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毓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宫哲c
听罢张氏的主意,程素锦心头一松,显出了久违的笑容。然而还未等她扬起嘴角,却见张氏脸上一阵阴云密布,相比之前,似乎更加心事重重。
“这个吴鑫始终是个下人,拿点钱也能应付过去。可是...你大哥他...”
张氏一提到程煊,便面沉似水地垂下眼帘,更是愁眉不展。
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这个儿子和她从来都不是一类人,也一直都让她难以掌控。
她一直都忘不了程煊昨日临走离开偏厅时那怅然失望的眼神,和那句让她痛心疾首的刺耳之言。
若说他会去向程衍揭露那晚在偏厅的所见所闻,也不是没有可能。
原来这么多年以来,她忙着勾心斗角,忙着逼迫他讨程衍欢心,却从没有真正认真地了解过这个儿子,考虑过他的感受。
所以,就连此刻程煊会不会为了母亲的处境和地位而选择守口如瓶,视而不见,她竟然也没有丝毫的把握。
“对啊,我怎么忘了还有大哥。”
程素锦眉间一跳,想起昨日自己和张氏所计划的一切被程煊听去大半,担心之余,也跟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大哥和我们从来都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他现在被关在房里,暂时还惹不出什么事,可之后会如何,就连我这个做娘,心里没有个准数。”
“这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爹最疼爱的这个小儿子回来了。”程素锦冷冷地哼了一声,“否则我们就是闹翻了天,爹只剩下大哥这么一个儿子,也不能奈我们如何。”
“通过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你爹有多么紧张这个小儿子,你二娘现在定然是把程煜当护身符,更要眼睛长在头上,耀武扬威地过日子了。说不定再过不久,就连我们也不会被她放在眼里。”
张氏凝目望天,稍有细纹的眼角猝然间流露出了一丝脆弱与无助,但仅片刻,便稍纵即逝。
“她敢?”
程素锦闻言胸口一滞,怒气冲冲地抬高了音量,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她当然敢。这个女人心高气傲,这些年一直被我压着,如果找到机会能够打压我们,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张氏徐徐说着,剧烈地缩了一下瞳孔。
“现在看来,当务之急就是为你哥安排一门亲事,让他快些成家。程煜毕竟年纪还小,等他长大成人,你爹也已经垂垂老矣。但你大哥不同,他若是现在娶了妻室,过两年生下子嗣,你爹就算看在嫡孙的面子上,也定然会更加器重你哥。”
语毕,她脸上的阴霾逐渐褪去,转而蒙上了一层让人心中生寒的阴狠之色,压低声音从齿间迸出了一句话。
“锦儿,无论是家宅内外,那些妄图横在我们面前想要挡路的人,通通都留不得。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三十七章帝王心术
昭阳宫太极殿内,周帝于龙椅之上正襟危坐,看着底下低眉垂首的文武百官,凝目片刻,便将视线落在了站在队伍前端的太子身上,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这朝堂之上,素来都是暗潮汹涌,风云激荡。
无论是功成名就还是身败名裂,很多时候都只在这一朝之际,皇帝的一言之间。
除去居高临下的周帝以外,大殿内的所有人都已经感受到了空气中所酝酿起的那股紧张之感。
擅自前往大理寺带走人犯,又大张旗鼓调动城防军在莅安侯府外围攻燕王,太子昨日的所作所为,朝中早已是人尽皆知。
这一众官员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心里都在暗暗揣测周帝的心思和决断,也好时刻把持风向,站对立场,以惹来无端之祸。
“关于刑部天牢劫狱的案子,最近又闹出了新的风波,想必各位爱卿,都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周帝眸色微转,没有直接质问太子,而是像将网撒向了大殿内的所有官员,其目的是想借此探一探底下这些人的口风和舆论导向。
然而这个时候,谁也不敢第一个走出来淌这趟浑水。
你若回答知道,那周帝必然会问及对此事的看法与态度,在这种局势尚未明朗的情况下,多说多错,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缄默。
金枝毓秀 分卷阅读142
可若就这么回答不知道,那又有装聋作哑,故意逃避之嫌。
毕竟官场不比战场,那些喜欢冲锋陷阵,一马当先的勇士,往往要比那些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世故之徒死得要快多了。
“诸位爱卿怎么都不说话了?”
