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漫夜
看到天成瑟缩的样子,他心中闷痛,为了报仇,他竟然伤他,伤得如此深刻吗?天成从生下来,就成为了别人报复泄愤的工具,从未有人善待他,他却依然保持着一颗善良的心,他把最初的温柔给了他,换来的,就是他数年残酷毒打吗?
还好,夜色中看不真切,追踪的船只很快失去了方向,小船在风雨飘摇中靠岸,天成被船身靠岸时的震动惊了一下,犹如受到惊吓的小兽一般,蜷缩成一团,将头埋在手臂中。
“天成,跟我走!”青落走过去,想要拉他起来,然而他一伸手,天成就本能的躲开,更加剧烈的颤抖。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贴在皮肤上,依稀可见右臂上,那青字烙印的轮廓。
青落好后悔,后悔自己竟然狠心把烙铁按在他身上,那时他狂怒,是因为天成心里,只有程山水,他才要在他身上,打上自己的记号,但这些日子,他明白了,天成心里只有程山水,这并非偶然,是他自己,把他拱手让给了他!
如今,再也夺不回来了。再多的烙印,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无法抹去他心中,多年的伤痛。
“天成,走吧,我来保护你。”他凑过去,双臂环住天成的身体。天成没有躲,他不是不想躲,是不敢躲,平时教主打他,他若是躲了,便会受到数倍的惩罚。青落离他越近,他怕的越厉害,再没有了平日被他搂住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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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感,有的,只是恐惧,恐惧,难以言说的,吞没心神的恐惧。
“天成,别怕!我再不伤你,再不伤你了!天成,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打你,我会好好对你,不要再怕我了,好吗?”他在天成耳边焦急的说,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怎样轻柔的抚摸他的长发,轻拍他的背,他都是一副僵硬的样子,连手指,都不敢移动。
他没有办法,只好强行抱起他,运起轻功,飘然离去。
青落轻功卓绝,天成又很轻,他抱着他,依然如同飞鸟一般轻盈,但他只觉得,心中似乎压着万斤巨石,沉重到就要窒息。
“你说什么,穿心鬼面就是青落!”
徐子归和柳元章听到这个消息,都很是震惊。青落才二十几岁,又有一手卓绝的沧海剑法,他怎么会是穿心鬼面?什么都对不上,但程山水,就是如此肯定!
他握着鬼笑,恨恨道:“他不光是青落,他还是青蓝!天成曾经照顾他,保护他,他却对天成如此狠辣!他对天成,有着极为复杂的感情,恐怕他自己都认不清!可是,天成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做啊!”
程山水满心愤恨,恨不得剁了这个给天成带来无限痛苦的人,其实他没有把握,他们都是玄夜大圆满,谁胜谁负,还说不清。
程山水一向做事有分寸,有时看似胡闹,其实都是经过思考的,但现在,他再不想顾虑什么了,天成在魔教,他就必须要去救他!
“世人都说玄夜是魔功,其实不是的,世人说,能够修习玄夜之人,都是恶人,但人性本就善恶两面,又有谁,从未起过恶念?世人还说,玄夜大圆满的条件,是杀挚爱,可是大奸大恶之人,何来挚爱?”程山水说的很快,他要快些将前因后果跟面前两个人解释清楚,好赶去救天成,“玄夜大圆满的条件,不是杀挚爱,而是为了挚爱,可以压制心中邪恶,为了挚爱,不惜牺牲自己!可惜,太多人都迈不过这个坎,走了邪路,杀了挚爱之人。那样的大圆满并不是真正的大圆满,达到这种虚假的大圆满之后,功力会退步,连样貌都会退回孩童时代,姬红烈就是个例子。池渊口中的青蓝,多半就是功力退步的穿心鬼面!他后来可能悟出了大圆满的道理,才成为真正的大圆满,得以重新长大,所以他看起来像二十几岁的人。他会沧海剑法,是因为,当年那个被师父杀死的青落,并没有死,他就是穿心鬼面!池渊说过,青蓝死后三年,穿心鬼面才出现,那是因为,他重新长成大人的身量,花了三年时间!他之所以一直戴着面具,不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是因为,他不能让人知道,面具下的脸,如此年轻!”
