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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唯刀百辟
如今一家研究病菌的医院就坐落在虹口。假如他们已经有了一定成果,即使效率不足,但只要有石井炸弹威力哪怕万分之一,后果都难以想象。
……
她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亚麻纱帘外头的天蒙蒙泛着白,胃里一阵空空的抽搐,全身都出了一层汗。直到阿妈来做饭了,她仍旧有些神恍惚。
大约是谢择益从前特意交待过,阿妈进来见她醒着,旁边还躺着个小肉团子,稍稍吃了一惊,倒也没有多嘴多舌的打听,径直去到厨房里做饭去了。
她仰头盯着走廊顶头的铜制电话机,她突然想起了某天接通电话时,转接员说过的一个四位电话号码。
上海赫赫有名的名医世家许家,女儿曾留学日本……
她猛的一惊,从沙发里支起身子,将皮质沙发整个震的动了一动。沙发上躺着的小孩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她。
她揉揉小孩儿的发梢昨晚已经给他绞过一次了。虽然实在不大好看,总比滋生跳蚤的好。把他圈到电话里下头,她毫不犹豫拨通了许家号码。
转接过去了些时间,仿佛是许家管家的人接通了电话;虽然时间很早,听说是许小姐朋友,料到是急事,便也没有迟疑的去叫了小姐来听电话。
许小姐声音倒是十分神:“喂,林小姐?”
“许小姐早。”她也懒得讲些客套的废话,“我记得你一直想要让人们都知道他们没什么用,对么?”
许小姐显然来了神:“怎么了?”
她接着问:“我想请问一下,许小姐留学日本时,修的是什么学科?”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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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学医。怎么了?”
“嗯。听说过shirobomb么?”她并非病理细菌学专业,对于这些名词的诞生年月有些不是特别确定。
“我只知道京都大学医学系的石井教授。那是什么?”
她想了想,又问:“那,伤寒沙门杆菌、cholerabacteria、bentonite……和ape呢?”
那头沉默了好长时间。许小姐问:“你从哪里听来这些名词的?”
“我这里有个两岁小男孩,”她将小男孩拉得离电话机更近了些,小声问他几句话。得到回应后,她将电话机拿到耳边:“能听懂他讲话么?”
“嗯……大略听得懂,兴许是南通县的。”许小姐语气明显有些急促:“你在哪里?”
“你知道我家地址的。恭候大驾。”
从槟榔屿到上海这一趟旅程,若是乘坐普通邮轮,需要四五日;这一艘轻巡洋舰仅需四十小时。
这一船士兵,不论兵种,多为下级兵。过半数的下尉,两名中尉,只谢择益一个上尉。海上日已落下去,远处鲸鱼在余晖里喷着水汽。旅途余下最后十小时,英国兵们都抓紧时间享受这最后的狂欢,将晚餐从船舱内吃到甲板上,唱片机也搬了出来;音乐、美酒、热带水果与烤肉一应尽有,士兵们尚算清醒的跳着舞;对他们而言,若说还缺点什么,那一定是女人。
和甲板上这群人对比鲜明的,是坐在角落里的斯言桑:浅色衬衫外头一件黑马甲,坐在灯光下头,手里捧着本书,显是视力略有些不大好了,故而才微微眯着眼睛在阅读。他这个作派,一眼望去便知道是英式寄宿中学的模范生;根本和谢择益这种导师去学校为他保释却被他拒绝,当场扯掉马甲校服扔在地上扬长而去的学生截然相反。
船上也有不少曾就读于私立中学的军官,他们谈论起那位叫“斯”的中国学生:牛津的固有学生,剑桥的客座学生,在剑桥名气比牛津大,从中学起就三天两头从伦敦去往剑桥,听说因是那位远在中国女友长于作诗,许多年从一而终的写信作诗,只一心为讨得她欢心。
而今斯言桑坐在角落里,安静得过分了些;沐浴在橙光里头,像幅画似的。
常听说中尉一下下级兵爱鬼混。以前不觉得,而今和那中国少年一比,确实放浪形骸得不像话了些。
英国规矩不兴不经人介绍而冒昧的自我介绍,否则视为无礼。
谢择益想了想,仍旧穿过人群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
斯言桑将书合拢,微笑着等他发话。
他指指合上的书本询问道:“能否一阅?”
