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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在别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来永拎起床头上的裤子去口袋中摸烟时,房门钥匙“当啷”一声掉在了水泥地上。他捡起那把钥匙,扔在了古梨木太师椅上。掏出一支烟,“叭”地按着打火机,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悠悠地吐出一团团青烟来。那烟气,就在玉儿的身子上方缭绕。他得意地望着躺在身边的玉儿,像在欣赏一头被征服了的小野牛。这时,玉儿却跳下床,飞快地把古梨木太师椅上的那把钥匙抓到手,拧开锁,光着身子就朝门外雨中奔去。来永大惊,忙跳下床,扑上去追她,在漆黑的大雨滂沱的院子里的积水中抱住了她。玉儿大声哭喊:“我不活了!我要去死!我要去跳河!我要去找凤子姐……”没等她再喊,来永就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回了房中。他们的身后是一串轰轰隆隆的惊雷。
玉儿呜咽不止:“我不活了!我要去死!我要去死!”
来永生怕邻居听见,忙用枕巾堵住她的嘴。怕她再跑,把她反绑了起来。他搂住她,不住地吻她的脸腮,抚摸她的身子,劝慰她:“咱俩有了这第一回,就是两口子了。玉儿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地待你。今儿个,我是太爱你了!太喜欢你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玉儿,你听我说,我一定会当你的好丈夫……”
玉儿流着泪,僵硬的、淋满雨水的身子渐渐瘫软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玉儿出了门,只见窗前的一簇怒放的月季被暴风雨打得落花满地,一片残红。吃了早饭,来永就让玉儿去单身宿舍收拾东西,到家里来住。玉儿虽一百个不愿意。可又想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就答应了。打那,那把古梨木的太师椅,成了她的婚床。来永原先在小秀身上用过的法儿,也全用到了她的身上。他只要不出差,不喝多了酒,她的身体没有特殊情况,几乎每晚都要跟她做那个事。常常连中午都不放过。玉儿有时很惊异这个黑壮的汉子怎么会有那么旺盛的劲头。但每次她一点儿快意都没有,只觉得像一头任人宰杀的猪。
来永担心玉儿再当售货员树大招风,就跟母亲说得给她调调工作。来永妈去商场找孙经理磨了一番牙,孙经理把玉儿调到了财务室。
第二年春节刚过,来永摆了一桌酒,和铁哥儿们丘豹子请城关派出所所长和户籍警员“撮”了一顿,改了玉儿户口本上的年龄。这样,20岁的玉儿就成了23岁。来永把假户口本放在玉儿面前,又带她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看着那大红的结婚证书,玉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玉儿和来永的婚礼是1987年的五一节举行的。来永的爹妈早给他用不多的钱买下了一个小院。院子东南角有一棵苦楝子树,枝叶间开满了一簇簇白中透紫的小花。这天恰好是农历四月四日,双月双日。因县纪委年初发了通令,婚丧嫁娶一律不许大c大办,对县直机关干部要求更严。每逢星期天、节假日青年人结婚的日子,县纪委还派出人员扛着录像机在各路口、饭店门口设卡检查,发现动用公车结婚者,或在饭店大摆酒席者,一律记下车号、录下像,追究当事人的责任。用公车者,罚司机和司机所在单位及用车结婚者各三千元。摆酒席超过三桌者,罚喝喜酒者每人一千元,每桌罚结婚者三千元。这样一来,用公车结婚者与大摆酒席者大大减少。县纪委的经验还在全地区推广,上了省电视台。来永父亲虽不敢违反县纪委的通令,但想到独生儿子结婚是件人生大事,也不能办得太寒酸了。来永父母手下的人听说局长的独生儿子要结婚,还是悄悄地送了不少用红纸包着的“份子”。最后,据来永妈统计有八百多元。这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一个小穷县城,已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如按当地过去的结婚风俗办,那程序就更复杂了,又坐花轿,又坐花船的。