是的,是这样,程山水的推测虽然不可思议,却可以解释所有的问题。青落是青荣的儿子,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推翻居黎国,为他爹报仇,他原本可能不叫青落,改变了姓名潜入沧山派,做了一名弟子,是为了学习武艺,为父报仇,但他修习玄夜,被师父发现,师父便要将他赶尽杀绝!程山水猜测,他师父要杀他,不是因为玄夜,而是因为,他要谋反!他假死离开沧山派,创立了魔教,成了穿心鬼面,杀了自己的母亲,达到了玄夜大圆满,后来却发现,功力开始退步,可能是为了重新修炼,才混进暗夜岛,化名,青蓝!
徐子归和柳元章还在面面相觑,一时反应不过来,程山水却不再等他们了。他拾好简单的行装,说:“子归,柳掌门,我要走了。我不知道,穿心鬼面对天成安的什么心,但我一定要去,他身边!”
第69章本心依然
两天了,青落就带着天成,躲在荒废的破庙里。青落依然对天成很好,不但给他找吃的东西,还给没有内力御寒的他找来厚厚的衣服,不让他冷,可是天成对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了。
“教主,为何,为何要那样对我?”
两天了,天成才终于开口,问出这样一句话。
他一直战战兢兢,等待着教主给他的,新的折磨,然而两天过去了,他却从未动他。
青落一碰他,他就会害怕,所以青落不再碰他,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搂着他睡,而是给他盖上厚厚的被子,在他身旁看着他入睡。
天成更加频繁的被噩梦惊醒,却在看到青落时,更加恐惧。
青落没有办法,他只能默默守着他。
若是以前也能这样做,便好了。
听到天成这样问,他愣了一下,的确,他从前打他,并不需要理由,从前的天成,也根本不敢问。
“天成,你是我仇人的儿子。”他踌躇了半晌,才说。
原来是这样,天成默然无语,目光中的恐惧,却又深刻了一些。
“原来,你打我时,心里会好受一些吗?我疼的越厉害,你越高兴是吗?”他的声音有一些颤抖,仍是怕,若是这样,他会不会还要打他?
青落察觉他的恐惧,自觉的离他远了一点,轻轻摇头,说:“起初,我也以为是这样,但后来,我才发现,我并没有一丝好过,看着你痛,我心里其实一直在疼,可是,我自己意识不到。”
天成仍是沉默,只是目光中的恐惧,似乎稍微减少了一些。
“教主,我爹是谁?”半晌,他才继续问道,“我真的,有爹吗?”
青落又是一愣,他想起来到暗夜岛前的天成。是他救了他,将他带到暗夜岛的。当时的他只有六岁,却遍体鳞伤,骨瘦如柴,四肢纤细的,仿佛跌倒了就会断裂。他发着高烧,连话都不会说。给他一块馒头,他噎住了也要吃下去,显然是饿了很长时间。他身上除了冻疮,尽是鞭子、板子和拳脚的痕迹,右肩上还有奴隶的烙印,他后来便是通过这烙印,找到了这样惨无人道折磨一个小孩子的大户人家。
天成那时,连个名字都没有,更别说是爹娘了,他从未享受过一天父母的爱护,却要替他素未谋面的父亲,赎所谓的罪,这世界,真是荒谬至极!
他不再想隐瞒,索性全都告诉他。他不但知道他爹是谁,还知道他娘是谁,还知道,当年那个大户人家,为何要如此折磨他!
但他刚要说话,却突然站了起来,他感觉到,有人来了!他内力受损,却依然很强,一般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用不了多久,他的内力便可恢复,这样,便谁也不用怕了!
“天成,小心!”他上前一步,挡在天成面前。
没有人,没有人进屋,门依然关着,他们却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
蛇,是蛇!只见无数条小蛇,从四面八方涌入,它们从松动的泥土中,犹如蚯蚓一般冒出来,一条条通体青色,吐着血红色的信子,潮水一般涌向他们。
看到这蛇,二人都知道来的是谁了。本来以为他还被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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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山水的刑堂里,看样子,是青蛟把他救出来了。
池渊!
“这个混蛋,早知道,当年就应该杀了他!”青落愤怒的说,一边说,一边一道掌风,将面前几条青蛇轰成肉泥。
原来做这事情很容易,但现在,他却觉得,很是吃力,几招发出去,便气喘吁吁,汗水流淌下来,模糊了双眼。
内力还没有恢复吗?可恶!我要怎样保护天成!