周帝身子稍向前倾,见底下的官员或是左顾右盼,或是神色各异,在略显失望地摇摇头之后,便望向了离他距离最近的太子。
“太子,你说。”
太子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抵触之色,眼尾扫过站在对面面无表情的高珩,只能绷着脸色应声出列,躬身回话。
“父皇,既然此案父皇已经全权交由屠灵司负责审查,儿臣只盼能够早日真相大白,以正视听,将那些包藏祸心的奸佞之徒绳之以法,也好让父皇可以为之宽心。”
太子说着特地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高珩,眸中燃起一片恨意的火光,随即又低下了头。
他此番言论虽短,可比起唾沫横飞的辩解,却显然来得更加有力。
他深知自己昨日调动城防军时动静太大,纵使最后已经鸣金兵,并无惹出祸事,却也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揣测和猜疑,认为他与此案有所瓜葛。
加上岑风又抢在前头向周帝说明案情,让他失了先机,此刻在周帝心中,自己已然不是置身事外的清白之身。
“如此甚好。”
周帝赞同地点点头,突然间眸色一凛,语气稍转严厉。
“那为何朕之前将此案交由大理寺时,你却要插手?”
“儿臣不敢。”
太子眉间一跳,没料到周帝会突然发问,忙躬下身子将头埋得更低了。
“你不敢?”周帝抬高音量,目光灼灼,“你既然不敢,为何要跑到大理寺私自带走人犯?还私自调动城防军大闹莅安侯府?”
还未等太子答话,周帝又仰起下巴,面带怒意地看向了他身后的官员。
“林康。”
“臣在。”
说话间,只见一名盔甲加身,面相英武,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从太子后方的队伍走出,眼中的不安之色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身为城防营统领,朕问你,这城防军到底是用来维护城内治安的,还是为给这些皇亲国戚任意调遣,随意使用的?”
“请陛下恕罪。”林康紧两颊,抱拳请罪道,“臣也是听闻太子要在城中缉拿人犯,这才调遣了部分兵力为殿下所用,想要从旁协助一二。此番确实是臣疏于考虑,还请陛下责罚。”
听完林康既官方又敷衍的解释,周帝虽然点着头,脸上的怒意并未散去,相反还多了一抹古怪的神采,让人难以琢磨。
林康和太子表面上虽然无甚交集,但林康暗中支持太子,周帝也并非一无所知。
这二人如今一同站在面前,不说互相包庇,定然也不会实话实说。
周帝之所以语气凌厉地出言质问,只是想给其他各自站队结党的官员一个警示罢了。
“这犯人原本好好地关在大理寺天牢内,若不是太子你擅作主张将人带走,又何须多此一举派人缉拿?”
“父皇,儿臣也是担心有人图谋不轨,想要趁势作乱劫走人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曾想竟还惊动了父皇。”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意图不轨?”周帝脸色一沉,眸光锋利如刀,“这件案子,不是大理寺在查吗?”
周帝的问题一针见血,问得太子登时哑口无言。
也就这一刻,太子猝然意识到,对于这件案子,自己由始至终都应该在暗处静观其变,而不该如此心急地参与其中。
他越是对此案表现得态度积极,就越会让周帝心中生疑。
正因为自己过于急功近利,想要趁势扳倒高珩,不曾想弄巧成拙,反而在无意中暴露了更多。
他昨日的种种行径,显然已经不能只用立功心切,莽撞行事来看待了。
“儿臣...儿臣也是想为父皇分忧,所以才私底下向大理寺寺卿了解了一些案情。”
然而这个理由实在太过蹩脚,就连太子自己说出口时,也是底气全无。
此时此刻,比起高珩,他更恨突然在半路上杀出来的岑风。
若不是岑风从中作梗,率先进宫在周帝面前占得先机,又持圣谕来压制于他,自己如今在朝堂上,定然不会是这番境况。
“你身为太子,应该多关心国事,体恤民情,这件案子自然有人会查,不用你多管闲事!”
