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一笑百媚生
哪知李嘉远听了这话,豁然眼眸一冷,他放下苏寻尸体,起身道:“妖魔当道,苍生零落若草芥蝼蚁,李嘉远凡胎,岂可贪图性命,今日唯有一死以明志,将来后世子弟闻之,当前赴后继,斩妖除魔,薪火相传不灭,又何来香火断绝!众位师叔伯,师弟妹,人固有一死,今日我蜀山弟子当一死以为天下立道!”
李嘉远振声朗朗,气度浩然,只看周围妖魔惊惧,道门弟子肃然起敬,梁雪波手中长剑一展,应声大喝:“以死立道,梁雪波愿先行赴死!”
言毕,他纵身而起仗剑杀向妖魔群中,李嘉远紧随其后,一清道姑劝说无阻,便也杀了上去,之后蜀山长老弟子,无论受伤与否,尽皆前后冲锋,向着妖魔大军拼死一战!
梁雪波冲将上去,妖魔头领野柒也跳了出来,他手握一根狼牙大棒,一棒砸落,竟是将梁雪波手中剑砸飞出去,整个人也被震得摔落在地。
野柒手握狼牙大棒又是一棒砸向梁雪波落地之处,梁雪波眼眸冷厉只待赴死,隔空却是飞来一剑,“锵”一声重响凭空挡住了落下的狼牙大棒!
再看时李嘉远收了风晴剑,怒目圆睁径直向着野柒杀去,两人缠斗在一处,剑光夺目,一时间难分胜负,熟料,便在这时,蓝天蔽日之下陡见一口泛黄大钟,钟声浩荡,佛光普照,旋转疾飞而来,一下子砸入妖魔群中,山石飞溅,妖魔瞬间惨叫一片!
道门弟子和周遭妖魔俱是一愣,却见那大钟一敛而逝,随即一道夺目剑光飞起,只听得“出剑”两字,再望去只见一袭白衣自那滔滔黄光中杀出,一剑祭出,竟是精准无比,直接取下了妖魔首领野柒的硕大巨魔脑袋!
墨剑周游飞转,那白衣跃起揽剑在手,目光冰冷,剑招大开大合之下,所过之处妖魔应声而倒,掀起重重血浪!
不到盏茶时间,便见他身形漂移不定,剑法之快,雷厉夺目,竟是将千余妖魔杀得层层倒下,血流成河,而远处冲锋的妖魔自见到这一幕,惊骇惶恐之极,吓得溃败四散,向着四面八方逃去。
一众道门弟子劫后逃生,望着那白衣神色复杂,人人都认得他,他便是蜀山弃徒,给顾九真逐出师门的六脉会武头筹荆叶!
荆叶一口气扫荡妖魔,落地后望着一众发愣的紫衣长老和墨剑弟子,忽而一笑道:“不好意思,我这妖孽又破坏了你们的道门大计,你们死不成了,跟我走吧”。
一清师太见了这妖孽,想起自己的徒弟庄幻蝶因他判离蜀山,欧阳花又为他所惑,由不得冷声道:“你待作甚!莫以为你救了我们,就要我们挺你差遣”。
一旁的李嘉远却道:“荆叶,你莫不是还找到其他人了你此番仗义行侠,李某铭记于心”。
荆叶一看周围惨不忍睹的道门弟子,笑道:“这还像句人话,这里有一瓶丹药你给他们服下,至于带你们去哪,到了就知道了”。
荆叶随手丢过药瓶,李嘉远接在手中,一清师太还不放心拿过去查看一番,一看之下却是惊了一跳,荆叶这随手丢来的丹药虽无起死回生之效,却俱是天下罕有品阶不凡的疗伤圣药,当下面色一愧,匆匆拿与众人服下。
众人服下丹药,打坐休息片刻,荆叶又和李嘉远、梁雪波三人一道掩埋了苏寻的尸体,苏寻整个人面目全非,荆叶将他抱入墓坑的时候,忽然发现苏寻的身体如此瘦削,好似一堆皮包骨头。
梁雪波在一旁哭了好久,李嘉远神色平静的站在一旁,荆叶瞄了一眼李嘉远,一瞬间他觉得李嘉远好像当日在苍龙谷中搏命逃生的自己,看上去他镇定无比,当死则死,只是在这一份镇定之下,他的内心深处,恐怕也与梁雪波一般恐惧,绝望着吧。
对于苏寻的死,相比甘露淼,他心里的疼痛更强烈一些,尤其他隐隐记得六脉会武之时,那个矮小沉默的老者在擂台上救下自己的弟子长孙羽,他当得起道门长老,蜀山一峰执掌!