天成没有内力,也没有兵器,对这些蛇毫无办法,眼看青落挡在他面前,青丝都被汗水浸透了,却依然守着他,不让这些蛇伤到他。可是那些蛇虽然不堪一击,数量却很多,潮水一般涌入,仿佛永无止尽,蛇毒可以让人发烧,让人失去反抗能力,青落,迟早无法对抗!
数条小蛇游到天成脚下,想要咬他,青落用尽力气,一掌轰过去,那几条蛇顿时成了肉酱,仅仅有一条蛇残存了半个身子,依然挣扎着,扑向天成。
天成忽然明白了,这些蛇的目标并不是青落,而是他!池渊不恨教主,他恨的,是天成!
“天成,我挡住这些蛇,你借机会,走,快走!”青落喘着粗气,说。
无论是穿心鬼面还是青落,天成都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虚弱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他还会有这样一面。
恐怕连没有内力的我,都可以轻易打晕他。天成想着,只觉心中苦涩。
他在救他,拼尽全力救他,天成忽然觉得,他这些日子说的话,好像都是真的。
他说过,他不会再伤害他,他会保护他。天成心中仍是恐惧,然而在这恐惧深处,却稍微有了那么一丝松动。
不是不怕了,而是稍微有一点相信他了。
“青落,”两天来,他还是第一次,叫他这个名字。
青落转头看他,有些不解之时,听到天成用柔和的声音说:“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受到伤害了。”
说完,他只觉眼前一黑,天成一掌劈在他后颈,他便晕了过去。
天成力气很大,即使没有内力,也能轻易抱起青落的身体,他抱着他,将他放到佛龛后面,暂时离开那些蛇,然后便开始狂奔。他跑出这间破庙,果然看到,外面那铺天盖地的蛇群!
池渊似乎用了什么邪术,竟能支配如此多的蛇!
蛇的目标果然是他,随着他的奔跑,屋里的蛇都跟着他跑了出来,他不知道,脚踝上被咬了几口,只知道,他把蛇引出来,青落便没事了。他于是继续跑,他想要跑得越远越好,将这些蛇,将池渊,引得离青落越远越好。
无论青落是谁,他毕竟,对自己好过。那样的温暖,天成拥有的,太少太少。
他一路狂奔,跑进附近的树林里,在树木中穿行。脚下踩着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蛇毒好像有点发作了,他只觉浑身发冷,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他忽然想起,那一次,他从蛇毒带来的高烧中醒过来,程山水本来要去给他买早餐,却被他拉回来,笑吟吟的陪着他,为他驱散心中阴霾。
“天成,别来无恙啊!”
池渊的声音,意料之中,很是熟悉,透着那样的不甘和憎恨。天成放弃了奔跑,停下来,望着面前的身影,脸上并没有表情。
“池渊。”他默默的说,心中也是一片死寂。
暗夜岛上,每当有孩子死亡之时,都会出现这种特有的,血腥的,死寂。
池渊痛恨天成,恨他抢走了唯一生的机会,恨他资质出众,遍体鳞伤也能赢他,恨他被教主重视,被程山水重视,而池渊自己,因为想要杀了他,而被废了内力,只能成为一个玩弄毒蛇的,卑劣的,小人物。
本是没来由的恨,荒谬而疯狂,但暗夜岛上,那样的日子,又岂止是荒谬而疯狂!
他做梦都梦想着,有一天,天成能够落到他手里,任他处置,现在,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看到天成被铁链吊在他面前,知道他被教主废了内力,再不是他的对手,池渊满心得意,脸上,弥漫着一种狰狞的狂喜。
“四十二,你不是很厉害吗?伤成那个样子都能赢我!教主不是很看重你吗?暗夜岛禁止用药,他却经常给你喂护心丹。现在,他才终于知道,你根本不值得他看重,他废了你的内力,真是大快人心啊!”池渊手里握着一根粗重的鞭子,得意洋洋的说。他的面孔有些扭曲,暗夜岛的残酷环境下,这样的扭曲并不少见。
“你说什么?护心丹?”天成抬起头,满脸难以置信。
他听说过护心丹,那是可以护住心脉的灵药,魔教中最好的药,只有几位堂主才有资格得到一颗,以备不时之需,可是,池渊说的,是什么意思?
