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小花双拳攥紧:“我从未怀疑过女郎的决心,女郎曾经亲身经历之事旁人无法切身感受,这世上唯有女郎最明白卫家该往何处前进。”小花几乎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奴只愿有生之年能亲眼看见女郎实现自小的抱负,登庸纳揆,君临天下!”
这几句话说完之后小花剧烈地咳嗽,浑身的皮肤泛着血红色,就像一张薄薄的糖纸,仿佛再咳得用力一些皮肤就会被撑破,血会像地龙一般钻出表面,在她的身上蔓延。
卫庭煦将小花扶起来,小花的眼中有泪,充满殷切期盼。
“不必说这些。”卫庭煦温和道,“我从来没有忘记大哥,没忘记卫家之痛,更不可能将攘川发生的一切抛之脑后。”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腹部上,“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些永远不可能消失的丑陋的疤痕就会提醒我,我走过怎样的路才走到今日,又是为了什么才忍受耻辱活了下来。”
小花泪如雨下,卫庭煦抱住她轻轻地顺着她的后背。
待哭累了,卫庭煦领着小花坐下,用手帕为她擦去眼泪。
茶壶还架在炉火之上,壶中的水是热的,卫庭煦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水。
小花赶紧站起来,卫庭煦点了点她的肩:“就坐着,别动了。”
小花乖乖地坐了回去。
“喝水。”
小花喝了一杯水。
“最近文君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事情。”卫庭煦从茶斋往下望,茶斋位于卓君府的中心地带,能够将大半个卓君府尽眼底。她看见主院内的灯火刚刚熄灭。
“我不知道是她自己察觉的还是李延意给她的线索,不过以文君的聪慧,只要抓住了一点儿皮毛就能将整匹马揪出来。方才文君问我是否能够从中枢退下来,我知道那是她的试探,她想给我的一个机会,让我后退,让我手。只要我现在手,我与她说不定还能和平共处,她或许就能忍痛放下仇恨,继续现在的日子。”
卫庭煦这样说让小花再次紧张起来:“女郎,不瞒你说,从几年前开始我就已经分不清你对甄文君究竟是继续利用她来找到阮氏阿穹所持的李氏一族的秘卷,还是……对她动了真情。”
卫庭煦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
“女郎该是动了真情,否则在利用她除掉谢扶宸之后,女郎有多种办法以她来威胁阮氏阿穹,逼阮氏阿穹说出秘卷所在。可是女郎你既没有酷刑拷问阮氏,只是将她锦衣玉食软禁起来,也没有以阮氏的性命来胁迫甄文君。当初女郎你让人放出传言,说骨伦草原的长歌国有女女生子的秘术,让李延意垂涎三尺特意派阿燎去找秘术,而甄文君正是通过此行看似极为巧合地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女郎你一直在循循善诱极其温柔地牵引着甄文君发现自己乃是长歌国夙斓的后裔,知道自己阿母的身份以及家族过往,就是想要她继续查下去,总有一天会明白秘卷的所在吧……就算她愚笨无法查出,女郎你也可以故技重施,给她线索,引导她去解开秘卷之谜。女郎你完全不舍得让甄文君受一点苦,为了保护她,也是煞苦心。”
卫庭煦并没有反驳小花的话。
原来小花一直站在一旁不声不响,却将所有的事都看在眼里。
“女郎对她如此温柔,可当她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当她知道从最开始那卷‘救命恩人’的画像就是假的就是女郎你布下的陷阱,云孟正是卫家的谋士,是他一步步地引导谢太行,一步步地逼迫实则为谢扶宸寻找了多年的亲生女儿阿来来到女郎身边,为女郎所用,迫害亲父斩杀阖族……
当她知道自己所有生存下来的小聪明其实都是女郎看在眼里的赏赐,她引以为豪温柔以待的爱情其实也是女郎的谋划,这只蛰伏多时的野狼是否还会甘心继续做女郎身边的一只狗?答案女郎你心中是有数的。没有人比你看得更清楚。现在为了阮氏所藏的秘卷暂且还能保住甄文君的人头,可得到了秘卷之后呢?将李延意拉下皇位,完成女郎和卫公多年的夙愿之时呢?女郎是否有信心能够让她永远不知道真相,永远都为女郎所用,永远都沉浸在爱情之中无怨无悔?”