“当然,”斯言桑将书递过来,“请随意。”
接过书,封面上写着:madamebovary。翻开一页,密集的法文的书页空白处标满了汉字,原来是在作翻译。
“学业上违拗父亲意思,他封建大家长做惯了,受不得忤逆。派人克扣钱粮,生活一度十分困窘,偶尔只好以翻译谋生。”斯笑着解释道。
书页快速翻过,停留在夹了便签的书页处。书签为界,左侧部分写满了字,右侧还是干净的。作书签的纸张似乎是照片材质,倒是别出心裁。仔细一看,果真就是照片。
一共四张照片,照片上都是同一个人。主角是一位少女,心不在焉的站在人群里,人群就这么自动被忽略了。前面三张都在东张西望,最后一张注意到了摄影师,眼睛微微睁大,讶异的神情里透露着整个人有些懒懒的迟钝。
照片里的少女并不算的出挑,在照片里好似整个人都发着光,也不知是因为上相,还是拍照的人专诚在她身上花了心思,格外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因此才闪闪发光。
这少女谢择益也认得,不过她现在不是这个样子了。不过那时的她,他也见过。有些过于安静沉默,有些黯淡狡黠。
一边看着,斯言桑在一旁说道:“两年前作别后,竟没想到这两年之中只有这四章照片全作念想。也不知她如今是什么样。谢先生见到过吗?”
“她?”谢择益仰头,叹口气,眯起眼笑了。
做起事来随心所欲得让人头疼。非常非常的懒,懒到超乎他的想象,也因此总以为没人伺候时,她会难以健康的活下去。若是笑了,眼睛弯弯的,嘴角一个梨涡,像只狐狸。但是并不爱笑,除非有事找你商量。
他当然还看到过她另一类笑容,锋芒毕露的、柔情似水的,光芒万丈的……令他心醉神迷的。谢择益很愿意看到她有求于他的样子,尽管明知所期待的笑容并不是因他而起。
他笑着想了一阵,拿起笔,从书页中拾起两张书页宽度的空白稿纸,请示道:“可否?”
言桑点头应允。
他低头,在橙黄灯光色灯光下飞快下笔。
那是一张肖像素描,画的是个着了白狐毛外套的少女,只有半身背影与背转头时的侧颜。画像上她眸子低垂,纤长右手食指去触碰她外套外面一截修长脖颈。
言桑微笑看着。“她在做什么?”他问起这句话时,速写已经完成。
谢择益笑着摇摇头,紧接着画第二张。
她在笑。对着看客的方向,笑初看起来波澜不惊。描绘那笑容的笔却一点也不肯停,渐渐的,言桑能从细致入微的笔触里看到她那笑容的变化。起初的笑原来只是冰山一角,连她眉眼里吐露出那藏于海平面以下的汹涌澎拜。好像是她的如痴如醉,是勃勃野心。
这正面照的面目轮廓都勾勒得不甚仔细,甚至有些模糊,那藏于眉梢眼角的笑容就是这黑白肖像画的全部神采。
从他下笔最初,斯言桑脸上仍旧笑着的。看着看着,他眼神慢慢变了,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谢择益。
看了一会儿,他说:“谢先生,我听说你的父亲,对于你的婚配对象有着非常严苛的标准,有这回事吗?希望只是谣传。”
谢择益想了想,“确实有这回事,并且也因此与你一样,生活也曾一度陷入窘境。”
“那么如果你的心爱之人不符合令尊的标准,你又能为她做什么?”
谢择益恍惚了一阵,才意识到斯言桑已经在向他发起进攻。他略觉好笑,微笑致问:“如果是你呢?”
“我会为她放弃很多东西,但凡不接受她,敌视轻慢她,世上种种,她厌恶的,或是厌恶她的,我都与之为敌。”斯言桑盯着他说:“那么你呢?”
谢择益却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假如她所不喜的正是你呢。”
斯言桑一愣。
“你怎么办?”
斯言桑想了想,笑得斩钉截铁:“绝无可能。”
他将肖像画夹回他的译作书的便签页,尔后说,“这世上太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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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珍贵事物。若事事都值得舍弃,倘若有一天连她都失去,指望谁珍视你?如果是我,我不会为她放弃什么,”谢择益垂着眼睑,只能看到一半瞳仁,“不过我不会让任何伤害到她的事情发生。”
而最让他感到愤怒与恐惧的,是觉察她似乎正在寻求什么伤害。只因她是个彻彻底底的、有着满腔着不了调、落不了地的爱国热血的中国人,而她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在受着“治外法权”的庇护。
因此,他最大限度的给予她力所能及的庇护。
驶入海关,舰艇鸣笛声中,几名水兵为庆贺槟榔屿此行顺利圆满开了两瓶香槟。喧哗声里,谢择益说:“到岸了。是否决定要先去见一见三小姐?”
