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此生应不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总裁哥哥
放下了手里的碗,锦颐见王凡也没有安心用食的兴致,干脆便随口跟馄饨摊的老板说了一句,掏了些钱放在桌面上,然后又跟着王凡往别的路绕回了营地。
“我们为什么能成功围剿鬼子,成功把鬼子围死在东北?还不是靠百姓的配合。”路上,锦颐接着前头的话继续给王凡分析道。
她说着,“如果百姓心里是愿意反抗的,就会跟我们的士兵们一起去杀鬼子,这就会给我们省很多的力。要是百姓们心里压根就没想过要反抗,那我们没了百姓这个助力,当然就要想出截然不同的法子去复东北了。”
只有军民一心,赢得战争的胜利才会容易得多。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曾经的她只想着要靠自己的力量,去亲手把华夏的土地给一点点挣回来,自然也就忽视了百姓的作用。直等到后来铁血军在南昌等地征兵的时候,得知是乡村里的百姓们自发自主的把家里的房子让给铁血军做了临时营地,她这才明悟过来。
脑子里灵光乍现,王凡瞪了瞪眼睛,诧异道:“你要去东北?”
“回沈阳去看看。”
锦颐没有否认,并且还补充了一句,“我和产党、民党派的代表一起去。”
既然说了是要“亲自”去考察,那产党的代表自然也就是马启鸿本人了。按理说,秦非正也应当亲自同往的,但“国民政府”这个目标太大,只要秦非正这个人一站出去,十有八九是要被人给认出来的。于是无法,秦非正便只得选了自己妻子的亲弟于科涵来作为代表。
“你们不带其他的人?”王凡又问。
锦颐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人越多,代表着目标就越大。”锦颐有些无奈,“王凡,不是我不信任你,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计划里有任何不定因素产生的可能性。”
“打从你沉不住气问我要不要打东北的时候起,王凡,我不认为以你的性子,到了沈阳以后,能够忍耐得住。”
就事论事,锦颐没有隐瞒,十分坦白地同王凡讲开了。
沈阳的情况他们还未曾可知,但单从情报处传回的消息来看,那也必然是说不上一声“好”的。看着鬼子在自己的家乡作威作福,看着鬼子对自己的老乡、甚至亲人颐指气使,王凡会怎样?
锦颐不想去给自己添上这些麻烦。
王凡没有回话,忽然两人间,就变成了一片沉默。
显然,就连王凡他自己也都不敢对自己的反应做出任何保证。
*
四月末的时候,锦颐同马启鸿、于科涵三人穿着一身被洗得有些泛白的长马褂,乔装成穷文人的模样,连行李都没敢拾,就往沈阳去了。
因为华夏军队全面围堵东北日军的缘故,华夏国内一切的列车都不再驶向东北。锦颐三人还是在离辽宁极近的秦皇岛下了火车,这才通过了鬼子的初次审讯,重新换乘了鬼子们专门用以运送“外来人”的无后箱式军车抵达辽宁。
不似上海的城墙早早就被拆除了,这个时候的沈阳,仍旧保留着旧时的城墙和城门。
鬼子们被打得有些左右掣肘,行为处事里,嚣张、却又小心翼翼。
那用来运送“外来人”的司机,并没有把车开到城里去,而是将将好抵达了城墙外,就把车给停了下来
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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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来的人,在初入辽宁时,要经受一次盘问。等去到了真正要到的城市时,还要再经受一次更为严苛的盘问。
由此可知,鬼子们是决不想再把东北归还给华夏的。
作者有话要说:内战当然会有,但关于女主会怎么样,要保密哦~
话说删减大纲以后,可能字数就不会有原先预估的那么高了,东北这一战也花不了多少字。
50w字左右应该能完结,总之,作者君就自己看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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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站住!全都在这把队排好了!”
锦颐等人被运送到了地方后,下了车,便听见城门口有人用着华语大声命令道。
闻言,先锦颐和马启鸿一步下车站稳了身体的于科涵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瞧见守在就城门的人,乍一看身上穿的大致都是一样的日本军装,只有仔细瞧清楚了,才会发现,那些人里,有的大檐帽帽徽是五色星,而有的,却是金色五星。
“那是伪满军部的人。”于科涵转过头来,对着已经站定了的锦颐和马启鸿低声说道。
鬼子用来送人的军车,听得离城门不远,左不过十几米而已。他看得很清楚,刚刚开口说话的那人,大檐帽上镶着的帽徽是五色星。那是伪满军的军装。
“全都给我快点儿的!”
