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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可
赵琮往他走近几步。
这位小郎君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勉强将双眼睁开,却也仅是半睁,他仰头看向赵琮。
染陶原想问他是谁,赵琮先一步问出了口:“你是谁?”
小郎君迷迷糊糊地没说话,秋千旁的那位作华丽打扮的女娘却大声道:“他是个登徒子!”
染陶怒道:“放肆!陛下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娘子倒也硬气,直接又道:“那也没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
赵琮没急着说话,只让身后的两个小宫女先扶起了那位小郎君,他才转身看向主仆三人。
他知道,孙太后想把娘家侄女嫁给他做皇后。王姑姑问他是否来后苑,自然不是白问。
原来问那句话的原因在这儿呢。
如果他没猜错,面前这位跋扈的,发间戴满金饰,显得头重脚轻的小娘子,便是那位燕国公家的孙大娘子孙筱毓,也许还是他未来的皇后。
自打听到染陶称他为“陛下”后,孙大娘子身后的婢女已经弯腰行礼,唯有孙大娘子依然硬气地站着。
染陶与福禄兴许也猜出了她是谁,毕竟在宫中敢横行的小娘子实在很少。他们见状自然生气,两人眼睛均是一瞪,正要再说话。
赵琮却抬手,没许他们说话。
这可是个好机会,王姑姑不是刚打了他的脸吗?他也来打打他们的脸。
他反而好脾气地问:“这位小娘子,与这位小郎君起了什么争执?”
孙大娘子却没回答,只是问道:“你就是陛下吗?”
“是。”
孙筱毓又看了他几眼。家中祖父、父亲常言陛下是个不中用的,却又要她嫁给这个不中用的人。她从前很是不喜,此刻见到陛下本人,却觉得,嫁进来做皇后也不错。
他的脾气很好,还生得这样好看,不中用便不中用吧,她反正有太后娘娘和祖父、父亲。
她不更为骄纵,抬了抬下巴说道:“太后姑母跟前的王姑姑说后苑中正开着夏花,风景好,我便带我的婢女来此看。不妨绿水,你来说。”她显然是不屑于再说,而是点了她的丫鬟,却也直接确认了她的身份。
她身后的丫鬟再行一礼,有条不紊地说道:“禀陛下,我们大娘子正坐在秋千上,却不妨一旁假山中突然钻出来一个登徒子!他身上满是酒味,醉醺醺地便要往我们大娘子身上扑。幸好婢子手快,拦住了他,否则伤了我们大娘子该如何是好?我们与他并无争执,全因他不守礼节!”
孙筱毓用团扇遮住半面脸,微微点头,不屑地又“哼”了声。
赵琮再看向那位“登徒子”。虽说他的脸与衣服都已看不出原本模样,但那料子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料子。他再仔细看这位小郎君的玉冠,如果他没看错,正是他元宵时赏给宗室的。
所以,这是宗室中人。
赵琮心中已在抚掌大笑,天上掉下来的大好机会啊。他大乐的同时,却也觉得孙家的确已经疯魔。这位小郎君的衣服上虽满是灰尘,头上的玉冠却不作假,难不成就看不出来那是宫中制品?再言之,寻常百姓,能进到后苑里来?
只能说,孙家的眼睛已经长到了头顶上,无论是谁,他们都已不放在眼里。
赵琮这人,向来护短,即便这位小郎君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宗室后代,那也姓赵。
况且,这位小郎君看起来,年纪还没有她大,只是个孩子,人家是庶民吗?她们怎就那般跋扈?衣襟上的脚印,想必就是拜她们所赐。
赵琮从前是做老师的,自然看不惯这种“就是欺负你”的做派。
他心中越不高兴,面上笑得越平和:“既然如此,便去叫王姑姑过来。”
“为何?”孙筱毓不解,还问了一句。
傻孩子,当然是叫她过来跪着被朕打脸啊。赵琮这般想到,但他嘴中却道:“太后娘娘在文德殿,不好请她过来。大娘子总不能白受了委屈,王姑姑过来,更好办事。”
孙筱毓却是信了,高兴点头,还当赵琮是真怕她们孙家,她越发得意。
福禄亲自去叫王姑姑,赵琮却又问身后的侍卫:“你们可有人认得这位小郎君?”他的近侍卫也均是贵族子弟,只是孙太后每岁都为他换一拨,他一个也不认识。既然这位小郎君是宗室子弟,他们想来是认得的。
侍卫们大多摇头,只有一位侍卫仔细看了几眼,抬头道:“陛下,看起来似是魏郡王府的小郎君。”
赵琮心中笑得更畅快,他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宗室,没想到竟是魏郡王!
