我。”
沈约一声干笑,自家老爹的学武天分真的不咋地,师父教了那麽多年,一点成绩没有。
“没有人是万能的,一定要记住这一点。是人就会有缺陷、有弱点。”
沈约听出老爹话中隐有深意,脑袋里的算盘开始飞转,沈持风这次却没难为他,捻须微笑道:“别院里的那两位姑娘可要好生养著。”顿了顿,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冒出一句,“听说喀尔喀的大王子身子骨不怎麽好。”
喀尔喀、大王子──玉和公主!沈约若有所悟,却见父亲眼皮微微打架,显是倦了。
“爹,我扶您回房休息吧,其他的事明儿再说。”
沈尚书雍容地点点头,心中暖洋洋地颇为舒服,自家儿子再笨,总还是孝顺的。叶云慧笑眯眯地推开门,心里想著,似乎老人们都爱忘记些他们年轻时做过的蠢事,若你此时痛斥沈持风他当年比沈约更鲁莽冲动,他肯定死不承认。
担心儿子的伤在床边站了一夜,那更是没有的事。
叶云慧保证,今晚她的枕边人绝对不会三番两次去茅厕的。
然而看著这父慈子孝的画面,叶云慧不禁觉得,年轻时冲动一点也没什麽不好。
不然的话,他哪有这样的好儿子,她又去哪里找这样一座尚书府呢?
男人讲仁义道德多半是伪君子,女人讲道德多半是丑八怪。如果无耻也分等级的话,作为一个统率一众美女的贪财小人,林士明无疑是个中之最。
所以沈持风压g就没指望林士明会守信义,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儿子在这条线上挖得挺不错。
以沈持风的j明老到,自然在沈约的贸然拜访後亲自派人问候了一下林中丞,为儿子的鲁莽深表歉意。
沈尚书的歉意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领受,但当它来的时候你也没什麽机会不受,尤其当来人身法鬼魅,手上还提著你刚派出去的两个杀手的时候。
所以林士明这棵墙头草立马就表了态,顺带著把自个儿子的忠诚也许了进去。这次的计划虽然行险,他也没想过能把自己摘出来,派出去的都是怡情阁训练有素的下属,侦察反侦察的水平一流,只要大理寺的那帮腐儒们不用重刑,一个字也别想从她的姑娘嘴里挖出来。
严刑重典总要留给最可疑的对象,而眼前就有一帮现成的替死鬼,何苦让自家姑娘吃苦受罪呢?他在台里分析案情时略一提点,立马有j明的御史上书圣上,要求彻查廖相府中下人。
圣上却用不著他的指点。廿年安定岁月,绝大多数人都忽视了这位曾亲率大军清剿西凉的君王是如何铁血,当夜下令剿了相府所有下人,勒令廖相二人闭门思过。刑部和大理寺最先领受雷霆之怒,效率极高,一面协助京都府封锁九城追击凶手,一面彻查船上遗留的所有物证。第三天未到午时便已查出刺客所用匕首、箭支、火药、衣饰的全部来源。廖任二府均是相连上十二道奏折请罪,廖相闭门不出,连儿子在大理寺的情况都未派人打听;任老爷子拖著病躯亲上请罪书,自请削爵,任炜方也跟著上了折子,请求交出京都防卫,任晖更是自事发第二日就候在大理寺门口,自此没出来过。
巧的是,两家给自己扣的罪名都是“渎职失察”。
林士明放下手里的消息,嘿嘿冷笑,“渎职失察”,不就是死不认账。
然而任家失去京畿防卫重权,我方目的已然达到。今日早朝,好几名沈氏门生力护任家,林士明顺风转舵,进言停发任晖一年俸禄,削爵二级,以示惩罚。圣上早年在北疆和任老将军并肩作战过,深知其能,对手上握著的证据明显全不相信,对任家的追究也就到此为止。
至此,在沈持风的指导下,越莲湖一役以京都守备换防、任晖削爵软禁、沈约文名远扬、升任河运司司长告终。附带收获为病中的锺聿宁连升三级,现为刑部仆s,一旦有空缺即可补为右侍郎,廖谨修夺去一应爵位,赴文渊阁协助贺渚大学士修书,廖相罚俸一年。
沈家大获全胜。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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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预告:第十一章、河运司沈约横行,从军行任晖忧心
应天长 11
第十一章(1)
第十一章、河运司沈约横行,从军行任晖忧心
吃饭分很多种,朋友欢聚、同僚炫耀、外交需要,乃至双方各怀歹念的鸿门宴。
沈约最近很经常出门吃饭,吃到要吐。
他逼迫自己长胖原本只是为了遮掩容貌,但现在他不做什麽也自然一身肥油。
他最不能理解的是,绿橙楼的饭菜已给他整得如此难吃,为何还有人抢著在那请他吃饭呢?