不待锦颐和马启鸿说些什么,那伪满军士兵的身边,有一个日本士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伪满士兵便又语气不大好地连忙吆喝了一句。
“走,先跟着去排队。有什么等进了城再说。”
因着东北彻底被围堵,除了些有着特别原因,不得不进到东北的以外,国内鲜少再有人往返于东北。是以,这次被鬼子的军车给载到沈阳就城门门口的人,压根也就没有多少。
锦颐瞧着那稀稀拉拉地十来人,在那伪满士兵的喝令下畏畏缩缩地就迈着步要去排起了队,怕被落在了后头,反而引起了注意,便叫着马启鸿和于科涵一起跟了上去。
他们插在进城队伍的中央,因着伪满和鬼子的士兵们审查得十分仔细的缘故,前头的人轮了好一会儿,这才排查到他们的身上。
见排在前头的几个人已经进了城,锦颐三人便也往前走了一步,一字排开。
打头的那个伪满士兵一开始并没有问话,只是伸了伸手,点出了三个士兵来,就着三人身上有可能藏下东西的袖口、腰间和裤口搜了搜,等到三个士兵确认三人身上并没有携带枪、支等可疑物品后,这才正眼瞧向了锦颐三人。
因为假扮着落魄人的缘故,于科涵同锦颐和马启鸿身上的衣衫都是较为破旧的。甚至,就连他们的头发,因为不曾有闲暇时间进行打理,此刻瞧来,也多是凌乱。
在普通老百姓的身上,这样落魄的装束和大半决计是不少见的,更甚者,也都多得是。那伪满的士兵,大抵也瞧不出什么特别的,如果真要说些什么的话,无非便是这三个人气质有些出众,尤其中间那个短发女人和她左边那个年轻的男人,除气质外,容貌同样十分出众罢了。
这在鲜少有“外来”人出入城的沈阳来说,是十分稀奇的一件事。
“你们是谁?从哪来的?为什么要来沈阳?”那伪满士兵把诧异摆在脸上,却仍旧是认认真真地嘱咐着身边拿着纸和笔做记录的士兵仔细听好信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唉”
当着这些伪满兵、鬼子兵的面儿,马启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下就把那多把眼神放在锦颐和于科涵身上的士兵们的注意力给抢了过去。
“我们原本都是开封的,这两个是在下家里的弟妹,算是在下一手拉扯大的。这么多年把他们供养大了,让他们上完了学,好不容易有些闲钱开了个书斋,哪想得到,一场大水,什么都给冲了个干净!”
“那么多书!那么多书!愣是一本也没抢救出来!家里头什么都没了呀!”
马启鸿一副旧时老文人的模样,一脸爱书如命的肉痛样子。
到底是功夫深。这一番话里,别看他像是一句没讲到重点,瞧那伪满兵脸上都有些不耐烦了。但事实上,他反而就是用着这三言两语的,以任何人都没有起疑的方式,把自己要说的话给说清楚了。甚至,话说到这,他还哀嚎一声,愣是叫他挤出了几滴眼泪。
然而,马启鸿哀嚎的声音才刚刚想起了一秒,那伪满兵又立马不耐烦地甩了甩手,冲着于科涵抬了抬下巴道:“行了行了,唤你来说。”
“这位军爷抱歉,家兄心绪有些激动了,还请军爷多多包涵。”
于科涵比之马启鸿也不遑多让,知道面前的人,是前清的人,便故意作出了酸腐文人的模样,冲着他弯腰弓背地道起了歉。
等到自觉道歉道得差不多了,他这才神情泛着涩意地勾了勾唇角,哭丧着脸道:“开封叫一场大水给冲了!咱们家什么都没剩下来!原本,河水下去了,我们咬咬牙,舍点面子跟别人借些钱,也还是可以活下去的,可谁知大水过后还不是终点。”
语气哽咽了些许,他又接着道:“一场大水冲走的不仅是我们全家的家产,更是咱们那块儿地方的所有农作物。庄稼都死了,整个省都发了荒!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们也没想着要来投奔一个一年到头都见不上一次的远房亲戚。”
说着,于科涵的眼眶就红了一圈。
至于锦颐,她大概是自觉自己的功力比不上这二位,便主动扮演了一个性格怪异、沉默寡言的幼妹角色,时刻分着神注意着城门里头的动静。等到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呼哧呼哧地一阵小跑着往城门这里靠了过来,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伪满士兵身上。
“到了。”时刻记着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她没头没脑地这么沉着嗓子极短地说了一句。
“什么到了?”那伪满士兵反射性地莫名其妙问道。
话音还没落,便有一个跑得气喘吁吁地男人弯着腰,一副小心讨好地模样凑了上来。
“军、军爷,这是小人的表哥和表弟、表妹们。”
说话的这人既然敢在那伪满士兵问话的时候凑上来,显然是在心里有着什么底气的。
果然,他话刚说完,那伪满士兵一转过头,刚对上了他那张满脸堆着谄笑的脸,便立马恍然道,“原来这是你小子的远房亲戚啊!”