对于这种人,荆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这剩下二十余人在休整过后,便将悲痛压在心头跟着荆叶继续上路,终于在山谷里遇到存活的道门弟子之后,这种劫后余生相逢的惊喜让他们在相互慰藉中,悲痛的情绪渐有缓和。
不过也有例外,当张玉谦站出来询问他父亲下落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李嘉远说出了张文远的死讯,而且张文远当时就没有逃走,或许是忏悔与赎罪,当日在战乱中,他祈求玉虚子解除了他身上禁制,然后欣然战死。
前不久还在安慰甘露颖的张玉谦,立刻感觉到了那种天地塌落的痛苦,泪水决堤而出,他和甘露颖紧紧的抱在一起,用彼此的泪水安慰对方的心灵。
知道了掌门的下落,众人商议之后,便由李嘉远带队向南方而行,赶去和掌门汇合,一清道姑站出来先是向荆叶道歉,荆叶微微错愕,却听一清道姑请求道:“蜀山对你有恩,如今蜀山有难,想来也不会袖手旁观,既如此便有劳你和苏大圣护送我们去和掌门汇合,也好保全这些弟子”。
李嘉远也在一旁邀请,荆叶本意是直接将他们送出北界,到曷国避难,但在这里他似乎没有发言权,只得应允,甘心做一趟保镖。
可惜当他们找到那一处洞府之时,里面却正遭逢巨变!
广元子要杀玉虚子和觉寂!
第六十章 六十年前
荆叶和祁烈压阵,加之南行的大队妖魔已经走远,这一路上倒是没多少凶险,不过后来,荆叶出去查看,发现周围妖魔大军渐渐放慢了步调,好似正在布置一张口袋,渐渐向前收拢,似乎正在等待敌人落网,好一网打尽。
荆叶暗叹妖魔收拢速度之快,以及干姜料事如神,心想只要保护蜀山弟子离开这个包围圈,便要赶回去和干姜汇合。
荆叶陪着一众道门弟子赶到了那一处洞府,这处洞府尤其隐秘,在经过蜀山长老的阵法遮掩之后,若无李嘉远引路,当真难以察觉。
跟随众人进了那洞府,虽然不大,却也十分宽敞,只是当他们走进的一刹那,便听到里面争吵不休,甚至有剑光闪烁,里面爆发了内乱!
一群受伤的道门弟子分作两边,有几个跟在广元子身后,都是皓月峰的长老,但大多都站在玉虚子和觉寂一旁,便在这两方人的中央,站着一脸尴尬,脸色惨白的木婉蓉。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要干嘛!”一清师太喊了一句,里面人纷纷举目望来。
见这一群出去寻人的道门弟子突然折返回来,广元子脸色微微一变,里面的玉虚子和觉寂脸色甚是尴尬,李嘉远冷目一扫广元子,便向着玉虚子走去,躬身问道:“师傅,又出了什么变故”
玉虚子不待回答,便听广元子道:“变故倒是没有,只不过玉虚子他这掌门是做不成了!他举蜀山上下倾巢而出,如今身陷囹圄,道门基业损失殆尽,他,玉虚子难辞其咎,更何况……”
广元子还要再说,梁雪波直接打断道:“蜀山掌教向来都是由上一任长辈师祖,以及后山太上长老定夺,广元子师伯这个时候乘人之危只怕不妥”。
众人当即醒悟过来,广元子这是要趁乱夺取蜀山掌教之位!
一清道姑开口,周围弟子大都点头附和,有些义愤填膺的直接喝骂起来。
广元子毫无愧疚之意,凛然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们口口声声维护道统,却不知玉虚子和觉寂两个狼狈为奸,早在六十多年前玉虚子便不顾‘掌教不得娶妻生子’的蜀山祖训,与觉寂两个暗中苟且,生下一个女儿,现如今更妄想将蜀山掌教之位传给他们的私生女!你们说,他当不当得蜀山掌教!”
闻听这话,周围人顿时瞠目结舌愣在原地,广元子意有所指,木婉蓉站在中央,难道是说木婉蓉是掌门和觉寂的私生女,闻听如此劲爆消息,荆叶心里啧啧称奇,可别说就玉虚子那道貌岸然的神态,说不得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再看木婉蓉身形一颤眼神尴尬的望向玉虚子,觉寂脸色顿时一红,不顾身上伤势断然叫道:“你胡说!我与玉虚子师兄两个清清白白……”
她这一气,伤势复发,猝然喷出一口鲜血来,李嘉远冷声道:“广元子师伯你这时候栽赃陷害,血口喷人,究竟安得什么心!”