现今有些风俗已经简化了。一般是结婚的头一天中午12点,由女方的娘家把嫁妆送到新郎家。结婚的这天早上6点,由男方把新娘接到新郎家。在新郎家门口,燃放鞭炮,由主婚人宣布婚礼开始,新郎新娘向新郎父母鞠躬,向亲友来宾鞠躬,再互相鞠躬。众人送新娘入新房。上午10点把新娘的父母接来,中午举行酒宴,由新郎新娘挨个敬酒。一般喝到下午三四点就没什么事了。古老的婚俗基本上都现代化了,唯有晚上新郎入d房之前的“拴新娘”即拴媳妇这一习俗成了“保留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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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心情在别处(18)
据县史志办公室69岁的吴老先生考证,说“拴新娘”在几百年前或上千年前是“拴新郎”。即由两个儿女双全的大嫂用一条长长的红绸子或红布把新郎横三竖四绑得如粽子一般。绑新郎的大嫂叫喜嫂。有的调皮喜嫂还专门在新郎的那个宝贝上拴六个结或八个结,让新娘子含羞去解时费点儿劲。然后用一块红绸蒙住新郎的双眼,再用一块大红绸把新郎罩住。最后把新娘送进新房,让一个结一个结地解新郎身上的绸带。只许用手解或用牙帮忙,不能用剪子剪或刀子割。剪断了,缘分就尽了。解一个结,象征解一个疙瘩。夫妻俩一辈子的矛盾在d房花烛之夜就全解开了。
人们的愿望是无比美好的,但在这黄河故道白茫茫的盐碱地上,等待新婚夫妻的却经常是兵荒马乱、天灾人祸。新娘子没料想嫁到这么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有的刚过门几天就跑回了娘家,再也不回去了。还有的勉强跟男人过了几年,也熬不住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趁男人不在家的工夫,抱了娃娃或扔下孩子跑到了外地。那时候,故道这地方出漂亮女子就挺有名,说“苦水河边野花香”。外乡人来拐媳妇的特别多,有时拿只玉米面饽饽就能拐走一个。
有一天,一个庄户小伙要结婚时,专门“拴新郎”的喜嫂突然明白了什么,说:“咱们这‘拴新郎’的风俗得改改了,改成‘拴新娘’。拴了新娘就跑不了了!”并创造了“拴三天”的技法,即打新娘子入d房起,要连续拴三个晚上。红绸带的绑法三夜三个样式。之后,喜嫂还不断改进“拴媳妇”的方法,据说有十二种。但“拴媳妇”只限于初婚的,再婚再嫁的就不拴了。这习俗解放后还一直沿袭着,但已渐渐简化,只留下了“入d房,拴新娘”,即只拴一次。这些年县城农村的生活都好了许多,不是怕新娘子跑了,而是成了人们庆贺婚礼闹房取乐的一种方式。新郎倌对此更感兴趣,都当做是人生的一次最美妙的记忆。不少成了家的小伙子常私下互相交流“拴媳妇”的精彩情节,回味无穷。玉儿已跟来永同居了近一年,按说算不上“新”了。但要结婚,还是免不了要走下这些仪式来。
五一节前一天的上午,来永派了一辆红色的桑塔纳轿车,把玉儿送回了娘家梨花寨,将她的嫁妆带回了县城。五一节早上4点多,村中的大婶大嫂就帮玉儿打扮起来,化了妆,梳了发髻,鬓边簪了一朵红灿灿的珠花,穿上一身大红的西装,一双红色的高跟皮鞋。5点整,来了两辆开路的红色嘉陵摩托车,驾车的小伙子戴着红色头盔,后面跟着三辆披着红绸的红色桑塔纳轿车。轿车是借的个体老板的私车。新房门上的喜联是:花灿银灯鸾对舞,春归画栋燕双飞。横披是:百年好合。玉儿和来永在鞭炮声音乐声中进了来永家,举行完三鞠躬仪式,中午又敬了三个多小时的酒。吃了晚饭,来永在外屋应酬客人,玉儿则在d房里接待闹d房看新娘子的人。到夜里整10点,喜嫂和秀娟进了d房,将客人们赶走,就准备拴新娘了。
喜嫂对玉儿笑嘻嘻地说:“妹子,全故道城最俊的小人儿,嫂子今晚可得下下功夫,仔仔细细地拴拴。”就在写字台上燃起三炷香,墙上贴了一张送子娘娘的年画。让玉儿脱了衣裳,下身系上一只装了香草的香袋儿,穿上一件绣着一对牡丹花的红缎子短裤。秀娟笑道:“喜嫂,这样拴起来就行!”玉儿含羞叫了一声:“姐!”喜嫂再给她脖子上系一件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黑边红缎子兜肚。兜肚上方,一边缀了一个用红线拴着的小枣木娃娃。那娃娃一个有小j,一个没有。意思是早(枣)生儿女,早(枣)让娃娃吃奶。再穿上一件中式的红缎子大襟褂。边忙活着边说:“过去的新婚第二夜,新娘子就是只穿兜肚拴的。第三夜是拴光腚猴儿。”三个女人都笑起来。秀娟道:“喜嫂,你干脆拴玉儿三夜得了!”玉儿又叫了一声:“姐!”喜嫂说:“如今不兴了。往后,反正绸子在这里,让男人随便拴就是。”