百密终有一疏,就像女郎的计划一向周密长远,所布之局环环相扣,终究没能料到竟会对猎物产生真感情,不忍宰杀。他日一旦甄文君知道了真相,她随时都有可能反戈一击,仇恨会让她毫不犹豫地向女郎痛下杀手。有可能是今晚也有可能是明晚,更有可能是在往后无数个日夜中的某个女郎没有防备之时。女郎是否要防她一辈子?又有谁能防一辈子?即便是女郎,一辈子也实在太长了。”
小花喝完一杯水之后体力有所回升,苦口婆心恨不得将心都剖出来给卫庭煦看个明白。
“现在女郎所图的究竟是秘卷亦或者是舍不得甄文君,奴没有资格说更多,只是、只是希望女郎一切以大局为重。想让阮氏开口的方法其实有很多,亲身骨肉便是最好的武器,女郎切不可步谢扶宸的后尘……”
“你是说,我会和谢扶宸一样,因为心软而死在文君的手里?”
小花咬紧牙关,应了下来:“没错,奴正是此意!若是女郎不心软的话,阮氏母女恐怕早已归西!秘卷在手,卫家颠覆李氏江山指日可待!而不像现在,女郎蜗行牛步迟迟不下狠手,这不是女郎的作风。或许女郎心中有了一丁点儿的柔软和不舍,但女郎你要明白,事关生死没有人会犹豫!一旦犹豫便有性命之危!且看李延意,无论她曾经受过女郎多少恩惠,一旦她登上了帝位,一旦她想要铲除卫家,根本不会念旧情。明帝如是,李延意如是,甄文君亦如是!”
继续耽误下去只怕夜长梦多,一旦李氏和甄文君联手,只怕连女郎都会颇为棘手。若是只因一人搅坏了女郎和卫公十年布局的心血,枉死的亲人在九泉之下将会多么不甘!女郎……三思啊。”
小花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激动过,痛哭流涕,哀嚎不止。
在卫庭煦的印象里小花一直和她很像,冷得下脸沉得住气,无论有怎样的阻碍在前都不会让她们眨眼。正因为小花坚毅的性格,卫庭煦才会选中她成为最最亲密的下属。
庞大的布局之中小花是参与者,而多愁善感容易被情感左右的灵璧只是布局中的一环。灵璧对于卫庭煦而言也十分重要,忠心耿耿地追随着她度过了万分艰难的日子。可是卫庭煦深知灵璧的弱点,她曾经跟小花说:
“灵璧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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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好人,却不是个适合做大事之人。”
所以在设局的最初卫庭煦就将灵璧排除在外,那时的她看不起会被感情左右之人。
她能够让谢扶宸的女儿入局,甚至有足够的信心让阿来心甘情愿地为她卖命。当她看出阿来兴趣不同,甚至可以以色诱之时,卫庭煦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要将她彻底揽入麾下。
所有的计划都在按照她的心布局一步步地往前推移,谢扶宸死了,拥有软肋的李延意在她的推波助澜下登上了帝位。这位女帝仓促上位根基必定不稳,作为女性她身份敏感,上位之后急需提拔女性封女官赐女爵来巩固自己的帝位。
届时,她卫庭煦自然是不二人选。
她会踏着李延意往上走,巩固自己的势力,让卫家成为当朝第一大族。
所有都算好了,除了她和阿来的发展。
最初在寒河之上,她击筑演奏“中离曲”,隔着垂帐听着少女阿来失声哭泣之时,卫庭煦只是得意于自己找对了人。
阿来是个重感情的聪明人。
聪明人能将事情办好,而重感情之人比冷血之人更好操控。更重要的是聪明人有种自负,有一种自己能把控方向能够完成大事的自负。所以在甄文君得了几次便宜,成功将消息传递出去之时,她并不会觉得背地里是卫庭煦在主导一切,只觉得是自己的胜利。
一旦确定这些,卫庭煦便能安心地将谋划铺展。
是卫庭煦让她在谢家的地位越来越高。越接近政敌中心就越有可能吸引到谢扶宸的注意力,让谢扶宸和亲生女儿挂上钩,之后的一切才能顺利展开。
卫庭煦算到了所有细微末节,唯独没算到自己也会动情。
感情比世间最妙的机巧都要复杂,比绝代武功都要变化多端。
如今卫庭煦竟因不舍而无法痛快下手。
她甚至问过自己一个问题一直维持现在快乐的日子不好吗?