他又令侍卫上前来看仔细。
侍卫走近小郎君,辨认了片刻,回身行礼:“陛下,看清楚了,确是魏郡王府的小郎君。家中表姐上月嫁入魏郡王府,臣去吃喜酒,亲眼见到他们家的小郎君身上佩戴着的均是这个样式的玉佩。”
染陶似是也察觉到了赵琮的用意,眼中隐隐带上笑意,她直接对宫女道:“你们将魏郡王府的小郎君再扶起来些,我们带来的软垫,替小郎君垫上。这处阴,小心伤到他的身子。”说到“魏郡王”三字时,她的声音还格外地加重。
孙筱毓却是傻眼,她没想到她一踢就踢到了一个赵家人!还是魏郡王府的人!
魏郡王谁不知?他是最不按牌理出牌的一个人,先帝见到他都头疼,偏偏也拿他没办法。先帝登基时,他是出了力的,只能高高捧着。孙筱毓有些慌张,她伸手抓紧了丫鬟的手,手心中满是汗。
赵琮心中大乐,却还回身安慰孙筱毓:“大娘子莫慌,你是太后娘娘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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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自然会为你做主。”
孙筱毓下巴一抬,没错!她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怕这个赵小郎君做什么!
“便是朕,也会为你做主的,只是,这毕竟是魏郡王府的小郎君”
“哼!陛下莫担心,谁又知他到底是不是魏郡王府的小郎君呢?没准侍卫胡乱说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
赵琮立即朝那位侍卫道:“既然如此,你去文德殿请魏郡王。魏郡王叔若问所为何事,你便道,他们家小郎君在后苑里不慎冲撞了燕国公家的大娘子,请他来做主。大娘子金贵,万不能被随意诬赖。”
侍卫领命,立刻转身而去。
染陶眼中笑意更深,就连往日对赵琮毫不熟悉,也以为他不中用的侍卫们都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唯有孙筱毓,赵琮的话似有不对,她却又听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她见赵琮含笑看她,愈发不示弱地昂起了脑袋。她的确金贵,的确经不得诬赖!
没多久,福禄先带着王姑姑匆匆赶到。
路上王姑姑已经听了个大概,她真是悔得很。是她得知陛下今日也在此看书,引孙大娘子来此处的,哪里料到就出了这样大的事!
她远远疾步走来,离赵琮还有几步距离,便扑到地上跪了下来,急道:“陛下!大娘子年纪尚小,不懂事,才扰了陛下!她并非有意!”
王姑姑已多久没对他行过这般大礼了?是有多想把孙筱毓嫁给他,才急成这样?与早晨微笑给他梳头的王姑姑,简直判若两人。
赵琮这人又不是真傻,他记仇记得很。
他越记仇,越要担心地对福禄道:“快扶王姑姑起来!王姑姑怎能跪来跪去?!”
王姑姑也察觉这话有深层意思,可是陛下向来简单、淳厚,能有什么深层意思?福禄的劲大,她不得不被扶着站了起来。
哪料到,她刚站起来,赵琮又道:“大娘子倒没冒犯到朕,再者,她是娘娘的亲侄女,与朕原本就是表兄妹,朕定然是护着她的。只是现在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索性告诉姑姑。”他指向身后那位迷迷糊糊靠在小宫女臂弯间的小郎君,“这位小郎君,姑姑你看,他是魏郡王府的小郎君。似乎饮了些酒,醉了,走错了地方。这便也罢了,偏偏大娘子骂了他,还踢了他,你看他衣襟上的脚印……”
王姑姑恨不得昏过去了事。
魏郡王是谁?先帝都懒得得罪的人。这向来是不怕狠的,就怕横的。魏郡王就是那横的、不讲理的。她的腿一软,又跪到了地上,对赵琮道:“陛下,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啊……”
孙筱毓俏生生道:“姑姑莫怕,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魏郡王府的小郎君呢?”
王姑姑不由怨她,真真是宠坏了!陛下面前,哪里容得她插嘴?太后再厉害,这皇位上坐着的人姓赵!还就是面前这个人!