显然,他们是相互熟识的。
那伪满士兵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自觉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见这是熟人的亲戚,就笑着摆了摆手,“行了,我这盘查的也都差不多了。既然这是你的亲戚,那其他的走个过场就行了,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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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带进去吧。”
“哎呦,可真是谢谢军爷了!”
那来接人的男人,立马摆出了哥俩好的笑,往着那伪满士兵和鬼子兵的手里挨个塞了些钱。前后忙活了好一阵,他这才转过身领着锦颐几人进到了城里去。
一进到城里,锦颐和马启鸿、于科涵面上仍旧保留着一副沉痛的神情,但眼睛,却不约而同地开始打量起了这座城市。
那来接人的男人回头一看,心顿时提了提,连忙往后凑了凑,呵着气对三人哀声道:“诶呦!你们可都注意些!别给别人发现你们的异样了!这里可跟外头不一样,日本的士兵、满洲国的士兵,那是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或许你们一个抬头,还会在这看见日军和满洲国的高层呢!要是被发现不对劲了,那可就全完了!”
这来接人的人是韦三。时隔这么久,他还是同以往一样贪生怕死。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却在她请求他来到东北继续帮华夏做华夏耳目的时候,违背了自己生存的本能,选择来到了沈阳。
说起来,这还是南京时候的事了。
她必须得承认,她同她一直厌恶的秦非正一样,同样是一个工于算计的人了
在从地雷引诱战中苏醒后,在她得知将自己带回了营地的人是韦三后,她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感谢,而是认定了韦三是个“可用之人”,想要说服他为华夏做事。
事实上,韦三这个人,他想的仅仅是活下去。所以,他最应该做的,其实就是远离华夏、远离日华战场。但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在最该抽身的时候没有抽身,而是选择将她带回了营地。
华夏,或者不乏去过日本留学、懂得日语的人。但既懂得日语、又能够左右逢源、心怀华夏的人,却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
于是,他被她牢牢地捏住了心里对家、对国、对同胞的最后一处柔软,生生把自己这半辈子的安宁给搭了上去。
或者是因着心里些许的微妙,锦颐真就随了韦三的话,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一路瞧着韦三见着鬼子兵、伪满兵、鬼子伪军打着招呼过来,一直到了城市一角、韦三在沈阳略显偏僻的住处的时候,也没有放松警惕。
韦三在沈阳住的地方,是十几户人家合租在一起的大院。周遭住的,也多是生活在沈阳中下层的人们。
“呦,三子呀,你这是带了朋友回来啊?”
跨进大院门槛的时候,恰好瞧着一个妇人手里跨着个竹篮要出门。
韦三倒也不急着往里走,停了下来,笑嘻嘻地同那妇人说了一句,“这是我家亲戚来投奔我来了。”
“也没听你说你在这片儿还有别的亲戚啊?”