池渊明白了他疑问,干笑两声,道:“对了,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教主经常偷偷给你喂护心丹,我看到过好几次。他给你喂拆骨那一次,把你拴在马后面跑那一次,用烧红的铁鞭抽你那一次……总之,很多很多次。否则,你以为你哪里有那样大的命,全身上下连块完整的皮都没有了,还能活过来?我告诉你,他偏心,根本就是偏心!”
原来是这样吗?天成愣住了。他并非毫无知觉,印象里,确实有很多次,他从昏迷中醒来,觉得身上沉重的伤势轻松了一些,口中,隐隐有一点药香,却没有多想,以为是玄玉的恢复作用。原来,竟然是教主吗?原来,池渊说,教主只想让他一个人活,是真的吗?
可是,可是叫人将他打到生命垂危的,也恰恰,就是教主啊!
天成根本无法判断,青落是想让他活着继续受苦,还是真的只是想要他活下去,他觉得,恐怕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原来,竟是连死,都不允许他死吗?
他垂下头,望着悬空的脚下摇晃的地面,用沉默,掩饰心中脆弱。
“天成,我恨你!”
池渊咬着牙,恨恨道,抬头,挥舞起手中鞭子。
第70章生死何知
纷飞的血花在昏暗的烛光下四处飞散,如同花瓣的雨,那是残酷的唯美,是鲜血的盛宴,是天成永远无法逃离的噩梦。
苍白的身上,早已布满了道道皮开肉绽的赤红血口,池渊很聪明,刻意了内力,却用了更大的蛮力,每一鞭子,都仿佛野兽的利齿一般,撕开血肉,痛入骨髓。
鞭痕如同细密的网,交织在天成胸背之上,流淌下的鲜血逐渐覆盖了网格之中白色的肌肤,遍身的血,仿佛带着炙热的温度,仿佛要融化他的身体。
安静,依然是安静,除了鞭子划破皮肉的丑陋声音,和愈加微弱的喘息声,池渊再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切,又是这副死人样!”他回鞭子,骂道。暗夜岛上挨打不准做声,否则便要加罚,几乎每个孩子都曾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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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得死去活来,除了天成。
他就是这样,习惯了隐忍,习惯了一言不发,池渊不知为何,疼成那个样子,竟然能够忍住不叫,后来,他的神态越来越淡漠清冷,甚至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恼怒的用力挥了几鞭子,便将那被鲜血染红的鞭子扔掉,邪笑着,说:“我都忘了,暗夜岛上,就数你最能熬刑了!像鞭子这种家常便饭,你根本不放在眼里吧?没关系,我给你准备了,更好的!”
说着,他一声令下,便有两个打手,将一个沉重的,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抬了上来。
天成的余光扫过那东西,麻木的神志,并不确定,自己心中是否还有恐惧。
那是一块钉板,一根根寸许长的钢钉从木质的板子上伸出来,钉头磷磷,闪烁着阴森的光泽。那木头早已被血染得发黑,看不出本色。
池渊并不着急,而是叫人再提来一袋盐,均匀的洒在钉板上,洁白的盐粒铺满钉板,终于遮住了,那黑色的木头。
“天成,好好享受。”池渊说着,打个手势,便有人放下天成手腕上的铁链,将他的整个上半身,背朝下,狠狠按在钉板上。
钢钉刺入皮肉,发出压抑的声响,天成身上本就遍布血口,那钢钉便带着表面的盐粒,直接刺入伤口深处,天成的身体微微一颤,为了忍痛,本能的绷紧全身肌肉,却只能让这钢钉刺的更加深刻。
疼,很疼,天成一直奇怪,为何,疼痛这种感觉,一点也无法习惯。一直盼望着身体能够麻木,却总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酷刑中,感到越来越深刻的痛楚。
他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一双细长的眉微微皱起来,双目微闭,现出痛苦的神色,只是这一点点痛楚之色,跟他所承受的酷刑比起来,仍是太少太少,而且,他仍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看到他的样子,池渊终于稍微满意,但没听到他惨叫,仍是心中不快,一抬脚,将他的身体踢翻过来,原本布满钉伤的背暴露在池渊的视线中,而同样伤痕累累的前胸,则被无数钉子残忍的穿透。
黑色的长发如同墨水,在血红的背上晕开,糊在背上的伤口里,有些甚至被钉子,带入了伤口深处。原本被盐覆盖,呈现出白色的钉板被鲜血染红,那些大颗大颗的盐晶都被染成了红色,静静的,躺在钉板上。
天成的身体轻微的颤抖,他的脸朝着地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仍然没有声音,只是他的喘息声,急促了起来。
池渊脸上,现出狰狞的笑意,一脚踩在那血肉模糊的背上,用力碾压着那具惨不忍睹的躯体。