周帝语气凌厉地斥责了一句,又岂会不知道太子口中一直强调的意图不轨之人,就是昨日在莅安侯府外与太子对峙的燕王高珩。
而周帝此话一出,高珩心中却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丝失落之感。
果然在周帝眼里,太子身为他心挑选的储君人选,依旧有着所有人都无法代替的位置。
在案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哪怕他心中已经对太子怀疑,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除了责备警告之外,也不会再有更多其他的举动。
换句话说,如果此刻在朝堂上被勒令问责的人是自己,或许一切,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风平浪静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身不由己
“这件案子,朕已经全权交由屠灵司接管查证,任何人不得再以任何借口插手此事,若有违令者,朕绝不轻饶。”
周帝在言辞犀利地说出这番话之后,等同于此刻将这一页从朝堂上暂时翻过,甚至连高珩这个当事人,他也没有再出言过问。
明眼人都知道,这件案子本来没必要如此劳师动众,只因为如今无端牵扯进两个皇子,其中一个还是将来继承皇位的储君,这对周帝来说,确实不是件值得拿来在文武百官面前大做文章的事。
而对于顾寒清和他手中的顾家,周帝虽然居庙堂之高,其实也早已有所耳闻。
在他看来,高珩参与其中或许只是为了心中的朋友道义,想助友人洗脱罪名。
那这样一来,太子除了想要借机陷害高珩稳固储位的意图之外,剩下的嫌疑就只有为求自保而杀人灭口了。
当然,如果非要选择,周帝宁愿相信前者。
所以无论最后案情的真相如何,他都希望能够尽可能
金枝毓秀 分卷阅读143
低调隐秘地处理此案,好给自己最后处理时,能够留有可以回旋的空间和余地。
这也是他将此案重新交由从来只听命于皇帝一人的屠灵司所查证的初衷。
不过到底是做贼心虚,心中惶恐,即便只是被周帝当面斥责了几句,但太子的额上已经不自觉地渗出了些许的汗珠。
周帝此时不对他施以惩戒,但已经严禁下令所有人都不能再插手此案。
表面上是在告诫满朝文武,可这言外之意,分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由屠灵司插手此案,水落石出是早晚的事。
到时再牵扯出当年毕州的官银劫案,那他的太子之位,只怕是岌岌可危。
偏偏这时候,他还使了那招自以为英明大义的“弃车保帅”,间接将程衍推向了敌人的阵营。
人果然不能太自以为是,急于求成,凡事都该为自己留条后路。
此时此刻,太子的内心可谓是崩溃的。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斜后方投射而来的一道怨恨绵长还带着杀气的目光。
毫无疑问,他不用回头便知,这道目光定然来自于被他过河拆桥的程衍。
“珩儿。”
正当太子焦虑不安,心里的蚂蚁在热锅上爬得团团转时,周帝突然开口叫住了高珩。
“儿臣在。”
从龙驾驾临太极殿至今,高珩就一直静默在旁,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多余的神情。如今见周帝传召,便不紧不慢地移步上前,容色相较于对面的太子,已然从容淡然了许多。
“南楚公主和亲的使团再过些日子就要抵达京城,到时候一切相关的接待事宜,就由你负责吧。”
“父皇,此事您不是已经交由儿臣......”