那妇人是以为锦颐几人也是东北人了。自从东北被围堵以后,多的是人想要从里头出去,就没见过有几个是会从外头进来的。
韦三含糊着糊弄了两句,也没细说锦颐几人的来处,就同那妇人道了别,领着几人往院子里最深处的一间房子走了进去。
房子是院子里最大的房子,有三个房间,一个小客厅。
韦三先打开了门,等锦颐三人也跟着走了进去,连忙就把门给关上。之后,又悄摸摸地把小客厅里的窗户都给掩上了。
“房间我都拾好了,您三位都住房间,我拿着被子住客厅就行。”
担心了一路,韦三抹了抹额上并不明显的虚汗,瞧了瞧锦颐和马启鸿、于科涵,这样说道。
他在国民政府里担过职,于科涵这个被秦非正重用的小舅子他是知道的。于是,能跟着谢司令和于科涵来的人身份还能低到哪里去,他想想就能知道了。
“传递情报的纸条里也说不清楚,我说谢司令,您究竟是为什么要来沈阳啊?”
同三人说好了住宿的安排之后,韦三终于忍不住苦着脸问道。
东北如今守得紧,进出都有人搜身盘查。进出的人能带着的情报纸条,一般都是极小的一张,压根就写不了几个字。就他拿到的那张小纸条,那寥寥的几个字,除了有说“大表哥、小表弟、小表妹将来投奔”以外,压根便没了其他的内容。
“来打探情况。”
锦颐相信韦三,即没有隐瞒。但韦三自己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个“硬骨头”,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被鬼子抓起来拷打、会不会泄露消息,于是听到这,便自觉的没有再问下去。
如果他一开始就不知道那所谓的“情报”的话,他也就不会有泄露机密的可能。
“哎,你们有没有想过进来了要怎么出去?如果没想过的话,那可就惨了。”韦三叹了一口气,立马转开了话题,“现在的东北,是进也难、出也难。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可能还是进来比出去容易。”
他同几人说起了东北现在的状况,“要出城的话,尚且还可以取些巧,但要是想出东北,那就需要有鬼子颁发的‘通行证’了。而这通行证,却并不好拿。前前后后一大堆审核查询下来,程序也是十分繁琐了。”
韦三说完,锦颐三人却仍旧十分沉稳,并没有急迫的意思。
“那你有法子帮我们弄来通行证吗?”锦颐不疾不徐地问道。
然而这一次,就算韦三的确是凭着自己圆融的性格和流利的日语同鬼子们打好了交道,也不敢满口应承下来。
“现在的鬼子可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所以,我也只能说尽力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韦三是南京那个等到天亮,把锦颐带回了营地的鬼子翻译官,后来弃暗投明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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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没有忘记自己几个人来到沈阳的目的,第二天一早,几人洗漱完毕之后,就由韦三带领着一道去了外头的街道上逛了起来。
现在的沈阳,同十几年前锦颐离开前的沈阳别无二样。若真要说道些什么,那便是路上巡防的、流里流气的鬼子兵开始多了起来,以及人们的脊梁较之十几年前更弯了些许。
“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再一次碰到了鬼子兵里的“熟人”,韦三在又一次弯着腰、谄媚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回来后,有些热地以手掌作扇呼着风,喉咙有些干涩地对着锦颐三人询问道。
一路走来,遇上了太多太多的鬼子兵和伪满兵、伪满警察。撇开韦三不说,在遇到鬼子兵、伪满兵的时候,就锦颐他们所看到的,百姓们大多都是缩着身子、唯唯诺诺地避了开去。
有的胆子大点的,想求点旁的出路的,竟然在鬼子兵、伪满兵路过的时候,一边弯腰弓背地挪开了道,一边还小心翼翼地对着他们露出一抹讨好地笑。
千篇一律,大多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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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确也是没有什么好看了。