广元子神色平静一瞥身旁的师弟清禅子,说道:“你来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清禅子望向玉虚子和觉寂,嘴角露出一抹诡笑,继而说道:“方才玉虚子和觉寂两人出去查看门口法阵,当时我正在外小解正好撞到,两人加强了法阵之后,谁知玉虚子举目一扫发现四下无人,竟是一下子将觉寂拦腰抱在怀中,觉寂大惊失色低声叫道,‘你做什么,好不害臊’,她虽是面红心跳低声叫着,却也没有挣脱出来,跟着我便听玉虚子说道,‘师妹,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觉寂任由他抱着回道,‘你个老色鬼,说的什么诨话,你是蜀山掌教,岂能没个正形’,玉虚子道,‘管那劳什子规矩作甚,后山起因子师祖都与我说了,暗示我掌教不得娶妻生子的规矩可以改改了,这一次经历魔难,谁还能想到明天的事情,若是能侥幸苟活,我一定要与你结为道侣,再说你还记得六十年前,那时候你不一样被我抱过……”
清禅子说的可真是绘声绘色,觉寂脸色通红一片,玉虚子幽幽叹了口气,周围弟子却是一个个愣住了,他们未曾想到平日端正肃然的掌教和觉寂师叔竟然会做这等龌龊的事情!
这时候广元子打断道:“捡要紧的说,至于他们肮脏事便不用提了”。
清禅子点头道:“我听他们说到六十年前,觉寂忽然变色,从玉虚子怀中挣脱出来,压低声音道,‘你可别提蓉儿的事情,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此作罢’,玉虚子见觉寂神色严肃,便也跟道‘这个我自然晓得,只是前段时间后山师叔伯的死,我总觉得与那件事有些关系’,觉寂道‘你莫在妄加揣测’,两人就此揭过此事,一扫四下觉寂被玉虚子拉着手向后面走去,我怕自己暴露便藏着偷听,好似他们在干那些个……肮脏的污秽事……”
清禅子还要说下去,觉寂却突兀一声大喝:“狗贼,我杀了你!”
她虽喊着,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能站起来,清禅子吓了一跳躲在广元子身后,广元子望着觉寂冷笑道:“怎么你们敢做,还怕叫世人知道,清禅子,你继续说”。
清禅子一看觉寂没了动静,又大着胆子道:“后来我依稀听得,玉虚子说什么要传授掌门之位……我一想事关重大,所以赶回来告知师兄”。
清禅子说完,所有人都傻眼了,广元子肃然道:“铁证如山!玉虚子,你还要狡辩吗你作为蜀山掌教,和觉寂私通在前,又因你一己私欲要将蜀山大业教给你的女儿,你这掌门做得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李嘉远喝道:“广元子师伯,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何必咄咄逼人,又岂能听信清禅子师叔一家之言!”
广元子一声冷笑道:“还不够明白吗不如咱们问问你的好师傅玉虚子,清禅子说得可是真的”
玉虚子至此依旧无语,李嘉远在一旁急的大喊:“师傅,你倒是说句话啊!”
一清师太也道:“掌教师兄,此事不可糊涂啊,万万不可污我师姐清白”。
熟料,就在这时,玉虚子颓废的站在原地,回声道:“没错,清禅子所说大多都是真的”。
这一声直将周围人唬了一跳,觉寂一怔道:“你……”却是咬唇再说不下去。
玉虚子继续道:“说来惭愧,我贵为蜀山掌教,却不能爱我心爱之人,做我想做之事,为蜀山正道统,为苍生谋太平,与心爱之人相惜相守,我这一生实是庸碌之极。我本是齐国皇族,小时候被送到蜀山修道,恰遇觉寂师妹,我二人一见钟情,却因道门规矩,修真仙途最终分道扬镳,我被师门委以大任,侥幸做了掌教,觉寂师妹也成了彗星峰执掌,但自我二人相识至今,从无逾越规矩之处,除却六十余年前下山历练之时,我曾偷偷抱过她一次,回味至今尤有余香。今时道门遭难,生死未卜,而我也想通了许多,诚如广元子师兄,此次道门失策,我为掌教当负罪责,而我不思悔改,今日又大胆冒犯觉寂师妹,罪大恶极,理当辞去掌门之位,至于清禅子师弟所说,传授掌门之位给蓉儿,你却弄错了,我当时给师妹说得是传位于嘉远,蜀山掌教责任重大,从来都是上下相传,这掌门金剑便由嘉远暂代吧”。
玉虚子说着随手拿出蜀山掌门亲佩金剑向着李嘉远递了过去,李嘉远知道师傅是怕道统旁落如广元子手中,所以当先应变,他虽心中忐忑,却毅然伸过双手接过蜀山金剑。
望着这一幕,广元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李嘉远掌剑在手,他便是新的蜀山掌教,他目光冷厉向着广元子望去,喝道:“广元子师伯,我师傅既已辞去掌教之位,你还有何话说”
广元子笑声一敛,拍手道:“好一番正义凛然的说辞,李嘉远继任掌教也好,你们真当我在乎的是蜀山掌教的位子么我要他玉虚子身败名裂,我要世人看清他们这一对狗男女的真面目,玉虚子你当真以为一套男欢女爱的说辞,就能掩去你的真面目吗,你却说说木婉蓉是不是你们的私生女,我要你们两亲口说出来!”