“还是你家呆著舒服。”
此刻沈约正搬了张椅子,坐在锺聿宁床前喝酒。锺聿宁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接著看手里的书。
“就是死人也会嗝个屁,你尽管放,臭不走我的。”
锺聿宁放下书,正色道:“我已喝了半个月稀粥,肠胃清洁,放的屁自然臭不到你,只是你一身酒气却已经快熏死我了。”
他一板一眼地说来,完全不觉得好笑,沈约却已经笑得直不起身,“哎呀世衡,说真的,你真是颗开心果,怨不得海路那厮日日和你混在一起。”
锺聿宁皱眉,“你是没长眼睛不成?他今日就不在。”
沈约促狭地笑笑,“那就是说之前都在?”
锺聿宁脸一红,不再言语。他早知道沈约有的是法子把人逼疯。
一坛子酒片刻就已喝光,沈约愁眉苦脸地盯著锺聿宁,“你介意我出门买罐酒不?”
“请便。”锺聿宁摆摆手,“难道还要我下床帮你买不成?”
沈约打个哈哈,“梁太医亲自伺候了半个月,再重的伤也该能下床了”,他微笑著,“何况你身子骨本来就不错。”
锺聿宁也不气恼,想了想道:“你若不怕我一去不归,那也可以的。”
沈约一窒,若不是怕被人拉去吃饭,他怎会到锺聿宁家里来喝酒?作为朝中升值最快的两名青年官员,现在想请沈约和锺聿宁喝酒的人只怕能从皇城g排到越春城那头。以至於他看见锺府门口那两条狼狗的时候,只觉得比什麽美人都可爱。
沈约喃喃道:“这人嘴巴明明很不灵光的,怎地养个伤倒伶牙俐齿起来了?
他却不知,锺聿宁养伤的这些日子中,家里已经接待过多少足以让他蓬荜生辉的大人物。圣上将最宠爱的太医派到锺府的消息一出,连刑部尚书都赶著登门探望。
这不是对锺聿宁青眼,是给圣上面子。
给圣上面子的机会不多,所以上门看他的人都很抓紧,一时间,锺府门槛几乎被络绎不绝的探望队伍踏平。
狼狗再凶,也不能咬探病的人的。
“唉,你好歹还有娘亲和海路帮你挡驾,晴弓他们又常常过来与你说话,日子可比我好过多喽。”不过多久,沈约又唉声叹气起来。不知何时,这越春城里最受欢迎的年轻公子哥已从小任将军变成了小沈公子,鲜花簇拥的滋味虽然美,可也让人有点儿吃不消。
小沈公子今儿个就想吃顿素的、清淡的,最重要的是,清净的饭。所以锺大娘跟厨娘早就乐呵呵地奔赴菜场,丢他一人陪著锺聿宁。
沈约不知从哪儿m出两颗弹子,趴在地上弹著玩,“你说海路今儿个为何不来?”
锺聿宁避而不答,他知道说什麽沈约都有话接,没的自找麻烦,只是反问道:“彦升也没来。”
“是从没来过。”沈约纠正他,顿了顿,又幽幽叹道,“他那人多会自责,你还不知道吗?”
锺聿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若不是你做男人都嫌太胖,我真会把你当成个女人。”
沈约一本正经地道:“本少爷的心,原本比女人还细的。”
“听说沈叔今晚请任家几位赴宴?”锺聿宁难得想起来找话茬。
沈约一脸头痛,“我现在才知道,男人不仅心思比女人细,嘴巴也比女人长的。”
“海路不想见彦升我明白”,锺聿宁皱眉,“虽然没什麽道理就是,但你又怎麽了?”
沈约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许并不如想象中那样轻,但锺聿宁没有听见。
“宴无好宴,我又何必送上门去呢?”