赵琮赶紧又道:“表妹和姑姑都不必担心,朕已经令人去前头请王叔过来,王叔过来一看,便知到底是不是了。”他说完后,似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般地露出轻松的笑容。
王姑姑却是直接呆愣住,片刻后,她仰头悄悄看了一眼赵琮,这还是往日里的陛下吗?可陛下面上的笑容错不了,与往日一般啊。她的身子再度软了下去,她知道,大娘子铁定是没法做皇后了。不管那位小郎君到底是不是魏郡王府的人,魏郡王知道了这事儿,明日,半个东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孙大娘子跋扈。
跋扈的小娘子哪里能当皇后?
她们娘娘的心血啊!
王姑姑又悔又恨,一时之间,唯有沉默。
她又瞄了眼那位小郎君,魏郡王早年间是个风流胡闹的人,魏郡王世子与他父亲是一模一样。魏郡王生了许多嫡子与庶子,这些嫡子、庶子又生了许许多多的儿子,他们府里的小郎君十分多。
往日,宫中有宴,进宫来的均是魏郡王与世子,以及嫡出的几个子孙。
这一回,恰逢大朝会,太后有心结交魏郡王,令他将家中十岁以上的小郎君都带进宫来。来了太多,她竟然辨认不出。
她暗地里将牙一咬,还想再救一救,她虽还跪着,却直起腰背,说道:“陛下,大娘子一向乖巧有礼,这回是吓着了,定是丫鬟挑唆!”说罢,她便朝丫鬟们叱道,“你们不看顾好大娘子,还当着大娘子的面对魏郡王府的小郎君不敬,回头看太后娘娘罚你们!”
赵琮挑眉,这又是拿太后吓他?
她也不看看这是个什么时候了,真当他赵琮是被吓大的?之前“被吓”,是因为他愿意被吓,现在他不愿意。
赵琮没说话,染陶看了他一眼,得到首肯后,便叹了口气:“王姑姑,你是得好好教导大娘子的丫鬟才是。大娘子是贵人,身边跟着的人最为要紧。折进去几个丫鬟没什么,怕的是她们带坏咱们大娘子的品格啊!”染陶满脸担忧。
王姑姑抬头看他们,陛下脸上是与染陶一样的担忧。
王姑姑腰一软,彻底瘫了下去。
当着这么多侍卫的面,直言大娘子品格不好。侍卫都是贵族子弟,明日,不仅是半个东京城,全东京城的贵族圈子都将知道他们大娘子品格不好。
这不仅是当不了皇后,嫁人都难嫁。
最重要的是,还损了他们娘娘的名誉。
第5章“带上小十一郎君。”
本朝皇室并不奢侈,皇宫占地大小也仅是一般。后苑离文德殿并不远,侍卫去的快,回的也快。王姑姑瘫软后,不待她再重新振作,远远便走来了几人。
正是魏郡王一行人,除了魏郡王与世子,竟还有几位赵琮不认得的官员。
不过他这样混沌度日子的风格,认得那些官员才怪。人多,赵琮也高兴,人多才能愈发把事情搞大。
这魏郡王倒也清奇,已是近六十岁的年纪,一来便拉着赵琮哭,嘴里说着太祖在世时是如何教导他们子孙善待他人,要不论贵贱等等等等。说得赵琮都不忍打断他的话,魏郡王的意思倒也明确:他是他太祖爷爷亲自教导的,他们家的家风决计不会有问题。
他们家孩子没错,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有错了。
不过这话格外合赵琮的胃口,他看魏郡王还要哭,立即出声道:“王叔您别哭,您先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家的小郎君?”
“……”魏郡王哭声一噎,随赵琮走到靠躺在小宫女臂弯里的小郎君跟前,却面露迷茫。他不认得这个孩子。
赵琮猜测到了原因,回身又朝魏郡王世子赵从德说道:“四哥,你也来看看。”赵从德是他堂兄,这声四哥倒也叫得。
赵从德却规矩行了一礼,才走来,仔细看了一番,也是突然沉默起来。
他没脸对赵琮说,其实他也不认得。他们家的孩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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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了!但是那孩子腰间的玉佩,的确是他们王府里的制式,只是一时之间,他还真想不起来这是家里排行第几的。
王姑姑却是神一振,若这位小郎君不是赵家人,那便再好不过了!她的腰背又慢慢挺直了起来。
染陶暗地里看到她这副样子,与福禄对视了一眼。
福禄走到剩下的几位官员面前,行了一礼说道:“几位相公也请来瞧瞧,既不是魏郡王府的小郎君,不知又是哪家府上的?”