“幸福”是魔,是搅乱人心的心魔。它使人软弱让人堕落,软弱和堕落得心甘情愿。
被甄文君呵护的日子里,她变得越来越温润。
当她不再锋利,便斩不死任何人。
她将再次变成九岁时囚于攘川的女童,被打断双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
第159章诏武三年
夏季的汝宁流金铄石火伞高张,昼时东西二市内商家顾客稀稀落落,直到傍晚时分太阳从天顶划向西边开始,人潮才渐渐出动,两个市集便逐渐热闹起来。
本来二更开始金吾卫就要敲钟宵禁了,但在流火国的商队陆陆续续抵达大聿,带来诸多新奇之物,极大丰富了汝宁市集,商贸越来越活跃。李延意下达了延迟宵禁的法令,给予了流火国商队极大的惠利,让他们在大聿吃得满当当,更有兴趣不顾生命危险继续往来。同时,流火国的黄金珠宝等资源少量陆陆续续地流入大聿,帮助这个贫瘠国家的渐渐复苏。
看到了好处,李延意急于想要快些打通万向之路。
早日打通万向之路,更多的财富便会早日涌入大聿的国库。
李延意和司徒卫纶和大鸿胪薄兰共同商议,大家都同意增加服役年限,整个大聿无论男女,从十四岁到六十岁的奴籍百姓都需要服劳役三年。
新法令颁布,劳役猛增,国内最大的劳动力全部扑在了万向之路上,李延意想的是赶在诏武三年之内将此路彻底打通。
她不能不急。
诏武三年中秋过后,北境的胡族又开始蠢蠢欲动,边疆已经打了好几场战,其实都只是胡族的试探而已。滋扰不断不知何时会突然开战,李延意忧心的是大聿刚刚储备了一丁点儿的粮食,粮仓都还未填满,人丁还非常单薄,再开战的话别说粮草难供,人丁又会见底。到时候想要推动女女成婚新法的话肯定会受到强烈反对,让这项本就看似荒唐的法令推动起来更加困难。就算没人反对,李延意自己都深知不妥。
一切一切的基础都是黄金都是钱!李延意知道钱有多重要,知道万向之路的开辟意味着储备黄金和可供市场流通的白银珠宝疯狂涌入。
她做梦都想要。万向之路必须迅速贯通。
与此同时,北疆武将之选重新落入了中枢各家势力的眼中。
栾疆等庚拜党羽上疏请战,李延意便问他们可有合适的将领人选。不用说,栾疆等人自然推举了庚拜的嫡长子庚釉领兵北疆,以拒胡贼。
栾疆都已经想好了李延意否定之后进一步该如何劝说,没想到李延意居然一反常态答应了下来,大大出乎了栾疆的意料。不过李延意给庚釉的头衔并非镇北大将军之类的二品主帅,而是作为薄钦的副将驻扎北疆。
薄钦乃是当今大鸿胪薄兰的宗亲旁系的哥哥,今年四十二岁,正是壮勇猛之时。之前薄钦只是个十分不起眼的洞春长史,李延意还未登基之前踏过千山万水,留意到不少人才,薄钦就是其中之一。
薄钦年少时曾有报国雄心,奈何不比汝宁薄家出身,洞春薄家在当时势力极为庞大的谢家和长孙家的笼罩下毫不起眼。在按照出身铨选的选官制度下薄钦一直默默无名,一直到三十六七岁了还是个长史,年少抱负几乎都要忘怀。
换做他人此时也该混吃等死了,但薄钦依旧没有放弃,每日勤习武艺博览群书,李延意一直派人在暗中观察他,见他的确是个可用之人便在两个月前将他调到了汝宁,让他训练禁军,李延意亲自确定此人乃是有雄才大略之人,便破例提拔他为四品建威将军,领虎符镇守边关。
薄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了出头之日,对李延意的感激无法言表,唯有为她鞠躬尽瘁马革裹尸方能报答知遇之恩。
庚釉出生在大家世族,随着庚太后被封为太后,庚家更为显赫。庚釉乃是嫡长子,一向高傲,如何能够忍气吞声给个村夫当副手?庚釉一万个不愿意。
庚拜心里也不舒服,但李延意这回破格提拔薄钦让他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按道理说无论是薄兰还是薄钦都没有资格获得现在的官职,李延意破格提拔多少会受到质疑。李延意能够完全不顾群臣质疑顶住压力拉拔同为薄家的人,给予薄家的期望可想而知。
不仅庚拜感觉到了李延意要重用薄家,尤常侍也都看在眼里。
“看来陛下对卫氏开始忌惮了。”
庚府的院子里那两只蓝绿孔雀十分扎眼,尤常侍望着孔雀眯着眼,看上去颇为高深莫测:“所以才会重用薄氏,甚至将驻守边关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薄钦。陛下想要用薄氏来制衡卫家。呵呵呵,总算是开眼了。”