应国与维茨战事再起,今日这顿,不仅是向任家释放善意,更是给任晖饯行。至於与任蔻的婚事,他倒并不担心,一来他不日即将赴河运衙门上任,二来任氏兄妹情深,任蔻与父母又都不亲,决不愿在兄长不在时出嫁,战事一起,婚事必然拖得遥遥无期。
他只是不想听两家人惺惺作态地回顾往昔而已。任家诸位的涵养沈约深有体会,不过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个犯贱问起任三叔的伤势之类不该提的事。
锺聿宁望著沈约y郁的脸上神情变幻,淡淡道:“我屋顶快破了。”
“啊?”沈约大惑不解,他今天没喝多少,头脑却已经开始有些昏昏沈沈,眼前人的脸也是涣散了又清晰,清晰了再涣散。
锺聿宁啪地撂下书,“酒气熏鼻怨气冲天,说话都大舌头了,你还可以再丢人一点。”他j习律令,平素严於律己,最看不惯沈约放浪形骸。沈约也不生气,只沈默地收拾打碎的弹子,又去取了笤帚簸箕扫干净。锺聿宁眉头越皱越紧,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无力c手、帮不上忙,放朋友一人独自伤怀。
“你去吧,找个能放纵的地方。” 便是他想陪沈约喝酒,沈约也不会让他逞这个强。
何况他真的……不会喝酒。
锺聿宁苦笑,他平生最不拿手的,一是喝酒,二是说话。
要他安慰沈约,还不如再找个刺客来比较快。
沈约笑笑,“吃了饭再走,总不能让伯母白辛苦。”
锺聿宁微微失神。没想到,沈约笑起来的时候,那对肿眼泡竟还蛮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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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锺聿宁家出来,沈约便到了怡情阁。晴弓离去後,现在的花魁唤作雁卿。依沈约看来,林士明取名的冷笑话功力又有j进,什麽雁卿,豔情还差不多。
吐光了晚上饭菜,在床上厮混了半个时辰,又坐在床头消耗了一壶老酒,沈约翻身下床开始穿衣。
“这麽晚了,还要回去?”雁卿媚眼如丝,娇声软语,“知否马滑霜浓,应是少人行。”
沈约正在扣内衫的扣子,险些没笑出声来,“六月天的马滑霜浓?雁卿姑娘,想做花魁还是回去再念几年书──要不然闭上嘴也是上策。”
雁卿凤眼微眯,眼底现出一丝恼恨,半晌又幽幽道:“别的男人跟我在一起,总舍不得离开我,多陪我一刻也是好的,只有你,居然一做完事就要走。”
沈约整理好外衫,调整著腰带上的配件,凉凉道:“因为我既不是别的男人,对你也没什麽兴趣,上窑子不过是发泄不良情绪。当然,你也一样,无非是挫败感作祟而已。既然大家心里都很明自,又何必还虚情假意,r麻当有趣。”
雁卿银牙一咬,抓起床下一只绣鞋扔了过去,沈约闪身避过,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你知不知道妓女不能违抗客人?”
她爽快地点头,面无表情。沈约打量了下她光溜溜的身子和满不在乎的神情,忽觉有趣,“你知不知道我明天就能让你被赶出这怡情阁?”
“哪怕我赎身银子还没交完?”雁卿笑得十分愉快,“我还知道你能让我明天就消失在这个世上。我来前姆妈就吩咐了,要好好伺候著,千万莫要惹你不快。”
“那你还拿东西扔我?”沈约越发觉得有意思,“莫非这是某种情趣?我可不怎麽欣赏。”
雁卿咯咯娇笑,笑完忽又面色一凛,冷冷道:“你却不知道女人想打人的时候,是想不到什麽後果的。现在我已经打过,你可以滚了。”
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2)
沈约走出雁卿的小院时,心情虽未便好,却也并不如何糟。
这女人虽然俗豔泼辣,倒也有趣。
然而当他看见夏晴弓一脸三贞九烈地守在外头时,情绪就再好不起来了。他虽习惯了在楼子里听那些个达官贵人的壁脚,并不代表他自个儿也喜欢做那事时被偷窥。
沈约平伏了一下心绪,静静问道:“什麽事?”
晴弓俭衽一礼,“听说大人心情不好,姆妈让我来瞧瞧。”
沈约缓缓走过她身边,“赎了身的人,少管怡情阁的老鸨叫姆妈,没的惹人闲话。”
“任将军在前厅候著。”夏晴弓忽觉有些冷,急促地开口说道。
沈约回答她的声音很嘲讽很冷漠:“若不是你告诉他我的所在,别人哪能找上这里来。”他脚下不停,转眼已将晴弓甩出三步开外。
看著沈约迈著疲惫的步子前楼走去,晴弓心头猛地一紧,一股难以抑止的恐惧涌上心头,她也不知为何如此担心,慌乱间提高声音叫道:“你要去哪里?”