几位官员也很是后悔。侍卫去寻魏郡王的时候,朝会刚散,他们正一处说话。侍卫开始也没说到底为了何事,只是看起来是大事,他们便跟了过来。半路上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后,他们立刻就后悔了!
这种小破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吧还真没法小,权看双方怎么处置,但总归是谁搭进来谁倒霉。
几位官员都不愿上前,只有一位笑呵呵地说道:“我去瞧瞧。”
他上前,走到赵琮身后,仔细看了眼,恍若无意般地说:“瞧着像是魏郡王家的小十一郎君哪,臣曾见过一回。”
王姑姑的后背又弯了下去。
赵琮回身看他,看这个他不认识的人。
这位官员却是笑着朝赵琮行礼:“臣钱商,见过陛下。”
赵琮立刻知道他是谁了,中书侍郎钱商钱明仪。赵琮从来就不是个傻子,其他几个人都躲着他,就这个钱商凑了上来。他面上依然带着微笑,却亲手扶起了钱商,说道:“不必多礼。”
钱商面上的笑意更深。
而因为钱商的这番话,赵从德也终于认出了那孩子,是他六儿子,一个已经无宠的妾侍早年还有宠时生的。在家中所有的孩子里,排行十一。他暗地里掐了一把魏郡王。
魏郡王立刻又痛哭起来:“陛下啊!正是我那十一孙子,臣管家不严哪,这混小子竟敢欺负燕国公家的小娘子!回去我就绑上这个小子去燕国公府陪罪去,孙大娘子若不答应,就让那混小子一直在燕国公府门口跪着!实在不行,我们家这小子娶了孙大娘子便是,我们定个亲,过几年便成婚……”
赵从德见他这话越说越糊涂,立即“咳”了声。
赵琮心中大笑,却满面哀伤地对魏郡王道:“王叔啊,这不是您的错!您是如何的人,那是太祖都知道的!您可是太祖亲自教导出来的!”
“陛下啊!还是您懂我!”魏郡王拉着赵琮的手,如遇知音,老泪纵横。
王姑姑整个身子已经伏到了地上,要是他们魏郡王府真要娶他们大娘子,那该如何是好?!
亲爹亲祖父都认不出来的人,可想在府中是如何的境况!哪里配得上他们大娘子?!
再者,魏郡王这一口一个“燕国公”,一口一个“大娘子”,声音还格外响亮,大娘子的声誉是彻彻底底地没了。想到那赵小郎君跪在燕国公府门前的场景,王姑姑真要昏过去了,她伏在地上,再也没起来过。
赵琮忙着安抚魏郡王。
染陶抿嘴低头,福禄也偷偷笑了声。
魏郡王由小胡闹到大,年轻时格外横,如今上了年纪,改变了路数。反正他是宗室中年纪最大的,人人都得让着他。他心中明镜般地清楚得很,那小女娘是太后娘家侄女,太后就指望着她进宫做皇后呢。
当下,他们府里的小郎君与她发生了争执,孙太后那样的人,明面上还能端着公平,私下不知该如何呢。他是瞧不上孙太后的,虽然他也瞧不上赵琮这个没出息的皇帝,但总归是他们赵家人。
孙太后倒好,看她这几年的行事,还想自己做女皇帝不成?
魏郡王暗想,今日还非得给孙太后好看。那十一孙子,他虽然没认出来,平常更是见得少,但那是他们赵家人,更是他孙子!他孙子衣襟上的脚印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区区一个孙家小娘子,竟敢欺负他们家的人?!
魏郡王想罢,似是悲从中来,大喊一声:“陛下啊!”
赵琮正等着他的话呢,却不妨,魏郡王直接晕了过去,并往他倒来。
“王叔!”
“父亲!”
“王爷!”