按风俗,新郎倌要用一根缠了红绸的秫秸挑去罩在新娘身上的大红绸,亲了新娘之后,再给她脖子上挂一只装了大枣、花生、桂圆、瓜子的红缎子心形荷包,才能进行下一个节目。那荷包意思为“早(枣)生贵(桂)子”。花生要带皮的生花生,瓜子也是生的。荷包上还绣了一对彩色的麒麟,是“麒麟送子”的意思。
但来永已被贺喜的人灌得晕头转向,进了d房,一头扎到床上,仰面朝天,就呼呼地睡了过去。过了一阵子,玉儿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他根本不醒。又叫了他几声,他仍大睡不醒。玉儿只好坚持着坐着,因从昨天到今晚,结了两天两夜婚,很累很困,眼前就迷糊起来,身子朝旁边一歪,就睡了过去。到天亮时,醒了,因手脚被拴着,起不来,左边的胳膊肩膀都压麻了。好不容易弄掉了头上身上蒙着的红绸子被面,看了看躺在身边的来永,又叫他,他还是不醒。想了想,伸过头去,张嘴咬住了他的小臂,试探着渐渐用力,才把他咬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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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心情在别处(19)
富丽堂皇的嫦娥酒家位于距故道县四百多里的天河市城东区。这天上午,总经理李长胜打电话找老同学胡泊,但家中没人。
过了两个小时,又打,这回接通了。
“老兄,有何贵干?”
“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洗照片呢。拍的小莲湖边的柳树,棒极了!”
“你能暂停一下,上我这儿来一趟不?”
“好的。”
李长胜比胡泊大一岁,一米七六的个头儿,英俊秀气的长方脸上,有一双精明的大眼睛。1984年,当副营长的他从部队转业回来后,因没有门路和靠山,被分到一家七仙女酒家当了个副股级的副经理。开始,铁道兵管酒家,一窍不通。但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很快就熟悉了业务。本来,酒家的生意是挺红火的。可正经理有点儿飘飘然,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四个花枝招展的“菜儿”菜儿,暗娼。,使酒家的生意更加火爆了起来。李长胜多次劝说经理把“菜儿”赶走,经理就是不听。这种局面持续了半年多,后来大概是本店的员工告到了派出所。一天晚上,十几个民警包围了酒家,挨个儿查房,揪出来四对光腚猴嫖客菜儿。罚了款,令其停业整顿。其中的两个菜儿又交代与正经理有染,派出所随即传了正经理去,关了一个多月,罚了一万块钱,七仙女酒家就倒闭了。职工们也树倒猢狲散。李长胜下了岗,无事可做,考察了好多天,到天泉街办事处承包了规模不大、经营也一直不大景气的嫦娥酒家。他按部队的管理方式严格管理员工,每个人每个月还要参加三天军训,从立正稍息到齐步走正步走全套训练,请转业兵来担任教官。他还常常亲自前去喊c。店内绝对不设“三陪”,绝对禁止嫖赌。同时狠抓饭菜质量、设施卫生、服务态度,吸引了许多顾客。酒家从小到大发展起来,不出五年,就成了大酒店。同时他还成立了一个嫦娥实业公司,下属烟酒、金银首饰、水果、化妆品等六家分店,在天河颇有名气。
半小时后,胡泊来了。左肩背了个黑色的相机包,右手拎了个装三角架的袋子。这是个四十岁的男子,一米七五的个头,瘦瘦的,身材修长,肤色微黑。半长的头发下是一张长形脸,一双不大却挺有神的眼睛。
正在给李长胜说什么事的餐饮部主任小甄,忙迎上去接过胡泊的相机包和袋子,放在沙发上。小甄二十七八岁,鹅蛋脸,明眸皓齿,中等个头,梳个发髻。结婚两年多,为了工作一直不敢要孩子。身子饱鼓鼓地发了起来,却并不显胖。她给胡泊沏了一杯热茶,就闪身出去了。
李长胜说:“我这个大厅里,迎门的那个《嫦娥奔月》是画的,不怎么吸引人。我想换成个大照片,还得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胡泊说:“这事儿不难办。模特儿有了?”
“没有。只有个设想,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哎,你这个小甄,不就挺合适?”