太子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周帝,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见周帝脸色一沉,眸光锐利,只能适时地止住话头,脸上却满是不甘之色。
“你以为昨日之事已经结束了嘛?”周帝语气冰冷,“这些日子你就在东宫好好反省,静思己过,管好该管的事情,这件事情,你就不必心了。”
听闻周帝此话,太子只能委身应是,灰溜溜地退了回去,心中的怒火却不可遏制地喷薄而出,差点把脚底板都给烧穿。
他这般苦心谋划经营,原本以为就算不能一举推倒燕王府,也定然能借顾寒清打击到高珩。
可现在看来,却反倒像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偷鸡不成蚀把米。
“儿臣遵旨。”
周帝当着所有朝臣之面将原本交由太子的差事转交于自己,这明摆着就是在搓太子的锐气,告诫他要有所敛。只不过此时一旁的太子似乎只顾着咬牙切齿,并没有觉察到罢了。
但这个时候,他所顾虑的却已经不是这件悬而未决的案子,而是站在他身后的高勋。
“说到南楚来朝和亲一事,诸位爱卿心中可有适合迎娶公主的皇室适龄人选?”
如高珩所料,周帝果然在下一秒就问出了此话。
而周帝话音刚落,原本一直站在官员中无所事事的高勋就冷不丁地脊背一凉,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不详的预感。
与此同时,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面八方不同角度所投来的各种目光。
这一道道目光啪啪地打在脸上,就好像在说
“晋王殿下不要怕,就是你了。”
凡是与他国和亲公主联姻的人选,都是在未婚的皇族宗室子嗣中进行选拔。除去已经成婚和尚在年幼的皇子之外......
十分不幸的,就连高勋自己都认为,最合适的人选,舍他其谁?
“陛下,臣以为晋王殿下最为合适。”
“陛下,臣也认为晋王殿下是第一人选。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也附议。”
“……”
一时间,殿内所有大臣仿佛都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出言进谏,群起而攻之,听得周帝都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连连点头。
高珩本来还想为高勋出言推辞一番,可如今见这局势势如破竹,实在太过压倒性,他也只能向高勋耸耸肩,露出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同时心里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已经娶了程金枝。
否则此刻在这大殿之上被群臣围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这些个挨千刀的,平时总是做缩头乌龟不敢冲在前头,一到做媒就跟三姑六婆似的,我又不是你们儿子,你们这么起劲干什么?”
高勋愤愤地咬了咬牙,不由仰天长叹,心情除了郁闷还是郁闷,除了悲痛还是悲痛。
他垂下眉眼,脑中疾闪而过程金枝的身影,心头一颤,更加为之失魂落魄。
“六弟,你就姑且认为,自己是众望所归吧。”
高珩安慰地抬手拍了拍高勋的肩膀,见他眼中显出了久违的伤痛之色,不由得紧面庞,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自己这辈子一定不会娶一个自己真心所爱的女子。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趁着群臣还在为和亲的其他事宜各抒己见,高勋抬起失落的眼眸注视着高珩,嘴角虽然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眼中却满是无奈与苦涩。
默然半晌,方缓缓道出了了一句。
“三哥,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命不由天
“什么,你说晋王殿下被大臣们逼婚,要娶南楚前来和亲的公主?”
在用过早膳之后,程金枝舒舒服服地窝在床榻上沉沉睡去,没有美梦怡情,也没有噩梦叨扰,就这样雷打不动地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岂料刚一睁眼,就听到了这样的让人痛心的“噩耗”。
虽然在她一直都只把高勋当作可以无话不说的好哥们儿,从没有掺杂过半点男女之情。
可是她很清楚,高勋平日里看似玩世不恭,没心没肺,其实内里却是个极重感情之人。
尤其是在和高珩大婚那天,听到他对自己所坦诚的那番话,程金枝心中多少都对高勋存有几分内疚之意,一心希望他能够找到真正所爱之人常相厮守。
却不曾想到,他还是和其他皇室宗亲
金枝毓秀 分卷阅读144
一样,终究是逃脱不了任人摆布的命运。
“我想…他现在一定很难过。”
程金枝扁着嘴垂下眼眸,目光凝滞片刻,心头却难以避地泛起了一阵不能言明的酸楚。
她从来都认为,依照高勋潇洒自在的个性和与世无争的心境,更适合做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或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而不应该身在帝王家被无数的规矩和秩序所捆绑束缚,麻木不仁地活着,甚至最后就这样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就像她曾经一心想要逃离程家这个冷酷无情的牢笼,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到头来却遭人暗算,险些跌入地狱,连一生都被毁了。
“嗯,从昨天下朝后就把自己关在府中闭门谢客,连今天的早朝也没有去上。”
高珩容色清冷地沉下一口气,抿紧了唇部的线条。
“想来是在一个人钻牛角尖吧?”