笑闹声、笛声与海浪声中,谢择益被簇拥着洒了一身香槟。舰艇靠岸,楼梯架起来,下头蹬蹬蹬跑上来两名水手打扮的人,手里头拿着印有黢黑皮肤健美教练的健身招纸,冲谢择益开玩笑似的说:“海边健身俱乐部,腹肌,人鱼线,一季度只要一百块!”
“是么?谢谢。不过,”他语气平和,态度却颇为欠扁,“我恰好都有了。”
满船水兵哈哈大笑,有好事者伸手就要扯掉他军装腰带,几有将他衣服裤子一并扒光的架势。
谢择益这一类拒绝品行导师保释、被寄宿学校开除学籍的“坏学生”,与他是截然不同两类人。这一类,他也见过不少。但活成他这样的,却不多。
几名下级水兵拎着他的行李,带他一路前往皇家军舰码头。下到码头上,前头簇拥着谢择益那群军官也终于难得被他打发走了。他衣服被扯开两粒扣子,手里拿着历经千难万险抢回来的腰带,倒也毫不在乎形象,一边走一边系上。四下寻找一番,径直穿过人群走到斯言桑一旁,问道:“是要在码头上打个电话,还是直接去见?”
汴杰明的车开到门口停稳,小跑过来就要替斯言桑拎行李。一见斯言桑,竟难得颇有兴头的调戏道:“ohhhhlook!achinaboy!”可以当做他在说中国少年,也可以当做在说斯言桑头发乌黑,皮肤细腻得像瓷器一样,整个人气质相当温润如玉。
还不及他回答,码头外头两辆道奇驶了过来,在几人面前停下来。
为首的车上下来个绸布衫褂的中年人,即便上了年纪,也生的气度非凡,举止说不上的气派十足。
一见那人,斯言桑与谢择益动作都滞了一滞。随后斯言桑嘴唇早咬得发白,恭恭敬敬喊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斯应哼笑一声,冷冷道,“我不来,你决定要到何处去?”
谢择益操着夹生的粤普,快速解释道:“刚将邮轮从槟榔屿接回。不然斯老爷以为要将令郎送到哪里去?”
斯应这才略略将他打量一番,语气不甚友好:“斯家的事,就不用旁人操心了吧?”
谢择益道:“斯老爷说的是。该不该操不操心是一回事,操不操得了心又是另一回事。”尔后侧过头,对面色发白斯言桑轻声说道:“看来令尊,似乎也十分严苛,丝毫不输于家父。”
作者有话要说:*只想说的是,二十世纪最可怕的,其实有可能不是战争。
*嗯,两个人的爱情与人生态度。
第95章一九 夜十一
两辆车在斯公馆外停下。两父子下了车,黑着一张脸,神情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语不发进了屋。
门嘭一声关上,将一干人等关在外头;斯太太牵着言柏近前来,看看那暴力关拢的门,问道:“这么久没回来,怎么一回来就闹起生气来了?”
一行人在外头等管家过来开门。近几月来斯家家仆遣散不少,倒并非如外界所言“斯家败落了”,也仅仅只因斯应本就喜静,不爱一堆人在跟前走来走去,索性就应了外头闲言碎语,少铺张些,排场也小写。一些贴身私人的事情,便都由这位日本太太替他料理妥当。
人们总爱看一些场面上的风光,是以在外人眼里,从二八年起,斯家就“衰”了。倒也不是不能盛,南方来请过他许多次,都被他一口回绝,只因他斯应这辈子事了一君,干不了第二家的事。
他冷哼一声:“这两年你以为他在外头吃了许多苦。其实不然,一门心思没在学业上头,成日玩些文人消遣游戏,同激进青年混在一处,不仅耽误学业,还几度通信受阻,被拒绝出境欧洲。不会来也罢,我当我斯家有个儿子出息了,要在欧洲做起‘白华’来了!”他气得好一阵说不出话来,斯太太忙替他顺口气,这才接着讲下去:“这次能顺利回国,竟还要托租界地上的白华和南京讲和,实在是奇耻大辱!”