玉虚子听闻此言,眉头一皱,面色犹豫道:“广元师兄,你又何必非要揪着蓉儿不放,这样过去不是很好吗”。
一旁觉寂咬牙道:“你休在胡说,蓉儿虽不是我亲生,但我一向视如己出,你侮辱我和师兄不要紧,莫要陷害蓉儿”。
两人说话的当空,木婉蓉从一开始便怔怔的站着,望着玉虚子和觉寂,隐隐期待着广元子能揭开她的身世之谜,她唯一的记忆,便是很小的时候生活在一个农家里,有一天觉寂来到这个农家,带她上了蜀山,后来她曾下山去找过那个农家,却早已消失,而她特殊的体质更让她对自己的身世无比好奇。
只听广元子冷声道:“好一个视若己出!想不到你们两个苟且至今,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敢相认,那我便来替你们说!六十年前,你们由杨不语协领下山历练,战果辉煌,叫你们撞到了一队蛇妖夫妇,你们行大义于剑下,杨不语先杀梅荣,你二人合力追击杀了那身怀六甲的女妖,许是因为兴奋,你二人就此私逃做下那苟且淫、乱之事,直到半个月后才返回。又五年,觉寂突兀带回一名四五岁女童上山,此女便是木婉蓉。而后为掩人耳目,玉虚子你掩去面目,装作世外高人传木婉蓉一套齐国流传妖魔剑法,樊笼封仙剑,又在大日峰私授只有蜀山历代掌教才可修习的大逍遥剑法,她若不是你们的种,你们两个又何必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去对一个蜀山弟子!”
这话一说玉虚子脸色顿变,径直喝道:“够了!你没有资格这么说蓉儿”。
哪知偏偏此时,木婉蓉震惊的望着玉虚子,失声道:“那个传我剑法的人是你!”
第六十一章 木婉荣
木婉蓉这一叫,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荆叶至今对木婉蓉樊笼封仙剑记忆犹新,还记得当时六脉会武间歇之时,木婉蓉曾找到他说要感谢他,荆叶便要她拿这两种剑法来换,谁知道这两种剑法竟都是玉虚子所授。£∝,
李嘉远此刻也是惊骇之极,他曾听玉虚子说过梅荣婉儿的故事,未曾想这尽是真的,更不曾想到这件事居然还牵扯出了木师妹的身世,想到此处,他却又是一惊,口中下意识的念出了一句话:“梅荣婉儿,木婉蓉,婉蓉婉蓉……”
一瞬间,李嘉远脸色大变,震惊错愕的望向了木婉蓉,这时候木婉蓉见玉虚子沉默不语,知道他是默认了,便又将目光转向了觉寂道姑,怔声道:“师傅,你也知道的,对不对,这么说,你们都知道我的父母是谁的,是不是师傅,你告诉蓉儿啊”。
觉寂面色踌躇不觉,她身旁玉虚子忽然道:“蓉儿,你只要记着你的父母他们非常疼爱你,他们临死也不愿你受苦,至于他们究竟是谁”,说到此处他眼神忽的向着广元子瞄了一眼,继续道:“既然事情都已过去六十余年,又何必旧事重提!总有一天你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
木婉蓉眼眶湿润,她冲着玉虚子摇头哭泣道:“师伯,你和师傅待我的好,蓉儿一直铭记于心,便当你们是蓉儿的父母一样,可是蓉儿心里知道,你们终究不是我的亲身父母,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来自哪里,我的父母他们是做什么的,我常听花儿说她爹娘的事情,我看到荆叶为了他的父母报仇不惜与整个道门为敌,我见道李师兄常常下山看望他的爹娘,可是师伯、师傅,你们既然知道蓉儿的身世,你何必不告诉蓉儿”。
这一句话却是叫广元子一怔,木婉蓉说她不是玉虚子和觉寂所生,难道自己揣测错了,这绝不可能,定然又是玉虚老儿故布疑阵,他高声叫道:“他们可不就是玉虚子和觉寂吗可怜你还一直惦记他们,他们却是将自己的身份看的更重一些,自是不会站出来与你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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