除韦三以外,锦颐三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显然心里都各有思量。
等到回到了院子里房子的客厅里坐下,三人看着韦三再次把门窗都给掩好,也依旧是一片沉默。
诸多的想法自脑海里趟过,揪着眉想了会儿,最终,还是由三人间地位稍稍低了一些的于科涵起了个头
“这……都成了常态了吧。”
于科涵肯定道,没头没脑的,但偏偏,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两个人却都听懂了
他说的,是百姓们对鬼子们、对鬼子手下的伪满傀儡点头哈腰的态度,已经成为了常态。
“我们其实早该想到的。”
锦颐抿了抿唇,忽地就想起昨日里刚搬进大院时情景,“韦三懂日语,平常行事也没有什么遮掩的,在鬼子的面前得些脸面的事,这大院里的人就算真的是全都足不出户的,怎么也都该听到些风声的。”
“而事实是,昨天我们搬进来的时候,那个婶子不仅没有避开韦三和我们,眼里没有对韦三有任何鄙夷的神情。甚至在我眼里看到的,面对韦三的时候,她眼里隐隐约约地还夹带着些掩藏不下的势利和讨好。”
锦颐没有再接着去评判些什么,只是简单的把自己眼里看到的东西给一一陈述了出来,之后便任由马启鸿和于科涵两个人自己去想。
其实,这如果仔细地思考起来,也非常简单。以韦三“汉奸”的身份,放在旁的地方,就算是百姓们不敢惹火鬼子的时候,也决计是鄙夷和唾骂的人更多。但这样的态度,放在了那婶子那里,却变得截然不同起来了。
如果通过今天几个钟头的观察下来,可以判定那婶子并不是沈阳个例的话,那也就是说明,这沈阳、乃至整个东北的百姓们,是没有预备反抗鬼子和伪满傀儡奴役的打算的。甚至于说,对于凌驾在他们身上、附着在他们肩上吸血的鬼子和伪满傀儡,他们是自主选择臣服的。
“等、等等,您几位溜进沈阳来,就是为了观察百姓反映的?”
韦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没想过要猜测锦颐嘴里说的“打探”究竟是要打探什么,但听着他们三人云里雾里的把话给说到这里了,他根本也就不需要多想,大致就能猜到了。
“你、”
他想说,你们也太胡来了。可转念一想,他们不在东北,在鬼子的严守之下,从东北传出去的消息又不大详尽,他们自然也就不会知道东北里百姓们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
“你们也太草率了!”
不论如何,如果仅仅是为了打探关于百姓生活的这一点消息,就这么冒险的选择在这种时候溜进东北,那也真是太胡来了!
他并不知道就是他所想的这点不关紧要的“百姓生活”,其实牵扯到的是华夏军队针对东北的复计划,于是,他摆着一副有些夸张过了头的沉痛神情,没好气地咬牙道。
真的,他说真的,他真想上去臭骂这三个来给自己找事的人一顿。
他抬头看了看锦颐、又看了看于科涵,想了想这两人的身份,最后还是自己心里先怂了起来。
耸着肩、驼着背,他泄了一口气,认命地给三人解释了起来,“我刚从南京过来的时候,东北的百姓就已经是这样了。偶尔一次,我问黄家婶子、就是昨天你们看见的那个婶子,我问她,怎么看见伪满的警察也那么害怕?那就是警察,又不在伪满做政官、又不在伪满军鬼子军当兵的,有什么害怕的?”
“你们猜怎么着?”像是韦三自己说来也还觉得有些惊奇,他稍稍瞪大了眼,轻晃着脑袋,也不知道是嘲讽着什么般的讥笑了一声,“她竟然连向我‘呸呸呸’了好几声,满脸忌讳地跟我说,那些都是朝廷的人,吃朝廷饭的。”
“朝廷”这个词,真是好久没有听见人提起过了。
一般人,称呼日本控制下的傀儡皇帝,无外乎便是“前清皇帝”或“伪满皇帝”两种。想必,像这样还承认、称呼着伪满为“朝廷”的人,对前清皇帝的称呼,一定也只会是“皇上”了。
这样想来,竟还觉得有些可笑。
锦颐一下子就理解了韦三先前那一抹讥笑的意味,她甚至也想跟着哂笑着嘲讽两句。
然而,大抵也是知道这样的嘲讽除了能过两下嘴上的干瘾以外,再没有别的用处,她面不改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忍住了嘴角将将要展露出来的讽意。
“认真想来,似乎也不是不能想到。”
大概是自民国建立之后,众人没有怎么遇见过满嘴把“皇上”、“朝廷”挂在嘴边的人,乍一从韦三嘴里听到了这样的人的存在,还不是作为个例的形式存在的时候,众人便只剩下了愕然。于是,在几人的沉默中,率先从愕然中晃过神来的马启鸿便率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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