“不不,她干那个,可是不行。”
胡泊喝了一口茶,把一根茶叶梗吐出来,放到烟灰缸里。想了想,说:“我倒想起来一个女子,是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因她能一口气飞快地旋转三十多圈,外号小旋风。长了一张古典美人儿的瓜子脸儿,体型也不错,削肩,柳腰,扮嫦娥倒比较合适。以前我给歌舞团拍过演出剧照。我还认识他们团的化妆师兼服装师沈洁。唔,成了!”
“你先领小旋风来我看看。如果我满意,再跟她谈谈报酬的问题。”
“片子什么时候要?”
“你尽快办吧。预算三千,这里边包括模特儿、化妆师的报酬,场地租用和照片冲扩的费用,剩下的就是你的了。吃住车辆由我负责。怎么样?”
胡泊盘算了一下,给小旋风一千元,化妆师沈洁五百元,加上冲扩照片费用五六百元,自己还能剩一千元,就笑道:“比较满意。我上个月才挣了六百多块。”又说,“拍这种照片,得上春之梦影楼借摄影棚用。我先去跟他们的小三经理商议一下,提前布置一下灯光布景。还得跟沈洁商议一下拍嫦娥的发型和服装。”
李长胜说:“你去办就是。”又说,“本来,我打算叫金大章来,咱‘三家村’今晚小聚一下,可打电话联系,老金出差了。只好咱俩举杯邀明月了。”
飞天信息公司的总经理金大章是他们的中学同学加知青战友。金大章比胡泊大两岁。
胡泊说:“我那些柳树的照片还没洗完,今天先不吃你的饭。等大章回来一块儿吧。”拎起相机包刚要走,李长胜招招手:“等等,愚兄还有点儿事。”踌躇了一下,自语道,“说好呢,还是不说好……”
胡泊笑道:“你这老兄,不是嘁哩喀喳挺痛快的吗?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了。”李长胜抬起头:“有件事,在心里压了快二十年了。就是丁琳。”“噢,还想着她呀?”“那还忘得了?她现在西郊木材厂当厂长,听说不大好干。”“你可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嫂子不是对你挺好的吗?要是想找个第三者玩玩,你这酒家的小姐,不是任挑任选?再说,不都比丁琳年轻一半?”“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感情这个玩艺儿,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你这小子,在商业界混了几年,搞不好偷j摸狗的什么都干过。这男女之间还能一交往就是不正当的?还有友谊哩!哎,最近,我做梦老梦见她。还是穿件白衬衣,扎俩齐肩小辫儿。我就老想跟她见见面,谈谈。没别的意思。以前的十几年里,我一直想找她,可就是不大敢,怕她丈夫知道了,产生误会。”“让我牵牵线?”“对了。你先问问她,愿不愿见我。不愿意,就罢了,我也就死了这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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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心情在别处(20)
“好吧。”胡泊又说,“别让嫂子知道了吃醋。”
李长胜说:“她原先就知道这事儿,还几次说请丁琳到家里去玩呢。”
“哟,嫂子这么大度呀!不过,还是不汇报为好。”
李长胜、丁琳和胡泊是一个班的同学。李长胜和丁琳在中学时就挺要好。李长胜下乡后当了兵,两个人经常通信,写得情切切、意绵绵的。他回城探亲时,两个人就好得分不开帮儿了。可丁琳的妈就是看不上李长胜当个修铁路打山d的小兵。无论丁琳怎么苦苦恳求,丁琳妈死活就是不同意这桩亲事。说如果丁琳跟了李长胜,她就去跳天河。丁琳和李长胜抱头痛哭了一场,无可奈何地分了手。后来,丁琳一直等到李长胜结了婚一年多,才不情愿地跟了个妈给找的工农兵大学生、市仪表厂的技术员小鲁。
第 四 章
玉儿参加局调查组查完了肖守本的账,又回到了商场财务室。至于县检察院收审了肖守本怎么处理,跟自己已没什么关系了。
这天上午10点多钟,一个穿天蓝色西装的女子骑了辆红色的坤车进了商场后院。女子30岁出头,烫了一头乌黑发亮的大波浪,高挑个头,马蜂腰,丰胸宽臀,漫长脸儿不是很俊,却挺端正,鼻梁四周有一些小小的雀斑。女子进了门,见玉儿边按计算器边在一张单据?