数声齐发,场面极其混乱,福禄与染陶慌忙上前去扶赵琮。钱商也忙着扶赵琮,赵从德着急地去拉他父亲,其他几位官员再不能装,纷纷冲了过来。更别提其他站着的侍卫们,那场面啊,简直了。
早有小宫女急匆匆地去叫御医,赵琮立刻指了几个稳妥的侍卫小心抬着魏郡王往最近的景福殿而去。赵琮那不中用的身子,忙完这些,也是不由地喘了几口气,眼看着也有些摇摇欲坠,染陶紧紧地扶着他。
侍卫、宫女与那几位官员在赵琮的示意下,全部跟着魏郡王去了景福殿,当场只留下赵琮、福禄、染陶与王姑姑。孙大娘子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娘,早在大批外男来此时,她便躲到了假山后。她早被魏郡王那番话吓坏了,拉着丫鬟的手,半天不敢说话,也不敢出来。
赵琮低头看了眼王姑姑,突然觉得颇没意思。
在绝对权力面前,王姑姑又能如何?即便王姑姑早晨还能微笑着过来拦他,此刻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跪他。
他赵琮要她跪多久,她就得跪多久,全看他心情。
王姑姑知晓赵琮在看她,饶是她见惯了大场面,后背也不由沁出了汗意。
“王姑姑啊。”赵琮叫她,声音亲和,这戏嘛,还是得继续演下去。
“陛下。”王姑姑伏在地上,声音低沉且颤抖。
“哎,这事儿啊,看来不好办哪。王叔竟被气得晕了过去,你回去告诉娘娘,请娘娘拿个章程出来。王叔年纪大了,便是先前爹爹(先帝)还在时,也常言王叔果敢。如今王叔在咱们宫里被气晕了过去,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传出去,总要被人议论,唯恐宗室不平。朕经历得少,不太明白该如何处理这等事,还是得娘娘出面。只可惜了大娘子,朕是真见不得表妹委屈。”
王姑姑越发觉得陛下不是从前那个陛下,可明明早晨时,陛下还好端端的,人能变得这么快?赵琮那番话意思也太过明显:他什么都不会,太后既然什么都会,就她去解决吧。
再者,魏郡王哪里是气晕过去,他是自个儿哭晕过去的!
但她此刻只能应一声:“是。”
“委屈了表妹,回头朕让福禄亲自去燕国公府给表妹送些好东西,好给表妹压惊。”
“谢陛下。”
“本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事,处理得当,总归没事的,朕最信娘娘。总不能让全天下的人误会咱们大娘子,真以为表妹品格不好,是个不好相与的吧?”
赵琮的话,语调平和,却字字诛心。
王姑姑拼了一口气,抬头道:“陛下不如与婢子一同去宝慈殿等娘娘




福宁殿 分卷阅读10

她的话说到一半,赵琮突然脚一软,倒在了染陶身上。
“陛下!”福禄、染陶惊慌出声。
赵琮半睁开眼,虚弱道:“无妨,尚有知觉。”
“……”王姑姑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赵琮在染陶的搀扶下,缓缓往后苑外走去。
临走前,赵琮看向那个早被人遗忘,依然迷迷糊糊着的邋遢小郎君,这也是个可怜孩子。亲爹亲爷爷竟然都认不出来,在府里该是成日里被人欺负吧?今日喝醉,以及闯进后苑,没准也是他的哪个好兄弟所为。
他暗叹口气,世道艰难啊,不只是宫里,哪里都不好混。
他对福禄道:“带上小十一郎君。”
“陛下,送去何处?”
“带着先回福宁殿吧,回头等王叔醒来再说。”
“是。”福禄利索地将赵十一背到了背上,与赵琮、染陶一起离开后苑。
“姑姑。”孙大娘子怯怯地从假山后转了出来,无措地看向王姑姑。
王姑姑是给人做奴婢的,早年也吃过一番苦头。直到太后成了太后,她的日子也才好过起来。可这人呐,向来是由奢入俭难,往日里便是几个时辰也跪过,如今才这么会儿,她便难以站起来。
孙大娘子的丫鬟上前扶起了她。
孙大娘子再跋扈,到底只是身在闺中的小娘子,她此刻直接便落下泪来:“姑姑,我不要嫁给那个登徒子!姑母说了,皇后非我不可,我不要嫁给那个登徒子!”
燕国公家就这么一个女孩儿,自太后成为太后之后,便常接了她进宫来。王姑姑也是常见她的,知道她性子有些跋扈,可此刻见她哭,王姑姑也觉苦涩。
但也没法子,若是魏郡王真犯起混来,真要他家那个小子娶了她,太后也无计可施。若是魏郡王没晕过去,这事儿还有办法。但魏郡王是当着众侍卫与几位相公的面晕过去的,一传十,十传百。
人人都知道后,还能怎么办?
只盼魏郡王真的只是一说。
否则,待年龄都到了,孙大娘子只能嫁过去。
便是不嫁,短期内,怕是也要送出京去避风头。
总之,她今日是真真办错事儿了,回头娘娘也非得罚她。
罚她事小,耽误了娘娘的要事才是大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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