庚拜把玩着手中鎏金孔雀雕纹香盒,目光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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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从它致的盒身上移开:“陛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都变了。想来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关于卫氏的消息,不敢再全心依仗,这才想到了薄氏。这薄氏被拉拔起来吃亏的不止是卫党,你以为我们庚家就不会受到牵连吗?哼,陛下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个什么山野匹夫居然封了个建威将军,还让我儿给他当副将,实在气人。”
尤常侍本想再说,却见坐在庚拜身边的那位“新朋友”放下了酒杯,似乎也要开口,尤常侍便闭了嘴。
尤常侍常年在太后身边十分有眼力见,从进屋开始就发现这个陌生男人器宇不凡,庚拜似乎也对他颇为器重。
以往栾疆来时只是分给他小小一块木质的案几,而这位朋友不同,他的案几乃是纯金打造的黄金案几,案上从杯盏到食具不是翡翠便是玛瑙,更让尤常侍觉得稀奇的便是他手指上戴的那枚碧玺戒指。这枚碧玺戒指曾经是庚拜的心头爱,竟会就将它赠给此人,可见庚拜对他的赏识。
尤常侍看似在望院子里的孔雀,实则一直在暗中观察此人。
此人穿着一身青衫,山羊胡修剪得十分齐整,看上去四十岁左右,或者更年轻。他面色红润薄唇带笑,整个人充满了游刃有余的轻松感,不像是第一次参加重要谋划的小人物。
“不仅如此。”那人缓缓开口,“薄钦被天子破格重用,对天子必定十分忠诚。国舅爷所图北疆兵权不是一日两日了,天子便顺水推舟。令郎看似为薄钦副将出谋划策,实则是被天子捆上了战场。一旦国舅爷对天子不利,薄钦必定会以令郎性命威胁,到时候国舅爷便没有反击之力,只能任由天子摆布了。”
那人蜻蜓点水的一番话点醒了庚拜,庚拜终于将香盒放了下来。
越想越心惊,庚拜道:“还是怀远想得周全,绝不能让吾儿去北疆!”
“这是陛下在敲打国舅爷,让国舅爷趁早手,不要惦记兵权了。”
庚拜愤恨道:“老夫也不愿惦记兵权!可那姓卫的妖女推行什么海纳变法,想要让一群蛮夫分权!我庚氏一族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为了守护大聿江山流了多少血汗,岂能说分就分!今日陛下会支持她推行变法,明日就会同意她斩除我庚家!虽那薄氏被重用,可说到底还是没办法和卫氏抗衡的,卫老儿和卫氏妖女的目标是老夫!是我们庚氏!只要庚氏垮台卫氏便能独揽朝政,他们狼子野心可不得卖力削我权势么?我要兵权绝非是想作乱,只求自保,只求在卫氏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之时能有一丝自保的能力。难道这也不行吗!陛下为何就惦记着外人?我可是她亲舅舅!”
“国舅爷,这等气话莫再说了。”山羊胡的男人劝他道,“您虽贵为国舅,可在君王看来只有君臣的关系,她是君王您是臣,就算亲舅舅也是如此。”
“……老夫自然知道。哎。”庚拜长叹一声道,“都是卫氏妖女蛊惑陛下!卫氏真该千刀万剐!”
“想要让妖女死,其实并不难。”那人道,“卫庭煦现在人就在朝中,既然已经入仕有官职在身便有更多把柄可抓。”
庚拜道:“但那卫姓妖女诡计多端,只怕要抓她的把柄不容易。”
“卫庭煦的把柄难抓,但想要抓另一人的把柄却是十分容易的。”
“喔?你是说……”
“卫庭煦的深闺密友,甄文君。甄文君如今已是天子近臣,负责天子出入安全。这是个亲近天子的肥差,亦是容易丢脑袋最危险的位置。一旦天子有什么闪失,第一个要被问罪的便是甄文君。据在下所知,卫庭煦与甄文君情比金坚,感情非常好,若是被问罪卫庭煦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甄文君便是离间卫庭煦和天子关窍所在。一旦天子疑心卫妖女,不必国舅爷劲,天子自然有无数的方法铲除她。”
“你!”庚拜想说什么又顿住了,看了尤常侍一眼。尤常侍立即会意,将门窗全部关了起来。
“你这是想要行刺陛下?!然后再将罪名扣在甄文君头上?”庚拜胡子都快倒竖了,指着那人。
那人淡定地笑道:“自然不是真的行刺,陛下只需受一点儿皮肉轻伤便可。一旦陛下见血,国舅爷可率私兵杀到护驾,到时候救驾的功劳国舅爷便可算上头功。当然,私兵不可太多,否则有谋反之嫌,只需二十人锐便可。”
“可是天子行程一向私密,她要去什么地方老夫怎么知道?再说,又有谁有本事可以接近得了天子?天子身边那群追月军的娘们儿各个都很厉害,只怕还没让天子见血,行刺者就一命呜呼了。”
“这些国舅爷不必多虑,若是信得过在下的话,便由在下去办。”
尤常侍站在一旁都听愣了,这人究竟是谁,居然如胆大,布局都布到天子身上了!还要行刺天子!若是被发现那是全家掉脑袋的大罪啊!