心情在别处 第 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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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利利索索地算着账。结账的男人一个劲儿地抽烟,烟雾就在玉儿眼前盘旋缭绕。那烟不知是什么牌子的,味儿特冲、特烈。玉儿开始憋着忍着,终于忍不住被呛得咳嗽起来。另一张桌子里边的财务室主任刘兆森开了口:“哎,我说这位老汤同志,你能不能等一会儿到外边去抽?玉儿这丫头最怕烟味儿,为了她,我把扛了二十年的烟枪都砸了。”
被称做老汤的男人有点儿尴尬,忙把半截烟扔到地下,用脚踩灭。
老刘又批评道:“看看看看!有烟灰缸也不知道用,等会儿玉儿还得给你打扫。咱们虽说在小县城工作,可也得提高点儿文明素质。”
老汤瞅了一眼玉儿,黑黑的脸涨红了,忙去门后边拿笤帚。
老汤是南方一家南天香日化公司的业务员,名片上印着业务经理。他专门推销化妆品、洗涤用品,跟百货商场已打了三年交道。小香瓜的化妆品柜组就卖他的产品,跟他很熟。老汤每次来送货或是结账,都要请小香瓜喝酒、跳舞、唱卡拉ok。有时还能请到孙经理。小香瓜不叫他老汤,也不叫他汤经理,却叫他汤司令。而老汤,称呼商场的每个女人,都是姐。
去年年底,小香瓜送了几张单子来,说老汤的货已经基本卖完了,让玉儿给结算一下。玉儿算了一番,一共是三万八千元。春节前后,老汤来过三次,想先结一两万带回去,孙经理一直说没钱。
老汤挺恭敬地说:“苗姐,请您给开个汇票吧。”
事先,玉儿已接到孙经理的电话通知,这批货款还是给老汤压一压,就说:“汤经理,财务上现在还是没有钱。”
老汤一愣:“那么,什么时间才能有?”
玉儿说:“我说不好。这样吧,您先回去,财务上有了钱,我就打电话告诉您。”
老汤叹了一口气,知道跟玉儿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就取出一张名片,双手端着,放在了玉儿面前,说:“苗姐,上边有我的手机号。”又道了声,“谢谢!”出门去了。
过了不到一分钟,玉儿也出来了。仍咳嗽不止,说:“真让他给呛死了。”秀娟说:“要是你找个抽烟的男人,还没法过了呢!樱桃小口还让不让咂?”玉儿白了她一眼,又咳了几声:“就是,他就是为我怕烟味儿,才戒了的。”秀娟笑笑:“这不,人家也有优点嘛!”玉儿取出一块白底红花的小手绢擦着咳出的泪,问:“啥事?还这么秘密?是不是那些个体户给你送大礼了?”
秀娟拉她到墙边一棵槐树底下,说:“求你个事呢。”
“求我啥事?”
“我一个三姨的儿子叫仝小树,想往商业局里调,活动了三四个月,钱也花上了一千多,人事科长都打通了,就是局长不拍板。”
“你是让我去找韩局长?”一想起韩立冬,玉儿的心就颤动起来。
“对了!就请你去跟他说句话。”
“我说了顶个啥用?我要是分管的县长还差不多。”
秀娟说:“这事儿,就是县长签了字也白搭。关键就在韩立冬那里。”又说,“你不是在局里帮了七八天的忙?跟韩立冬比较熟呀!你去说一句,保证比送他两千块钱还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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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心情在别处(21)
“唔,不想去。”玉儿眼前又闪出韩立冬紧握住她的手,说多多保重时的情景。那深奥莫测的眼睛,魁梧健壮的身材,英武的长方脸……
“哎哟我求求你了好妹妹。我三姨都急得快上吊了。”
“哪个八杆子扒拉不着的亲戚?用着你了才来找你的吧?”
“不不,不是,三姨待我跟亲娘似的。她的事,抽空再详细跟你说。她这个独生子原在食品厂上班,孩子才两岁多,小媳妇也下了岗,在养j厂干临时工。你还不知道,食品厂垮了半年多了。原先吕副县长都说,砖厂出的砖跟桃酥似的,食品厂出的桃酥跟砖似的。”
“还是不想管。”
“哎哟,当了局长太太,架子就拿起来了。”
“嗨,我有啥架子呢。”玉儿说,“刚参加查了案子,又去帮人走后门办调动,这不是不正之风吗?”
“这算啥不正之风!又不是贪污行贿。”
玉儿想了想,问:“这事儿要是办成了,拿啥感谢我?”
秀娟狡黠地一笑:“送你个情投意合的白马王子,奶油小生。”
玉儿撇撇嘴:“可惜没那个福分,也没那个贼胆儿。”又问,“哎,你咋不找老四哥给你帮忙?”
秀娟哼了一声:“他呀,只有两个本事,一是开车,二是骑人。别的呀,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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