“天成,你到底,到底要怎样才肯叫?”他的声音尖锐起来,透出疯狂的意味。
天成当然没有回答他,对于天成来说,挨打时不能叫,这个意识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在他来暗夜岛之前,便有人用鞭子教会了他,但他,根本记不起那时的事情了,剩下的,只有这个意识。
池渊狠狠一脚,将他再次踢翻过来,钢针第二次扎进背上的血肉,疼得更厉害了,天成只觉眼前发黑,冷汗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不断流淌。
目光有些飘摇,他再也撑不了多久了。
一桶盐水泼在身上,仿佛连灵魂都冷得通透,天成的身体猛烈的颤抖,钢钉就在伤口中更深的肆虐,这深刻的痛,他躲不掉,恐怕他只要活着,就会一直疼下去。
仍是没有叫,只是清冷的脸上,缓缓出现了绝望的神色。
池渊望着他,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是很后悔?后悔没有死在暗夜岛上,否则,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
本想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池渊却忽然惊呆了,因为处在痛的最深处,天成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
浅淡的笑意缥缈如同初春时节的雪花,随时可能化为春水,消失了踪影,带一丝悲切,却依然美的动人心魄。昏暗的烛光映在墨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我不后悔。”他轻声吐出这四个字,微弱却清晰,本来朦胧的目光,瞬间明澈起来,“若是死在暗夜岛上,就见不到山水了。”
池渊怒极,一脚踏在他胸口上,天成再无法说话,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染红惨白的脸庞。
“程山水……吗?”池渊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冷笑道:“你可知道,他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程山水了!”
“你说……”天成大惊失色,一时间连浑身的伤痛都感觉不到了,想要问出口,却冷不防池渊又是恶狠狠的向下一踩,背上的钢钉带来窒息的痛楚,加上口中涌出的鲜血,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以为哪?教主那种狠辣之人,还会留着后患?童颜修罗是怎样的人?即使没有内力,光凭脑子,说不定也能做出什么大事!教主给他的内力,只够让他多支撑一个月左右,现在已经过了快三个月了,童颜修罗,应该早已入土了!天成,你竟然连教主的话都相信!暗夜岛,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傻瓜!”池渊继续说着,满意的望着,天成眼中仅剩的光,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黯淡下去。
池渊说话之时,一只右脚一直踩在天成胸口,话说完了,他要再用力踩下去之时,却忽然感到右腿剧烈的痛,好似有强大的力量,砸在右腿上,带的他整个身体都猛的向后倒下去。他一个翻滚,撞在墙上,才终于停止,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右腿已经断了。
“谁!”他狂怒的吼,拔出腰间的刀,望着面前的人。
那人并不管他,而是径直走向天成,抱他离开那残忍的刑具,手忙脚乱的,想要帮他止住身上数不清的伤口,流出的鲜血。
池渊有些奇怪,这人的脸,他并不认识,但刚刚这人一道掌风便可将他的腿打断,还有,这人背上,那把七弦古琴,他绝对不会认错,那是教主的琴!
“你,你是教主……”池渊并未见过穿心鬼面的真面目,但看着青落抱着天成那样怜惜的样子,他忽然想起多年前,曾经看过的一幕。
那时,他想要掐死昏迷不醒的天成,穿心鬼面也是这样,将他打到一边,用这样亲切的姿势,抱着天成,离去。
青落没空理他,他正慌乱的擦拭着天成唇边不断流淌的鲜血,却发现,他根本擦不完。
他在破庙里醒过来,功力已经恢复了,想起昏迷前那一幕,他忽然意识到,天成在救他!他自己引开了池渊,不让内力受损的自己落到池渊手里。天成能够猜到,池渊知道他便是教主后,一定不会善待他!
天成,竟然还会救自己吗?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他仍然保持着善良的本心吗?他救了他,明知道他便是折磨了他多年之人,却依然救了他,牺牲自己救了他,天成他,他……怎能做到如此?他心中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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