庚拜哈哈笑:“老夫怎么会不信任怀远兄!只是……”
“只是国舅爷害怕么?”
“老夫有何所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能搞垮卫氏还是值得冒险一试的。”
山羊胡男人离开了,尤常侍旁敲侧击地问庚拜那人是谁,为何国舅爷能如此信任他,不怕有诈吗。
“其他人都有可能使诈,只有他不会。”庚拜道。
“喔?”
“他是谢扶宸的人。”
“谢扶宸?”尤常侍听到这个名字情不自禁地捂住嘴。
“对,他便是当年谢扶宸叱咤风云时的谋士之一,方怀远,人称云孟先生。他一直藏在暗处没几个知道,老谢倒了之后他跑了出来,一直云游四方,其实嘛也就是逃亡。老夫早就听闻他才智过人颇有手段,就这样落魄在外实在可惜,便用一碗米将他入麾下。”
“一碗米?”
“对,一碗米。人在落魄之时不会有任何尊严可言,一碗米便得了这样一个大便宜,也算是老夫的幸运了。当年也是这卫氏妖女搞垮了谢家,云孟对卫家有恨,他比我更想要卫妖女死。”
李延意并非不出禁苑,相反,她经常在禁苑和怀琛府两头跑,更需要去望君山祭祖,偶尔会去易靖园中赏花划船换换心情。
无论她去什么地方行程都是绝对保密的,而且身边必有追月军守护,戒备森严,想要靠近天子比登天还难。
甄文君作为追月中军校尉,李延意只要出了禁苑她便要全程追随,确保天子的安全是她的职责。
今日出发前甄文君到的命令是天子要去大鸿胪府上和猛达汗会面,结果要出发之时李延意又说要去易靖园散心。原来之前的行程乃是虚晃一枪,多一层防范罢了。
负责探路的左军已经先行出发了,甄文君骑着小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非常低调而普通的马车,看上去就像是一般的官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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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出行。
李延意坐在马车之中终于有时间闷闷不乐了。
征发劳力修建万向之路这件事李延意到了无数从各方递交上来的奏疏,虽然都不敢正面明说,可是字里行间透露出反对大肆增加劳役的抱怨满山满谷,李延意打开一卷奏疏能流一地的哀嚎。
她早就料到会听到诸多反对声,没丝毫的退却,将这些奏疏统统批驳了一番,丢了回去。
这些鼠目寸光的蠢货,质疑寡人开辟万向之路乃是竭泽而渔,其实他们这些老匹夫才是夏虫疑冰!万向之路的作用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窥见,现在若是不能承受开辟之苦,他日又如何可以尝到甜头?
李延意知道这些大臣们并非全然不知她的心意,也并非不知万向之路所能为大聿带来的诸多利益。只不过万向之路的一号功臣乃是卫庭煦,他们反对万向之路其根本也是为了反对卫庭煦。当朝重臣谁不是出身世家贵族?他们都觉得卫庭煦的海纳变法在吸他们的骨髓。卫庭煦已经成为诸大世家的头号敌人,万向之路在他们看来便是将其治罪的重要把柄。至于万向之路的开辟,恐怕这些老臣们的算盘打的巧,只待将卫庭煦拉下马,他们就能接手而治,利益又会回到这些盘踞中枢的诸大世家中去。只可惜他们之中无一人能有卫庭煦的魄力和眼光,眼下她绝对不能让卫庭煦被这些愚夫们打倒,只要万向之路顺利打通,她相信不出十年大聿就能恢复国强民富发的鼎盛时期!
李延意面对这些人雄心万丈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世间之人皆难困住她,可无论她是天子还是长公主,依旧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治她。而且这个人可以一个字都不说一面都不露,就能让李延意朝思暮想心浮气躁。
卫庭煦也有失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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