沈约的手放在木门上微微一僵,没有回头,疲惫说道:“去见任晖。”
前厅的雅阁中,任晖正在喝酒,也无人服侍,他慢慢斟了一杯,一口喝干了,望著手里不知什麽东西呆呆出神,过了半晌,又慢慢斟了一杯酒,一口又喝干了。这麽自斟自饮,一连喝了十二三杯,一壶干了,便另起一壶,他斟得极慢,饮得却极快。便是沈约站在门口的片刻间,桌上琳琅满目的空壶间又多了一只。
沈约走上前去,略一犹豫,伸手按住了那壶酒,“这酒不好,你喝得却太多。”
任晖抬起头来,目不转瞬的凝视他,隔了良久,忽而缓缓摇头,叹道:“怡情阁的酒若不好,京城何处还有好酒?”
沈约微微一笑:“你家,我家,g里,飞雪楼。总之很多。”
任晖沈默半晌,“把自家放在皇g前面,你太也无耻。”
沈约拿过他手上杯子,一口饮尽,叹道:“果然比给我的好上不止一点。也难怪,美人在抱的时候,再j明的男人通常都变成了瞎子。”
“就是这个道理。”任晖手里原先抓著的东西不知什麽时候收起来了,他腾出手拿过酒壶,又给沈约斟了一杯。沈约干掉那杯酒,将杯子抛到一边,掀鼻嗅嗅,“醉仙酿。你来之前就喝了不少。”
“几杯而已,难得沈叔有兴致。”任晖显得有些心烦意乱,伸手推开他,“两家人讨论你亲事的时候,你却在这里寻欢作乐,你对得起豆哥儿吗?”
沈约沈默少许後道:“我不知道我有什麽地方对不起豆哥儿。”
任晖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沈默了半晌才开口,“你是她未来的夫婿。” 他的眼睛在凝视著沈约,眼里有种说不出的神色,仿佛有很多的话要说,又仿佛什麽也没有。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你已是豆哥儿的夫婿。”
“所以呢?”沈约强抑愤怒,沈声道:“所以我孝敬你爷爷关照你妹妹都是应该,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所以我就要装聋作哑从此两家变一家?任晖,你未免想得太过天真。”
任晖悄然半晌,脸上透出一抹掩饰不住的痛苦之色,他闭目压下心头暗火,“安仁,现在轮不到你做主,你可知为了这门亲事,我爹已同爷爷吵了一架?”
沈约冷笑道:“这麽说我倒该感激你们父子的不杀之恩。还是为害你祖孙失和心怀歉疚?这本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何况你爷爷不想放过的人,即使成了他孙女婿还是不会放过。把两家绑在一块儿,这算什麽。今日我定亲的对象要是你,任老爷子或许还有所顾忌,不过一个孙女,你以为他就不敢大义灭亲?”
“沈约!”任晖一掌拍下,面前一张梨木桌子顿成无数碎片。沈约面无表情,冷冷道:“今儿个这儿下人我都打点过的,你便是把这怡情阁拆了,我沈府也一样赔得起,请。”说著拖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眼帘微垂,面容沈静,竟没拿任晖刚刚展现的霸道实力当一回事。
任晖气极,向来灵光的口舌都气得磕巴,“你可知道你现在的麻烦有多大?若是不娶豆哥儿,大应的天下再大也容不得你!”
沈约一声冷哼,“任家的权势还能遮了天去?便是遮,也只能遮应国的这一片!”
任晖脸色又青又白,颤声道:“你要叛国?”
沈约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别用这麽重的词儿,你任家几时将我看作应国人士?不过一个必怀异心的混血杂种罢了。”
任晖不怒反笑,“你以为这样便能让我任家退婚?但教豆哥儿欢喜,我管你乐不乐意,你想娶也要娶,不想娶也得娶。”
沈约嗤地笑道:“你一向最疼妹子,若你丝毫不以她幸福为重,咱们兄弟一场,我便娶她十个八个又何妨?”“
任晖一脸平静,“只因你虽并不中意她,却一定会好好待她。你原本比我们任何一个家人都更经常陪伴她。”他顿了顿,缓缓道:“对於一个做哥哥的来说,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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