这些斯应也没同她讲过。一开始还时常寄信,托友人教托照料长子,后来一年多也没听他提起过。一开始她还以为言桑在欧洲交了女朋友,所以心里头也没家里父亲和弟弟多少位置了,所以一同斯应提起他就气得说不了话,还暗自好笑了好长时间。
到底母子同心。斯太太正想着,言柏仰着脑袋替她说了:“大哥真的没在欧洲交女朋友吗?”
斯太太抿嘴一笑,慌忙将言柏嘴捂住。
老管家开了门,屋里壁炉燃着火,一行人将外衣脱了在客厅坐下。斯应看了眼小儿子,叹了口气,“还惦记着林家那小丫头呢。”
斯太太一愣:“哪一个?”
斯应瞪她一眼,“还能是哪一个?”
“送别林家之前见过一面。那时三姑娘看起来挺不起眼,虽没她姐姐相貌出挑,却叫人难以忘怀,很有些讨人喜欢。如今漂亮些的二姑娘我已不怎么能记得了,三姑娘仍能记得很清楚,”斯太太回想了一阵,“前些时日,林老爷似乎因着什么事大发雷霆,登报扬言要将那丫头逐出林家,还说解除婚约。这事与你商量了没有?”
斯应摇头,显然对此事仍旧耿耿于怀。
斯太太纳罕:“到底为着什么事情?”
“说是在香港念物理学时与她老师不清不楚。实际如何,其后也致电问过教育总长。徐来这人,是经蔡元培举荐赏识的。蔡先生对徐来人品学识有极高赞誉,三次回电报称,徐来此人极看重家庭,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是以仍旧觉得蹊跷:以斯家与林家交情,即便那丫头真的犯了错,改过自新就是了。往后我与你也仍当她是斯家好媳妇。唯一难办就是怕言桑不肯。但如今看来,他是再喜欢那姑娘也没有了,”斯应吁口气,显然是对自己教导出的儿子既欣慰又叹惋,“即便如你我,将三姑娘放在心里头好好掂量,也愿意多方打听,以因歹人有意为之而使她凭白遭冤枉受委屈。她还这么年少,林兄怎会如此偏听则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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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专挑最阴损的法子,让这丫头日后都见不了人?难道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斯太太皱着眉头想了想,问,“林老爷是否从前有意,想将二姑娘许给言桑?”
斯应摇头,“好几年前去绍兴前,林老爷便提议过。趁着尚未见到林家两个姑娘,我便让言桑先作决断,叫他选定以后,此生绝不敢再叫我知道他改变心意。”说罢又叹口气,“当初一言,哪知竟叫他记了这么多年。”
见丈夫为儿子婚事愁容满面,斯太太不禁又好笑不已。他心疼生气自己儿子,言桑何尝不是和他一个样。他不肯让言桑从文,只因知道斯家个个都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性,对政治如此,对爱人依旧如此。若非如此,他在发妻亡故后前往日本,她二八芳华,也不至于苦追他十二年才将他打动。斯家如此家大业大,一旦娶了她,便只有她一个,从一而终。
也是知道自己这个性子,在仕途上极易碰壁,他自己是吃够了这苦头,便绝不肯让言桑再去遭这个罪。特意为他选了学风勤恳踏实,远离政治活动的国家去念大学,也为他挑了一门与政治文章无甚关系的学科;又因而今国内文人以笔为刃,是政斗中推动流言拨弄人心最好用的一柄利刃,时常搞一些文人雅士聚餐会,自当自己是“社会的柱子”,也是如今南京打压最盛的一支队伍,故而斯应也无论如何不肯他学文。
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关心国是,偶尔“不识时务”,做事不管不顾的老顽固?去年南京政府月刊打压《新月》,他竟写檄文去政府月刊,指责蒋“无知无识、软弱无能”;幸而杂志社友人看到,忙将信截下来同她商量办法。因为两人都深知斯应是个而立之年的叛逆中年人,将信中批驳话语都删了去,只留得一篇充斥着绝妙好词的文言文兵家学说佳作,这才没酿成大祸。
斯太太捂嘴笑道:“林家老爷即便将女儿从家谱除名,都不肯让她嫁你儿子。那你打算要怎么办?”
斯应沉声不答。
“要不拍个电报去问一问林老爷的意思?”
“不用了。”
“为何?”