“难怪大家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无论你喜不喜欢,哪怕连面都没有见过,只要皇帝觉得合适就会硬塞给你,根本容不得你说一个不字。”
程金枝骨子里本来就有着一股叛逆的性子,只因为长年累月地受程家人压迫欺凌,迫于生计才只能低声下气地过日子,可心里却从来没有真正屈服或者妥协过。
如今联想到高勋被逼婚一事,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褥,越想越觉得心中郁闷难当。
“无论是你们这些皇子公主,还是他们的家眷,说白了,全都是皇帝手中的棋子罢了……”
“程金枝。”
然而还未等程金枝说完,高珩眸色一凛,突然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到了外头,不准再提起一个字,听到了吗?”
他弯下身子凑近程金枝,眼中的寒气扑面而来。
“可是我说的都是......”
“我再问你一遍,听到了吗?”
高珩抬手按住她的下巴,眉宇间寒意更甚,每一寸目光都锋利如刀,看得程金枝不寒而栗,最后只能不情愿地侧过头去不再说话。
她掀开被褥下床趿鞋,只觉下巴一阵生疼,心里除了愤慨之外,更加觉得委屈不已。
她不知道这在是替高勋感到委屈,还是因为高珩对她的态度而委屈,总之这种感觉无法描述,却着实让她觉得难过。
就好像胸口用一团又一团的棉花给堵得死死的,上不去又下不来,闷得她难以喘息。
“这个世界永远都不缺会说真话的人。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六弟他又何尝不明白?”
半晌之后,身后响起了高珩低沉的声音,每个字都酝酿着细腻绵长的伤感,直直地透进耳膜,让她不禁住了脚步。
“可是很多时候,你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高珩微闭双眸,眼前浮现出儿时那一幕幕灰暗残酷的画面,心中那处原本结痂已久的地方,竟然传了一阵若有似无的疼痛之感。
“可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个相信命运的人。”
程金枝抿了抿嘴转过身来,望着高珩幽邃的眸子,虽然被一层迷雾所笼罩,但还是能够窥见眼底涌起的几分伤痛,心也立刻软了下来。
“我一直都记得来王府第一天时,你对我说的那句话。你说,命是你自己的,别再让其他人轻易左右你的命运。”
“你还记得?”
高珩闻言轻扬唇角,眼波流转间,转瞬又黯淡了下来。
毕竟每一个试图和命运抗争,试图要改变命运的人,付出的代价,也同样比别人要惨痛太多。也不是每一个人,最后都能够成功的。
而在这条抗争之路上,横在他面前时刻威胁着他生死的最大阻碍,就是太子。
虽然此次的事情多少对他造成了一些打击,然而既为当朝太子,背后自然枝繁叶茂,树大根深,想要完全推倒取缔并非朝夕之事。
他今日想到要利用顾寒清来威胁自己,或许下一次他心中所谋划迫害的对象,就是自己面前的程金枝了。
这也是他长久以来想要孑然一身,不愿娶妻,更不愿拖家带口的原因之一。
很多时候,一个人只有了无牵挂,心如止水,才更能平心静气地一往无前。
你从未拥有,所以才不怕失去。
“我当然记得。”程金枝重重地点点头,眼中芒微闪,“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其实,你也一样救了我。”
见程金枝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不再暗自神伤,高珩也跟着调转脸色,轻舒眉眼,柔柔地看向了她。
“昨日在朝堂上,若不是我已经有了妻室,被群臣围攻的人,恐怕就不是六弟了。”
“我知道,而是你对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