“如今他已在返航回沪的船上。稍等些时日,便将他请来问上一问。”
斯太太又朝楼上看一眼,“若最后意思不如老大意呢?”
“他总会想办法让自己如意。这个儿子,关的住人关不住心,”斯应眼都不抬,喝口茶说,“不信你上楼去看一看他还在不在家里头。”
斯太太纳罕,走上楼去推开言桑房门,窗户大开着,风呼呼往里吹,吹得屋里书页乱七八糟,哪里还有人在?
斯应盯着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小言柏,严肃着脸说:“以后可不能这么教你了。人还是得心思活络些好。”
许小姐那晚过来的时候,一开始小孩儿怎么都不肯回答她任何问题。许小姐倒也不急,耐着性子想了一阵才说:“一定是病了才不肯讲话,我带他去医院看一看就好了。”旋即拉着小孩儿就走,嘴里说:“走,上医院去看一看。”
听到“医院”两个字,小孩儿立马警惕的往楚望背后缩。许小姐再逼问一句,他立马嚎啕大哭起来。两人相视一眼,许小姐趁热打铁的追问几句话,他都连挂泪珠,乖巧的一一回答了。
楚望明白,像许小姐这类人,心里自有自己的忍耐决断。虽然偏激了一些,但有时候偏激也有偏激的好处。
许小姐说:“地址是问出来了,不过现在不方便讲。改天我托人去那里打探一下,他们都是专业受训的,不出意外,这周就能将个中详情探听清楚。你只需在家等着,我叫人将资料亲自给你送过来。”
她点点头。
“虽讲不了国语与上海话,竟然也能听懂一些,想来也有一点语境。不过应该不是父母亲教的,”许小姐拍拍小孩子的头,“那他怎么办?”
楚望知道许小姐意思,回答道,“就留在我这里。”
许小姐微微愣了愣,答道:“你……好的。”
往后几日都在家等许小姐消息。她去研究院时,便将他反锁家中,以出什么岔子。头一遭回来,便发现家里仿佛山匪进村一样,从厨房到卧室,甚至包括谢择益房间,餐巾纸与写字的纸都扯得乱糟糟四处都是。一开始她还以为有人闯进来过,仔细观察,却发现是屋里这个顽皮小男孩作祟。
她也是个五体不勤的,况且从研究院回来也累得半死,索性由着他去。只阿妈来时吓了一跳,直呼“小姐,家里遭贼了?”帮着拾过一回,后来也就作罢,毕竟她只负责做饭,主人也没支给她做家务的工钱。
谢择益那天,她第一眼是在研究院见到的他。有他在,佐久间也说不好是敛了,还是更放肆了;虽不找她聊些有的没的了,却格外喜欢远远的注视着,每一次她觉得似乎被暗中观察,一转眼,总能对上佐久间的视线。
不过大家忙各自的事情,一直到晚上她才同谢择益说上一句话。上了车,谢择益却难得没有多讲话,一反常态、一言不发的往家开去。
和他在一起时难得这么尴尬,一时间她几乎难以相信这个是前些天在越洋电话里调戏她的那个谢择益。一路开出去好远,她有点忍不住,试探着问了句:“谢先生,你还好吧?”
谢择益却没有回答。
沉默了好长时间,他像梦游中人恍然从睡梦中惊醒,先是“啊?”了一声,而后又“嗯”了一声。
她笑道:“已经停电了,开车这么心不在焉,当心撞到过路人。”
“已经停电了么?”
“是啊。你在想什么?”
“噢。那么今晚月色很好,你也觉得是不是?”
“什么?”
谢择益仍旧一言不发的开着车,不回答她,也不看她。过了好久,才突然又问道:“三小姐,我还能陪你多久?”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愣神间,车猛的停下,原是已经到家了。
停电时,电梯也开不了。
两人抹黑从楼道上去,经过二楼时,郑太太听到声响,举着蜡烛出来抱怨道:“谢先生可算回来了。最近两天怎么回事的哟,一天到晚并并蹦蹦的响,实在吵得不得了……不是我要怪罪,实在担心,林小姐出门时锁好门了没?这栋楼户户都通着,可不要遭贼了才是。”
谢择益今天难得笑道:“远房侄子最近住这里。毕竟广东人,亲戚不少,郑太太请多担待些……对了,郑太太爱吃丁记面包是不是?改天去订时,请他们每日也给郑太太订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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